每一次出手,都是苦水已经涌到嗓子眼了;每一次落笔,都有惊风雨的水平。这就是杜甫中、晚年的写诗状态。
公元767年的一个秋日,杜子美依然和从前一样穷、一样苦。拖着病体,他登上了夔州白帝城外的高台。
多日不曾写诗的他,被眼前的萧瑟之景给惊到了,他叹息:我的人生不正似这一片秋凉吗?百感交集中,他默默地落笔,一篇神作诞生:
《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 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 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 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 潦倒新停浊酒杯。
小美还记得,当年《庆余年》热播时,男主范闲曾凭这首诗惊艳四座。事后,很多人感叹:“诗是好诗,只是范闲这么一个小年轻,为何会写出如此暮气沉沉的作品”。虽然很多人因此怀疑此诗并非范闲写的,但却无人敢质疑它的水平,毕竟唐诗“七律之冠”岂是那么好拿的?
关于历朝历代对它的赞美,小美就不多说了,归结到底就是一句话:没几个人敢说它一句“不好”。就是这么牛!
然而,谁能想到,这首惊艳千年的作品传到当代,居然被一位大诗人挑出了所谓的一处“硬伤”。而且,他还提出了自己的改法,表示:我能改得更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且当代听小美细细说来。
敢质疑杜甫的当代大诗人名叫赵缺,是近些年走红的一个70后诗人,作品曾登上多类报纸。2008年,还被评为北京中华诗词峰会优秀青年诗人。总之,在当代诗词圈他算是一个红人。赵缺热爱古典文化,平日里也在为宏扬传统诗词奔走。但同时,他也提出让诗人回归本真,不能“神化”任何诗人。这一点,也得到了大量粉丝的认可。
同时,他还提出没有百分百完美的诗作,哪怕是《登高》也有一处很明显的硬伤。这个硬伤出现在颈联。
他认为“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中的“作客”二字,写得差点儿意思。“作客”二字很难与后面的“登台”相对仗,“作”和“登”都算是动词,勉强能对上。但“客”作为一个名词,是不够形象的,很难与后面的“台”字相对应。
赵缺认为,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把“作客”二字修改一下。反正都是表达自己漂泊在外,不如改成“万里悲秋常在道”、“万里悲秋常问道”等。“道”与“台”都是具体的名词,很形象。
听上去从字面上来看,这样改确实很有道理,但细品后,小美无法同意这种改法。
正如清代文人何焯所言,突出“万里作客”其实是为了呼应“艰难”二字,藏意很深。一个“客”字,是诗人所有悲伤的来源,漂泊在外的艰辛绝不只是“常问道”、“常在道”那么简单,还有寄人篱下之痛,还有身不由已的辛酸。赵缺这样一改后,把悲秋的涵义至少下降了一个高度,意蕴也少了很多。
杜甫在对仗方面,是何等讲究之人,他能想不到“常在道”这种用法?事实上,他这首《登高》已经做到了八句皆对,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他之所以没有刻意在“作客”二字上,固执地讲究完美对仗,是因为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诗人,他深知不能因词废诗的道理。一首好诗,不能为了追求100%的对仗,而让全诗意境受损。因此,此句是万万改不得的。
在古代,和杜甫一样将意排在律之前的高手很多。比如写诗从来随性不拘的李白,他如果真要计较一字一字地对仗,哪来的《将进酒》中的“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不要跟我们说什么“杜甫这是七律,格律就该在前、意蕴就该在后”,没有这个道理。对任何诗体来说,律和字句本身,都是为意服务的。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小结:我们当然不能神化任何诗人及任何作品,杜甫平生诗作中,确实也有水平一般的作品。所以,笔者非常欣赏赵缺大诗人这种审视诗作的态度。只是要做一个好的诗评家,当代诗人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对此事,大家怎么看?欢迎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