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一年我给夫君纳了五房小妾。
京中妇人们私底下没少讥讽我,为了贤名竟将夫君推给别的女人。
无人知道,我另有所爱。
那个刚回京的少年将军会深夜入我闺房。
发狠似的揉着我的腰,语气缱绻难耐。
「晚儿,同他和离好不好?」
1
京中说起谁家夫人贤惠,我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因为成婚尚未一载,我就给自家夫君纳了五房小妾。
别人说我拎不清利害上赶着把夫君往外推,就连我婆母都看不过去了,近几日总是提点我。
「你也是个聪明能干的,怎么在这种事上犯了糊涂,后院那几个还是要提防着,莫让她们在你前头生下儿子。」
我表面上乖巧应着,背地里只会嗤笑一声。
无妨,毕竟我不爱崔景驰。
对着他后院那几个莺莺燕燕,都比看他来的顺眼。
我寻来的这几位妾室都是人美心善,聪明事少的,合了崔景驰的意不说。
关键是,知恩图报,还知趣儿。
「大娘子今日来的真巧,给你的花样只剩下最后两针就做好了,回头你穿着这件裙子去簪花宴肯定出彩。」
「快快,小厨房新做的冰酪,姐妹们特意给大娘子留的。」
……
我走进厅里,笑着接过,一边挖着碗里的冰酪,一边听她们讲八卦。
「昨日夫君来我房里,提了一嘴说北境的战事彻底结束了,军队今日就能回来。」
「北境这一仗打的漂亮,浮千楼里的说书先生这几日可忙坏了。」
「是啊,又是突袭又是劫粮,听得人真是心惊胆战。」
「哎?这么说,陆家那位小侯爷岂不是也要回来了?」
我手上的动作一顿,心突然快速跳动起来,手中的冰酪也被我搅碎了。
坐在我身边的丁小娘没有注意到我的动作,自顾自地说起来。
「陆将军本就是定远侯府的侯爷,打了这场胜仗他在京中是更加有分量了。
这般回京,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有福气了。」
我垂眸不语,纤长的睫羽盖住了眼里汹涌而来的湿意。
定远侯府,是陆闻野啊……
2
我痴痴地听着她们说的话,思绪飘回那个深秋。
我是宰辅家的庶女,小娘死后我便被养在了主母院里。
主母温顺良善只有一子,于是从小她就把我当亲生女儿一般教养。
中秋那天我陪她去庙中上香,马车行至一半突然被堵停在了路上,一队小兵举着旗子一路跑过来清路。
我心生好奇,偷偷地掀开一条小缝向外张望。
疾驰的马蹄声传来,一位身着玄色劲服的男人自我眼前纵马奔过,奔至前头浮千楼的时候他却突然勒马而停,马嘶鸣着仰起脖颈,男人顺势扯下浮千楼门口的红绸。
他笑得张扬,回头对后面跟着的文官武将们喊道,「告诉陛下,今日封赏的红绸不用赏了,本将军自己摘得了!」
他手里抓着的红绸上还衔着一小顶红灯笼,拽下灯笼后他抬眼打量着路边的人群,我对上他眼神的瞬间,他手里的灯笼在空中划出一道线穿过车窗直直地落在了我的手里。
「做工精细的玩意,送给姑娘了!」
说罢他一勒缰绳,马又奔了出去。
我一直身处内宅深闺,拿根针都要注意礼仪分寸,第一次见着他这样张扬热烈的人。
我心里好像是也扯下了那红绸一般灼热激动。
我看着街上被马蹄激起还未散下的扬尘,听到母亲在旁边笑着说,「这个陆闻野啊,还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陆闻野?原来是他!
那个父亲近来常常夸赞的征西少将军。
那天回去后我常常做一个梦,梦里我也纵着马扯下了浮千楼的红绸。
母亲见我心神不宁,于是又带我去庙里念经吃斋,我跪在正殿蒲团上却一时愣了神,嘴里只是念叨着,「信女愿,信女愿……」
「愿什么?」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后扬起,吓得我连忙转头去看。
是陆闻野。
见我不说话,他又走近问,「你怎么跪了半天还不起来,你求的是什么?」
我盯着他的脸摇摇头,这个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连日来我在庙中到底求的是什么,原来在我心里一直求着能再见他一面。
我站起来拿起扇子往外走,行至门口时却又被陆闻野喊住。
「我就从来不信神佛,心中既有所求那放手去做便是。」
陆闻野目光灼灼,眼中似有星辰闪动,我慌乱地转身往外走去,他追了出来,问我,「那日在街上接了我灯笼的人是你吧?」
我那日明明用团扇遮了面,他如何认得?
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陆闻野笑着指指我发间的簪子,「海棠花。」
怕被别人瞧见我与他已经说了这许多话,我匆匆跟他道了别向家里的马车走去。
丫鬟扶着我上车时头顶的树枝突然一阵响动,等我反应过来时几支木芙蓉已经掉在了我的裙上。
我回头望去,陆闻野靠在柱子上,冲我扬了扬手里的弹弓。
我红着脸敛起花,逃也似的钻进了马车。
那个秋天,我惦记上了一个只见了两次的将军。
春闺情深,我一直盼着能再见陆闻野一面。
3
正月里陆闻野搬进了我家旁边的宅子,父亲说皇上赏赐给了陆闻野许多田产金银,陆闻野尽数不要,只是向皇上求了这处宅院。
晚上在厅里吃着晚饭,隔壁的爆竹就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
陆闻野大声地唤我父亲,「赵大人!出来看爆竹啊,我这是西边的好货,响声可比普通的爆竹时间长!」
父亲咳了咳,颇为无奈地夹了口菜,「跟他做了邻居以后怕是没有什么清闲日子过了!你们出去看看热闹吧!」
几位兄弟听了父亲的话都放下碗筷笑着往隔壁走去,父亲看看我,「晚儿也去吧,都过年了也该出去转转。」
「是。」我忍下雀跃的情绪,努力放慢脚步往那热闹的地方走。
到了定远侯府门口,就有新的爆竹轰天地响起来。
我惊着往后躲却撞上一个人,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人捂上了耳朵。
那人贴近我的左耳后微微松了一下自己的手,他说,「别怕。」
我和陆闻野站在被爆竹炸起的浓烟里,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过完年我又要去北边打仗了。」
这么快?
我点点头,摁下心中的落寞,「望你平安,早日凯旋。」
陆闻野往我手里塞进一根木头,「这个给你。」
木头糙得吓人,我也摸不清他的意思,
只是爆竹燃尽的浓烟呛得人难受,我招呼他往前走,陆闻野笑着跟上来。
新的一串爆竹又被点燃,第一声响炸开的时候我好像听到陆闻野说,「等着我。」
刚过完元宵陆闻野就走了,我不好出门去看军队出征,只能把耳朵贴在靠街的墙上去听动静,听着最后一声隐约的马蹄声消失在耳畔。
母亲知道我的心思,替我挡了好几次上门来的媒人。
我心里念着陆闻野,每每边境没了消息我都要草木皆兵地害怕上个好几天。
母亲念我早些年并不出门,于是便做主放我出去参加诗会宴席,我出去与京中女眷们应酬往来了一月也交到不少朋友。
长平伯府的二小姐与我私交最好,所以那日她叫我过去商讨绣花样式的时候我并未觉得会有事发生。
吃了那杯果酒,再睁眼我身边就躺着伯府的二公子崔景驰。
我们和衣而眠并无事发生,我慌忙下床想往外走,却在门口撞上了推门而进的伯爵夫人,她身后跟着不少丫鬟女使。
她与母亲看到我慌乱的样子时笑容都定在了脸上。
绕开我往里一看,两人手里的团扇双双掉在地上。
我掩面蹲下。
等不到了,我再也等不到陆闻野凯旋了。
4
明知道是长平伯府设计害我,可为了我与父亲的声誉,我也不得不嫁。
我心如死灰地被扶进花轿,又心如死灰地被扶进新房。
崔二小姐犹豫着坐过来,「晚儿,对不住,母亲说我们这支在崔氏一族中已然式微,若能搭上宰辅大人,或可昌盛几十年。」
我躲开她要拉着我的手,「你出去,日后我们只做姑嫂,不做闺友。」
晚间半醉的崔景驰推门进来,他拂下喜扇,哑着嗓子对我说,「对不住了,日后我一定与你相互扶持,好好经营日子。」
我看着满天遍地的红,却只觉得自己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井里,无论怎么挣扎,都还是要与一个算计了我的人共度余生。
……
丁小娘慌张地把我手里的碗拿下来,手上的刺痛把我从回忆里又拽了出来,我低头怔愣地看自己的手,原来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掰断了碗,又紧捏着碎片划伤了手。
「这瓷一看就没有烧好,怎么一掰就碎。」
丁小娘拿帕子擦着我的伤口,我把手抽出来。
「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昨日没睡好我现在想再睡会。」
她们互相递了下眼色,行完礼就出去了。
我睡到傍晚,再睁眼时崔景驰在我房中的矮榻上看着书。
崔景驰是个只爱书画的,长平伯府的爵位自有他哥哥继承,他在礼部领了个典礼的闲职,回家后只在书房摆弄书画纸砚。
我与他是算计来的夫妻,彼此情分颇淡,只是做到相敬如宾就罢了。
见我坐起来,他关切地看过来,「外头已经布好了菜,你想吃些吗?」
我点头说好,起身与他一起走出去。
饭桌上我们都只是沉默地往自己碗里夹着菜,气氛静得身后丫鬟吞口水的声音都能被我捕捉到。
「今晚我就不宿在书房了,帮岳父大人裱的书画都已经做完了。」
「文小娘的病前些日子已经好了,那夫君今天晚上就过去瞧瞧她吧。」我笑着给崔景驰添上一碗汤。
「那我就过去看看。」他的声音沉了下去,语气不似刚刚轻快,我全当听不懂,不再接话。
我顶着外头的笑话为他纳这五房小妾,就是为了让他少在我面前碍眼。
5
月末到了去庙中添香火钱的日子,自我嫁进长平伯府,这些事婆母就交由我打理了。
我扶着丫鬟下马车,却看见庙外站了七八个士兵。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快。
手边的丫鬟打探过后来回话:「夫人,是禁军头领李将军。」
我提着的心落了下去,平复呼吸之余又觉得无边落寞。
我戴好帷帽,提着裙子往高阶上的正殿走,没走两步却被人堵住了路。
我皱着眉抬头。
只一眼,我就慌乱着去喊丫鬟,「遇春!」
无人应我。
我带来的两个丫鬟已经被堵到了阶下。
「夫人是谁家的?」我面前面容俊朗的男人沉着声音,脸色平静地望着我。
「我……」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里,纵使在心中练习了一万遍重逢后与他客套问安的话,但此时嗓子却被千万种羞耻与委屈堵住,再也冒不出来一个字。
喜欢这个,比那些深爱十年的丈夫白月光回来什么的好多了
挺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