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友资助的男大学生毕业了。
为了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失约了我们的七周年纪念日。
她说我们还会有八周年，九周年，很多个周年……
“可嘉禾的毕业典礼一辈子就这一次啊。”
在这段感情中，她一次次走神，我一次次妥协。
后来我才终于明白，我一直以来的坚持和退让有多可笑。
宋南枝，我们不会有岁岁年年了。
可为什么当我放手后，放不下的人却是她？
1
今天是沈嘉禾大学毕业典礼，也是我和南枝恋爱满七周年。
我们早早约好了去马尔代夫浮潜。
我买好了机票，订好了酒店，精心做了攻略。
可她却失约了。
因为沈嘉禾昨晚打来电话，盛情邀请她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
末了，他嗓音委屈，化身嘤嘤怪：
“嘤嘤嘤好吧，可是姐姐不来，还是觉得好遗憾哦。”
可把我女朋友宋南枝心疼坏了，脑子一热，当下便爽快地答应了他。
“阿宸，马尔代夫我去不了了。”
我抱住她，开口挽留：“不去可以吗？我……”
不等我说完，她却主动吻住我。
完了抱着我的手臂，撒娇道：
“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周年，可嘉禾的毕业典礼一辈子就只有这一次啊。”
“阿宸，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我被她亲得晕头转向，丧失了理性思考的能力，便没再说什么。
今天一大早，她就打飞的走了。
“嫂子朋友圈这男的谁啊？和嫂子怪亲密的。”
酒吧里，好兄弟雷子撞了下我的手肘，将手机递过来给我看。
“弟弟毕业快乐，愿你的人生从此都是坦途。”
宋南枝刚刚发了朋友圈，配图是她和沈嘉禾的合照。
她笑眼弯弯，穿着沈嘉禾的学士服，戴着他的学士帽，与他挨得极近。
“瞎了？不是写了吗，弟弟。”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将手机扔回给雷子。
他却高举酒杯阴阳怪气。
“来，兄弟们，为嫂子的弟弟干一杯！”
我一脚将他的凳子踢翻，一口闷了杯里的酒。
烈酒入喉，酒精上头时却满脑子都是他们刺眼的笑颜。
我垂下眼苦涩地笑笑。
如果她没有失约，我现在应该正在马尔代夫的海底，和她求婚吧？
我准备了很久，偷偷排练了很多遍。
可人家为了参加“弟弟”的毕业典礼，连情侣对戒都摘了。
2
沈嘉禾是宋南枝资助的男大学生。
那年，我们的创业项目初有成就，她便突发奇想，要资助贫困生。
“阿宸，我们也是苦过来的人，现在生活好些了，应当想着帮助别人才是。”
即使仍然囊中羞涩，我也没扫她的兴。
几经考察之后，选择了当时清贫却上进的沈嘉禾。
这一帮便是四年，他的整个大学，我和宋南枝的大半个恋爱期。
刚开始，他会定期给我们反馈学习情况。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慢慢地只给南枝汇报他的成绩，分享他的生活。
他对南枝的那点心思，我同样作为男人，又怎么会不懂呢。
可单纯的南枝不懂。
有一次，我们因为他吵了一架。
我一气之下，说了介意自己的女朋友与另一个男人联系过密。
“阿宸，你怎么可以这么想嘉禾呢？他还只是个孩子，是我们的弟弟啊。”
她拍着胸口，斩钉截铁地定义他们之间的感情。
表情是那么地问心无愧。
像是我的质疑，玷污了他们纯洁的姐弟情。
从那以后，我便没有再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过半分质疑。
一方面，创立的公司逐步壮大，我变得非常忙碌，天天为业绩忙得焦头烂额。
便也少了对她的陪伴，想着有个人陪她解闷，未尝不是好事。
另一方面，我对这段感情有绝对的信任，更确切地说，我对自己有信心。
宋南枝那样个性张扬的一个人。
怎么会喜欢性格自卑内敛，弱不禁风的穷大学生沈嘉禾呢。
胃里的酒精在不停翻滚。
我冲进卫生间，吐过之后，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密密麻麻的眼纹……
上移的发际线……
逐渐消失不见的八块腹肌……
而沈嘉禾，已经从当年的小屁孩长成翩翩少年，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他变成了曾经的我。
而现在的我。
只不过是南枝嘴里，“有些臭钱”的老男人罢了。
3
当宋南枝领着沈嘉禾冲进我的办公室时。
我宿醉刚醒。
昨晚和雷子他们喝完酒之后，图方便就近睡在了办公室。
他们结伴站在我面前时，我有点懵。
可当看到沈嘉禾手中的简历时，我明白了，这是来我这找“坦途”来了。
“阿宸，你看看嘉禾的简历，看看给他安排个什么岗位适合。”
宋南枝将沈嘉禾的简历摆在我面前。
我扫了眼面前没几个字的简历，蹙着眉陷入了沉思。
“这……”
沈嘉禾读的汽修专业，和我们搞金融科技的，可以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
而我的女朋友作为人力总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还知道我向来公私分明，什么堂妹表哥，能力不行的，通通都被我拒之门外。
所以她来找我，是想我认可沈嘉禾。
她不仅要给沈嘉禾一份工作，还要给得体面。
“我们嘉禾成绩好，实习经历丰富，学东西上手也快，做事肯定……”
听她一口一个“我们嘉禾”地叫着，再想到她昨晚的朋友圈。
心里的醋坛子一下就翻了。
我指着挂了好几科的大学成绩单，和只有酒店端盘子洗碗的实践经历。
问她：“南枝，挂科就是你说的优秀，洗碗就是你说的经历丰富吗？”
“你……”
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宋南枝一时被我噎住，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沈嘉禾见状，小心翼翼扯着她的衣角，“姐姐。”
“要是宸哥觉得不合适的话，没关系的，我确实不优秀，工作我再出去找找就是了。”
我头疼得厉害，也不想和她吵。
“要不这样吧，嘉禾，你先从客服做起，等以后出成绩了，我再......”
宋南枝听到却不乐意了，叉着腰板着脸：
“林北宸你什么意思？让嘉禾去做客服？客服一天上十二小时，还要上夜班。”
“我这不是……”
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能从基层做起，他沈嘉禾就不行？
沈嘉禾又过来扯我的袖子，扁着嘴说道：
“不要为了我和姐姐吵架，不值得的。客服我愿意干，宸哥这么安排一定是为了我好。”
“虽然我身体一直不太好，熬夜可能会吃不消，但我一定会想办法克服的。”
一副害我们吵架而愧疚极了的样子。
宋南枝语气软下来，承诺他：“嘉禾，我一定会给你找个好岗位的。”
说完瞪了我一眼，拉着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番折腾，头愈来愈疼。
我盯着宋南枝渐渐走远的身影。
突然发觉，交往了七年的女朋友，竟然有些陌生。
4
我和宋南枝认识二十年了，我们的大半个人生，几乎都和对方在一起。
初识那年，是在孤儿院，我七岁，她六岁。
我幼年丧母，父亲跟别的有钱女人跑了，是年迈的爷爷拉扯我。
后来，爷爷也走了，我成了孤儿。
宋南枝的经历比我还惨些，她刚出生没几天，便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我们的情谊结交在一次霸凌中。
那时的我，有点像四年前的沈嘉禾。
因为是没人要的孤儿，性格自卑，因为营养不良，身材比同龄的男生要矮小很多。
低中高年级的男生都爱欺负我。
有一次，我被他们压在天台上揍，一拳拳下来，鼻血横流。
脑袋嗡嗡作响。
那时我在想，要是他们能直接把我打死就好了。
失去意识之际，宋南枝像天使降临。
“老师和警察都来了，你们这群垃圾还不赶紧滚蛋。”
她一边超他们大吼，一边唤醒了学校的烟雾报警器，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那天，她在天台上帮我清理脸上的淤泥，问我为什么不反抗。
“你越不反抗，他们就越欺负你。”
她还说了很多。
可她身上的光太耀眼了，我只看见她的嘴巴张张合合。
却什么都没听清楚。
后来，我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知道这个事情后，她惊喜地捂着嘴巴，“林北宸，好巧啊，我们考到一个学校了。”
我失神地看着她弯弯的笑眼，没搭话。
宋南枝，这不是巧合，我偷看了你的志愿书。
暑假结束，我们一起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北上读书。
我读计算机，她读金融。
大三那年，我的论文得了奖，拿了好几万的奖金，人生中第一次喝醉了酒。
在她面前出尽了洋相，“枝枝，我喜欢你很久了。”
我藏了十年的心意，一朝暴露。
她一改往日的机灵，有点懵懵地看我：“啊？林北宸，你喜欢我？”
呆呆的样子可爱极了，我突然很想吻她。
酒醉怂人胆，我也确实那么做了，万幸的是，她没生气，也没推开我。
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我们那么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换了朋友圈官宣的合照背景，取消了对我的置顶。
睡前不再谈心，也不再对我们的纪念日上心。
她吵着要我开发的恋爱记录小程序，也好久没新的动态了。
在这段感情里，她似乎开始走神了。
可我不甘心。
5
那天之后，南枝对我的态度总是冷冰冰的。
不让我碰她，也不太愿意搭理我。
晚上也不愿意和我睡一张床，一个人抱着被子睡到了客房里。
大冬天的，趁我洗澡时，还把热水给我停了。
半夜，我也抱着枕头偷摸进了客房，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
吸着鼻子，可怜兮兮地示弱：
“枝枝，我病了，你就不心疼心疼我吗？”
她背过身去不理我，片刻后，转身一脚将我踹到床底下。
“病了好，病死你这个绝情的人。”
我毫不设防，头重重地磕到了床头柜的角上，磕出了一个小小的血窟窿。
宋南枝惊呼一声，满眼愧疚，“啊，林北宸，你流血了。”
她慌乱地起身，从药箱里翻出创可贴，小心而认真地给我贴上。
看她为我一阵手忙脚，我心里暖暖的。
你们看，她还是在意我的啊。
我趁机抓住她的小手，拿到嘴边亲了一口，“别生气了，好不好？”
“阿宸，你对别人都那么好，为什么偏偏对......”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在她说出那个令我不爽的名字之前，先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枝枝，我好冷啊，你抱抱我。”
把她亲得迷迷糊糊找不着北，她就不会再和我提那个人了吧？
可她清醒之后，坨红着脸和我说：
“阿宸，嘉禾他真的很好，帮人帮到底，你就给他一个机会嘛。”
我流连在她脸上的手，突然顿住。
无法形容这个时候从她嘴里听到别的臭男人的名字，心里到底有多不爽。
像是被藤蔓紧紧勒住了。
呼吸不畅。
随意敷衍了一句，我逃到了阳台上抽烟。
再回到房间时，扰乱我心情的人却睡得很香，我捏住她粉嫩的脸。
看她痛得不自觉皱起眉，仍然不解气。
伸手将她捞进怀里。
一夜未眠。
可第二天看见她早起为我熬的小米粥，和留下的小纸条。
心里的阴霾又被一扫而空。
我自嘲地笑笑。
宋南枝总是知道怎么精准地拿捏我。
于是情场得意的我职场妥协了，还是把沈嘉禾从客服部调进了总经办。
其实我也是有私心的。
让那个浑身绿茶气息的臭小子跟着我，总比跟着她强吧？
可没想到的是。
985院校毕业，事业颇有成就的我。
却被他一个初出茅驴的大专穷小子，耍得团团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