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拿到影帝的那天,我就在颁奖台上向你求婚。”
地下恋八年,梁暮非终于实现了他的影帝梦。
那一晚,他冲下颁奖台抱住了热泪盈眶的电影女主。
他们在千万人欢呼中深情拥吻。
而我收好自己的癌症检测单,消失在了他身边。
后来,一向清高的梁暮非在镜头前下跪。
他说他错了,求他的爱人原谅他。
可我已经听不到了。
1.
梁暮非第三次在我面前提起程婷婷时。
我知道,他动心了。
我和梁暮非相恋八年。
出于经纪人的叮嘱,从未敢公开恋情。
他也一直严格与其他女艺人保持距离,被粉丝戏称“钢铁直男”。
但这次不一样。
他和程婷婷在深山拍了八个月的戏。
杀青回家后,他常常失魂落魄地看着手机。
我们的共同好友暗暗提醒我。
什么当心假戏真做啦,剧组夫妻啦。
我微笑着说我相信梁暮非。
心中却暗起波澜。
这天,梁暮非等待的手机铃声终于响起。
我瞟了一眼来电名。
——婷婷。
梁暮非小声接着电话,嘴角的笑容幅度越来越大。
倒真有点像个陷入恋爱的纯情少年。
我削了个水果递到他面前。
他的笑容滞了一瞬,但看向我的眼神又立刻恢复往常的温柔。
挂断电话后,他告诉我:
“老婆,有个直播节目邀我们剧组去做宣传,大家也打算小聚一下,周末两天我就不回来了……”
他后面还在说什么,我已经听不太清了。
最近,我频繁出现严重且持久的耳鸣。
他明明说好周末陪我去医院的。
2.
独自拿到诊断书后,我有些许的恍惚。
下意识给梁暮非打电话,被理所当然地挂掉了。
对了,他正在录节目。
只是我突然想起,我们刚恋爱的那两年。
他绝不会错过我任何一个电话。
我打开微博,一眼看到了热搜。
#梁暮非程婷婷 甜#
热搜广场上铺满了粉丝截的糖点图频。
一众嘉宾里,只有梁暮非和程婷婷紧紧依偎,交头接耳。
现场发生有趣的情况,他们两人会瞬间对视,笑在一处。
节目组忽然整蛊嘉宾,梁暮非下意识把程婷婷护在怀中。
以及。
主持人问梁暮非有对象吗。
他大大咧咧地回答:“大家都知道,我单身啊。”
主持人又问,你有理想型吗。
他笑着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众人发出意味深长的起哄声,程婷婷害羞地红了脸。
微博上的粉丝和路人纷纷叫嚣好甜好甜,梁直男也终于开窍了。
也有人忽然提到:“我怎么听说过梁暮非一直有个地下女友啊。”
此话一出,立刻被无数人怼回去。
“得了吧,营销号说的也信?再说了网民磕个cp要什么三观?”
“就是,有女朋友又怎么了?看不见梁哥看婷婷的眼神?他超爱!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我关掉微博。
从太阳穴到胸口都一抽一抽的涩疼。
今天的一切都不太真实。
今天,我确诊恶性肿瘤,医生告诉我大概活不过这个冬天。
今天,我相恋八年的男友说另一个女人是他的理想型。
3.
我想我应该质问梁暮非的。
我被他藏了八年,只因为他不敢破坏他在粉丝眼中的单身人设。
而一个程婷婷,却能够轻而易举地破了他的规矩。
但或许是死期将至,我忽然有些累。
梁暮非回来得很晚。
他躺下床的一瞬间,我睁开眼,直视着他的眼睛。
他目光瞬间躲闪了一下,但立刻笑了。
“老婆,这么晚还没睡啊?”
“嗯。”
“我给你买了一条项链,明天起床你看看。”
“好。”
“先睡吧,晚安。”
他笑着凑近吻了吻我的头发。
我闻到了他胸前陌生的女人香水味。
夜里。梁暮非熟睡后。
我打开了他的手机,查看银行账单。
奢侈品店的付款明细,有两笔。
4.
第二天,梁暮非说他有了新片约,草草收拾了行李便离开了。
此后一周没有回来,连一个电话也没有。
我是被痛醒的。
肿瘤长在大脑里,仿佛有无数细针在疯狂刺扎。
直到阵痛过去,我浑身是汗,拖着疲惫的身体去洗了个澡。
站在洗手间镜子前,我看着自己日益憔悴的脸。
——死亡的气息包裹着这具身体。
昨天,医生已经打电话催促我尽快入院治疗。
或许是时候了,我想。
今天就交代一切,和梁暮非做个道别吧。
5.
我向经纪人要到了梁暮非的入住酒店。
特意画了淡妆,穿上他喜欢的那条白裙,希望今天能显得精神一点。
敲开门,看到的却是裹着白色浴巾的程婷婷。
很奇怪,我没有太多的愤怒。
更多的竟然是一种果然如此的好笑感。
程婷婷看着我,笑了:
“哟,梁哥女朋友啊?”
如果说此前,我对程婷婷的想法还存在一丝侥幸。
或许,她也是被梁暮非蒙骗了。
或许,她知道梁暮非有女朋友后也会感到尴尬。
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知道我的存在。
我看着程婷婷,也对她笑了笑:
“哟,梁暮非小三啊?”
程婷婷脸色大变。
我向她身后看去,没看到梁暮非的身影。
她这时才缓了神情,嗤笑一声道:
“我说想吃张记的抄手,外卖不送到这里,梁哥就立刻开车去给我买了。”
“姐姐,说真的,你觉得你们之前还有爱吗?早就淡成了亲情吧,我不信你看不出他现在对我有意思,都是女人何必这么累,非要把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捆在身边。”
“梁哥就是道德感太高,觉得你也为他耽误了这么多年青春,他不好意思一下子就提分手,想慢慢来。”
“程婷婷。”
我向前一步,掐住她的下巴。
“你说,要是你粉丝知道他们眼中的清纯玉女代言人是个当小三的,会感到崩溃吧?”
“你……”
程婷婷漂亮的脸庞扭曲起来,恨恨地盯着我:
“你要是敢说出去!不仅我,梁哥的事业也会毁的!”
我笑道:“他事业毁不毁关我什么事?再说了,你们这个圈子本来就对男人宽容吧,只会觉得这是梁暮非自己的风流韵事,但你好像从此就会被圈子封杀了。”
程婷婷动了动嘴,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婊子养的东西。
我气急,下意识举起手往她脸上打去。
真可惜,病后好像力气不太够了。
可程婷婷却依然被这一巴掌打得摔倒在地,嘤咛道:
“姐姐,不是这样的……”
我回头,看到了梁暮非愤怒的脸。
他头一次看我的眼神里出现明确的厌烦。
是啊。八年了。
他倦了。
我也倦了。
6.
梁暮非冲过来抱住程婷婷,心疼地检查她的脸。
装着抄手的外卖盒砸在我脚边。
我看着今天特意为他穿的白裙,如今溅满了红油脏点。
就像我们之间的爱情。
“楚时,你有什么气冲我来,都是我的错,婷婷很多次想和我保持距离,是我对她太执着……”
太执着。
当年。
经纪人让他跟我分手时。
他分明也是这么说的。
——“楚时也觉得和艺人在一起麻烦太多,是我对她太执着,她拗不过我才答应的。”
他甚至向经纪人宣战。
如果一定要分手,他大不了就退出娱乐圈。
彼时的我感动得无以复加,哪里舍得让他为我牺牲刚起步的事业。
于是接受了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当梁暮非的地下恋人。
我和梁暮非之间也曾如此轰轰烈烈地爱过、心动过。
只可惜,岁月倥偬。
程婷婷说得对。
或许我们之间早已淡成了亲情。
只是有一点,我并没有想一直绑着梁暮非。
不过些微私心留恋,想让他陪我走完最后的时光。
之后,无论他想要和程婷婷还是张婷婷在一起,我都无所谓的。
死人是不会计较的。
但此刻。
我忽然发现自己想错了。
继续还和梁暮非在一起。
我最后的时光也不会快乐。
7.
我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疲惫的姿态离开。
吃完止痛药和安眠药,我浑浑噩噩地进入梦乡。
梦里,我终于不用再维持成年人所谓的体面。
所有的糟糕情绪被我发泄出来,我哭得惊天动地。
但是有人抱着我,轻轻拍着我的背。
“乖乖,不哭了,我永远爱你呀。”
我知道,这不是梁暮非。
——是妈妈的怀抱。
我想快点去找她了。
迷迷糊糊不知道做了多久的梦,忽然感到有什么类似狗的生物在往我身上蹭。
又烫又黏糊糊的,我恶心得不行。
睁开眼,梁暮非正热切地吻着我,见我醒来,手伸进被子里,开始往我身上摸索。
“老婆。”
我坐起来,擦了擦脸上的口水,警惕地看着他。
梁暮非眼里带着我熟悉的欲望,眷恋地嗅着我的颈边。
“今天在酒店就有点觉得了,你是不是瘦了。”
我搞不懂他这是想唱哪出戏。
今日我与他明明都闹得这样难看了。
21世纪了,莫非他还做着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美梦?
我想从他怀里挣脱开,却被他抱得更紧。
“我错了,老婆……”
他在我耳边喃喃道,呼吸热切。
我翻了个白眼,一个字也不想跟他多说,侧身继续睡自己的觉。
第二天醒来,我终于明白了他昨夜莫名的温情是怎么回事。
我的手机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