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子侧妃,太子妃的眼中钉。
她诬陷我私藏禁品,陷害我下毒。
直到她设计将我和影卫锁进了废弃的仓房,还下了合.欢香……
笑话!我程红樱岂是任人宰割之人!
为保持清醒,我捏住肩上伤口。
影卫却扯住我手说:「娘娘!求您别逞强了,您还有属下!」
我捕捉到他眸中那抹不为人知的情愫。
可当他滚烫的唇贴近我的脸颊时,我竟没有躲……
1
冬日傍晚,阴冷昏暗的仓房。
我摁着肩上的伤,迫使体内迷香快些散去。
可依旧提不上半分内力。
想我程红樱在战场上也未如此狼狈,竟被徐婉言逼成这样!
笑话!大不了再丢半条命!
就在我要强行提气之时,门声响动,一个熟悉墨色身影向我奔来——
苏驰。
「娘娘!」他惊惶地喊着我,许是被我满身的血色吓到。
我身上不止我一人的血,还有被我伤后逃了的那个杀手的。
他慌忙帮我止血,而那扇门却「哐当」一声关上了。
屋内再次散出浓烈的迷香。
哼,还是个连环计!
我想让他趁还有力气,赶紧劈开门,可惜气息不畅。
为保持清醒,我再次捏住肩上伤口,疼痛蔓延开来。
「娘娘!求您别逞强了,您还有属下!」他扯住我的手,让我别伤害自己。
但对上他热烈的眼神我没由的一震,我似乎听见了他砰砰的心跳声,而他的手心竟也越发的滚烫。
不对!屋里不是迷香,是合.欢!
我因身上有伤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可苏驰……
他眸中流转着那不为人知的情愫,滚烫的唇贴近了我的脸颊。
可那一刻,我竟没有躲……
但他的唇角在触碰到我的那一瞬却如触电般停住,他猛然后退避开我的眼神,狠狠在手臂上划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随着他神色的清明,提剑便向门劈去。
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顺着他的拳头一滴滴落下,我知道这点儿小伤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可这心里却莫名地有些心疼。
门开了。
太子妃徐婉言的人刚好赶到围了上来。
此时的她许是因「捉奸」未成而气恼,怨恨吧。
随着药劲散去,我强撑着站起来,直接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你信不信,即便我杀了你,殿下也不会拿我怎样!」
她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却被我的眼神吓住,张着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有侍卫似要动手,苏驰立即挡我身前,冷冷一喝:「想活命的,都给我让开!」
寒月悄无声息地躲进了云中,我的视线也随之暗去。
2
初入东宫时,徐婉言便时不时来寻麻烦。
下马威嘛,我懂。
我身子不好,不想理会就装晕,装病。
她一个徐家庶女,而我爹乃是连圣上都忌惮的镇北将军程今,她自然不敢拿我怎样。
可她的人借洒扫为名翻了我的东西,她带人来兴师问罪,说我私藏禁品。
宫人翻出我床下的木匣时,我差点笑出声来。
大骊朝如今重佛轻道,不过将木剑说成禁品还真是——离谱!
只是那木剑上刻了我和另一人的名字,本想着带在身边留作念想的。
两年了,其实我早就放下了。当年教我习剑之人已不在了,我也没必要强留它。
所以,我直接一掌毁了那木剑。
她骂我以下犯上!造反!欺君!
我未同她争辩,沉声凛道:「我无意与你作对,但我脾气不好,再敢惹我,犹如此匣!」
下马威嘛,谁还不懂。
「你……」
我一个眼神徐婉言又把话吞了下去,我是在战场上拼杀过的人,岂会唬不住她一个弱女子。
但我猛一动武,手臂不听使唤地颤抖,胸口传来阵痛。
没想到竟虚弱至此。
侍女秋云忙来扶我,我身子不太好,真不是装的。
就是那日,是苏驰以太后之名帮我打发了徐婉言。
太后一向吃斋念佛鲜少参与后宫诸事,我程家和太后并无交情。入宫后我问过一次安,她见我未带贴身丫头,将秋云留我身边侍奉。
以为她是留秋云在我身边监视,但事实却是秋云以太后之名替我挡了不少麻烦。
而今她又破例将内宫影卫下派到我身边保护,我有些糊涂。
苏驰却说,这宫中我谁都可以不信,但一定要相信太后,她是不会害我的。
紧接又道:「娘娘以后切莫如这般冲动。」
我想起临行前我爹说:「凡是多忍耐,多顺从,莫动手,有麻烦就装病。安分守己又少不了一块肉,好好养身体才是正经事。」
少不了一块肉,但我能憋屈死。
我知如今的身子不宜动武,可我若坐以待毙就不是程红樱了。
苏驰一本正经道:「属下以后是您的影卫,娘娘您无须事事亲为。」
随后恭敬一礼,看着他的离去的背影我不禁恍神。
真像他。陆琮。
我甚至想着,难不成我毁了他的木剑,他偷偷回来教训我了……
不过我更怀疑苏驰是我爹派来看着我的。
那时正盛夏,宫中今日一宴,明日一会。
秋云知晓我的伤不是装的之后,全部帮我推了。有太后撑腰,她自然有那个本事。
而苏驰呢,开始偷偷守着我,扬言在我打不过他之前,就留在院子里安心养伤。
行。
其实日日看着他,我心里是有些欢喜的,那种感觉就恍如陆琮还在身边一般。
3
我知道他们挡不了几天,适逢皇后举办百花宴,太子暗中传话说百花宴上同我有要事相谈。
我同这位名义上的太子夫君压根不熟,他李延昭也从未来过我院中。
如今主动示好,我想……
机会来了,没白吓唬徐婉言!
李延昭是先皇后所出,如今不受重视,太子妃徐婉言也只是无足轻重的庶女,传言是徐家为折辱李延昭才许他的。
圣上偏信徐家,后宫徐皇后一手遮天,自然她的儿子瑞王李延晖更被看好。
李延昭虽讨好徐家保太子之位,但朝野上下都等着他出错。
而我爹如今招天子忌惮。半年前成阳之乱兄长程青峰以身殉国,护全城百姓。如今漠北王退兵,北境大捷,程家更有功高盖主之嫌。
圣上将我指给太子,明为恩典,实为人质。
我就是个烫手山芋,他李延昭岂敢轻易示好。
必定有诈。
但我不信李延昭是无能之辈,我如今孤立无援,想查清那件事只能依靠李延昭……
次日夜,苏驰又劝我说伤势未愈,再等等。下月还有中秋家宴,再往后还有冬节、元日、除夕,以后有得是机会。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我已同徐婉言撕破脸,徐皇后岂会容我「装病」?
但第三日夜苏驰又来。
我说苏统领,你也算内宫影卫一小营的统领,尽管有太后口谕,可没有明面旨意你日日守着我到底是于礼不合的。
你虽暗中出入我院子不成问题,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的,还是得避嫌啊。
我院里虽只有秋云贴身服侍,但万一被哪个值守宫人瞧见那又是大麻烦。
苏驰一本正经道:「娘娘放心,若有差池属下一并承担,绝不给您添麻烦。」
啧啧啧,说得好听。
「可是苏驰,你生得一表人才,万一我看上你了怎么办?」我浅笑着上前一步。
兵法有云,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我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慌乱。呵,毕竟我在男人堆里混过几年,还治不了你?
「娘娘……说笑……属,属下,告退,您好生歇息。」苏驰避开我的目光退后一揖,回身却又低语道,「属下今日是想告诉您,宴会上有任何事您只要推给侍卫去查,其他都不要管,属下必会护您周全。」
护我周全。
我一阵失笑,这话自陆琮死后,便再无人同我说过……
4
我知道这个劳什子百花宴上必有幺蛾子。
但属实没想到,他娘的李延昭竟然诓我!要事还没来谈,人就先走了。
他前脚刚走,幺蛾子就来了。
皇后心爱的狗死了,因为喝了太子妃桌上的甜汤。
「我不喜甜,才将汤给喜乐喝的,怎知竟害死了喜乐……」徐婉言哭得梨花带雨。
皇后眼神一扫,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纷纷喊着「饶命」。
我心道着这下毒之人八成脑子不灵光,偏偏把毒下到人家不爱吃的东西里。
而这时,一个宫女突然指着我哭喊道:「皇后娘娘替奴婢做主!是程侧妃!奴婢送甜汤时她撞了奴婢!她一定是看出太子妃的吃食都是奴婢负责,所以下毒谋害太子妃!陷害奴婢!」
秋云忙要去请太后,我拉住她,吐出口中的瓜子皮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你这丫头可真会胡说,明明是你故意撞了我。」我想起苏驰的话,朝皇后一礼,「皇后娘娘,您可让侍卫去查,定有人证明红樱所言。」
的确,不出半刻便有侍卫来报,说我所言非虚。
那宫女还要反驳,我衣袖一拂,一旁茶盏里赫然出现几个瓜子皮。
我冷哼:「我要想下毒,还用得着撞你?」
皇后厉喝:「谋害太子妃,诬陷程侧妃,该当何罪!」
那宫女闻言惊慌地磕着头大喊「饶命」。
刚才还对我指指点点的贵女们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皇后随意地摆摆手:「拖出去乱棍打死。」
呵,什么都不问?
「等一下!」我拦住侍卫,狠狠捏住那宫女肩胛逼问,「是谁指使你!」
拉徐婉言下水怕是不可能,但她身边有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前几日就是她动了我的东西!
我余光瞥过,那丫头眉眼间的确多了分慌乱。
我推开那个宫女走向她:「兰心是吗?她说是你指使她陷害我。」
「你胡说!她明明什么都没说!」
「程红樱,你别欺人太甚!」徐婉言还是没沉住气。
我直接将兰心扯到中央,迅速向她袖口一滑,指尖赫然呈现一个纸包,随即冷然喝道:「谋害太子妃可是死罪!」
「怎么可能!药包我明明……」兰心惊慌地脱口而出。
「呦,不打自招。」我轻笑着随手将纸包扔在了一边,「糖纸而已。」
就在这时,似有杯盏落地。
离我不远处的小太监赫然掏出匕首,猛地向我袭来。
我堪堪躲开,但他未给我喘.息时间再次攻来,我手无兵刃,前几日又伤势发作,反倒被逼至角落。
我正欲强行提气之时,银光闪过,一把长剑替我挡下了对方的攻势。
我只知苏驰轻功不错,没想到剑法也惊人,我似乎又在他身上看到了陆琮的影子……
苏驰出剑迅猛,几招便将其制服,而那小太监什么都没说,直接咬舌自尽了。
5
皇上和太子的到来结束了满屋子的混乱。
皇后未许兰心再做丝毫辩驳,直接处死。相关宫人全部仗毙,侍卫因失查罚了仗刑。
我突然不知自己这般是对是错,不想再看下去了。头晕,索性就直接晕吧。
不知过了多久,周遭渐渐宁静。
我听见太医的低语:「程娘娘受过极重的伤,性命虽保住了,但内伤久久未愈,再加上忧思成疾,气血两虚。微臣开几味药,避免过劳过忧,静养个一年半载便可无虞。」
到底是宫中老御医,还真懂我。我爹说在宫中可以养养身子,果然没骗我。
皇上虽忌惮我爹,但北境还需我爹坐镇,所以不能容我有任何闪失。
我缓缓睁开眼,屋里只有太后、秋云和太子李延昭。
太后慈眉一舒,我突然觉得她格外亲切。她拉起我的手,温声道着:「孩子,你受苦了,以后有祖母在没人敢欺负你。」
这一刻我终于相信苏驰所言,这宫中我谁都可以不信,但一定要相信太后……
虽然我依旧不知缘由。
「你为何会受如此重伤?」李延昭率先问起。
「殿下可还记得半年前的成阳之乱?」
「自然。程家军于漠北王狼山死战时,成阳守备通敌,漠北王宫的五千援兵反道袭城。你的兄长程青峰率八百骑兵死守。最后程家军击退漠北王回城支援,而程青峰却以身殉国。」李延昭幽幽道来。
「是啊。」我长叹,「可哪有那么容易,成阳是大骊第一道防线,我们怎能只依靠八百骑兵死战?我府上的护院、侍女,包括镇上的百姓,只要会些拳脚功夫的都去守城了。我虽武功不如兄长,但岂会留他独自迎敌……」
我眼前蓦然浮现那一张张面孔。我喊着:你们来做什么?送死吗!
他们说:我们虽武功不如您,但岂会留您独自迎敌!
我拼命的厮杀着,让他们快走,他们也是成阳的百姓,我程家军理应保护他们。
他们却说:在我们心里,您只是我们的大小姐。
幼时,他们曾陪我疯陪我闹,陪我习武,跟我一起长大。可那一天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倒在了血泊里。
我是程红樱,也是程青峰。
而半年前战死的「程青峰」是阿宁,我的贴身丫头,跟我一起长大的好妹妹,我入军营后于府中假扮我的好妹妹。
那日她穿着我的旧盔甲,为我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我回过神,收起哀伤,平静地说着:「他们都战死了,兄长,那八百骑兵,我府上的护院、侍女……只有我,还活着……」
太后红了眼眶:「孩子,莫哭了,都过去了,活着就要好好儿的,养好身子,为自己,也为他们。」
「是啊,娘娘,太医也说了,切莫忧伤。」秋云擦着泪。
李延昭沉默良久后,坚定道:「你放心,终有一日,天下太平,孤保证。」
那一刻,我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个帝王该有的锋芒。
6
「娘娘,您可真厉害,一张糖纸就让兰心自己招了。」回东宫时,秋云见我不语,主动找话问道。
我笑笑:「瞧她神色反常,唬她罢了。这种事,只要自己不慌,慌的就是敌人。」
「您说得轻巧,奴婢当时都要吓死了。」
我转念一叹:「你说这宫中的人命怎么就那么不值钱。」
「娘娘啊,在皇后眼中,咱们奴才啊恐怕连她死的那条狗都不如。」
我有些后悔,苏驰说其他事不必管,我倒好,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还害死了那么多无辜之人。
可我若不反击,拿什么跟李延昭合作。
皇后利用徐婉言下毒陷害,以此试探。我若无能便罢,反之,则杀。事后可推给漠北杀手,任我爹也无可奈何。
「娘娘也算因祸得福,圣上特许您静养,之后的家宴皆可以不参加,苏统领也被圣上恩准可以名正言顺地保护您。」秋云安慰道。
不过说来奇怪,回去后竟一直未见到苏驰。我问秋云,她支支吾吾地只说他告了假。
隔日李延昭倒是大大方方地来了我院中,寒暄几句送了些补品。
我不愿拐弯抹角直接问他,那日是否早就知晓皇后利用徐婉言设局之事,说有要事,只是为了诓我去宴会看我如何应对。
他未反驳也未大方承认。
我不太喜欢和他打谈话方式,处处透着试探,只想赶紧结束,便直接问他,是否合作。
「你可代替程老将军?」他突然严峻起来。
就知道他是为了程家的兵权,但我若将程家拉下水,我爹非打死我不可。
「我只代替我自己,可殿下只要同我亲近,他们自然会以为我程家已经站在了您这边,朝中局势也会随之变化,就看您如今敢还是不敢。」
「你可知亲近是何意。」他突然贴近我耳边轻呵。
我忍住了给一拳的冲动,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也不再玩笑,只说时机未到改日再谈。我想,或许他不信我吧。
入夜后,苏驰便来了。
我听窗外的动静,他似乎有些犹豫,难不成还记得我那日戏言。
「进来吧,我并未休息。」
苏驰闪身而入,远远地行了个礼,看起来好像哪里不太对劲。
「苏统领怎么还客套起来了。」我打趣着,毕竟跟他说话比跟李延昭强太多了。
「听说殿下来过,你们……」
我只道李延昭惦记我家兵权,看不上我一介女流。
他问我为何一定要与李延昭合作。
「我需要他帮我查一些事,我爹一个帮手都不给我,我孤立无援,只能依靠李延昭。」
「您不是孤立无援,属下帮您。」苏驰急道,「属下虽无权无势,但好歹也曾是一小营的影卫统领,暗地里的事还是能做一些的。」
我上前几步,他忙退后。
「你受伤了?」
就觉得他哪里不对劲,当日所有负责的侍卫都被罚了板子,难道……他也……
「为何?」
他迟疑着低道:「那种场合苏驰怕贸然出手给您添麻烦,又担心那里的影卫都是皇后的人。索性使了点手段,替换了当日负责宴会的影卫统领。」
原来如此,刺客行刺,本没人会救我,但苏驰出现救我于危急,皇后岂会轻易放过他。罚了板子,下派到我这,算是革职。
「那个刺客跟本杀不了我……」
「苏驰知晓,但您会受伤。」他淡淡说着。
「谢谢你,苏驰。」我真切地朝他点了点头。
他浅笑着摇头问我可是想查朝中之事?
我爹说,等北境安定,天下太平,他便交出兵权告老还乡。到时寻个理由叫李延昭休了我,从此天高海阔,过安生日子。
想法虽天真,但也算我心中所想。
只是奸佞未除何来太平?
和漠北的这场大战打了三年,漠北兵强,可民力远不及我大骊,他们撑不起三年,成阳之乱也不可能仅是一个守备通敌所致,朝中必有助力。
我不能让程家军的兄弟枉死,若想查清真相,现下只能与太子合作。
「若朝中真有人暗通漠北,一定有影卫在暗查,属下可以探探口风。娘娘放心,此事好办。」
我回眸正好对上他恳切的眼神,突然想起他说得那句「护我周全」。
「苏驰,你究竟为何要帮我。」
「多年前您救过属下,或许您不记得,但属下却铭记于心。」
我确实不记得,但看着他坚毅的侧脸,我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脑中蓦然想起我那日戏言,他生得一表人才,万一我真看上了可怎么办?
唉,许是又将他看成陆琮了。
7
歇了些时日,又有太医调理,我旧伤好多了。
宫中开始准备中秋宴,李延昭不见人影,我只能再等等。
担心徐婉言找麻烦,我无事便去太后那坐坐。她说她喜欢我喊她祖母。她总是让我讲着北境的事,程家的事,或是同我说几句体己的话。
我问起苏驰时,她说是十几年前微服去庙里进香时遇到的苏驰,无家可归受人欺负,她瞧着可怜便带了回去,之后又送到了影卫营。
我问她可知晓苏驰和我的渊源,她只笑笑,让我自己问他。
中秋前夜,我让秋云帮我弄了壶酒。本是团圆的季节,心中却分外凄凉。
兄长死在八月,陆琮也死在八月。
我坐在屋顶望着高悬的明月,虽已近圆,但仍有缺。
夜风掠过,我身旁多了一个墨色身影。
「娘娘伤势未愈,不宜贪杯。」
我示意他坐下来陪我喝一杯,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还真坐到了一旁。
「酒就不喝了,还要值夜。」
就这么一壶酒,我还舍不得分他呢。
一杯敬兄长,一杯敬陆琮,一杯敬阿宁、小谢、龙叔……
余下的都归我了。
我自顾饮了起来,瞧他安静地坐在那不禁玩笑道:「今日月色这么好,我俩在这儿屋顶会不会有点显眼啊。」
「娘娘放心,明日宴会,守卫都调去内宫了,今夜这里没什么人,况且有属下盯着。」
怪不得如此宁静,就是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无趣得紧。
随后他又道查到了一些事。
半年前,陛下查抄了几个官员,都是以贪污的罪名。但有人偶然听陛下的影卫说漏了嘴,说他们查到的并非贪污,而是私造军械,可查到徐家后,影卫折了不少,线索也断了。
因那时北境战事胶着,便被陛下压了下去,涉嫌官员全部以贪污罪名论处。
「徐家……」
「娘娘,您真的要查下去吗?」
「是。」我知晓他的担忧,此事牵连甚广,而我只是个太子侧妃。
「如今由太子负责继续暗查,或许您可以问问……」苏驰犹豫几分,「要不然,还是属下帮您查吧。」
我摇头,心上一计。见苏驰欲言又止,却也未再多说。
我紧了紧拳头,我程家在外浴血奋战,他们却将此作为敛财的手段!
回眸正瞥见苏驰腰间佩剑,我心中不快,猛然拔剑一跃而下。
我剑法是陆琮教的,练过几年,却再没机会同他比试。
见苏驰也随我而下,我提剑直刺了过去。他以剑鞘相抵,我回旋再攻,他侧身而躲。
几招过后,直到我剑刃偏过他颈肩,他没有再躲。
「娘娘剑法惊人,属下甘拜下风。」
我失笑,将剑还他:「撒个谎都这么一本正经,我知念我伤势不敢出全力。」
他浅笑道:「不如明年吧,明年的今日若还有机会,苏驰同您堂堂正正地比试。」
「一言为定。」我应道。
苏驰离开后,秋云莫名道:「娘娘和苏统领比剑时,眼里有光……」
我主动找了李延昭,告诉他,你若不说我便自己查!他估计怕我给他惹麻烦,便多说了几句。
私造军械,徐家牵扯其中确实不假,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可至今毫无所获。
我有个想法:「徐家真的是听命于瑞王?」
「何意?」
「私造军械是大罪,若仅为敛财,用不着冒这么大风险。若说支持瑞王,可扳倒殿下,瑞王名正言顺。所以,他们或许是为了自己。有一计,或可一试。」
离间。
让他们自己露出破绽。
不得不佩服,李延昭出手之迅猛。
很快,瑞王的死忠党弹劾了徐家官员。当日夜,瑞王和徐太师长孙徐威反目,传言说因争抢舞姬。
瑞王和徐家开始内讧,朝堂局势也逐渐发生了变化。
李延昭来我院中的次数多了起来,但大多也是说着朝中之事,只不过文人打架我听着心急。
他问我如此帮他究竟想要什么?
我只道跟他有同样的目的,除奸佞,正朝纲,让他坐稳储君之位。
但徐婉言似乎有些坐不住了,不过太后撑腰,还有苏驰和秋云挡着,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
重阳那夜,李延昭许是在宫宴上受了气,喝得有些多,大半夜跑我这来耍酒疯。
一身的酒气直接向我扑来,我本能躲开。
他冷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孤的妃子!你如此为孤谋划,要的不就是那个位置吗!」
我长吁一口气,大抵也猜到了,最近跟他来往频繁,总会有些嚼舌根的,觉得我有心代替徐婉言,或者是将来登上后位。
「你不觉得你首先得成为孤的人吗?」
真他娘的想揍他!
我拿起桌上茶杯泼了他一脸的冷水,他冷静了些许,但眉眼间怒气却没消。
我尽量用着平静的语气:「我是殿下的妃子,你想要我的人,我没理由回绝,但起码得放尊重些!」
早晚有这一天,不过一具身体,没什么可在意的。我上前替他解衣时,他却又避开。
低声道了句「抱歉」,便离开了。
窗棂微动,我听见苏驰关切的嗓音:「娘娘,您可还好……」
「没事,」我故作轻松,「放心,我没动手揍他。」
但看着他的身影,我格外安心。
8
霜叶落尽,天气渐凉。
我有意避开李延昭,他也不讨我嫌,只让苏驰传过几次话。大意是最近朝中动荡,让我小心些,让苏驰保护好我,别轻举妄动。
瑞王同徐太师长孙徐威已斗得不可开交。
朝中局势逐渐往对李延昭有利的方向发展,而后宫中却传起了我会取代徐婉言的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