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从小就知道我妈是个典型的扶弟魔，家里有的都恨不得全部搬去舅舅那里。

只要舅舅一开口，我妈恨不得整个身家都双手奉上。

而舅舅因为不能生育，抱养了个大我几岁的孩子，取名陈光。

自此，毫无血缘关系的陈光成为了舅舅唯一的儿子，更是陈家唯一的根，我妈唯一的希望。

反而我这个亲生的，对陈家和我妈来说，不那么重要。

从小到大，每当我拉着妈妈衣角乞求分给我一点爱时，妈妈总会笑着说。

“陈光是我老陈家的根，今后老了我还得靠他呢。你姓杨，要什么东西找你爸去。”

这句话贯穿了我整个童年，直到我十二岁那年。

陈光在县里念初中，初三这一年住在我家。

我爸上班住公司宿舍，我妈晚上在超市兼职清货，家里只有我和陈光两个人。

这天晚上，我刚洗完澡，便见陈光守在卫生间门口，上下打量着我。

此刻我懵懵懂懂，但也知道陈光的表情不怀好意。

“哥，有事吗？没事我要先出去了，我同学约了我。”我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

陈光拦住我：“杨蕊，我买了本新书，你要不要看看？”

看着陈光饿狼般的眼神，我躲闪：“我不想看，我要出去了。”

陈光不顾我的阻拦，猛的将我拉进房间，吓得我惊声尖叫。

陈光一下子骑到我身上，使劲扒拉着我裙子：“妹，你别叫了，把你妈叫回来，她只会揍你。”

我一下子闭了嘴。

我知道，无论什么时候我和陈光发生矛盾，挨揍的那个总是我。

似乎很满意我的反应，陈光也扒拉开裤子，将一个黑乎乎丑不拉几的东西往我下身蹭。

我吓得一下子腾起。

我一脚踢开陈光，“嗷”的一声冲出去，哭着去找我妈。

在超市找到我妈，我几乎哭得说不出话来，将陈光欺负我的事告诉我妈。

我妈第一反应捂住我的嘴，将我往家里拖。

“蕊蕊，你再忍忍，你哥马上要中考了，这个时候压力大，你别影响他！”

我僵住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亲生女儿受到猥亵，此刻我妈担心的不是我的安危，而是怕我影响到陈光！

“妈，陈光他欺负我，难道你不应该先担心我？”我愤怒。

我妈撇撇嘴：“你这不是没事嘛。”

“万一出事了呢？我不管，陈光不能再待在家里，你必须将他赶走！”

“啪”的一声，我妈一巴掌呼到我脸上。

“杨蕊，你怎么这么自私？你哥马上要中考了，正是关键时刻，你怎么能这个时候赶他走？再说，要不是你衣服不穿好，你哥能冲动吗？”我妈扬着手激动到。

我不可置信的捂着脸：“妈，到底我是你亲生的还是他陈光才是？”

见打重了，我妈脸上浮现出愧疚：“我这不是着急了嘛。蕊蕊，你哥只是年少冲动，你以后在家衣服穿严实点就好了。这事就不要再提了，也不要跟你爸说，否则我跟你爸又吵起来，你就是罪魁祸首了！”

我心凉透了，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一刻，我知道，我没有妈了。

回到家后，知道我妈一定会向着他，陈光看我的眼神充满蔑视。

我妈将陈光拉进房间，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过一会，我妈出来了。

她将我拉到一边：“蕊蕊，我刚都问你哥了，他说他是看你洗完澡衣服太短，本想帮你拉拉的，没想到被你误会了。”

我望着我妈：“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不然咋地，我就说你哥不会做那事，就你小心眼。”我妈敲了敲我的头：“都是大姑娘了，以后穿衣自个注意点，免得又误会你哥。”

此刻我已经不想再跟我妈辩解什么。

就好像这十二年来的无数次，她永远都觉得陈光是对的，哪怕陈光只是抱养来的与我们，与陈家毫无血缘关系！

只因为是个男孩，只因为一个姓氏，就抵过了我和我妈的血缘之亲！

在我妈心中，她就该一生奉献给她弟弟，她的娘家才是她唯一的依靠。

而我，不过是一个姓杨的外人而已。

十二岁这一年格外漫长。

2

之后，趁我妈不在，陈光总是找着机会就猥亵我。

而我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女孩，面对血气方刚正青春期的少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于是，每晚我妈去超市打工时，我都缩在卧室里，将门反锁。

每一次的敲门声都让我提心吊胆，陈光的每一次靠近都让我瑟瑟发抖。

我实在无法形容，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女孩，面对门外体型超我一倍的少年，身边又没有一个可信的人，我到底是如何度过的。

我只知道我变得越来越沉默，连半夜睡觉都能被噩梦吓醒。

我时常梦到陈光按着我骑在身下那一幕，也梦到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提出要将陈光赶走时，我妈那用力的一巴掌。

陈光和我妈的那一巴掌，贯穿了我整个小女孩时期，是我成年后半夜梦魇都会哭醒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在陈光将那东西抵上我时，尽管没成功，但我心里已经留下了深刻阴影，导致我成年后都恐男厌男，无法与任何异性亲近。

自从我开始反锁门后，不知道陈光又和我妈说了什么，某一天放学回来，我房间的门锁被下了。

我疯了般的去找我妈问情况。

我妈却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望着我。

“你哥都跟我说了，我不在家，你总是躲在卧室里不知道干啥。现在孩子都早熟，你跟妈说，你是不是早恋了？”

我又惊又怕，直摇头，恳请我妈重新给我房门上锁。

我妈却忽然抄起超市扫帚，劈头盖脸的朝我身上招呼。

“你哥果然说得对，你一天到晚不学点好的，尽往坏的学！你妈每天这么晚还在打工累死累活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吗？”

我心都凉透了，站着一动不动任我妈打。

“你敢说你真是为了我？舅舅舅妈不出一分钱，你晚上打工赚的钱难道不都是花在陈光身上了？”

学校组织春游要交两百块钱，我妈舍不得钱全班就我一人没去，而她转头就给陈光买了阿迪。

我提出报个英语培训班，班上老师发音都不准，我妈说学习是天生的，没那个命就不要强求，可第二天就两百块钱一节课的给陈光请了私教。

她还敢说她累死累活都是为了我？

难堪的事实被拆穿，我妈怔住，下一秒手中的扫帚挥舞得更用劲了。

“还敢跟大人顶嘴了！杨蕊，我养你这么多年，是让你来气我的吗？”

我哭了。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她养我。

我妈打累了，失望的朝我挥挥手。

“你走吧，别耽误我上班。回家老实点，别找你哥的事。”

我心灰意冷的回到家，一开门就对上陈光得意的嘴脸。

“怎么，被你妈打了一顿，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我不理，只想回自己房间。

陈光不依，上前来拉住我：“杨蕊，我也没想把你怎么样，你要是不告诉你妈，今后我们和平相处。”

感觉到陈光的手在我胳膊上磨蹭，一股难言的恶心直冲心头。

我爆发了，拿起桌上水杯，直接朝陈光头上砸去：“和平你妈！”

陈光呆住了，有血从他的额头流下。

他“嗷”的一声，夺过水杯便要砸向我。

在即将砸到我头上时，陈光停住了，丢下水杯，恶狠狠道：“杨蕊，你就等着吧！”

说完，陈光便跑出去了。

我知道，他是去找我妈告状。

可我此刻顾不上了，我只觉得心很累。

我洗都不洗，直接脱掉鞋子爬到床上。

大概半小时后，我被赶回来的我妈从床上拖下来。

“杨蕊，你反了，居然把你哥打成那样！”我妈眼睛都气红了，拿起拖鞋就朝我身上呼。

我躲都不躲：“妈，我最后说一遍，陈光他欺负我，在你不在的时候，他脱我裤子，而且欺负了我很多次！”

我妈怔了，望向陈光。

陈光摇摇头，满脸无辜：“姑姑，我没有。”

下一秒，他对我妈道：“我知道因为姑姑你偏心我，蕊蕊对我有很多偏见。姑姑，你以后要对蕊蕊好一点，我毕竟是个男孩子，糙一点没事。蕊蕊可是个姑娘家，今后要是学坏了可就麻烦了！”

我冷眼望着陈光：“演，你继续演！”

陈光眼里流露出痛心：“姑姑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告诉我爸妈和奶奶的。蕊蕊还小，我也不想家里人怪她。”

我砸坏陈光，我妈这么用劲打我，一是确实心疼她侄子，二是也是怕这事被姥姥舅舅舅妈知道，一向重男轻女的他们会骂死我妈。

尤其是姥姥，总是拿拐杖打我妈。

看到陈光这么“善解人意”，我妈舒了口气，摸摸陈光的头：“还是小光懂事。”

下一秒，她失望的看着我：“蕊蕊，你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哥一样懂事？”

我的执拗劲也上来了，犟着脖子对我妈吼到：“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却什么都只相信他！他是个混蛋你也维护他，你干脆当他妈好了，反正我也不想你当我妈！”

“啪——”又是一巴掌打到我脸上。

我捂着脸跑了出去，再也不想回到这个家。

跑出来后，我去了我爸的公司找他，却被告知我爸不住在这里。

我找人借了个手机，给我爸打电话，我爸给了我一个地址。

来到我爸那里，开门的是一个阿姨，怀里抱着个一岁多的男宝。

3

我一下子呆了，站在原地不敢进。

阿姨不耐烦的让了让，冲屋内：“杨胜利，你姑娘来了。”说完便回房了。

我爸将我拉到屋内：“我都听你妈说了，这孩子，跟你妈吵架，也不能离家出走啊。”

我所有的委屈都积攒在体内，原以为见到我爸会爆发，可此刻，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爸，阿姨和那个小宝宝是——”

我爸朝屋里看了一眼：“那是你张阿姨，宝宝是你弟弟。之前怕对你造成心理创伤，我们一直没告诉你，其实我和你妈离婚都有三年了。”

所以我爸这是再婚又有了孩子？

怪不得我爸总是说住公司加班，家里从来都看不到他的身影。

心里的苦涩蔓延，像大海般无边无际。

我爸有了新的老婆孩子，我妈有陈光，那我呢？我有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

“爸，能告诉我原因吗？”我低着头，想知道我爸妈离婚的原因。

我爸犹豫了会，还是说了。

“在你妈心中，只有你姥姥舅舅才是一家人，甚至那个抱养来的陈光都比我们的小家重要。我和你都是外人，这些年拿我们小家去补贴娘家，我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果然，预料之中的原因。

见我低着头眼泪在眼眶打转，我爸摸着我的头：“你妈刚打电话都跟我说了。蕊蕊，你就算再生你妈的气，也不能离家出走啊。”

好久没被爸爸摸头，我眼泪唰的流出：“爸，妈都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知不知道陈光他——”

“杨胜利，孩子哭了，还不赶快进来！”卧室传来张阿姨的大吼。

“来了来了！”我爸拍拍我的肩：“我先去哄弟弟，你等会啊。”

我爸进了房间，独留我一个人在陌生的客厅。

没有一个人出来，问我要不要坐，喝不喝杯水，独自一个人穿过黑夜会不会害怕！

没有任何人留意到我！

我孤零零的站在客厅里，只觉得心里头有什么瞬间熄灭。

我听到卧室里传来张阿姨的大吼：“杨胜利你什么意思？不是说把她给她妈了吗，她今后要是时不时过来，我们日子还过不过了？”

我听见我爸小声讨饶的声音。

这一刻，我知道，我不仅没了妈妈，从今以后也没了爸爸，更是没有了家。

我爸和张阿姨没发话，我站在客厅里也不敢走。

不知道站了多久，我爸才出来。

“蕊蕊，现在也不早了，你妈正在家担心你，你赶紧回去吧。”

我爸连推带拉的将我推到门外，看了眼门内，从贴身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

“你拿着，蕊蕊，”我爸眼神躲闪：“爸有了新的家庭，你以后没事别再来了吧。”

我心被重重一击，还没反应过来，我爸就将钱塞到我手里，强行将我推到门外，“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我站在门外，手里还拿着爸爸塞的钱，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到现在， 我爸甚至都没问我一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这么晚独自回去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擦干眼泪，将钱揣进兜里。

家我不敢回，回去除了我妈的责骂，我更怕回去了又要面对陈光无止境的骚扰。

可我又还能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