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很不理解那些恐婚恐育的人。
因为婚后丈夫非常支持我的事业,婆婆也很通情达理。
直到我生下了一个孩子,我很爱我的孩子,但她的出现也的确毁了我的人生。
最后我带着对她的恨死去了。
可再睁眼,我却回到了产后第二天。
1
「你现在胖的跟猪似的,我看见你松垮垮的肚子我就恶心,怎么能硬起来。」
「一天天掉泪吧搽的,哪个男人喜欢看自己老婆这样?」
…
我猛然睁眼起身,却抻痛了刀口,周围一片洁白,我这是,死了吗?
「老婆,你醒了,要不要我去抱孩子过来?」
是我的丈夫周文,那个记忆中对我全是厌恶的脸现在正笑着。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产后第二天,我重生了。
生产时我对医生说太疼了不想生了想刨腹产。
医生要跟家属沟通签字,才刚说一个不生了,就被婆婆喊着骂。
「太任性了,太任性了!那可是一条生命啊!」
之后就什么都摆手不听,只顾着骂我。
没人签字,只能顺产。
生完孩子我就直接疼晕过去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婆婆听说顺产的孩子才聪明。
她不是没听明白,只是不想听。
现在小姑子和婆婆就在路上,等她们来到见我抱着孩子却坚持不母乳喂养时…
她们会比我这个妇产科医生更懂孕妇,比我这个亲生妈妈还疼爱孩子。
她们会不顾我的尊严,将我的手脚按住,扒开我的衣服,让那个孩子咬破我的乳头。
逼迫我成为一个完整的「妈妈」。
还会说这是为了我好。
似乎在我生了孩子之后就立刻失去了决定权和人权。
我拼命压制住心中的恨意,出口的话还是冲的。
「我暂时不想见她,你也滚出去。」
周文脸上的笑凝固了,目光移到我的胸口,小心翼翼道。
「你都昏了几小时了,孩子饿了,得喝奶。」
这一瞬间,我明白了,母乳的事也有他的手笔。
我心中怒气再也控制不住,拿起旁边的水果就朝着他的脸上砸。
「你他妈也知道孩子饿了?
「怀孕前咱们怎么商量的,我同意母乳喂养了吗,你把我的话当成放屁是不是,我看见你就恶心,滚啊!」
上辈子自此母乳喂养之后,我就莫名其妙的爱上了那个丑的皱巴巴的小孩。
之前说好的事周文也全部当不作数。
他说只是一个女儿不值得,而且月子中心太贵了。
他妈生了俩孩子都没那么娇气,第二天还去下地除草呢。
他白天加班的时间也多了,晚上宁愿睡沙发也不和我同床。
因为孩子隔几个小时就会醒,他睡不踏实。
全家上下除了我就没人碰到孩子,他们连尿布都没换过。
问就是孩子太软了,他们害怕抱不好。
可是…我也是第一次养孩子啊。
我才二十三岁,脸上就布满了黄褐斑还有沉重的黑眼圈。
每夜都是我自己熬着照顾孩子,没有任何一个人帮我,我全身骨头疼,每天都在哭。
而在孩子的一周年,有个女人将孕检报告甩到了我脸上。
她说我连个男人都看不住,我的婚姻是失败的,赶紧离婚给她和她儿子让位置吧。
这个女孩我认识,是他公司老总的女儿。
周围亲戚的目光刺的我发痛,丈夫也没有为我说一句话。
在严重的产后抑郁之下,我选择了自杀。
这一切悲剧的开始,就是今天。
我不敢再看一眼那个孩子,生怕自己受未知恶魔的蛊惑。
周文被我砸的出了门,我联系了相熟的护士转移了其他病房,并且禁止家属探视。
我联系了之前约好的月子中心,向她们转了款并确定尽快入住。
2
现在我的身下还在断断续续的排恶露,我去厕所去的很勤。
等回来,就看到了婆婆沈英,小姑子周洁和丈夫周文在我的门口说话。
「到时候你别进去,别让他恨你。女人都这样,等孩子吃了奶人就老实了。」
「妈,你可得劝劝她,还有那个什么月子中心,不就是糟蹋钱。」
沈英怀里抱着孩子,闻言狠狠一皱眉。
「结婚前我就说她不是个省心的,要不是她是个妇产科医生,我都不会让她进家门。」
我听完从心里开始发寒。
沈英从来没有表现过对我的一丝不满,无论是我说生产后去月子中心还是不想要母乳喂养。
她都是点头同意了的。
之前我甚至庆幸自己有那么通情达理的婆婆,没想到全是演的。
「妈,看她生孩子我才知道,你真的是辛苦了…你也该好好享享福了。」
「哼,我哪享受的了,不还得给你们看孩子。」
「让她带!她不是妇产科医生吗。」
我的胸腔好像被一块巨石狠狠压住。
似乎在他们口中,生了孩子的我已经不是个人了。
是个任人摆弄的物件,心疼母亲的工具。
我紧咬着嘴唇,甚至尝到了铁锈味,轻轻的离开下了楼。
等走到一楼,我的手脚一瞬间发软,差点就摔到了地上。
一路上我都避着相熟的人。
明明说了不让家属来探视,可他们还是毫无阻拦的出现在了我的门前。
我害怕谁看到我就会通知他们,然后我就再也走不脱了。
我太害怕了,差一点我就要被困在名为「母亲」的漩涡了。
原本是明天才入住,今天我就迫不及待的打了车去了。
路上接到了上司的电话。
「你跑哪去了,你家人找不到你要报警。」
我一瞬间眼红了。
「我不是说不许家属探视吗,你为什么要放他们进来!」
电话那头顿了顿。
「你是个母亲,你难道就不想看看你孩…」
没听他讲完,我立刻把电话挂掉了。
「母亲」的身份压的我透不过气,好像自从我生下孩子,这个世界就变了。
我下定决心要摆脱泥潭,结婚那么久,谁不知道谁的底细。
在上车之前我已经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现在我找出周文的微信:
「倒卖公司客户资料的事情,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吧?」
这事可大可小,要有人计较,罚款丢工作都是轻的。
那边迅速给了回复。
「你在哪?」
「你想干什么?」
「你女儿现在都饿哭了!」
「你是不是听别人说什么了?」
…
我深吸一口气后,闭了下眼睛。
「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得答应和我离婚。」
3
终于到了月子中心。
这里为我办了入住手续。
当我真正地躺在了床上,麻木的身体才好像活了过来。
我的全身都在痛,尤其是下腹的撕裂感。
我不知道上辈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在那么疼的情况下还能独立的照顾一个孩子。
我只是感觉,现在我好像要死了。
每分每秒都过得无比漫长,我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痛的眼睛里开始涌出温热的泪水。
这是月子中心的人走了进来,看到我虚弱的样子大惊。
「你怎么不喊人啊李小姐!」
我含着泪看她,这一刻情绪突然崩盘了。
前世今生所有的恐惧和愤怒一齐涌了上来,我抱着工作人员大哭。
她们妥善的照顾了我,还安排了产后的复健课程。
谁不想漂漂亮亮的,我本来是个漂亮苗条的姑娘。
生孩子前就水肿了一圈,生了孩子为了保持奶水充足,婆婆每天逼我吃很多高脂肪的东西。
我怎么会看不到丈夫周文对我越来越不耐烦的神情。
上辈子我绝望的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
而这辈子,我想通了。
我才二十三岁。
我还有无限可能。
我向周文寄了离婚协议书,我知道他会愤怒,知道他会不屑一顾。
但也知道他最终会接受。
因为这个时候,他快要和公司老总的女儿勾搭到一起了。
周文怒气冲冲来月子中心找我,把离婚协议撕碎了甩在我脸上。
领他来的月嫂立刻挡在我面前。
「你个大男人怎么回事啊,打老婆!」
周文像被人踹了一脚的野狗,嚎叫着。
「她要跟我离婚!多丢脸啊!孩子也不管,我孩子有她这么一个妈真是倒了血霉了!」
我平静的看着他,然后绕过月嫂用尽全力给了他一巴掌。
打完之后心里果然畅快多了。
没等人开口,我就抢先说:
「红酒好喝吗?老板的女儿比我年轻吧,你怎么哄她的,说你是单身?」
在月子里的我,喝醉的他,鲜艳的唇印,暧昧的信息。
跪在我面前一巴掌一巴掌打着自己求我原谅的丈夫,训斥我抓不住男人心的婆婆。
回想前世,愤怒的火焰包裹了我,来「质问」的周文也愣住了。
我拍了拍他的脸。
「再说最后一遍,离婚,不然我决对不会让你好过。」
月嫂将我拉到了身后,又喊了几个人进来,生怕他一怒之下伤了我。
而周文瞪着我看了很久,冷哼一声就离开了。
我蹲下身捡起被他撕碎的离婚协议。
月嫂颇有经验的安慰我:「别那么伤心,世上男人不一抓一大把,小姑娘看着也不大,人生还那么长呢,想做什么就做。」
「嗯,我不伤心。」
我将所有的碎纸屑拢起来丢到垃圾桶里,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