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前，单位体检。

因为月经推迟了一天，我心血来潮让医生给我又开了张抽血的单子，看有没有怀孕。

回家后的第二天，姨妈就来了，于是我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可没想到，还真的怀孕了。

我还来不及开心，医生又告诉我，我的ct有问题，让我回医院复查一下。

医生说，我得的是胶质细胞瘤。

孩子打掉，经过化疗，有可能痊愈。

不打掉孩子，生存期不定，可能几个月，也可能一年。

从医院出来，我的脚都是软的。

我才二十八岁，人生一半都还没有走完，怎么会得这么可怕的病。

虽然都说度娘看病不靠谱，但我还是搜索了胶质细胞瘤这个病。

只是越看我越心惊。

胶质细胞瘤复发率很高。

化疗后一般两年才能再次怀孕，可这个病说不定一年以后就会复发。

没了孩子，我也活不到六十岁。

可是如果将孩子生下来，不出意外，他能活到六十岁。

两三年换六十年，值了！

更重要的是，我太爱苏扬了，我怕我死后他会把我忘了。

如果有孩子，看到孩子，他就会想起我。

进家门前，我还在想着要不要跟苏杨说。

可打开门，看着玄关处那双红色高跟鞋，我瞬间将那些事情抛到了脑后。

我走进去，就看到方思宛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身上穿着我前几天买的情侣睡衣。

看到我，方思宛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然后娇声喊道：

「苏扬，茹茹来了。」

语气熟稔的好像她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什么叫来了，我是客吗？

苏扬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身上穿的赫然是跟方思宛的同款睡衣。

看到我，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不自然的笑：

「茹茹，来的正好，我刚做好菜，今天就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他这么一说，我更加觉得自己像个来串门的客人了。

我僵着嘴角，努力想扯出一个笑容，可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我跟苏扬在一起八年，这是我第一次吃到他做的饭菜。

原来不是不会做，而是我不值得他做。

不舒服的感觉在吃饭的时候到达了巅峰。

苏杨时不时会替方思宛夹菜，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无行当中透出来的默契，让我再一次觉得我是那个外人。

可是，明明我才是苏杨的未婚妻啊。

我有心想要打破他们之间那暧昧的气氛，于是我夹起了一块小炒肉放到方思宛碗里。

还没说话，苏杨就开口道：

「不行，她这几天不能吃辣。」

我的筷子顿时僵在了半空中，正要说话，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水。

我赶紧放下筷子，冲到卫生间，抱着马桶吐得昏天黑地。

「茹茹，你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胃药在哪？我帮你去拿。」

苏扬体贴的声音响起。

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他这一番话其实是解释给方思宛听的。

我只是肠胃不舒服，才会吐。

想到两人现在身上的情侣睡衣，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妒意。

苏杨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漱了口，又用清水洗了把脸，我这才走到苏扬身边，拉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

笑得一脸甜蜜的同时又带了几分羞涩：

「傻瓜，我肠胃没有不舒服，医生说我怀孕了，单子放在包里，晚点我拿给你看。」

哐啷。

筷子掉到桌子上的声音。

苏扬下意识的回头，趁苏扬不注意，我朝方思宛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容。

方思宛站起身，一声不吭的往外走。

苏扬抬脚就要追，我赶紧拉住他。

「苏扬，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可苏扬毫不犹豫的拂开了我的手：

「茹茹，乖，思宛她刚回来，在这边没什么朋友，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出去，我马上就回来。」

看着打开的大门，我站在原地，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突然出来了。

都说前任一哭，现任必哭。

原来是真的啊。

曾经我以为这样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苏扬身上，因为我了解的他，是一个很理智的人。

都说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可苏扬却偏偏是个例外。

很早之前我就想要个孩子，可是苏扬不答应，为此我也耍过一些小心机。

比如故意将家里剩的套子扔掉，等情到浓时才告诉苏扬说没有了。

即便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苏扬也能立刻停下来。

我还记得他喘着粗气趴在我身上，似乎像是泄愤，将我折腾的死去活来，偏偏就是不进去，无论我怎么哭着求他，他都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以苏扬洗冷水澡告终，意志力这么强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前任哭就心软呢？

可直到此刻我才明白，原来在苏扬也会有不理智的时候。

一阵风吹了进来，明明是盛夏的天，我却打了个冷战。

好冷，冷的我心都凉了。

苏扬说他马上就回，我信了。

所以我搬了把凳子走到卧室的窗边。

在这里可以看到小区的大门口，只要苏扬回来了，我就能第一时间知晓。

当初就是因为这个窗子，我才会选了这套房子。

曾几何时，每个深夜，我都会坐在窗户边，痴痴的等着苏扬的车子出现。

车子一出现在大门口，我就立刻跑去厨房，开始准备吃的。

这样苏扬一到家，就能吃到热热的，香喷喷的饭菜。

曾经苏扬甚至还开玩笑的问过我是不是在他车里装了定位，不然怎么每次时间都掐得这么准。

我是怎么回的？

哦，我说是我们心有灵犀，所以每次他回来我都有预感。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心有灵犀，所谓的预感，不过是每天晚上守在窗子边望眼欲穿罢了。

苏扬出门的时候还艳阳高照，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繁星满天。

看到苏扬的车子出现时，我的心里居然有几分小惊喜。

他最终还是回来了，这证明其实在他心里，我比方思宛重要，对吧？

嗯，一定是这样。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像一只欢乐的小鸟扎进了厨房。

这么晚了，他肯定也饿了，我得赶紧给他做点吃的。

路过餐厅看到桌子上的那些菜时，我莫名觉得有些碍眼。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将这些菜打包好放进了冰箱。

虽然这些是苏扬特意给方思宛做的，但这可是他亲手做的，我怎么舍得扔掉？

听到开门的声音，我赶紧关上火，从厨房里出来。

「苏扬，你回来了，饿了吗？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香菜饺子。」

等看到苏扬身后的方思宛时，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苏扬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茹茹，思宛刚回来，没有地方去，我打算让她在我们家借住一段时间。」

说完他直接将行李箱搬进了客厅。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说的那话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不行！」

我很想将这两个字呐喊出声，但我不敢，我知道我没有在苏扬面前任性的资格。

他不会宠着我。

可就这么让方思宛住进来，我着实不甘心。

半响，我这才嗫嚅的说道：

「苏扬，客房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打扫了，要不今天晚上就让思宛先睡酒店吧，等明天我收拾好了，再让她搬过来。」

说完怕苏扬生气，我还特意挤出一个笑容。

苏扬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不行，酒店里不安全，还是让她住家里吧。客房又不大，打扫起来很快的。」

说完苏扬从阳台上拿了扫把抹布去了客房。

偏偏方思宛这个时候还一脸愧疚的看着我：

「茹茹，不好意思啊，这段时间可能要打扰你们了。我刚回国，在这边也只认识苏扬一个人，这人生地不熟的……」

「你放心，等我找好了工作，租好了房子我就立刻搬出去。」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大家都是朋友，茹茹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我还没说话，屋子里的苏扬已经抢先回道。

看着苏扬那忙前忙后的模样，我只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低声喃喃道：

「嗯，不打扰，不好意思，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间了。」

我逃也似的回了房间，关上门。

几乎是门合上的同时，眼泪也落了下来。

跟苏扬在一起没多久，因为工作调动，苏扬搬去了外地。

当时我手上还有个任务，没办法跟着苏扬一起过去，我们开始了为期半年的异地恋。

每个周末我都会坐车去看苏扬。

苏扬那个时候住在公司宿舍，原本我想住他宿舍的。

可是苏扬说我们还没结婚，被人看到了影响不好，于是我只能自己一个人住酒店。

当时经济也比较紧张，每周的车费住宿费对我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为了省钱，我只能住一些便宜的酒店。

中间也遇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半夜有陌生男人敲我的门，比如有人居然有我房间的房卡。

好在那个时候我警惕心强，每晚必将门反锁，还会用东西将门堵住。

为了不让苏扬担心，所以这些事情我从未跟苏扬说过。

可今天我才知道，原来苏扬也知道一个女生住酒店不安全。

原来他也会做饭，只是不想做给我吃。

原来他也会打扫卫生，只是服务的对象不是我。

原来我们八年的感情，在方思宛面前，这么不堪一击。

哭累了我就爬床上睡了，我以为我会睡不着，但事实上我很快就睡过去了。

连苏扬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生物钟让我六点准时醒来。

看着苏扬那安静的睡脸，我这才发现我已经很久没仔细看过他了。

刚睡一起的时候，每天早上醒来我都要盯着他看很久，总觉得怎么也看不腻。

现在的他跟八年前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八年前的他还是一个少年，满脸的朝气。

现在的他棱角分明，整个人变得成熟稳重。

我用了八年时间，陪着这个男孩变成了男人，可是我再也没有那么多时间，陪着这个男人变成老人了。

我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

就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改变了主意，其实方思宛留下来也是一件好事吧。

我死后，苏扬的生活还是要往前过。

还是会有其他的女人出现在他的生活里。

比起其他人，我觉得我更能接受方思宛跟他在一起。

毕竟是他现在喝醉了还会偶尔念着名字的那个人啊。

其次我对方思宛这个人很了解。

虽然她性格有些骄纵，但是本性还是善良的。

孩子交给她和苏扬，我……应该能放心的。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苏扬的脸庞，低喃道：

「苏扬，你永远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爱到一想到要失去你，就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将你推给别的女人，因为我希望你幸福，也希望我们的孩子能够幸福。

又静静的躺着看了苏扬一会，我这才起床，给他做早餐。

苏扬是北方人，喜爱面食，而我却是彻彻底底的南方人。

在认识苏扬之前，我很少吃面食，更不要说会做了。

可跟苏扬在一起的这八年，我至少学会了十七八种面食的做法。

其中，我做的刀削面是苏扬的最爱。

每次做刀削面，他总能吃满满的一大碗。

水开的时候，方思宛进来了，她看着我削面，快要削完的时候，她突然开口了：

「林茹，苏扬他是不是最爱吃刀削面？」

我拿面团的手就是一抖，我知道她又要说起他们那些甜蜜的过往了。

「我跟苏扬第一次约会就是吃的刀削面，那个时候我问他最爱吃什么，他说我什么都爱吃，不挑食。我说我最爱吃刀削面，苏扬就说，以后他最爱的食物就是刀削面了。」

方思宛的声音很轻，语气还带了几分笑意，光听就知道他们那个时候的感情很甜蜜。

我咬紧嘴唇，一下一下削着手里的面团。

所以，每次我做刀削面给苏扬吃的时候，苏扬脑子里想的都是方思宛吗？

见我许久没有说话，方思宛可能是觉得无趣，转身走了。

面刚端上桌，苏扬就过来了。

他习惯性的凑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这才转身准备去洗漱，然后我感觉到他身子僵住了。

我抬头，就看到方思宛站在苏扬身后，脸上露出一抹受伤的表情。

我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觉得说了，好像我这八年就变成了一个笑话。

苏扬会亲我，并非因为爱我，只是出于习惯。

在一起后，我给苏扬订了三个规矩。

一，早上起床必须亲我一下，这样一天我都能拥有好心情。

二，每天出门前必须给我一个拥抱。

三，睡觉之前必须给我一个晚安吻。

年轻时候的我很注重仪式感这些，因为我总担心，时间久了，就没有爱情了。

苏扬向来是一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

从我跟他立下这个规矩到现在，他从来没有失约过。

可现在我突然反应过来，之所以会那么看中仪式感，大概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苏扬的一举一动中感受到爱。

所以这才强行定下了这三条规矩。

这么一想，我突然就更难过了，苏扬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跟我在一起的这八年，他真的开心吗？

一想到我这幸福甜蜜的八年是苏扬的痛苦压抑换来的，我就心疼，心疼苏扬。

可苏扬，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请你再多忍耐一下吧。

我不要很长时间，只要一年就够了。

一年以后，你就能如愿以偿的跟方思宛在一起了。

用过早饭，苏扬和方思宛一同出门了。

苏扬要去上班，方思宛说她要去找工作。

等他们走后，我这才冲到厕所里，将刚刚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随后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我开始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开始呕吐。

不到一周，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瘦了一圈。

在我再一次抱着马桶吐得排山倒海的时候，苏扬劝我把孩子打了。

他说：

「茹茹，你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了，不如我们先把这个孩子打了吧？」

喉咙里弥漫着阵阵苦味，这是胆汁的味道。

可再苦，也没有苏扬刚刚说的那句话带给我的伤害大。

他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是我和他妈期盼了许久的。

「不要。」

我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茹茹，我看着你吐得这么厉害，我也心疼。听话，没了这个孩子，我们以后还会有其他的孩子。」

苏扬蹲下身子，将我额前的刘海拨到两边，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紧紧的咬着下嘴唇，摇头。

这个孩子不能打掉，这是我唯一的孩子。

「没关系的，苏扬，我受得住的。」

我握住苏扬的手，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

「我猜这个应该是个男孩，女孩才不会这么折腾人，正好我也想要个男孩，最好跟你长得像，智商也得随你，那样以后我就不用担心他了。」

说到最后，我的语气变得很轻。

我是真的希望能生个像苏扬这样的男孩，只是很可惜，我看不到孩子长大了，甚至我都没法听他叫一声妈妈。

担心苏扬发现异常，我赶紧转移话题：

「你想要男孩还是女孩？」

苏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等了很久这才怔怔的开口：

「女孩吧，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

「其实男孩女孩都一样，反正是我们的孩子，只要平安健康就好了。」

我重重点头，是啊，是男是女不重要，只要健康就好了。

生病以后，才知道健康是多么重要。

周末，我拉着苏扬陪我去做孕检。

检查孕囊的时候，B超传来一个砰砰的声音。

我好奇的问医生：「医生，这是宝宝的心跳声吗？」

医生是个很温柔的人，她笑着回道：「是啊，目前来看宝宝发育挺好的。」

我看向一旁苏扬，只见他正盯着B超机的那个仪器瞧，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我也跟着笑了：

「宝宝啊，看到了吗？你爸爸也很期待你的到来呢，所以你一定要平平安安长大，妈妈也会努力活的更久一点。」

拿着检查单去给医生看的时候，苏扬还特意提了我孕吐的问题。

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我担心医生会发现什么。

当初我要留下孩子的时候，医生就跟我打过预防针，说我会吐得很厉害。

一是因为本身的孕吐反应，二是因为肿瘤。

神经质细胞瘤最早的典型症状就是呕吐。

「没事，有些人身体比较敏感，确实会吐得比较厉害。」

回到家，苏扬就将今天的B超单发到了家族群里，甚至还放了一段录音。

正是之前做B超是孩子的心跳声。

「你什么时候录的？」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告诉你。」

苏扬眉飞色舞的回道，那一瞬间，我似乎又看到了当初的少年。

我侧过头，就看到方思宛也怔怔的看着苏扬。

因为吐的太厉害，我根本没办法做饭。

外卖又不健康，这时方思宛自告奋勇的说以后就她来负责三餐。

「就你那手艺，我宁愿让我儿子吃外卖。」

我还没说话，苏扬就已经怼了回去。

「别这么瞧不起人，没听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吗？」

看着跟方思宛斗嘴的苏扬，我有一瞬间的恍惚，原来苏扬也会跟人耍嘴皮子啊。

最后两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方思宛负责午饭，而苏扬负责晚饭。

晚上，苏扬早早的就下了班。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里还提着一条活蹦乱跳的草鱼。

看到他手里的鱼，我楞了一下。

小时候被鱼刺卡过，卡的位置也很奇特，最后是去医院动手术才拿出来。

自此以后，我对鱼产生了阴影，再也不吃鱼了。

这件事我也跟苏扬说过，可看来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茹茹，鱼汤有营养，对孩子好，今天晚上你多喝点。」

说完，苏扬就拎着鱼去了厨房。

方思宛嘴里嚷着我来帮忙跟着进去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两人在里面有说有笑，眼里闪过一抹嫉妒。

这幅场景是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现在终于成真了，可是女主角却不是我。

真的好讽刺啊。

我想进去，可想到自己的病，抬起的脚又缩了回来。

林茹，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头隐隐的开始有些疼，胃里面也开始翻滚，鼻子也有点酸。

我赶紧转身回了卧室，抱着马桶一边吐一边哭。

是啊，这正是我想要的，可是怎么办，看到苏扬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就难受的很。

恨不得拿把刀将那个女人杀死。

可是不能。

这样的日子真的好累啊。

身体好难受，心里也好难受。

妈妈，我好想你啊，你再等等，我很快就能来找你了。

苏扬不知道什么进来了，赶紧将我扶起来，看到满脸泪痕的我，惊讶了一下，这才轻声安抚道：

「茹茹，怎么了？」

我抱着苏扬，哇哇大哭。

「苏扬，我好想我妈妈，我想要去看她。」

「好，我明天带你去看她。」

「不，我现在就要去。」

「林茹，这天太晚了，苏扬今天忙了一天，疲劳驾驶可不行，再说了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万一出了什么事，伤到孩子就不好了。」

苏扬还没说话，方思宛就站在一旁劝解道。

她并没有指责我，可是话里话外都在说我不懂事。

我没说话，只是执着的盯着苏扬。

我知道我这样有些任性，可是跟苏扬在一起八年，我从未任性过。

今天我就想任性一次。

我想知道，苏扬他会不会答应我。

哪怕就一次。

「茹茹，太远了，明天早上还有个会议，明天下午我再陪你回去，可以吗？」

苏扬说完还伸出手安抚似的摸了摸我的头。

我垂下眼眸，轻轻的应了一声好，可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疼。

「那现在去吃饭。」

苏扬伸手要扶我，但我躲开了。

我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头也没回的去了餐厅。

我没有注意到苏扬的手一直僵在半空中。

看到桌子上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些菜都是方思宛爱吃的，准确的说，都是以前方思宛爱吃的。

苏扬和方思宛也很快过来了，看到桌子上的菜，方思宛惊喜的喊出声：

「哇，苏扬，都是我爱吃的菜，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你还记得我的喜好，我真是太感动了。」

她说完苏扬有些紧张的看了我一眼，我感觉到了苏扬的眼神，但是我没理他。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放到嘴里。

我没胃口，可为了孩子，我还是得吃。

见我没什么反应，苏扬这才坐下：

「少自作多情，我只是记忆力太好。」

说完苏扬夹了一块鱼肉放到我碗里。

我盯着鱼肉，笑了。

是啊，一个连十年前前女友爱吃什么菜都记得的人，却忘了未婚妻不喜欢吃鱼肉。

这大概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