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烛夜,夫君弃我而去。
他不知道,我是他三生三世相爱的恋人。
虽然三世都是苦命鸳鸯,不得善终。
孟婆看不下去,允我们带着记忆转生。
可杨瑾安太笨,看不懂我的暗示。
不仅给我找了个情敌,还和前世的我撞脸!
我放弃了。
可他却哭着对我说:“你以前,不是说要与我共白头吗?”
01
红烛摇曳,光影婆娑。
我穿着嫁衣,头戴凤冠,坐在床边。
雀跃的心情无法平静,这一刻仿佛做梦一般。
瑾安,我们终于能在一起了。
经历了三世的颠沛流离,恩怨情仇,这一世我们结为了夫妻。
仪式过后,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红烛照得他的脸愈发的清俊,原来他穿上喜服,是这样的啊。
我羞红了脸心中暗自高兴,双手迫不及待地扯开上衣,拉低领口。
“瑾安……”
话未说完,他满脸惊吓,快速把我的衣服合上。
我呆楞住,片刻又试探道:
“瑾安可是嫌弃我身体有胎记?”
杨瑾安是渝州城最炙手可热的夫婿对象,杨家的门槛都被踩烂了几根。
每次媒婆上门,杨瑾安只有一个问题,女方身上是否有胎记。
“我已托母亲问过丈母娘,娘子身上洁白如玉,并无胎记。”
原来是母亲骗了他……
杨瑾安撩开下摆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
“实不相瞒,杨某心中已有意中人,这桩亲事是母亲以死相逼。”
“抱歉,我只能给你夫人的身份,如果你想合离,我可以放你走。”
他看着我,坦诚布公。
我不死心,拉起他的手放在胸口。
“可若梨心悦夫君已久。”
胸口上的手迅速抽离,好似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在衣服上抹了两下。
他眉头轻皱,脸上隐隐有些怒色:
“许若梨,话已说尽,你若继续纠缠,便是自甘轻贱!”
说完,起身离去。
我看着他的背影,轻声唤道:
“瑾安……”
他没有停下脚步。
这满室的喜庆,只留我孤身一人。
02
我和杨瑾安经历了三世的情缘。
第一世,我是和亲公主,他是送嫁的将军,我俩青梅竹马,最后却天各一方。
第二世,我是富商之女,他是知府之子,知府昏庸,令我父亲含冤而死,我们虽郎情妾意,却隔有杀父之仇。
第三世,我们无仇无恨,只待成年便可成婚,最后却因战乱而意外分离,再无相见。
我把孟婆汤往地上一洒。
“这已经是第三世,情缘已尽,下一世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杨瑾安抬手,怜惜地抹去我脸上的泪水,双眼通红:
“孟婆,我们不愿忘记彼此。”
我和杨瑾安绝望地相拥,想要跳入忘川河中。
孟婆心软,拉过我们悄声道:
“你们是三世的善人,又有功德在身……”
“这样吧,我允你们不喝孟婆汤,但下一世没了情缘的牵绊,你们只能靠自己寻找对方。”
“我给你们下了禁制,任何泄露身份的话你们都不能说,但你俩的胸口有相同图案的胎记,如果你们真的相爱,洞房花烛夜时可凭胎记相认。”
渝州杨氏底蕴深厚,祖上官至宰相,杨瑾安才华横溢是声名显赫的贵公子。
他因在意女方胎记而在媒婆圈出了名,母亲为我说亲时,我就认出了他。
原本凭我一介绣坊之女的普通身份是不配与他结亲的,杨母见他二十三了还不愿成亲,便去找法兰寺的大师算命。
大师算出他命定之人的八字后,杨母托媒婆寻找,才找到了我。
你看,连上天都在帮助我们。
瑾安,我就是你的天命新娘。
03
杨瑾安没认出我,但我没有放弃。
虽然婚后他不常来看我,但我尽到了一个妻子的责任,打理家务,照顾婆婆和小姑子。
三月的春风吹了一晚,含苞待放的梨花开满了枝头,整个院子被梨花环绕,美不胜收。
今天是杨瑾安母亲的寿诞宴,杨家虽是名门世家,但杨老夫人却是个质朴不喜铺张的人。
嫁入杨家半年,因杨瑾安从未和我有过夫妻之实,所以婆母一直没给过我好脸色。
席间,杨老夫人提起想要含饴弄孙,我心下怅然。
“大嫂不会是有什么隐疾吧?”
小姑子对我这个假凤凰向来没有好感。
婆母眼珠子在我俩身上转了转,语重心长:
“瑾安,你马上就要参加会试了,今晚必须睡在梨儿房中!”
夜晚,杨瑾安婚后第一次踏入我房中。
喝完醒酒汤后,他清醒了不少:
“今夜我睡地铺。”
我默默攥紧了手,压抑住心中的苦涩。
如意料中一样,还在期待什么呢。
熄灯后,床下传来低沉的闷哼声。
我伸头查看,杨瑾安正蜷缩着身子,脸色通红,好像很难受。
我想要点灯,他突然朝我扑来。
我被他搂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脸上,刹那间,暧昧如潮,不可遏止。
他低头吻住我,一手控制我的头,逼我承受他的深吻。
我被他吻得浑身酸软,娇喘连连。
他抱起我,放到床上,伸手解开衣扣。
他解到第二个扣子时突然顿住,随后极速放开我,后退几步,跑了出去。
听说他泡了一晚的冷水。
那晚过后,杨瑾安对我更冷漠了。
04
杨瑾安书院的同窗们在青连山举办了一场春日宴,宴会可带家眷参加,他便将我带了过来。
马车上,杨瑾安注意到我头上戴的梨花发簪,他怔怔地看着,眼中若有所思,好似陷入了回忆。
说来也巧,我三世都偏爱梨花,前世他还送了我一只银边掐丝梨花发簪。
今日我是故意戴的梨花发簪,瑾安,你是否想起了什么?
青连山上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我捡了个僻静处坐下。
刚入座不久,一众女眷携着手说说笑笑的走了过来。
她们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坐下,其中有人发现了我,与旁人悄声聊了起来。
“哎,我听说杨公子大婚之日睡的书房呢。”
“呵呵,一介商户之女罢了,怎么配得上杨公子,若不是被逼迫,杨公子怎会娶她。”
“听说婆母和小姑子也不待见她,她还舔着个热脸贴上去,跟个舔狗似的。”
话毕,惹来周围女眷一阵哄笑,无数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有同情或是嘲笑。
我并不理会,这些嘲讽的话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
此时,杨瑾安和同窗好友正向这边走来。
凉亭内的女眷们没有发现,还在高声论阔,言语之间满是鄙视。
“哎,前几日我和堂姐去绣坊,她母亲还低头谄媚地给我们推荐绣品呢。”
“哈哈哈,谁让人家命好呢,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他的同窗们面露尴尬,装作四处欣赏风景。
我望向他,心想也许他会顾及我是他夫人的身份而维护我。
可他好似什么都没听到,神态自若地和身旁的人说着话,表情一如既往的淡漠。
聊了几句后,又带着一众同窗转头去了别处。
旁人辱我,他竟视若无睹地走了。
在他心里是不是也同她们一样看不起我?
双眼有些发涩,我若无其事地拿手帕擦了擦,心中安慰自己,是今天的太阳太刺眼了。
05
人已到齐,宴会开始。
我品着桌上的糕点,一名鹅黄罗裙的女子起身提议:
“今日春光大好,不如请杨夫人以春日花为主题,作诗一首如何。”
女子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不怀好意道。
“您是杨公子的妻子,定也是个大才女,就别推辞了。”
众人纷纷朝我看来,我求助的看向身旁的杨瑾安。
他目视前方,悠闲地品了一口茶,对我的求救视而不见。
我急红了脸,如坐针毡。
可以想象,那些嘲讽我的女眷,今后不定怎么在背后嗤笑我今日的丑态。
呵,原来我这个“妻子”在他眼中,真就如此轻贱。
这个认知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紧紧地将我裹住,令我窒息。
我失落地起身不再看他,躬身施礼:
“如此,妾身献丑了。”
梨花落满园,如雪似云烟。
春风拂面过,心念伊人颜。
月下独酌酒,思绪万万千。
愿得长相守,不负此生缘。
众人拍手称赞。
杨瑾安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夫人好像很喜欢梨花。”
“正是,百花之中,妾身独爱梨花。”
我含情脉脉地看着他,眼中似有千言万语。
瑾安,你明白我诗里的情意吗?
他垂着眼沉默了,直到宴会结束。
06
回程路上,我们遇到了山匪。
“咻”,一道利箭刺透车窗,擦着我的发丝扎在马车里。
丫鬟吓得脸色煞白。
我和杨瑾安下了马车,侍卫和山匪打在一起。
突然,余光看到杨瑾安侧面有人拉弓,来不及提醒,我挡在他前面。
利箭破空,穿透了肉体。
他惊恐地接住我,鲜血染红了胸口。
我朝他勾了勾唇,下一秒便两眼一黑晕倒在他怀里。
模糊中,我看到杨瑾安撕开了我胸前的衣服,后面我就失去意识了。
浓浓的草药味萦绕在鼻尖,我努力地睁开眼睛。
杨瑾安趴在床边睡着了,一只手还紧紧地握住我的手。
他消瘦了许多,眼下还有些青黑,却不损他翩翩公子的贵气。
昏迷前,我记得他撕开了我的上衣,那我胸口的胎记……他是不是看到了?
想到他可能认出了我,不经暗自欣喜。
我眷恋地看着他,抬手抚上他的脸庞,大拇指细细地描绘他的眉眼。
瑾安,这辈子我们一定要幸福的白头偕老。
他被我吵醒。
随后眼前一暗,他紧紧地抱住我。
“若梨,你睡了三日。”
我双手环上他的脖子,轻声安慰:
“瑾安,我没事的。”
我们的距离那么近,近的有些暧昧。
“大夫说幸好没伤到要害,你安心修养,很快就能好起来。”
他摸了摸我的长发,成亲以来,他从未如此温柔待我。
我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答案。
他也回看着我,眼里有担心,有内疚,唯独没有爱……
07
在床上躺了数日,杨瑾安日日来陪我服药。
“若梨,我给你买了甘草堂的蜜饯,你吃了,喝药就不苦了。”
下人都说,少爷待夫人真好,排队买蜜饯的队伍很长,为了不耽误夫人喝药,少爷不论刮风下雨,日日早起去买。
可我却清楚,他给我买蜜饯不是因为爱我,而是内疚和补偿。
明日,杨瑾安就要进京参加会试,我央着他陪我去云雾山的法兰寺祈福。
文殊菩萨座下,我虔诚的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愿菩萨保佑夫君状元及第。
烧完香从寺里出来,被一位大师叫住。
“阿弥陀佛,阁下可是杨瑾安杨施主。”
杨瑾安施礼。
“正是在下。”
大师看向身旁的我,慈祥地笑了笑。
“这位女施主就是令夫人吧。”
“哈哈哈,不愧是命中注定的眷侣,二位极为般配呀。”
脸颊泛起淡淡的粉色,双手不自觉的攥紧了衣角又松开,眼眸低垂朝大师福身施礼。
大师点了点头,笑着转身离去。
我抬眼偷偷朝杨瑾安看去,发现他也正在看我,嘴角勾出幸福的弧度,眼神温和带着一丝宠溺。
回程之前,我们去了后山的醉春阁买梨花酒,正值春意盎然,梨花绽放于枝头,抬头望去,满山的梨花如云锦一般。
我在梨花树下等他,清风吹拂,花瓣落满了我肩头。
一时兴起,挑了块尖锐的石头在树上刻了几下。
“若梨,你在做什么?”
“啊,没什么,买好了我们回家吧。”
怕少女心事被发现,我心虚地朝他跑去,拉着他的手离开。
会试启程那日,所有人都来送行。
告别完后,婆母笑吟吟地看了看我和杨瑾安,找了借口离开,给我们独处的空间。
他眉眼含笑,眼里泛着星河,如星辰般璀璨。
“若梨,等我回来,你就是状元夫人了。”
他走后,我日日在心中咀嚼这话,他是什么意思?
他是否,也有点喜欢我了呢?
我每日去法兰寺里为他祈福,盼他平安,盼他早日归来……
我幻想过无数次他回来时的样子,但等来的却是一个令我绝望的境地。
08
终于,京城传回了消息。
杨瑾安中了状元!
当他骑着高头骏马停在杨府门口时,我期待地看向他,笑得热泪盈眶。
他翻身下马,从马车里小心翼翼地扶一名女子下车。
那女子被他小心地护着,眼里满是关切与怜爱。
他从我身边走过,没看我一眼。
当所有人散去,我依然僵立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
那女子,竟与上一世的我长得一模一样!
女子名叫柳聆烟,是杨瑾安从京城带回来的孤女。
杨瑾安带她去见婆母,说要娶她为平妻,婆母嫌女子来历不明不肯答应。
他跪下磕头,说此生只爱她,非她不可,求母亲成全。
最后婆母还是答应了,因为柳聆烟已经怀了杨瑾安的孩子。
我赶在他大婚之前,日夜不停,绣了一扇梨花屏风。
新婚之夜,我敲响他的房门,将这屏风送予他。
“若梨,你怎么这么憔悴?”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眉梢眼角,尽是藏不住的喜悦和春色。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我们成亲那日,回忆中的他与现实重合,很像却又不一样。
我压下内心的悲痛,仰起脸强颜欢笑:
“杨瑾安,祝你们白头偕老。”
丫鬟把屏风搬进他房中,房门大敞,柳聆烟披着一件素纱单衣靠在床边,头发微乱,一眼就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
夜风微拂,无声落泪,我站在门外不愿离去,倔强的在等一个答案。
屋内红烛摇晃,耳边传来一阵欢好之声,直到两具交缠的身体重合在一起。
顷刻间,泪如雨下。
我死死地捂住嘴,不发出一点声音,转身踉跄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