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已经去世两年了。
今年大姑得知母亲从合肥弟弟那里回来,就带着孙子来我家溜门子看望母亲,彼此聊了聊各自的身体情况,母亲说:“还是老毛病,腿疼,高血压,腿疼就安装医生说的用药酒擦用艾叶熏,高血压就每天吃点降压药。”
大姑说她身体都还好,也有点高血压,这也是家族遗传,大姑说从他爷爷辈一直到她孙子辈血压都有点高,这和家族喜吃重盐重辣的重口味食物有很大关系,不过她也不怎么在意,只是有时感到头晕了才吃点降压药。
大姑问母亲说在合肥水痕最近有没有带她有没有去什么地方玩玩?母亲笑着说,去哪啊!腿疼哪都不想去,不能爬高上低的,走两步腿疼的受不了,前段时间水痕一家三口要去爬黄山的,我说我爬不了山就不去了,在家等他们回来,水痕说什么也不愿意让我自己在家,就让我待在黄山脚下的宾馆里,他们一家去爬山,我就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睡了几天宾馆回来了。
大姑说,就是不爬山出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在家一个人老是待着也无聊的很呐。
母亲说,以前他爸在世的时候喜欢和他一起出去走走玩玩,那时候腿还不怎么疼,就在他去世的前一年,他爸一定要去一趟大别山,我就说你的身体都这样了还怎么爬山?可他一定要去,水痕没办法就开车带我们去了一趟。
到了大别山里,他爸当时在车里控制不住就哭的稀里哗啦撕心裂肺,眼泪止不住的流,哭了有半个多小时,我就说让你别来你非要来,来了就一直哭,也不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后来他爸才说在他几岁的时候跟着他妈出去要饭,一路走一路要饭从宿州走路要到大别山里,当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他爸又累又困又渴又饿,就一路上嚷道要喝水吃饭,他妈就一路骗他说快到了快到了,你看就在挨前面的那个山头上,那边有人家,我去要点肉和饼给你吃,还有冰凉的井水,吃饱喝足我们就在那睡一觉……
他爸说他那时就一路眼紧紧地盯着前面那黑咕隆咚的地方拽着他妈衣服沿着山路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他爸说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感觉就像过了一个月一样才终于找到一户人家,深更半夜敲人家的门,那家人特别好,给了他们一点吃的喝的,他们就躺在人家厨房里的杂草堆中美美地睡了一夜…
他爸说这次来就想看看那家人现在还住不住在这里了,如果能找到就给人家几百块钱,感谢人家当年的救命之恩…
我们那天在山里转了整整一天也没找到他爸说的那个地方,最后只好算了回去了…
大姑说,我也跟过我妈出去要过饭的,那时候家里太穷,没吃的,实在过不下去了,我妈听她娘家人说去南方能要到饭吃,她就跟着娘家人带着大哥,二哥,我,还有三妹,我妈肚里还怀着最小的弟弟一起去南方要饭。(大哥就是作者的父亲)三妹那时候才两岁左右,一路上一步都不走,就在我妈身上背着,那时候我们小不懂事,也不知道帮我妈背一下妹妹,妈肚子里怀着一个,后面再背一个…
我们娘几个一路走,大概走到滁县的地方,我妈的娘家人一转脸就不见了,他们看我妈带的孩子多,嫌麻烦就趁我们不注意溜了,我妈就自己带我们一路要饭,也还好,没受什么罪,到饭店要饭别人也都给,困了就睡破窑洞里。
有时中午要的饭多了吃不完就放在塑料袋里留晚上吃,但我从来不吃,嫌有霉味馊味,现在想来那时候还没把我给饿好~~
我在旁边问道,大姑,那我爷爷呢?他没出去要过饭吗?
大姑道,你爷爷啊,他从来都不出去要饭,他就是在家饿死也不出去的…
我问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大姑道,在外面要饭哪如在家舒服呢?我妈把孩子都带出去了,家里就留下一口吃的给我爸吃了,唉!我们家所有的苦都让我妈一个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