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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妈妈的旅行箱重重摔在地上,我不由得吓了一跳。妈,您干嘛啦?我诧异地问。
哼,我干什么还用问吗?当然是要来你家住几天了!妈妈双手叉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妈妈瞪了我一眼,可是什么?你们母子两个是打算把我这把老骨头丢在家里晾着吗?
每周都会什么?来看我这个老太婆一次?!妈妈打断了我,老脸涨得通红,语气中满是控诉,就你那点事儿,还不够操心的吗?我走了这么多年路,还不清楚自个儿那儿腿脚不太利索了吗?住在孤儿寡母一个人的家里,要是出了啥岔子,可就超衰了!
我没想到妈妈会是这种反应,有些哭笑不得。她自从爸爸去世后,性子就越发古怪固执起来。妈妈说的也有些道理,她毕竟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了,要是一个人在家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些子女肯定会自责万分。可是,她住到我们家来,对我和老公的生活秩序也是个不小的影响啊。
看着妈妈气呼呼的样子,我禁不住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这个倔强的老太婆,啊,我可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行行行,您就住我家几天,反正我和大诚也挺高兴的。我举手投降般地说,咱们现在就把您那箱子提进屋吧。
等等,你们家的地方也太小了些,我可不想给你们添乱子。妈妈皱起眉头,突然又谦逊起来,还是我先把东西收拾一下,找间大点的房子租住,离你们近一些就行。
我连连摆手,您就别胡思乱想了。您在我家住几天有啥大不了的?行了行了,先进屋吧。诚诚,快出来帮奶奶拿箱子啊!
听到我的呼唤,我5岁的儿子小诚很快就跑了出来。他个子虽小,但非常机灵乖巧,一把就把妈妈的大箱子拖进了屋子。
奶奶,这箱子好沉哦!小诚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张着小嘴喘着气,看上去极其有趣。
妈妈被小诚的举动逗乐了,她伸手在小诚光溜溜的脑门上摸了摸,笑着说:可不就是个顽皮的小家伙!没看你这小身板儿板板的,竟然这么有力气。
我看着母子俩的这一幕,不禁泛起一阵暖意。我心想,妈妈来我家住上几天也未尝不可,至少能让她多一些乐趣,这老太婆也不至于寂寞了。
一大早她就自顾自地起身,噼里啪啦做起了早饭。我迷迷糊糊被锅碗瓢盆的响动惹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进厨房,就看见妈妈正像个当家的主妇一样,在那里忙忙碌碌。
妈,您怎么不多休息会儿?这会儿做什么饭啊?我问她。
哎哟,你倒是醒啦!妈妈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做点儿咸菜馅儿,给你们炖个白菜挺好。
行行行,我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你们就别小看我这把老骨头。妈妈打断我,粗暴地挥了挥手,以前在家里我做饭操持也是绰绰有余的,现在来给你家帮把手,难不成还干不来啦?
我无言以对,只好作罢。妈妈在家里自己做主其实也挺好,或许能让她觉得还有些用处,不那么无聊寂寞。
就这样,妈妈开启了她的主妇生涯。起早贪黑做家务,炒菜洗衣服,精力真是十足。有时我下班回来,总能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饭菜味儿,妈妈已经忙活了一天了。
诶,你们回来啦!晚饭都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妈妈从厨房探出头,冲我们招手。
小诚当然是最高兴的,他亲亲热热地唤着:奶奶,我要吃奶奶做的菜!
我看着他们两个这般亲密的模样,心里也是酸酸甜甜的一阵滋味。妈妈在家里煮煮惹惹,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也算是给我们这些上班族减轻了不少负担。
可是好景不长,大约一周后,一场小小的家庭矛盾就这样爆发了。
那天我下班回家,发现家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妈妈的杂物。看到这一幕我就有些火大,对妈妈说了些重话。
妈,这屋子里的东西都乱糟糟的,您到底在做些什么啊?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家都要变成猪窝了!
妈妈闻言脸色一变,气呼呼地反驳我:难不成这是你家吗?我也是在这里住着的人!又没弄脏你们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管着我?
那您也不能这样随便把东西乱扔啊,这么乱会影响谁的生活环境?您就没点自觉吗?我声音也渐渐高起来。
就在我们剑拔弩张的时候,妈妈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
我和小诚都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过去查看情况。
奶奶,您没事吧?哪里受伤了?小诚担心地问。
她指责我们的话如同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里。我自责万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
诶,你们干什么去?等等呀!妈妈突然又叫住了我们。
妈妈的那句你们别往外跑,还是在家里伺候我吧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坎上。我的内心五味杂陈,一种无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在胸腔中翻腾起伏。
一方面,妈妈这无理的要求让我几乎想当场发飙。明明是她自己年纪大了腿脚不便,又习惯了毛手毛脚把家里弄得乱糟糟,才会出这种摔倒的事故。可她却视而不见自己的过错,反倒把责任归咎到我和老公身上,还妄自尊大地要我们伺候她?！
另一方面,妈妈畏畏缩缩、撒娇卖萌的那番话,又像极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老太婆。她已经年过古稀,身边亲人只剩我们这对母子了。如此性子阔气的人,掉下这般嘴脸来向我们乞求,该是有多难过、多害怕被遗弃啊。
我的心再次被狠狠唤醒。不管发生什么事,妈妈终究是我的亲娘,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最该孝顺的人。就算有什么过错,我也应该多体谅她、多包容她的无理取闹。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好吧妈,您就暂时先在家里躺着,我给您找找看有什么冰敷的东西。我竭力温和地说。
妈妈却梗着脖子不依不饶:我不需要你们伺候,你们就在家里陪着我就行了。
这种语出狂的话,顿时又让我浑身的火气重新窜了起来。我几乎想对她大吼一声:您到底是要我们陪您,还是要我们伺候您啊?做个了结吧!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和一个固执的老太婆僵持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如先顺着她的意思,将就一会儿。
于是我耐着性子说:好吧,那我们就陪着您在家歇会儿,您别乱动伤口。诚诚,快打些热水来,给奶奶冲杯热茶喝!
小诚也被妈妈的怪脾气吓住了,此时乖乖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去烧开水。我则扶着妈妈艰难地挪到沙发上,给她垫了个靠垫。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们三家人就这样僵持着,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仿佛已经忘了还有别的事要做。妈妈闭目养神,我和小诚都不敢说话,生怕惹她不高兴。
这般状况持续到老公下班回来,他推门一进屋,就被眼前这景象吓了一跳:这是怎么啦?你们三个这是在干嘛呢?
姓张的,可算你回来了!妈妈突然精神抖擞地开口,你看看,你老婆和儿子把我晾在这儿,一点也不伺候我,我这腿还一直疼呢!
听到妈妈的这番控诉,我就要气乐了。妈妈明摆着是自己说要我们陪着她来着,现在又说我们不伺候她,分明就是在胡搅蛮缠了!
可我终究还是憋住了没把心里话说出口。因为刚才妈妈伺候和陪着的那番话已经体现出,她其实内心深处是渴望我们的关爱和陪伴的。
老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走到妈妈身边坐下,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妈,您就先别操心家里的事了,好好休息一阵子。这几天我们伺候您,您尽管吩咐。
妈妈的那番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把我从内疚自责的情绪中浇醒过来。我定睛看着妈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妈妈之所以如此固执地要住进我们家,除了想亲近孙子外,或许更多的是出于一种传统的婆婆主持大权的观念在作祟。
她认为自己作为长辈,有资格主持家务发号施令。而我们这些年轻人,只需乖乖听话,把家里的大权交给她就行了。可她似乎忽视了如今的社会早已不是过去的模样,现代家庭已经不再如此等级分明。
我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自己也需要开导开导这位顽固的老太婆了。于是我上前拉住妈妈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妈,我知道您这是出于好意,想要主持我们家里的家务事物。不过,时代已经不同了,我们年轻人不再像过去那样,完全听从长辈的安排。
您既然已经这把年纪了,就应该好好享受生活,而不是操劳这些家务活儿累着自己。家里的大小事情,您尽管放手让我们来打理就好。
妈妈皱着眉头,似乎还没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我继续说道:
就拿刚才的事来说,要是家里收拾得再整洁些,您也就不会因为地上乱糟糟而滑倒受伤了。所以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把家里打理得更干净利索些。
您就老老实实地在家歇着,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们就是了。我们这些晚辈,理应孝顺尊老,而不是让您操劳这么多。
妈妈,改就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连忙安慰她,您就当是在我们这里重新学习如何生活。把从前的包袱都卸下来,好好享受当个祖母的乐趣吧。
妈妈点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释然的笑容。而就在这时,我丈夫老张也下班回来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妈您坐在地上?老张急忙蹲下身来查看情况。
我简单解释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他也连连点头,赞同我刚才的观点。
是啊妈,你就好好在家休息,别操那么多心了。老张也出言安慰道,这年头太辛苦可不行,要学会享受生活才是。咱们年轻人挣钱养家,你就老老实实的当祖母就成。
在我和老张的开导下,妈妈终于打消了那些旧观念。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主动包办家务,而是乖乖地当起了被宠爱的老太婆。
有时我下班回家,就会看见她斜躺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连续剧。旁边还摆着小诚亲手为她准备的点心和水果。
诚诚,奶奶就要被你宠坏啦!妈妈夸张地对小诚说。
没关系,我就是要宠奶奶嘛!小诚笑嘻嘻地凑到妈妈身边,搂住她胖乎乎的身子。看着母子俩如此亲昵,我和老张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晚上,老张有时也会逗妈妈开心,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开始侃大山。看着妈妈被逗得前仰后合的模样,我就放心多了。有了我们这些晚辈的疼爱陪伴,妈妈似乎也终于卸下了身上沉重的包袱,露出了久违的阳光般的笑容。
转眼间,妈妈已经在我家住了一个多月。有一天,她突然朝我们宣布:你们晚上回来别忙着做饭了啊,我给你们做了好吃的!
我和老张对视一眼,不由会心一笑。看来,妈妈是真的学会慢慢享受生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