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一定以为我很爱他。所以才敢这样带着他的小三毫不顾忌地出现在商场,甚至是出现在我面前。
他以为的也没错,我曾经是很爱他。可惜现在不了,我现在只爱钱,还爱搭讪帅哥。
后来事情挑开,我痛快放手。他却反悔了,拉着我死活不放手:宋辞,求你别走。
真是可笑,他以为他是谁?
1.
婚礼前夕,未婚夫养的金丝雀出现在我面前。
女孩儿到底年轻,和我对上眼神时眸中闪过一瞬惊慌,一张粉面上水灵灵的眼睛波光流动,像是个纯净的琉璃娃娃。
我波澜不惊放下瓷杯,重新把眼神放回面前的合同。
沈淮坐在对面不动如山,表情没有一丝波动。我余光却看见,女孩儿递给他菜单时两人相触的手,还有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弯弯嘴角,瞥一眼身侧亮起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有人发来一条消息;上面寥寥几字,我却已经能想到对面人不容拒绝的语气:“我要见你。”
“怎么了?”坐在对面的沈淮抬起头问道,眸子里的深情关切足以以假乱真。“又是公司那边?怎么这么晚了还打扰你。”
“没什么,朋友而已。”我冲他笑得温婉,摁灭了屏幕伸手给他夹菜:“最近辛苦了,多吃点。”
谁说,这段关系里有秘密的只有他一个?
2.
我和沈淮在一起很久了,豪门联姻,从出生到相识再到订婚,一切都像是水到渠成。所有人谈论起我们的姻缘都会说,宋辞,你和沈淮真是最般配的一对。语气像是路过橱窗,赞叹摆在其中的精致商品。
我低头看着手上的订婚戒指,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只要外表是金玉,其中是否败絮又有谁在乎呢?
其实最开始还是有人在乎的,比如说我。
沈淮从小就很优秀,人长的好,待人也如沐春风,是那种会让所有人都喜欢的男孩子。有这样一个少年存在于我的青春,年少的我难以抑制地动心了。
好在我们门当户对,我近水楼台先得月,能够常年陪伴在他身边。从幼儿园到大学,我们也有过那样岁月静好的时候,我了解他的所有脾气性格、生活习惯。也就想当然地认为,我们是相爱的,也会一直相爱下去。
直到某一天,大厦崩塌。
说起来那天其实很巧合。临近沈淮生日,我和闺蜜没带保镖瞒着他,偷偷去商场的专柜给他挑生日礼物。都走到常去的店门口了,闺蜜突然拉住我,脸上的神色逐渐变青。
我茫然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沈淮和一个年轻女子正站在柜台前。
那女孩和他并肩站着,时不时偏头和他耳语。沈淮一手揽着她,脸上是温和柔软的神情,看向她的目光是肉眼可见的宠溺。
她打扮朴素得和这里格格不入,可沈淮站在她身边,那份溢于言表的宠爱足以让这份违和变得无关紧要。
我缓慢地眨了眨眼,试图告诉自己这不过都是幻觉。可我眨得眼泪都下来了,那两人有说有笑的场景却依然清晰地扎进我眼里。
不是幻觉。
“阿辞……”闺蜜担心地握着我的手。
“没事。”我深呼一口气,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们走吧。”
我独自回到家,回到这个和沈淮一起住的房子里,机械地坐在沙发上望着茶几发呆。这茶几还是我和他一起挑的,上面摆着我和他一起买的狗狗玩偶。
其实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这种可爱乖巧的东西,我喜欢奇怪的,独特的,甚至是疯狂的、刺激的。我曾经也是走路永远昂着头,把骄纵写在脸上的,肆意张扬的千金大小姐。
只是因为沈淮喜欢温和平淡,所以我学着收敛。而现在打破这份平静的也是他。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玩偶,冰凉的眼泪从脸上划下,落在心里却燃起火,炽热滚烫,烧得无法无天,把我和沈淮过往的那些爱意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捧残灰。
我就那样一直在沙发上坐到天黑,然后面无表情地打开了股票软件。既然感情已经荡然无存,那就让这场婚姻回归到它的本质——利益。
2.
沈淮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但就像有人说过的——一个深爱对方的女人,又怎么可能捕捉不到对方身上的变化。
他不规律的下班时间,多出来的爱好,喜欢的事物和说话的风格,以及看向我时不再热忱的眼神。
真是奇怪,当我不再将目光聚焦于他的时候,这些蛛丝马迹反而像潮水退去后露出的石头,尖锐又突兀。
后来我去查了那个女孩,叫林欣,二十出头,一个人在这座城市打拼。去年进了沈家的公司,干了半年,又当了沈淮的助理,业余的时候,还会在沈氏附近的餐厅里兼职。
怪不得沈淮没事儿就去那吃饭。
我看完把资料后扔在桌上,半晌嗤笑一声。生活果然是戏剧,这算什么?霸道总裁爱上小白花?还真是浪漫得让人发笑。
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我。
我这个人,睚眦必报。
3.
在又一次被沈淮以加班为由拒绝后,我平静地起身把准备好的饭菜全部倒进了垃圾桶。然后换了套衣服,打开了车库的门,开出我那辆已经落了些灰的机车。
和沈淮在一起之前,我经常骑着它穿梭在赛车场,甚至是特技场。发动机的轰鸣声让我热血沸腾,油门拧到底的失速感让我流连忘返。
曾经沈淮也很喜欢看我骑着它的样子,只是后来在一起久了,他说,阿辞,太危险了。我很担心你会出事,我不能失去你。那之后,我就将它锁进了车库。
真是暴殄天物。
我到酒吧的时候,闺蜜怀里已经搂着三个男模了。舞池里人声鼎沸,我开了一瓶人头马自斟自饮。久违的放纵让我的理智暂时退居二线,我接过身边一个年轻男孩讨好般递来的酒杯,站起身走到对面。
我看对面的人有一会了,闪个没完的灯光让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朦胧中那人的轮廓就足以让人惊艳。
“新来的?叫什么?”酒壮人胆,我迷蒙地笑着抬起他的下巴,剑眉星目,一双眸子潋滟勾人,只是莫名地透露出熟悉感。
“姐姐我呢,正好有点小钱……”
啊,也不能说是小钱。
那人眼里闪过一抹暗色,一把扣住我的手,薄唇轻启,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就认不出来了?我是沈刻。“
“……嫂、子。“
我手一抖,酒醒了大半。
4.
后来再遇到沈刻,是在一个月后的沈家。
沈家传了三代传到沈淮这辈手里,基业稳重,哪怕家宴也显得尤为正式。我挽着沈淮进门,看见沈老太太坐在主位。
沈氏是沈老太太和她丈夫一手创立,两人白手起家,是实打实地在名利场上一步步厮杀出来的狠人。后来沈老爷子得了病先走一步,留下她一手主持整个沈家。
老太太如今七十多了,保养得却精致,一头白发挽在脑后,神情和蔼慈祥却不失上位者的气势。
“囡囡来了。”她见了我,立刻喜笑颜开,抬手招呼着。“来,到奶奶身边来。”
我如临大赦,忙不迭松开沈淮的胳膊坐了过去。
老太太虽对小辈和蔼,但到底是这么多年的阅历,性子难以捉摸。为了得到她的赏识,我可下了不少功夫。
性别就是我最大的优势。
再位高权重,她也到底是女性。我在商业场上经历过的,她年轻时也经历过。一切无血缘的人际关系,归根结底都是起源于同理心。比起天然就有优势,还被父母溺爱着的沈淮;一个乖巧可人,又恰好发奋图强的小姑娘,自然更入得了她的青眼。
更何况,这小姑娘还能为她家门所用。
“听说上个月跟智本制药的项目已经谈下来了?”老太太端着茶杯,一边刮沫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着。
“是。”沈淮坐在她左手边点点头,“智本的互联网销售体系是同行里做得最好的,能顺利跟他们合作,不仅能开拓我们在这方面的市场,对我们自身网销平台的搭建也很有借鉴意义。”
“不错。”老太太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听说智本的老板不是个好说话的人,你们是怎么拿下的?”
“这个啊,”沈淮笑了起来,眼中流露出些许不以为然。“我听说他们老板对茶有点研究,请他们去了咱们家的兰茗楼。”
“是吗……”沈老太太轻轻搁下茶杯,笑意却淡了些。
“是啊,”我适时提起壶给老太太斟茶,面上带着无辜的微笑:“他们夫妇还挺好说话的,泡温泉的时候老板娘还跟我抱怨,说他们家儿子正值叛逆期,天天就知道玩那个机车,可把她头疼坏了。”
沈淮脸上仍然是那副温良恭俭让的神情,只是脸色细微地变了变。
我没理会,只接着往下说:“我跟她说,别着急,现在的年轻人是这样的,跟长辈有代沟很正常。”
“她说是啊,她也知道。可惜平日里工作也忙,想跟自家孩子聊聊天,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我说这简单啊!就聊聊日常生活,还有他的兴趣爱好呗!既然他喜欢机车,那就跟他聊聊这个。青春期的孩子嘛,有人愿意跟他讲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心思很好了解的。”
“正巧,我对机车有点了解,就跟她聊了聊,她听了不少,还约我下个月再聚呢。”我笑眯眯地放下茶壶,抬眼看见老太太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神色。
叩叩。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我抬眼望去,前不久才见过的人这时候才到。
“真不好意思哈,我来晚了。”
沈刻身上挂着件丝绸衬衣,扣子硬是开到了胸口。一头黑发梳成背头,露出那双桀骜的眉眼。他大刺刺地进了门,见我也在,轻笑一声,拉开我身边的椅子:“哟,嫂子也在。”
“嗯。”
“嫂子”二字被他咬着重音,我淡淡应了一声,转过头笑得咬牙切齿。
——兔崽子,敢坏我的事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