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自己时日无多之后，我捏诀为自己盖了一个坟。
算命的说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
我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入土后不要被萧云茵掘坟。
因为她曾说过，恨不得将我挫骨扬灰。
我死后，萧云茵还是找到了我的墓。
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尸骨无存时。
她却在我坟前亲手捅死了自己的白月光。
然后抱着我的墓碑自绝而亡。
“阿辰，你再等等我，来世我一定先找到你……”
可是萧云茵不知道的是，我早就已经没有来世了。
1
我的妻子萧云茵，是万人之上的长公主。
她心里有个藏了多年的男人，百战百胜的镇国将军江以安。
他们青梅竹马，郎才女貌，是众人都艳羡的一对佳偶。
可她那样一个天之骄女，却嫁给了样样都平凡的我。
“我嫁给纪明辰是为一国公主的责任，但我的心永远都属于江以安。”
因为这一句话，所有人都佩服萧云茵牺牲小我，惋惜她与江以安相遇相知但无法相守的情义。
甚至有人以惩奸除恶为名，专门来刺杀我。
可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因此外界都传言，我是杀不死的妖邪。
他们猜对了一半，我确实不是寻常的人类。
我是一只黑猫，天降机缘化为人形。
可我并非杀不死，只是我比寻常人多了六条命。
为了能守护萧云茵，我用尽手段成为国师。
我助她将她的胞弟推向大统，为了护住他们姐弟遭受了无数次暗杀。
时至今日，我已经死了六次了。
可我不后悔，因为我用六条命换来了皇帝的内疚。
用最后一条命等来了萧云茵的下嫁。
我知道这只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
而萧云茵能答应嫁给我，是因为边关传来了江以安战死的消息。
但我却坚信，只要自己日复一日的对她好，她总会忘记江以安，爱上我。
她说想吃香酥斋的点心，我就从天黑排到天亮。
她说想在冬季吃上鲈鱼，我就在下朝后骑马狂奔数十里，跑到郊外的湖泊亲自捕捞。
朝堂百官都说我是为了巴结长公主无所不用其极，对我种种行为感到不耻。
可我不在乎，我只想要萧云茵开心。
本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萧云茵逐渐对我敞开心扉，接受我的好，甚至答应上元节后与我同房而居。
可是上元节前一天，江以安突然乘马而归，引起全京都的轰动。
因为他的死而复生，萧云茵再次对我冷淡下来。
但我不甘心，既然我已经娶了萧云茵，江以安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争。
江以安回京都的第二天，我第一次来到萧云茵房间，约她一起去郊外放风筝。
可她却以庶务繁忙为由拒绝了我，甚至责备我不务正业，不堪重用。
“现在朝中百废待兴，纪明辰你能不能把心思放在正事上，别总是缠着我，多学学以安的稳重。”
我被她眼里的不耐和嫌弃刺伤，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可是当天晚上，萧云茵带着江以安出现在上元灯会上的事，就传遍了京都的大街小巷。
她还以长公主的名义包下了全城最贵的酒楼，专门为江以安庆贺生辰。
她当着全京都的面，为江以安明灯三千，与他共赏盛世。
她明知道我和江以安是同一天的生辰，可却还是不顾我的感受与颜面，将所有偏爱都给了江以安。
在漫天的烟火中，我第一次感受到无边的孤寂与疲倦。
我最后看了一眼萧云茵。
她对着江以安笑的一脸甜蜜，眼睛里的星光都在闪烁着。
是我从未见过的明媚。
我转身，走过繁华的街道，回到了府中。
府中仆人本就不多，今日还都被萧云茵带到了酒楼。
黑黢黢的府邸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在萧云茵最爱的海棠树下，闻着花香，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直到府中传来一阵喧哗，才惊醒了我。
2
我起身走出内院，正好看到江以安抱着醉酒的萧云茵踏入府内。
我记忆中的萧云茵克制清醒，鲜少有喝醉的时候，更别说会喝到不省人事。
看来她今天真的很开心，才会放纵自己大醉一场。
今天的她穿着一身红色宫装，而抱着她的江以安，竟也恰巧是暗红色的袍子。
两人仿佛一对新婚佳侣，十足的登对般配，显得此刻的我无比碍眼。
江以安在看到我出现后，面色紧绷了几分，并没有将怀中的萧云茵交到我的手上。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从江以安的手里将萧云茵抢过来。
但现在我却没有了争执的力气，只是刻意忽略掉心头的那抹不适，吩咐下人给江以安收拾出一间宽敞的客房。
江以安面色古怪地盯着我，冷哼一声，抱着萧云茵就离开了。
我也懒得再去管，回到书房，趴在平日处理公务的桌案，头脑昏沉地睡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我只剩最后一条命，灵力微弱，近几日法力衰退得厉害，连江以安出现在我的房中都未曾察觉。
他不知在翻找些什么，动作慌乱又急躁。
见我醒来后，更是直接出手，招招致命。
我因为他的突袭，躲闪不及被一掌拍在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胸口处如同被烈火灼烧般的痛感几乎将我吞噬，我费尽了大半灵力才勉强维持住人形。
等我再次起身，江以安早已没了踪影。
可是他为何会出现在我的书房？
他究竟在找些什么？
联想到前几日陛下召我商议的事，我心里有了不祥的预感。
顾不得身上的伤，我只扯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裹在身上，迈着虚弱的步伐，准备进宫面见陛下。
可在我捂着沉痛的胸口出府门时，却被一根长鞭拦住了去路。
火红色的长鞭上印着金色的莲花纹路，这是萧云茵及笄那年，江以安送给她的鞭子，这世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我抬头看去，萧云茵依旧穿着昨日的宫装，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江以安跟在她的身后，眼神里隐藏着恨意。
我压下胸口翻涌的血气，哑声道。
“公主，您这是何意？”
萧云茵冷冽开口，“纪明辰，你为何要打伤以安？”
我眉心一跳。
我何时对江以安动手了，分明是他出手重伤了我。
“我知你不满我昨日为以安庆生，可江家满门都为护国而死，他已无亲人，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早已胜似亲人，为他庆生有何不妥？”
“你不该因为自己的嫉妒之心对以安动手，令他旧伤复发，今日你必须向他道歉。”
长公主府本就建在市井繁华之处，现如今府门打开，所有百姓都朝里观望。
耳边有一瞬间的嗡鸣，我稳住心神才淡淡开口。
“我没有对他动手。”
萧云茵冷笑一声，“不是你动手他怎么会受伤？这府内还有谁敢对以安下手？”
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夫妻三载，她终究还是不信我。
又或者说，在她心里，我就是个只会嫉妒陷害江以安的小人。
胸口痛意蔓延，喉间已经有丝丝铁锈味溢出。
我担心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当务之急是赶紧进宫。
“殿下，臣现在有要事需要处理，与江世子的事，等臣回来自行解释。”
我说完准备绕过他们离开，但是萧云茵却因为我这句话怒意加重。
“纪明辰，不许走！”
她突然一鞭子甩了过来。
我现在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早已躲不过她这凌厉的一击。
鞭子抽在了后背上，撕裂般的痛猛然袭来，我脚下一个踉跄，往前跌去。
好在扶住府门的木柱才勉强稳住身形。
只是身体内外之痛，令我眼前开始发黑。
我感觉嘴内的血腥气越来越重。
胸口痛意加剧，我一口血吐了出来！
模糊视线间，我看到萧云茵惊慌失措的脸色。
3
萧云茵看着手里的鞭子，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无措的看向我。
“你，你怎么不躲？”
我闭眼稳了稳心神，再睁眼，已经清明了几分。
“公主，我可以走了吗？”
萧云茵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你是故意受这一鞭的？”
“纪明辰，你在和我赌气？”
“你宁愿被处罚，也不肯向以安道歉？”
我惨然一笑，“我没做的事，为什么要道歉？”
萧云茵脸色又冷了下来，她想上前，江以安却突然沉沉咳嗽起来。
他捂着胸口，看起来虚弱不堪，“云茵，纪先生也不是故意伤我的，你不要再与他置气了。”
萧云茵担忧的搀扶住江以安，而后又一脸怒气看向我，“以安对你事事宽容大度，你却只知争风吃醋，纪明辰，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今天以安没事倒也罢了，若他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一声冷笑，嘲讽道，“江世子都能死而复生，又能有何事？”
此话一出，我果然看到江以安脸色变得难看，眼底还闪过几分心虚。
看来他的假死，是早有计划。
“纪明辰，你说的还是人话吗？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
“那如果我也快死了呢？”我看着萧云茵，突然开口。
萧云茵不知道，我只剩最后一条命了。
而这条命，也马上要走到尽头了。
江以安回来前一晚，我遭遇了一场刺杀，令我身负重伤，只靠灵力勉力强撑着。
而现如今江以安那一掌，狠狠震碎了我的心脉。
我想，我没有几日可活了。
如果萧云茵知道我快死了，会不会为我担心，为我难过呢？
我定定看着她，她却只是皱眉看了我一眼，随即嘲讽的笑了，“纪明辰，你可是妖，一个杀不死的怪物，怎么可能会死？”
我的秘密就这么被萧云茵堂而皇之地说了出来。
当今世人怕妖，这还是萧云茵在我化成人形后告诉我的。
“阿辰，世人多怕妖邪，你可一定要记住，除我与阿弟之外，不能让任何人再知道你的身份。”
昔日萧云茵的告诫由在耳边，可现如今也是她将我的秘密告诉了众人。
她是想让我众叛亲离。
我看着身后因为恐惧而举起工具满眼防备的仆人，只觉得有些讽刺。
我从不怕自己身份被众人恐惧厌恶，我在乎的，是萧云茵她嘴里那句怪物。
在她心里，我就只是个妖邪，是个怪物。
恐怕就算我死了，她还会庆幸世上少了一个早就不该存活于世的东西。
看到身旁众人对我防备仇视的眼神，萧云茵才刚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
而我已经被拿着武器的百姓围在了中间。
我看到萧云茵皱眉看向我，似乎想要走过来，却被身后的江以安拉住。
4
“云茵，你收留他多年已是心善，何需为了一只妖物辱没了你公主府的名声。”
江以安说完，就拉着萧云茵离开了，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
应该是怕我的身份会影响她公主的地位与权威。
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苦涩蔓延。
周围人顾及着我的身份，即便手中拿着武器，也并不敢贸然上前。
只有一些人在不远处向我扔石头与菜叶，大声驱赶我离开。
我浑身满是脏污，看着众人惊恐的面容，最终，叹了一口气，捏了个法诀来到了一片荒地。
这片荒地是我前几天买来给自己做坟用的。
我没有自己的府邸，城中众人也都知晓了我的真实身份，不会让我留宿。
之前的积蓄，我都给了萧云茵。
他们姐弟幼时在宫中并不是受宠，我初化人形后，只会做一些苦力去换取微薄钱财，以此接济他们。
后来，我成为国师，挣得俸禄与赏赐多了起来，可是萧云茵又要为阿弟谋求皇位。
所有钱都用来打点朝中大臣。
直到现在，我也只勉强付得起一处荒地的钱，不过，倒也不算曝尸荒野了。
如今宫中我也进不去了，只好捏了个诀，给皇帝传了一个消息。
我本来还想给萧云茵传递一个消息，让她多加小心江以安。
我就要死了，以后再也不能护她了。
可转念一想，就算我说出江以安图谋不轨，萧云茵也不会信我的。
她只会认为我又在因为嫉妒恶意构陷江以安，甚至还会更加信任江以安。
倒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我掐断和萧云茵的传音诀，然后用尽最后的灵力，在荒地上为自己盖了个坟。
我出来的匆忙，身上的黑色披风还是在江以安回来前，萧云茵亲手缝制的。
只是现在已经脏了，上面的合欢花都被臭蛋液糊住，几乎要认不出来了。
我素来喜兰，但萧云茵却坚持在披风上绣合欢花。
我询问她为何只绣合欢，她没有回答，眉宇惊慌地搪塞过去。
即便没有明说，我也知晓她的后院曾经为江以安种满了合欢花。
萧云茵有意对我隐瞒，我也假装不知。
我以为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陪她解开心结。
可是江以安回来了，我也快死了。
我们，没有时间了。
胸口的痛意已经麻木，身体也越来越冷，我裹紧身上的披风，蜷缩着躺在坟洞里。
我听着耳边凛冽的风声，在寒冷中又昏睡过去。
不知是不是回光返照，我居然又在睡梦中见到了自己初遇萧云茵的场景。
那时的我不过是一只因为没有任何法力，而被家族抛弃的小黑猫。
我无处可去，流浪到了京都的郊外。
萧云茵就是在我与其他恶狗争食时出现的。
她救下我，将我带回了宫中。
就算自己已经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依旧省下吃食给我。
不久后，我化成人形，她只有片刻的讶异，似乎已经猜到我不是寻常的野猫，并没有害怕，也没有对我避而远之。
之后，她教我开口说话，教我读书识字，教我明辨是非。
我无数的第一次，都是在她的见证下完成的。
包括，第一次为她心动，第一次因她一句话欣喜若狂，又因她一个眼神慌乱不已。
梦里的她笑嗔娇痴，那是我们曾经美好的时光。
我沉浸在美梦中不愿醒来，可耳边的聒噪还是强迫我睁开了双眼。
入目不是荒野之地，而是一座娴静雅致的宅院。
“你们这群太医若治不好以安，我一定会让你们全族陪葬！”
萧云茵冷冽的声音从我的耳边传来，我才发觉这是在江以安的府邸。
我怎么会来这里？
江以安又怎么了？
我想上前看一眼。
但是想起萧云茵眼神里对我的厌恶与不耐，我思索片刻还是决定离开此地。
可无论我心中怎么默念口诀，自己还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眼看身后的侍女就要撞在了我的身上，我一路躲闪到了柱子后面。
也是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了身体的异样。
怪不得我心脉尽断却感受不到痛意。
怪不得身受重伤却依旧身轻如燕。
怪不得我不能施展术法也能无视障碍物通行。
原来，我已经死了！
5
因为江以安的一掌，我死在了郊外的坟地里。
现在出现在江府的，只是我的魂魄。
虽然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我看着为江以安的伤势跑前跑后的萧云茵，心中还是觉得酸涩。
我本想直接离开，可每每走到门口，都会被一股奇怪的大力弹到萧云茵的身边。
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并不能离开萧云茵的身边。
看着萧云茵因为江以安伤痛而焦急，我的心中依旧隐隐作痛。
江以安昏迷了四天，我也就跟在萧云茵的身边看她不眠不休照顾了四天。
我看着她趴在江以安的身侧，说他们的相遇，说他们的相知，说他们遇到的一切磨炼与考验，情到深处更是落下泪来，哭到不能自抑。
也是在这时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曾经做过的种种，都被萧云茵当成了是江以安所为。
难怪在当初，皇帝下旨为我和萧云茵赐婚的时候，她一脸淡漠。
自己在心中塑造的完美夫君因为守护疆土不知所踪，却还要被恩义裹挟着嫁给另一个男子。
甚至在她心里，我还是一个忘恩负义落井下石的白眼狼。
她救了我，教导了我，可我却只会胁迫她，威逼她。
所以她对我冷漠，嘲讽，疏远。
……
因为江以安迟迟昏迷不醒，萧云茵最终还是丧失了耐心，坐在厅上怒气冲冲地质问太医们。
“你们说以安的身体没有任何毛病，那为何他至今未醒？”
“一群废物！”
萧云茵越说越生气，挥袖摔碎了茶杯。
太医们颤巍巍地跪了一地，承受着来自上方的怒火。
“当真没有其他法子了吗？”听到萧云茵阴沉的声音，太医们趴在地上的身子更加佝偻了两分。
在这时，有一个太医嗫嚅着开口，“世子身子强健且武艺高强，寻常的东西必然不会伤害到他。”
“臣等苦翻医书便寻无果，因此斗胆猜测世子并非被外物所伤，或许……或许是被妖法重伤昏迷。”
“臣听闻前国师纪明辰就是一只妖……”
在听到太医对我的指正后，我的内心感到十分诧异。
我只与江以安在书房交过一次手，可那时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根本没有伤他分毫。
“不可能！”还没等太医说完，萧云茵就急匆匆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眼神中闪过几分惊慌，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急急朝门外走去，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太医。
我的魂魄跟着萧云茵停在了长公主府的门前，她在门外顿了顿，似乎带着几分说不清的犹豫，我从未见过她像此时一样踌躇。
不过她只停顿了片刻，随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径自冲向了我的书房。
“纪明辰，我不过是无意把你妖的身份公之于众，并未纵人为难你，你却做出毒害他人之事，是真的想被世人所不容吗？”
“我当初教你的那些道理，你是全忘了吗？”
我听着她的质问，心底一片悲凉。
因为她一句话，我身份暴露被众人抵抗驱赶，失踪了这么多天，她都未曾关心过我的死活。
现在却因为太医一句莫须有的猜测就跑来质问我。
在她心里，我就这么不堪与恶毒吗？
如果不是因为江以安，她恐怕永远不会想起我吧。
我心里满是苦涩，黯然的跟在她身后，无力叹了一口气。
无所谓了，反正我已经死了。
我的尸体在郊外，萧云茵根本就找不到。
就算我还活着，偌大的公主府也容不下我了，我又怎么可能还会在书房。
她还真是关心则乱。
我苦涩地拉起嘴角，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就在这时，萧云茵已经将书房的门推开走了进去。
“纪明辰……啊！”
听到萧云茵的尖叫声，我条件反射般的向她靠近。
她脸色苍白到可怕，眼神死死盯着前方，眸中满是惊痛与不可置信……
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却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那是……我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