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再见,昔日爱人手里正挽着另一个女人,
「你弄脏了我夫人的衣服,打算怎么赔偿?」
我看着他旁边娇滴滴的女人,嘴角扬起一抹讥嘲的笑。
「江总,那我陪你上床可以吗?」
1.
我没想到江景年真的会把我带回家。
尽管他旁边的那个女人脸都绿了。
江景年任由着她重重地摔了车门离去,并没有半分阻拦的动作。
我坐在副驾驶上侧头看她,那是一个身材和样貌都很出挑的女人。
不像我,灰头土脸,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的工作服,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穷酸可怜的邋遢样。
不过这样不是才更好玩吗?
灰姑娘挤走了真正的公主登上王座。
偏离常规的故事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如果他知道我是江景年的初恋,是不是更要气到原地爆炸?
想到这里,我心里的快感又多了几分。
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揶揄道,「上一秒还让我给她赔衣服,下一秒就不管她了?刚才那股护犊子的劲儿呢?」
江景年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变得探究玩味起来,「你呢?出国留了几年学,学的就是陪陌生男人上床?打听别人的家事?」
江景年着重强调了「家事」两个字。
我识趣道,「那就都别多问。」
江景年冷哼一声,猛地发动车子。
黑色的迈凯伦在夜色里疾驰而去,一片片模糊的绿色在我眼前飞速倒退。
我身子往后仰了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低头懒洋洋地瘫着玩。
「告诉你男朋友,你今天不回家,我不喜欢做到半路被人打扰,也不想扯上麻烦。」
江景年正在开车,一只手懒洋洋地搭在方向盘上,没有分出眼神给我。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下达一个无关紧要的命令。
「哦。」
我找到通讯录里那个熟悉的名字,很快编辑好消息按下发送键。
对话框里跳出红色的感叹号。
「好了。」我说。
随后按灭了手机。
卧室里没开灯,厚重的遮光窗帘把光线遮了个严严实实,偌大的空间里一片昏暗。
我隐隐约约看到床头墙上有相框的轮廓,于是问道,「江景年,你结婚了?」
我以为江景年不会这么早结婚,餐厅里的女人顶多算是个暧昧对象。
像听到什么意料之外的笑话一样,江景年连眼皮都懒得抬起。
「跟你一样,都是爬床的,」他冷哼一声,挑逗似地弯起嘴角,「不过她比你厉害,她爬成功了。」
黑暗中我感觉江景年俯下身,他温热的鼻息撒在我的颈侧。
我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江景年也不恼,而是慢条斯理道,「不然怎么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呢?你说是吧,妍妍?」
「江景年,你故意恶心我?」
房间里没有开空调,我穿着江景年并不合身的睡衣,被冻得发颤。
其实不知道是身子冷还是心更冷。
他不再说话,空气重归于静。
江景年欺身上来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抑制不住地开始狂跳,他的手隔着薄薄的睡衣在我身上游离,指尖所触之处,都能引起我细细的颤抖。
江景年对我的反应只是嗤笑一声,他的唇停在我耳畔,连同他身上的气息一起缭绕过来。
一股淡淡的女士香水味夹杂着若有若无的香烟味,不是我记忆里那个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
我的眼睛有些湿,哑着声音道,「江景年,你说过我不愿意,你就不会动我的。」
江景年停了动作斜睨着我,眼神里带着不加掩饰的嘲弄与讽刺,「盛妍,你还当我是七年前对你言听计从的小喽啰?」
2.
「时间里包含了太多的可能性,它像风一样难以描述并且不可琢磨......」
「妍妍,你的作文写得真好!」陈茵捧着脸,眼里露出艳羡之色。
「谢谢。」我从桌底下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递给陈茵,上面系着精致的蝴蝶结丝带,「喏,给你带的生日礼物,我托我爸在国外买的,是你想要的那款。」
陈茵受宠若惊,开心地在我身边打起了转儿,不过才转了两圈,就猝不及防地撞在课桌上。
我忙问她有没有事,有没有磕着碰着哪里。
陈茵摆摆手,又朝着教室门口递眼神。
「江......江景年。」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江景年正站在来来往往的、赶着下课的人群之间,他穿着和周围人一样的蓝白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暮色从他背后投来,给他镶嵌了一层闪耀的金边。
我开口叫他,「江景年?」
江景年倚着墙,修长的手指轻点着门面,「盛妍,都放学了,你还不走吗?我妈做的饭都快凉了。」
我坐在江景年那辆老款自行车的后座,四周的空气都变成了他身上好闻的洗衣粉的味道。
江景年比我早八天出生,这条往返于学校和家之间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他载着我走了八年。
「盛妍,你是不是又长胖了?」
风鼓起江景年的衣襟,好像英雄故事里骑士扬起来的披风。
「胡说!」我不满地蹬了两下腿,身下的自行车也跟着我的动作小幅度地晃了几下。
江景年不慌不忙地稳住车,「哪有胡说,除了我给你带的早餐,你一定还偷偷吃了别的男生送你的零食。」
「闭嘴吧江景年,我身上的每一斤肉都是你的功劳。」
「这还差不多。」江景年加快了速度,「走喽,我们回家吃饭!」
老式自行车在夕阳下疾驰,暮色下的树叶在晚风中片片转身,翻出黄昏。云的边缘带着红橙色,与红霞下的道路连成一片,翻腾的云海似乎就在脚下。
桌上的菜差不多已经上齐了,江阿姨正在厨房里做最后一个菜的收尾工作。
江景年压低声音问我爸再婚的事。
我咬了一口手里的金丝牛肉饼,想了想道,「没领证,说不好。」
许华荣这个人嘴里一套背后一套,表面上把我爸哄得心花怒放,背地里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妈生我时难产去世,盛泽一个人拉扯了我十多年。
对于他是否再婚的问题,我一向抱着既不支持也不反对的态度,但他带回了这个叫许华荣的女人,比他小五岁,还带着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儿。
或许独自拉扯孩子长大的经历让他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两人认识才两个月就计划着明年领证结婚了。
也罢,如果许华荣不作妖,我也能秉持着不干涉不接受也不拒绝的态度把她当成家里的一份子。
但果不其然,她闲不住。
「沈姨,我订的裙子昨天到了,打电话说给我放在门口了,你们是不是帮我收到房里了呀?」
我在衣帽间反复翻了两遍,并没有见到包装盒或者新裙子的影子,探出头来问沈姨。
沈姨放下手头的工作,闻声而来,「喔,妍妍回来了呀,我想一下啊,昨天是有个快递,不过许女士走的时候把它拿走了呢。」
「她拿走了?」
许华荣拿我的裙子干什么?
沈姨有些紧张,料想到自己可能做错了事,手指不安地摩挲着围裙,「那个快递不是给她的吗?许女士还仔细看了快递面单,我估摸着她确认过了。」
沈姨做事一向稳妥,估计也是因为许华荣的身份才没有多问。
我见她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不想让她过多担忧,便安慰她没事,打算自己回头再去问许华荣。
3.
江阿姨端着一碗满满当当的汤进来了,我赶紧伸手挪了挪桌上的菜,给她腾出位置放汤。
「江阿姨,小心烫。」
江阿姨放好了汤,夸口似的笑道,「咱们妍妍真懂事儿。」
江景年不满地敲敲碗沿,「平时也没见你夸我。」
江阿姨乐呵呵的,「哟,多大人了,还吃醋呢?」
她给我们一人盛了满满一碗汤,借此打趣江景年,「一人一碗,不偏心,都是一样的哦。」
玉米排骨汤,味道还是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江阿姨吃起饭来就总爱提起小时候的事,讲我和江景年因为抢一把小凳子闹得不可开交,讲小时候的江景年买了两支小熊冰激凌,另一支非要送给我,最后两支都化掉了。
「妈,这些你天天说,耳朵都要起茧了。」江景年假装捂住耳朵不想听,耳朵却红了。
江阿姨永远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我记得妍妍当时还说,以后要嫁给小江哥哥来着。这些我以后还要讲给你们的孩子听呢。」
江阿姨语出惊人,我嘴里的一口玉米汤差点喷出来,
和江景年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相碰,我慌乱地低下头。
「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江阿姨还提呢。」
我垂着头假装找纸巾,动作却越发慌乱,找了半天都没见着半张纸巾的影子。
幸好这时江阿姨手机响了,她起身去门外接电话,
「喂?老江啊?你今天又有工作要忙,不回家了吗?好好好,家里我都给你照顾好,你自己也注意身体......」
......
「给。」两张面巾纸安静地躺在江景年手心。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很长,指骨处还有两片不太明显的淤青,大概是前几天替我挡球时留下的,还没有完全消散。
我抬起头对上江景年的视线,江景年漫不经心地侧过眼,眉峰微挑,「让你嫁给我就这么吓人吗?」
4.
嫁给江景年就这么吓人吗?
我两眼注视空中,出神般地凝想着。
手里的水笔不受控制地胡乱勾画,最后赫然成了江景年三个大字。
我回过神来低头一看,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像被人发现了马脚一样心虚,赶忙撕下来扔进桌肚。
高中生活乏味无趣,新来的面孔就像石子投入死水般激起层层涟漪。
原本安静的大课间自习变得嘈杂起来,坐在门口的贺文博小太监似的通风报信。
「咱班来新的转校生啦!」
这个叫许淼的女孩子正笑容明媚地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透着无辜的神色,墨黑色的头发高高束起,两边各别着一个可爱的酒红色小蝴蝶结。
这就是许华荣带回来的女儿。
我盯着她眼神发紧,因为她身上正穿着我的裙子。
手臂处有些勒,因为这是我属于我的定制款。
不出意外的话,领口的盘扣边还绣着我的名字。
「你拿了我的衣服?给你女儿?」我把定金条甩在许华荣脸上,当着家里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面直截了当地质问她。
许华荣收了那副毕恭毕敬的神色,悠闲地涂她没有涂完的指甲油,而后抬起手来欣赏了一下,似是觉得满意。
「一条裙子而已,妹妹今天开学没来得及买,先借一下姐姐的,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许华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
姐姐妹妹的称呼让我感到恶心。
「证没领门没过,就把自己当女主人了?」
「你!」许华荣面露愠色,正要发作。
沈姨在我耳边小声道,「妍妍,盛总该到家了。」
许华荣立刻变脸般敛了神色,笑盈盈道,「盛哥回来了呀?赶紧来吃饭,我和妍妍都等你很久了。」
盛泽刚开完会,看着餐桌边站了一片,以为是什么阖家团圆的场面,喜上眉梢。
「许华荣,你敢不敢把刚刚对我说的话,当着我爸的面再说一遍?」
许华荣露出嗔怪的神情,「妍妍说什么呢?淼淼不小心穿错了裙子,回头我让她给你道歉,来来来,咱们先吃饭。」
她惺惺作态的样子令我感到不适。
我捏起她面前的白瓷盘,精致的碟子在她脚边尽数碎成碎片。
乱七八糟的没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