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族信仰古神炁无,日夜燃香供奉。
他却带兵灭我族群,囚我真身,将我献给天界圣女曦虞炼丹养魂。
我将死时,他却抱着我失声痛哭。
“阿若,是我认错了人,你别死,我一定会救你。”
重来一世,我踩着曦虞笑靥如花的看着炁无。
“这一次,该死的是你们。”
1
我叫碧若,是水灵一族的公主。
我们的祖先是天地所生第一滴水灵所化,曾被天地第一缕清炁所化的炁无古神所救。
自此我们一族,便认炁无为主万年。
隐居万年,日夜燃香供奉,后辈任其驱使。
而今天则是万年之约的最后一天,也是我重生的第一天。
太久的痛苦和渴望让我实在分不清,这是我濒死前的一场梦,还是现实。
看着周围的族人都在忙碌最后一场大祭,万年冰髓,极品灵晶,连我族至宝华天水凌都拿出来布置祭场。
再回想他们惨死在炁无手中,尸横遍野,连个全尸都留不下的模样。
我便忍不住双眼通红,隐秘的射出一道书法,就想砸了炁无的神像。
这样的神明,凭什么配得上我们水灵一族的信仰。
可术法在半空中就被拦住,我的耳边也响起一道记忆中那威严又和蔼的声音。
“阿若?你怎么了?今天看你一直都不对劲。”
“如今更是想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威胁你?”
母亲久违的关怀,让我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情绪,痛哭出声。
“母亲,我们不办祭典了好不好?”
“我们不信炁无古神了,他不配!”
“我们逃吧,逃的远远的,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们了!”
母亲听到我状若疯癫的话下意识便布了个隔音罩,还将我带到了一处密室之中。
“阿若,我记得你以前最崇拜的就是炁无古神,一夜之间怎会突然如此?”
面对我突兀的转变,母亲充满了疑惑。
我为了取信母亲,将自己重生和前世之事一一道出。
面对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母亲有些迟疑的开口。
“母亲知道,你不是个会无的放矢的孩子。”
“只是,这会不会只是你做的一场噩梦……”
说完,母亲便沉默了。
我们身为天地灵物,就算这只是一个梦。
可能做出如此可怖的梦,也定然代表了某种灵感或预知。
母亲深吸一口气,面色凝重。
“阿若,你知道的,凡事需要证据。”
“母亲信你,可事关重大,即便母亲是族长,一个人的信任还是不够的。”
听到母亲这么说,我如释重负的点头。
只要母亲愿意信我,其他人我都可以不在乎。
不过母亲说的对,族中也并非母亲的一言堂。
突然,我眼前一亮,想起了一个古老的秘术。
“母亲,我愿用剖魂之术,来展现我的记忆。”
剖魂之术是魂术中唯一一个能不伤灵魂,还能破除任何禁制,呈现出灵魂记忆的一种术法。
除了痛苦异常,便没有其他缺点。
“阿若,你……”
母亲心疼的看着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同意。
当祭祀大典完成后,我便忍着灵魂被千刀万剐之痛,将我记忆中过往的经历一一呈现。
而这一切对刚祭祀完的族人来说,冲击无疑是巨大的。
一瞬间大殿中满是嘈杂,众口纷纭,议论声不绝于耳。
“公主这玩笑开的未免有些过了吧,那可是炁无古神,怎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对啊,炁无古神战力强盛,若他真想对我们动手,我们哪来反抗的机会……”
“可公主用的是上古秘术,万一是真的……要不我们还是逃吧……”
“是不是我们哪里没做好得罪了炁无古神?我们要是再安分守己一些,古神是不是就不会迁怒我们了……”
望着族人们质疑、惶恐、侥幸的心态,我只觉得一阵委屈失望和愤怒。
我那么努力的想要去救他们,可真正信我的人却寥寥无几。
哪怕我用的是无法做假上古秘术……
哪怕我呈现的是如此惨烈的未来……
我的族人,竟然无一人敢升起反抗的心思?
多年的安逸生活,已经让他们变得没有丝毫血性了吗?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下面的人群,我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2
祭礼结束后,我垂头丧气的去找母亲。
我从未想过,原来就算我忍受巨大的痛苦把真相摆在族人面前,还是有人会去逃避。
可面对这样的结果,母亲却显得很是淡定。
母亲微笑着看向我,如同小时候一样对我语重心长的教导。
“阿若,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便是我们,也不会例外。”
“一个族群总是会有不同的声音,我们不能去压制,但可以去改变。”
母亲慈爱沉稳的声音,拉回了我挫败的心态。
是啊,我总不能因为一时的阻碍和气愤就放弃我的族人。
他们是愚昧胆小,可我身为公主,就应该对他们负责。
我打起精神,开始和母亲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最终我们决定,带领水灵一族重新出世,与其他上古遗族一起,同气连枝。
这样就算炁无和曦虞想动手,也要掂量一二。
在这期间,我也可以潜移默化的带领族人操练起来,增强战力,重新激发他们的斗志。
只要我们强大,无人敢欺,到时再图复仇也不迟。
日久见人心,时间一长,炁无定会露出破绽。
许是隐世太久,族人也开始厌烦,这次的决定反倒得到了全族的认同。
在族人有些激动的筹备下,伴随着一场灵气充沛的甘霖落下,与一阵凤唳龙吟的宣告,水灵一族正式重现四海八荒。
可令我们未曾想到的是,整整三日,现世之礼无一人来贺。
对其他上古遗族发去的请柬,也无一回讯。
傍晚母亲一脸凝重的将我叫到大殿之中,语气中尽是满满的忧虑。
“阿若,你可还记得前世中那些上古遗族都是何情况?”
“我怀疑,他们可能都出事了。”
我听后脸色大变,急忙开始一一搜索回忆。
前世我虽被困在暗室中抽血炼丹,可是从那些来往的医师侍女口中也能探得一两分外界信息。
可是长达几百年时间,我好似真的从未听过一点儿关于上古遗族的信息。
难不成,他们早就消失在这岁月的长河中了吗?
可是不会啊,上古先天遗族皆历史悠久,气运深厚,实力强大。
就算有与我水灵一族一样性情温和的,也不会一个都不剩。
一阵强烈的窒息感迎面而来,明明是风和日丽的白天,我却觉得满是看不到光明的黑暗。
或许前世水灵一族被灭没那么简单,这背后,一定还有我不曾知晓的阴谋……
正当我和母亲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结界外传来了天帝敕令的声音。
听到这个敕令我心头一喜,天帝敕令分五种,而这正是嘉赏的一种。
见状我忙不迭往结界处飞去,就算前世我与天界圣女有仇,如今也不能失了礼数。
然而这个想法刚在我脑海中存留一瞬,我便看到了令我目眦欲裂的一幕。
结界刚一打开,一个等在门口刚化形没多久的小水灵便被天界来人随意一掌,轰碎了五脏六腑。
小水灵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位仙气飘飘的男子,口吐鲜血,却好像还不知发生了什么。
我慌忙上前扶住小水灵,为她运气疗伤,随即满脸怒火的瞪视着那名仙侍,眼底尽是杀意。
“阁下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阁下今天就把命留在这吧。”
周围的族人听到动静后也都纷纷围了过来,小心翼翼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否有什么误会?
仙侍听到之后非但没有慌乱,反而和身后之人笑作一团,声音得意又猖狂。
“误会?本仙侍就是故意的!”
“本仙侍可是圣女殿下身边的人,怠慢了本仙侍,就是你们最大的错,这不过是给你们个警告罢了。”
“那个威风不少的公主,陛下仁慈,封你为圣女殿下的一等侍女。”
“公主,跪下谢恩吧。”
霎时,一抹巨大的讽刺浮上我的心头。
让我一位上古遗族的公主,去做自己女儿的侍女,还自认为这是恩赐。
原来这就是母神钦定的继承人,那个先祖口中仁慈敦厚的天帝。
是我太过天真了,曦虞那般心狠手辣,作为她的父帝,我又怎么能指望天帝是什么好人。
周围的族人也被这荒唐的敕令惊的不轻,哪怕是再平和的性子,也经不起这样的羞辱。
族人们纷纷愤怒的出声反抗,却引得仙侍更加恼怒。
“你们这群贱民懂什么,能服侍圣女殿下,是你们公主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们不仅怠慢我,还敢诋毁圣女殿下,我要奏请天帝,灭了你们这群贱民!”
3
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
我和族人都瞬间回想起那段惨痛的记忆,我的理智回笼,现在绝不能逞一时之快。
如今的水灵一族,需要成长,也需要暂避锋芒。
这群人就算是死,也绝不能死在族地里。
我垂下头,按耐住眼底的情绪。
主动双膝下跪,手指微微颤抖的接过敕令。
仙侍们看着我低头下跪,和周围沉默的族人,顿时嘲笑声不绝于耳。
“呦,我当这些贱民有什么本事呢,不过就是会放狠话罢了。”
“哎呀呀,可真是怕是我们了,不过一个小族,耍什么威风,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切,装模作样,给咱们殿下当侍女,我都觉得她脏了咱们殿下的寝宫。”
“你们放心,往后的日子,我们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小公主。”
我一声不吭,把准备好的阵盘偷偷塞给了怀里的小水灵。
对母亲传音之后,就跟着这几人往九重天赶去。
一路上,我放低姿态,对着这几人百般讨好,引着他们尽量往族群众多的地方而去,做足了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等确认很多人都见过我们之后,我又将他们引到了一处深山中的密林。
在这里,我用我族禁术,慢慢抽干了他们身上的气血。
看着他们从怒骂、恐吓到求饶,我的心情难得愉悦了不少。
随后我挑了一只修为高深的妖兽,将还剩一口气的仙侍们丢了过去。
就这样,毁尸灭迹,以绝后患。
紧接着我又杀了这只妖兽,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飞向九重天。
这只妖兽是曦虞前世的契约兽之一,平时里也没少吃我的血肉。
如今虽然动不了曦虞,也算是断了曦虞一处机缘。
一路上我的心情都算不错,可是当我快到天门前时,却碰到了那个前世灭我族群的人,古神炁无。
炁无一身青色长袍,无甚点缀,却气质非凡。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谁会相信看上去这般清雅高洁的人,竟然会如此残忍无情。
回想起前世炁无在我耳边所说的那句认错了人,我眼神暗了暗,对着行色匆匆的炁无直接撞了上去。
只听“嘭”的一声,毫无防备的炁无被我直接撞了个趔趄。
我的些许血迹也趁此机会,悄无声息的融入了炁无体内。
炁无回过神想要扶起我时,却被我不动声色的躲了过去。
我没给炁无说话的机会,道歉后做了个自我介绍便扔下一枚传讯玉符扬长而去。
徒留下在原地不知所措,一脸懵然的炁无。
等觐见完天帝之后,我凭借一番卖惨得到了一些天灵地宝和想要的特权后,就被打发去了曦虞的宫殿。
再一次见到曦虞时,她仍是端坐于高台之上。
一身艳丽的珍贵华服,淡淡的斜瞥我一眼,仿佛我是什么垃圾。
语气高傲,又充满嫌弃。
“你就是那个什么水灵族的公主?”
“那你以后就叫水奴吧。”
说罢曦虞的一道主仆印迹就冲我识海而来,却被我不动声色的躲开。
许是没料到我会反抗,曦虞的神色中多了几分恼怒,威压却毫不客气的冲我而来,想逼我臣服。
然而当威亚抵达我面前的前一秒,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抵挡消散。
“圣女殿下,莫要欺人太甚。”
伴随着炁无怒火中烧的传音,我嘴角微勾。
下一秒我装作被威压重伤,浑身是血的直接晕死过去。
4
这一晕,我便直接魂魄离体了数十日。
在这段时间里,我也通过融入炁无体内的血分身搞清楚了当初那段记忆是什么情况。
原来炁无曾因突破功法时修为尽失过一段时间,而那段日子他下意识去了我族领地的一处密林中。
那时还年幼的我,以为自己捡了个人族小宠物,对他也算是多番照顾。
母亲曾告诉我,切不要在人族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我这才没有透露自己的身份。
不过我一族自有秘术,只要见过我族之人,便可用秘术引动其记忆。
或掩埋,或重现,皆可随心。
看炁无如今作态,想必我的计划已成一半,接下来就该试试这份情谊在炁无心中的重量了。
想到这里,见炁无靠近,我魂魄回体,口中喃呢着炁无曾告诉我的小字悠悠转醒。
伴随着炁无越发惊喜的神色,我眼神微暗,面上却是一副惶恐之态。
“碧若参见炁无上神,多谢上神出手。”
“上神大恩,碧若……”
炁无没有给我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一脸激动的扶起我。
“你可知阿佑是谁?”
当这个熟悉的名字从炁无口中吐出, 我也展现出一副故人相见,惊喜交加的姿态。
一番追忆畅谈之后,炁无提出要将我从曦虞手下要过来。
我假意推脱,随后被炁无的忧心所打动,只能“勉为其难”的同意。
这次再去曦虞的宫殿,我的身边多了位炁无上神,倒是无人敢再怠慢。
只是那鄙夷和嫉妒的眼神像不要钱一般唰唰砸在我身上,彰显他们内心的波澜。
曦虞的好心情和高姿态也被我破坏的一干二净,可是碍于炁无的面子,只能咬牙切齿的妥协。
我心情愉悦的看着这对前世天作之合的佳偶针锋相对,若不是良好的定力,我都能当场笑出声。
然而这一切,都在曦虞唤出几位侍女后化为乌有。
看着那几位侍女额头上暗沉的主仆印迹,以及同为上古遗族的气息,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龙,凤,麒麟,白泽,金灵,木灵,火灵,土灵等等……
怪不得,怪不得曦虞想对我使用主仆印迹的手法如此娴熟,怪不得曦虞的姿态那般理所应当。
原来这些对她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冲天的怒火从我心头升起,一点一点燃烧我的理智。
当到达一个临界点后,我反倒是诡异的平静下来。
单凭曦虞一己之力,绝对做不到这些。
这背后,说不定整个天界都牵连其中……
自从那日我用灵气中的水灵附着在那几位侍女之后,我发现她们好像只是没有神智的傀儡。
对于曦虞的任何命令,她们都不会反驳。
甚至曦虞为了好玩,让她们自相残杀,自我凌迟等等,她们心绪都不会有半分波动。
在殿中虽是一等侍女,确是人尽可欺的地位。
但凡谁有点不顺心,就会去找那些侍女撒气,反正她们也不会反抗。
不用灵力的殴打,灵气凝结而成的细针,不着痕迹的鞭笞……
这一日日的探查,让我再也无法徐徐图之。
我要救她们,救整个上古遗族!
只是无论我的敌人是曦虞还是整个天界,我都得先拥有自己的势力。
仅凭炁无的几分旧日之情,想要拉他对抗整个天界,实乃痴心妄想。
将自己一族的身家性命托付在旁人身上,又何其可笑。
不过如今边境外乱,妖魔两族虎视眈眈。
正是立战功,拉人心的好机会。
5
思及至此,泪眼朦胧,满脸失望的质问炁无。
“你知道那些侍女的身份对吗?”
“我们同为母神所化第一批生灵,你就看着她们那样被折辱吗?”
“这就是你曾经所言的望四海皆安,八荒皆定?”
我的质问让炁无原本满是关怀的神色一点一点冷沉下来,昔日里眼底的温柔也尽数化为失望。
“阿若,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吗?”
“如今天帝独大,我若非法力高深,亦是自身难保!”
“他们现在不是什么上古遗族,而是逆族,人尽可杀,我如何帮?”
“况且阿若,我还要等你啊,我这都是为了你。”
呵,为我,还真是个好借口啊。
若不是我曾在族中见过那种印迹的记载,我可能还真要信了。
那些主仆印迹分别是千年前下的,而与炁无相识时,是七百年前。
怕死,便不要装的如此冠冕堂皇。
不过这逆族一事还真不好处置,若不平反,就算救出,他们也始终要受人诟病。
我心中不屑,面上却是一副被感动羞涩的神态。
“我,我也想和你长相守。”
“只是我的身份毕竟是我的隐患,我想保护你,保护水灵一族。”
“听闻前线可立军功,为了我们的未来,我愿前往。”
我以为按照炁无的性格,他定然会在动容下同意,却不料竟遭到了炁无毫不留情的拒绝。
炁无直言不必我去冒险,我只要我乖乖听话,他就定能保我一族无忧。
甚至为了让我打消这个念头,他还对我设了禁制,将我囚禁在了殿中。
看着油盐不进的炁无,我心中暗恼。
既然炁无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走曦虞那条路了。
依照曦虞如今对我的嫉恨,只要我放出自己想去前线的消息,再想办法用其他人对曦虞吹吹耳边风。
曦虞应该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只要到了前线,想除掉我一个小小的水灵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到时就算炁无想救,那也是鞭长莫及。
制定完新的计划,我便用遁术逃出了炁无的禁制。
水本无形,只要我想逃,这天底下还没有能困住我的地方。
这次为了确保成功,我将计划多番调整,只为了达到最好的效果。
好在这次母神垂怜,让曦虞成功跟着我的计划走。
当曦虞拿着天帝敕令来到太炁殿的那一刻,我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不识抬举的贱奴,别以为攀上炁无上神就能高枕无忧。”
“得罪了本殿,本殿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曦虞神态倨傲挥手想将禁制打开,却不料灵力反倒被禁制的屏障反弹。
蓬勃的灵力将一时不差的曦虞击的倒退两步,
若不是身上的防御法衣,这一下曦虞大概会被重伤。
由此可见,曦虞对我的恶意到底有多大。
就在曦虞越发恼怒,想要用法宝强行破除禁制的时候,炁无到了。
如同变脸般,在看到炁无的那一瞬间,
曦虞姿态立马变得傲娇娇嗔起来,一副小女儿作态。
啧,如此看来,前世这两人之间应当是曦虞先动的心。
不知今生有我掺和这一下,他们两人是否还能终成眷属。
我有些失神的打量着前方正在和曦虞交涉的炁无,此时的他看起来很是可靠,仿佛一座可以让人依靠的山峦。
然而在看到曦虞拿出天帝敕令的那一刻,原本还是风雨欲来,怒火中烧的炁无还是选择了妥协。
炁无沉默的将我从禁制中放了出来,眼神中满是愧疚和无力。
我们都知道,这一退,代表是他愿意将我拱手让出,也代表他承认自己的懦弱。
虽然早已知道结局,但这一瞬间,我的心中还是充斥着些许酸涩。
在这一刻,无论是当初那个豪情万丈的小空,还是先祖记载中神威无限的古神炁无,都与面前的人怎么也无法重合。
先祖,物是人非,人心易变,你终究还是错付了。
曦虞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后,也不再拖延时间,直接倨傲的将敕令摔在我的身上。
连准备的时间也不想给我,让侍女直接将我带去战场。
而她则是心情很好的挽着炁无胳膊,央他陪自己去赏花。
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炁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目视前方,神色平静。
自此,便是两路人。
6
前线苦寒,无论是天界还是人间,只要有战争的地方,永远是最惨烈的。
为了方便置我于死地,曦虞将我扔到了资源最匮乏,伤残最多的一处营区。
不仅如此,她还吩咐了让上面的人好好“关照”我。
到了营地,我看着怀中多出的一个陌生储蓄戒略微有些失神。
曾经那段年幼的时光,炁无好像也总是这样,会在我离开他时,递给我一份所有他认为我能用的上的物资。
可这次还没等我打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储蓄戒连同我的法器法衣,就在“关照”下被抢了个一干二净。
领队还在我没有丝毫武器和防御的情况下,直接将我丢到了混战之中。
由此可见,对致我于死地这件事,曦虞可谓是报了极大的热情。
为了方便建功立业,在我入营后的第一次混战中,我便假死脱身。
换了个身份后,重入军中。
在这里,几乎每天我都徘徊在生死边缘,术法也得到了极大的磨炼和提升。
曾经那些被封印在族地深处,杀伤力极大的禁术也被我慢慢熟练。
凭借这份能耐,我也在军中慢慢展露头角,很快就得到了上层的赏识。
在我又立了一次大功之后,军中颇有威信的统帅朱将军召见了我。
经过一番打量后,朱将军将我带到了一处秘境之中。
“这些机密本不是你这等阶层可以得知的,看在你奋勇杀敌的份上,天帝开恩,给你一次享用圣露的机会。”
“往后,闭上你的嘴,这里的一切,都不可透露半分,否则……”
朱将军神色警告,我态度恭敬,连声称是,一颗心紧张的砰砰直跳。
直觉告诉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暗中调查的事情或许要有结果了。
当初我刚来军中不久,便探查到这里不少人体内都有上古遗族的气息。
一些高级将领,他们体内还混杂着多个遗族的种族天赋。
经过我旁敲侧击,才得知这些都有上面对有战功之人的赏赐。
这或许说明那些上古遗族还活着,只是不为人知罢了。
然而我没想到,当真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会惊的大脑一片空白。
在这一刻,我觉得他们或许死了会更好。
褴褛的衣衫,紧密的牢笼,腐烂的伤口,麻木的眼神……
一幕幕,一处处,无一不在彰显着这些人的凄惨。
明明是一个不算小的秘境,却密密麻麻放满了囚笼。
我从未想过,原来上古遗族的人,竟然会这么多。
我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面带讨好的开口。
“朱将军,恕小的没见识,这些都是是什么人啊?”
“您不是带我来取圣露吗?怎么这里是一群犯人?”
或许是有这样的疑问的人也不少,朱将军倒是没有起疑,而是习以为常的将我带到了一处密室中。
在这里,有一个早就准备好,被铁链捆束着的龙族后裔。
那条小龙看着年级不大,还不能完全化形,外貌看起来也只有人族小孩两三岁的样子。
小小年纪,浑身只有麻木和死气。
估计是早就知道自己命运,他的眼底深处,仍藏着一点对死亡的恐惧。
可是看着周围暗沉的血迹,他连挣扎的勇气都没有。
“喏,这个小畜生就是本将军专门为你挑选出来的圣露。”
“无论是天赋还是资质,都是这批小畜生里最好的一个。”
“炼化后吃了他,以你的天赋定能更上一层,再建奇功。”
朱将军对着我侃侃而谈,像极了一个器重下属的上司。
而我此刻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有方才一幕幕鲜红的血色将我淹没。
被当成种猪灌药繁衍的纯种血脉,用来随意泄欲各族男女,被当成补品供人啃食的各族幼崽……
这些都是在外人口中早已灭族的存在,他们的辉煌无人记得,曾经的赫赫战功反倒成了骂名。
何其可笑啊!
而我水族呢?
在前世我没看到的角落,他们是否也经历了这些生不如死的痛苦?
冲天而起的愤怒吞噬着我的理智,之前的种种计划和隐忍在这些的刺激下都成了笑话。
只听“叮”的一声,我的识海中竟然传来阵阵轰鸣,一段被刻意封锁的记忆也浮现在我的眼前。
弥漫的血雾,痛苦的哀嚎,慌乱的人群,冷漠的杀戮……
原来啊原来,早在我出生的那一年,我们一族与炁无的契约就结束了。
那时我们与其他遗族还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可天帝突然发难,打的遗族猝不及防。
在多位老祖的自爆下,我们一族才逃过一劫。
为了不让我们复仇送死,老祖隐匿了我们的位置,抹除了我们的记忆。
这一忘,就是一千年。
怪不得炁无为什么千年没有来过我族,为什么他修为尽失都没有去我族寻求庇护,让我族为他所用。
我们在老祖编织的一场幻梦里,快活了千年。
朱将军见我呆愣在原地没有动手,以为我是不忍心,有些不耐烦的再次开口。
“别心慈手软,这些都是和魔族有勾结的逆族,他们活……”
这次朱将军还没说完,我的身体已经虚幻成水雾冲进了朱将军的体内。
在利用秘阵蒙蔽天机,吞噬完两魂六魄后。
我将剩余的一魂一魄压缩在识海中,掌控了这具身体。
感受着朱将军体内磅礴而又强大的灵力,和各族的特殊天赋。
我的眉眼间染上点点血意,带着重新凝聚出来的分身,杀遍了整个秘境。
当我将捆束了遗族人千年来的枷锁打开时,那些人都愣住了。
当磨灭了这么久的自由重新出现的那一刻,他们先是难以置信,随后便是无法遏制的激动。
只是我却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抒发情绪,我要趁天帝没有察觉,利用这么多年来藏在军中的暗手,冲上天宫。
“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去我水灵族避难,第二,困在在这片秘境。”
我目光冷冽的看着这些衣不蔽体的老弱病残们,虽然我同情他们的遭遇,但也不能放他们出去破坏我的计划。
在我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几乎没有人犹豫,通通都选择了去水灵族。
等我扔出一个单向传送阵盘,处理完这些遗族人之后,我总算是长舒一口气。
经过这么久的考察,我发现整个前线几乎都是以朱将军为尊。
曾经魔妖两族与天族关系也还没那么遭,据传闻是天帝从魔族拿了一样东西后,三族关系才变得僵持。
而这份僵持,是拿数万将士的性命换来的。
长年的征战让将士们对天帝也早有不满,若不是朱将军压着,估计早就有人想要造反。
仅凭朱将军能掌握秘境这件事来看,朱将军应该也是天帝一等一的心腹。
用这个身份下手,可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7
经过半月的试探和合集,我带领十万将士冲上天宫的那一天,正是曦虞和炁无的大婚之日。
向来清雅的天宫被布置的璀璨夺目,高朋满座,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我身边的将士们看着自身补了又补的战甲,再看看那些一小盘就能抵自己半年军饷的餐点,心中的怨愤愈发沉重。
我不由得勾了勾唇角,这也正是我选今天冲上天宫的原因。
按照曦虞的性子,婚宴定会极尽奢华。
这些再与前线的寒苦一对比,怨愤不平这不就来了嘛。
我没有选择废话,挥了挥手,将士们就自发性的各尽其责。
虽是高朋满座,可这些神仙哪个不是人精。
天宫的事,与他们有何干系。
一个个不是看热闹的样子,就是一副悲悯不忍的姿态。
但要说出手帮忙的,那是一个都没有。
当我没费多少力气就将叫嚣的曦虞和想要劝和的炁无捆起来踩在脚下时,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袭上我的心头。
多年的夙愿,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达成了吗?
“朱刹,你要干什么?你这是想要谋逆吗?”
“快把本圣女放开,你对得起父帝这么多年对你的知遇之恩吗?”
“我要让父帝杀了你!”
曦虞在我脚底挣扎怒骂,再无半分高傲和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