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梦醒来，方珠知晓自己是一本小说的对照组炮灰。
而小说女主角是二叔家新找回来的堂妹兰玉婷。
方珠周边的一切全变了。
妈妈说：“你太不懂事，看看玉婷多么优秀。”
爸爸说：“你是姐姐，要让让玉婷。”
哥哥说：“玉婷，方珠霸道惯了，你别理她！”
就连青梅竹马也被俘虏，说：“遇见玉婷后，我才知道爱情的滋味。”
方珠：“？？？”
这么玩是吧？老娘准备发疯了！
……
1980年，京市军区歌舞团。
“忠于人民，忠于党……”
歌声传入昏暗的杂物间。
方珠扶着额头坐了起来，她环顾着四周杂乱的环境，神色有些恍惚。
她刚刚做了一个梦，梦里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在梦里，她是一本小说《八零之嫁给军官大佬》里的恶毒作精炮灰，是女主角兰玉婷的对照组。
小说里的兰玉婷善良坚韧，靠自己一步一步成为了首席舞蹈家。
这中间，她获得了名誉、亲情和爱情。
而她方珠，在小说中作天作地，三番五次陷害兰玉婷，试图拆散她和男主角陆青烈。
最终众叛亲离，被家人送到乡下惨遭歹人强暴致死。
忆起梦中的内容，方珠打了个寒战。
正在这时，门被打开。
手电筒的光照在了方珠的脸上，她被刺的闭上双眼，只听见有人大喊：“团长，陆营长，方珠在这里。”
方珠再度睁眼，就看见了陆青烈。
男人身姿挺拔伟岸，面容硬朗而英俊，透着军人特有的冷厉之色。
陆青烈，她的青梅竹马，她从小喜欢到大的男人。
要是没做这个梦的话，她都不敢相信，他之后会如同书中一样对她厌恶至此。
方珠心中杂乱万分，两人对视着，半天没有说话。
这时，歌舞团团长从陆青烈背后挤进了门。
一见她就呵斥道：“方珠，你知道这次演出有多重要吗？如果不是玉婷顶上去，你一定会受到处分的！”
方珠骤然回神。
慌忙说道：“是兰玉婷把我关起来的！”
当时，她喊兰玉婷去杂物室拿表演要用的徽章。
但兰玉婷迟迟没回来，等方珠去查看时，就被兰玉婷从外面关上了门。
她从小怕黑，在密闭空间呆久了就会晕倒，直到刚刚做了那个梦才会提前苏醒。
团长闻言皱眉。
阻扰军队演出，这不是什么小罪名。
一旦确认事实，涉及作风问题，在档案上会有磨灭不掉的污点。
团长深吸一口气：“去办公室说。”
几人来到团长办公室。
很快，一身军服，扎着麻花辫的兰玉婷敲门进来了。
看见方珠，她惊喜问道：“方珠，原来你在这里，刚刚我们还一直在找你呢。”
方珠见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立即大声质问。
“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杂物室？”
兰玉婷当下就红了眼睛，惊慌失措地解释：“你当时在里面吗？我真的没看到你，方珠，我向你道歉……”
她的模样好不可怜，好似真的是无辜的一样。
若不是方珠是受害者，只怕也要被骗过去。
她不由冷笑一声，驳斥道：“我就站在房间正中央，你是眼瞎了才看不见吗？”
兰玉婷浑身一抖，眼泪如珠儿般落下。
方珠见此，胸口一阵反胃，正要再说，却见陆青烈上前呈保护姿态将兰玉婷护在身后。
他看着方珠，冷冷质问：“有第三个人可以指认兰玉婷吗？”
方珠一瞬哑然，怎么可能有第三人能证明！
陆青烈见此，下了定论：“你没有证据就不要随意污蔑他人，大家都知道玉婷是什么人，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这明显的偏袒，让方珠的心瞬间凉透了。
而团长见事态如此，亦在一旁和稀泥，明显不希望事情闹大。
方珠只能憋屈地离开。
……
晚上，方珠回到大院。
楼道里菜香四溢，一闻就是妈妈炒的菜。
她兴高采烈地推开门，一抬眼，嘴角的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客厅正坐着兰玉婷。
她像个主人家一样，迎了过来：“方珠，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方珠僵硬着身子走了进去。
她忘了。
兰玉婷是二伯家流落在外的女儿，最近被认回来了。
饭桌上，父母不停地给兰玉婷夹菜：“多吃点，你太瘦了。”
一向冷脸的哥哥也是笑容满面的。
方珠从小在家人的偏爱中长大，可兰玉婷一来，好像就变了。
从始至终，家里都没人关心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没有安慰她丢失了演出机会。
方珠一下就想起梦里自己最后众叛亲离的下场，倏然手心冰凉，颤抖不止。
吃完饭，方母突的拿出一件裙子塞给兰玉婷：“玉婷啊，这是珠珠大姨从香江带来的，你穿了肯定好看，拿着吧。”
方珠呆呆看着。
这件裙子是她求了大姨好久才带来的，她打算穿给陆青烈看的。
妈妈明明知道她有多爱惜这件裙子，一次都舍不得穿，居然说都不跟她说一声就要把它送给兰玉婷？
见兰玉婷准备收下。
方珠紧绷一天的弦彻底崩开，她爆发了：“她是来道歉的，不是来做客的，你们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第2章
室内陡然寂静下来。
众人一一转头，盯着失态的方珠，眉间深深皱起。
方母拿着裙子的手顿住，望着方珠一脸莫名：“珠珠，不就一件衣服吗？你闹什么脾气？”
方父也跟着附和：“是啊珠珠，玉婷是你堂妹，你要让让她。”
方珠瞬间红了眼圈。
这是她的东西，她凭什么要让给兰玉婷？
兰玉婷一脸尴尬，摆了摆手：“大伯母，不用了，这是堂姐的，我怎么好意思拿呢。”
她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让方父方母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一旁方珠的哥哥方程也开口了：“堂妹，你别理她，她被惯坏了霸道得很。”
说着说着，几人又开始安抚兰玉婷。
方珠站在那儿，像个笑话一样。
她紧紧握住拳头，忽地上前一把将裙子抢走，忍着泪奔回了房间。
听着门外家人的责怪声，方珠忍耐的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抱着裙子流着泪睡下了。
内心在暗暗发誓。
她不会认命的，既然知道了剧情，她一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
就从陆青烈开始，她一定要让陆青烈喜欢上她。
次日。
方珠提着亲自做的早餐，准备去送给陆青烈。
她从小被家人娇养长大，从未下过厨。
一路走来，不少人和她打着招呼，她从小就在这长大，就像那本小说对她的描述，从小就是个万众瞩目的娇娇女。
到了陆青烈的办公室，方珠就看到陆青烈和另一个军官在闲聊。
这是他们的另一个发小，谢弛。
方珠将铝制饭盒放在桌上，扬起小脸冲着陆青烈笑：“青烈，这是我做的早餐，你尝尝。”
陆青烈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他看了一眼饭盒，语气却很淡：“谢谢。”
一旁的谢弛深深看了一眼饭盒，装作失落的模样蹙了下眉头：“珠珠，怎么没有我的份？”
方珠白了一眼他，谢弛立即轻嗤一声：“还真是陆青烈的小媳妇，眼里只有他。”
话音一落，方珠的脸就红了起来。
心里也是甜滋滋的。
但这份心情维持不到三秒。
陆青烈冷硬的话语传来：“谢弛，你不要乱说话，方珠只是我的妹妹。”
方珠脸色骤然白了。
妹妹？
可是，她明明能感受到陆青烈对她的特殊。
从小到大，陆青烈对别人都是板着脸，冷若冰霜的，只有面对自己才会冰雪消融。
甚至以前也有人打趣他们，可陆青烈从未出声反驳过。
怎么兰玉婷一出现，她就成了妹妹？
方珠紧紧攥住手，颤声问道：“我只是妹妹？小时候你明明答应过要娶我的！”
陆青烈微愣，墨色的瞳孔随即直直望着方珠的眼睛：“方珠，我现在只当你是妹妹。”
他的语调清缓且慎重。
方珠白了脸，心宛如刀割一般。
她明白，这一切都是因为兰玉婷的出现才变了。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谢弛连忙起身打圆场：“别说这个了，来，珠珠亲手做的早餐，一份心意，快尝尝。”
陆青烈没有动作。
方珠再也忍受不了，扭头就跑。
等她跑到一楼，却有个人拦住她道：“是方珠啊，又来看你的青烈哥，帮我把这个带给他把。”
说着，来人递过一份档案过来。
方珠下意识接过，等反应过来，人早已走远。
她看了一眼文件，纠结再三，只得又往回走。
等方珠到门口，就听见谢弛的话语传来：“青烈，你真的喜欢上兰玉婷了吗？”
方珠呼吸猛然窒住，脚步僵在了原地。
第3章
方珠内心希冀着陆青烈的否认，却又陡然升起一股不安。
“方珠，怎么不进去？”
这时，身后的一声呼唤令里面的声音一停。
方珠勉强地勾起嘴角，回身和来人打了个招呼。
这时，陆青烈也走到了门口，目光沉沉地望着方珠。
方珠耸拉着眼皮，不去看他。
没有听到回答，她心里不上不下的，格外难受。
将文件塞给陆青烈，方珠便离开了。
一路恍惚地来到歌舞团。
方珠一走进，便感觉到众人异样的目光。
和以往友好的目光全然不同，令方珠心中骤然一沉。
这时，团长拍手招呼：“来，开始排练。”
方珠听到后，率先站定在正中央。
以往，她都是在这个位置。
刚站定，兰玉婷便走了过来，浅笑嫣嫣：“方珠，这是我的位置。”
方珠怔然，她环顾四周，面临的是众人奚落的话语。
“缺席了演出，还想站正中央呢？”
“昨天领导都夸兰玉婷跳的好，她算哪根葱？”
“她估计还不知道被换了吧？表情好可怜呀。”
同情的话语令方珠瞬间绷住了脸色。
方珠抬起眼，目光如炬地看向台下的团长。
她曾经参演过多次演出，获得的赞赏奖牌数不胜数。
明知兰玉婷故意陷害顶替她，方珠不信团长会助纣为虐。
团长也看向了方珠，唇间却泄出残忍的话语：“方珠，你站在兰玉婷的左一位。”
方珠的心顿时揪紧。
她不可置信，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手脚冰凉地让开了位置，顶着众人看好戏的目光站定在左一位。
这一天，方珠跳错了好几个拍子。
被数落后，她恹恹的回家了。
家里空无一人。
方珠眼圈湿漉漉的，心中的委屈惆怅都压在心中。
视线不经意划到日历上。
三天后25号的日子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那是陆青烈的生日。
也是她决定向陆青烈表白的日子。
……
三天后。
方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袭红色长裙，面容明媚大气，宛若骄阳一般炫目。
她提着裙边，不经意间晃荡在家人的身边。
若是以往，他们早就开始夸赞方珠了。
可今天，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反倒带着埋怨：“怎么这么晚？”
方珠唇角的笑容淡了下去。
她家对面就是陆青烈的家。
几人刚出门，迎面就碰上了二伯一家。
刚刚还略带不耐的家人，转眼就面带笑容的对着兰玉婷夸赞：“玉婷今天穿的像个仙女一样，白裙子真好看。”
兰玉婷抿唇一笑：“谢谢大伯母送的裙子，我很喜欢。”
方珠愣住了。
她没想到妈妈居然给兰玉婷送了裙子。
他们其乐融融，方珠落在后方无人问津。
两条裙子，一白一红。
像一团火焰烧在方珠的心头上，霎时烧红了她的眼。
她只觉得又委屈又难过，明明她只是留下自己的东西，家人的态度却搞得像是她做错了一样。
两家人一起进了陆家。
方珠一见陆青烈，像是攥着一口气，抢在兰玉婷前头递上礼物：“生日快乐！”
她笑容洋溢，语调轻快。
但陆青烈的反应却很是平淡。
他瞥了一眼方珠，不冷不热地接过：“谢谢。”
随后，他把礼物随意放在一边。
这是方珠花费一个月时间织的围巾，他连看都不看。
方珠瞧在眼里，心脏像被针扎一样，有点痛又有点酸涩。
陆家其他人招呼着客人入座，见兰玉婷往陆青烈身边的位置走，方珠咬了咬牙，上前挤开她坐在了陆青烈旁边。
可她抢到了座位，却抢不到陆青烈的关注。
他的一双眼睛一直看着兰玉婷。
一顿饭吃的方珠心头闷闷的。
饭毕。
方珠上完洗手间回来，陆青烈和兰玉婷的身影就消失不见了。
她心中莫名不安，起身去寻找。
刚出筒子楼，就听见了兰玉婷丢下的炸弹：“青烈，你知道我喜欢你吧？”
第4章
方珠猛然停下脚步，她仓皇抬头，就见兰玉婷将手中的围巾递给陆青烈：“如果你也喜欢我，就收下这个礼物。”
心头突的被拽紧。
陆青烈会收下吗？
这一瞬，方珠突的记起那个梦，兰玉婷告白的剧情应该在半年后。
可如今，这个剧情居然提前了。
昏暗的灯光下。
陆青烈的冷厉的侧脸映着光，脸部半明半暗，看不清神情。
方珠站在楼梯暗处，她想：自己该去打断的，这样她就还有时间挽回陆青烈。
但……内心的骄傲令她停下脚步。
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嘶喊着：不要接……
下一刻，陆青烈伸手接过了礼物。
霎那间，方珠脸色苍白如纸。
心脏处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痛到呼吸都要停滞了。
再也看不下去，她转身逃回了家中。
冷清的家里没有一丝人气。
方珠坐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怔了片刻，突的恸哭了起来。
她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死去了。
次日一早。
方珠顶着肿胀的双眼来到歌舞团。
团长开始集合：“开始排练，每个人站定好位置。”
这首歌曲很考验表演者的体力。
方珠站定在兰玉婷的旁边，等待着伴奏。
伴奏响起。
众人随着音乐舞动起来，振奋人心的歌声也响了起来：“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
方珠将心底的难过全部压下，攥着一股气，化作了表演时的动力。
哪怕是十多人一起表演，都压不住她饱满坚定的情绪和充满力量感的舞姿。
这时，前来视察的领导走了过来，陆青烈也在其中。
他站在台下，视线不自觉的停在在方珠的身上。
一曲完毕。
上级领导人止不住的夸赞：“左一位的女同志比主位略胜一筹啊。”
团长立即朝着方珠笑了：“方珠，这次嗓音状态不错，要是可以保持下去，这个清唱部分由你负责。”
清唱部分一直没有选定人选。
方珠眼睛一亮，立即灿烂地笑了，笑得鼻尖一酸。
这大概是她这段时间发生的唯一的好事了。
陆青烈目光凝在她娇媚的脸上，正要说什么，方珠却看也不看他就离开了。
他顿在原地，心里莫名一空。
转身的方珠眼底黯了黯，既然陆青烈选择和兰玉婷在一起，她便不会和梦中那小说里一样，对他胡搅蛮缠。
哪怕她心痛的要死，也不会再越界一步。
换完训练服，方珠神色恹恹的准备回家。
她从小就喜欢陆青烈，骤然要忘掉他，也是需要时间的。
一个女团员看到了，上前八卦：“怎么了？刚刚陆营长好像想跟你说话，你怎么不理人？”
方珠一顿，勉强笑了笑：“我和他没什么的。”
女团员却不信，饶有兴致地摇了摇头：“谁不知道你单恋陆营长呀，我看兰玉婷估计也有点意思，你可得加快进度。”
“听我的，直接生米煮成熟饭，还怕陆营长不娶你？”
方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敷衍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跟上来的陆青烈站定在拐角处，眉间几乎凝成了一个死结。
方珠视线不经意一瞟，撞进了陆青烈失望的眼里。
四目相对片刻，陆青烈冷着脸转身就走。
遭了……
陆青烈误会了。
方珠心中着急，连忙追了上去。
陆青烈走得很快，直到追到湖边，方珠才喘着气拉住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未尽，陆青烈便冷喝打断了：“方珠，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么不知廉耻的人了？”
方珠怔然一瞬。
他这句话令她想起那小说中的一个剧情。
——她故意设计跌落湖里，陆青烈将她救了后自己就趴着他要他娶她，还喊来了围观群众作证。
当时，陆青烈就是说的这句话。
方珠打了一个寒颤。
自己怎么可能会做这么不要脸的事情？
她白着脸松开手，仓皇地退后一步。
然而不知怎么的，脚忽地狠狠一扭。
“扑腾”一声，方珠砸进了深不见底的湖泊。
第5章
方珠不会水，冰冷的湖水令她下意识挣扎。
几番动作下，却沉得更深。
湖水侵袭着她的心肺，窒息感一点点传来，书中的剧情和这辈子的记忆交织在一起。
她恍然回到了兰玉婷未出现时的日子。
那时候，妈妈温柔可亲，爸爸沉默坚定。
冷脸哥哥别捏的关心。
还有陆青烈……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会温和喊着她：“珠珠。”
而不是现在冷漠的：“方珠。”
温情的画面骤然转变。
爸爸、妈妈和哥哥都站在了兰玉婷身后，一脸不虞地指责她。
陆青烈的目光冷漠又嫌恶：“方珠，你令我感到恶心。”
然后她被送到了乡下，恶心作呕的男人在方珠身上驰骋。
方珠疼得要死，大喊着：“不……”
她惊恐地睁眼，就对上陆青烈极近的瞳孔，眉眼间带着焦急。
唇间是男人温热的唇。
若是以往，她可能会羞涩。
但刚刚如同身临其境一般的梦，让她应激般的浑身汗毛直竖。
不，她不要这样的下场！
方珠眼中带着恐惧，浑身颤抖起来，她猛地推开陆青烈坐起身。
对上陆青烈厌恶的表情，方珠才猛然清醒，眼圈一红：“我不是故意的……”
下一瞬，方珠眼前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
卫生院。
方爸方妈还有陆家和陆青烈，围在方珠的病床边。
医生检查完便离开了。
室内陷入一片沉默，方珠缩着头不敢说话。
良久，方母率先开了一个口子：“两个孩子怎么办？”
大院里没有秘密，不到几刻钟谣言就能传的满天飞。
这事必须要尽快解决。
陆母抿了抿唇：“这么多人都看到了，这婚得早点结了，不然影响两个孩子的前途。”
几位家长对视一眼，开始商讨婚事，唯独陆青烈全程冷着脸，一言未发。
方珠内心很着急，眼见着他们都在商量酒席了，她试图打断：“我不要嫁给陆青烈。”
没有人听见她的话，或者说是当做听不见。
方珠崩溃了，歇斯底里：“我不嫁，我不要嫁给陆青烈，我不要嫁他……”
话未落。
一记耳光重重打在方珠的脸上。
方珠被打的头偏向一侧，大脑一片空白。
耳边响彻着方母冷硬的话语：“方珠，你故意落水，不就是为了嫁给陆青烈吗？”
这句刻薄的话，宛如一把刀狠狠搅动着方珠的心脏。
她捂着刺痛的脸，愣愣看着方母，颤着唇：“妈，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方爸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所有人都看到是你自己落水了，你现在说不嫁这种话有什么意思？方珠，自己做的孽自己要认。”
心瞬间冷了一片。
眼中的泪一颗一颗滑落下来。
方珠攥紧被子，沙哑着声线为自己鸣不屈：“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已经放弃喜欢陆青烈了……”
可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方母摇着头招呼着陆家：“咱们出去说。”
众人离去。
病房内只留下低声哭泣的方珠和陆青烈。
坐在一侧的陆青烈眼底晦暗不明，周身冷厉的气势扩散开来。
在他极具迫人的气势下，方珠慢慢噤了声。
想到小说里，陆青烈以后会越来越厌恶她。
方珠心中止不住地酸涩，她想要改变这个结局。
便低声同陆青烈说：“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只要我们一起反抗，说服家人就不会结婚……”
话还没说完，陆青烈掀起眼帘冷冷扫了方珠一眼。
“你这个样子做给谁看？这一切不都如你意了吗？”
第6章
方珠怔住。
她看着陆青烈，触到他眼底的厌恶。
心口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令方珠瞬间白了脸。
“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方珠颤着声问道。
陆青烈低垂眼眸，低沉的嗓音带着无尽的冷意：“说这个有意义吗？反正你的目的达到了，就不要再闹了。”
方珠神色空了一瞬，知道说什么他都不想听，便不再自取其辱。
……
医生确认没有问题，方珠便出院回家了。
军区大院早就传遍了，是方珠故意落水，逼陆青烈娶她。
往日和善的人们好似都变了一个面孔，对着方珠指指点点，好像她是一个罪人一样。
方珠百口莫辩，心中苦闷不已，只能在夜里暗自哭泣。
但生活总要继续，她不能总当缩头乌龟。
次日，方珠照常来到了歌舞团。
团长宣布了清唱人员：“清唱由何丽丽来。”
她话锋一转，提到了方珠：“至于方珠……”
方珠原本期待的心猛然一落，又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心不由得攥紧了。
团长犀利的眼神落在了方珠的身上：“调到最后一排。”
最后一排？
方珠如遭雷击。
自己的水平怎么可能站最后一排？
她试图辩驳：“团长……”
团长冷漠打断：“行了，你知道自己什么问题，还有什么好说的？”
方珠从最后一排到主位花了整整两年，但仅仅一天她就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忍着苦涩，方珠继续练习。
更换队形时，却被兰玉婷伸出的腿绊倒在地。
脚腕传来一阵剧痛，方珠忍痛抬头，就见兰玉婷神色冷然地俯视着她：“要换队形了，你傻傻站着干什么？”
见她倒打一耙，方珠压抑许久的情绪爆发出来：“明明是你故意绊倒我。”
团长在台下拧眉。
不问缘由，竟是直接给方珠定罪：“方珠，跳不好就不要跳了，下场吧。”
方珠不可置信地看向团长。
周围的议论声传来：“明明是她自己没站稳，这都能怪玉婷头上？”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爱撒谎还心思歹毒。”
“为了嫁给陆营长那么不择手段的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方珠神色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大家都怪她呢？
她一瘸一拐地回到军区大院。
身后突的传来喊声：“珠珠，你怎么受伤了？”
是谢弛的声音。
方珠回过身，瞧见一辆吉普，看见车里谢弛担忧的目光，忍不住眼圈一热。
好久没有感受到温暖了。
一开口，方珠压抑许久的委屈和酸涩都化作泪水夺眶而出。
她哽咽道：“我摔倒了。”
谢弛急忙上前：“我带你去卫生院看看，你是跳舞的，别留下后遗症了。”
军绿色的吉普车缓缓驶向卫生院。
照了片子，医生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脚腕韧带扭伤了，这一个月都不要跳舞了。”
方珠错愕不已，她没有想到这么严重。
下周就是国庆汇演了，要是错过这次演出，团长还会让她再上舞台吗？
包扎好，谢弛搀扶着神色黯然的方珠说道：“伤口不要沾水，这一个月不要再跳了，好好养伤……”
听着谢弛关切的话语，方珠心头阴霾散去，唇角勾起一抹笑。
转目间，再看到陆青烈时，笑容淡了下去：“你怎么在这里？”
陆青烈看了一眼她的腿，抿了抿唇：“谢弛喊我来的。”
方珠侧目看了一眼谢弛，就见他一改以往吊儿郎当的模样，对着陆青烈冷声开口：“别忘了，你答应给过我，要好好对珠珠。”
陆青烈怔了片刻。
随即在谢弛冷凝的目光下弯腰，对方珠说道：“我背你回家。”
方珠有些莫名，也有些受宠若惊。
爬上宽阔的背，她红着脸和谢弛道别。
却没有看到背后谢弛失落的眼神。
回到家门口。
陆青烈蹲下身，放下了方珠。
方珠站直身子，红着脸说了一句：“谢谢。”
陆青烈看了她一眼，突兀开口，语气很冷：“方珠，你退出歌舞团吧。”
第7章
方珠大脑空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她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注视着陆青烈：“为什么？！”
霞光透过窗户辉映在陆青烈的脸上。
他眼帘低垂，鼻梁高挺，颜色很淡的薄唇，吐出一句话：“你都做出这种事了，还不退团吗？”
方珠心像被狼锤锤了一下，闷痛起来。
她勉强地扯着唇角，白净的小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
陆青烈抿了抿唇，眼里透着冷意，锋利的寒语向她刺来：“难道不是吗？你三番五次针对玉婷，还有脸和她一起待在那吗？”
兰玉婷，果然又是因为她。
心脏处的闷痛变成了尖锐的刀狠狠搅动，疼得方珠喘不过气来。
她眼中泛上一层水雾，却因为没有力气反驳，她几乎是逃一般转身回了家。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
……
之后几日，大院里难听的话语愈发多起来。
两家人火速商量好了婚期事宜，方珠的反对无济于事。
这日，方妈不顾方珠的阻拦，推着他们出门了：“你们先去打结婚报告吧，方珠，不要任性了。”
说完，关上了门。
方珠面对着门，心中复杂不已，她转头看向陆青烈想要说些什么。
可陆青烈看也不看她，抬脚率先下了楼。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转眼就下了一楼，方珠紧了紧手，内心挣扎着。
自己真的要因为流言而妥协结婚吗？
她一边思考着一边扶着楼梯下楼，她的伤还没好全，只能慢慢走。
好不容易下了楼，就见陆青烈站定不动地望着前方。
方珠一怔。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兰玉婷红着眼眶站在路边。
见方珠出现，她含着泪花看了一眼陆青烈，然后便一言不发，扭头离开了。
方珠沉默着走上前，陆青烈侧目撇了她一眼，便径直往前走。
心中无数的话语翻滚着，方珠跟了上去想要开口，但陆青烈压根不给机会大步向前走。
走到半路，陆青烈又突的停了下来。
他只说一句：“我有点事，你在这里等我。”，转身便走。
方珠站在原地，无措地望着他的背影。
天色逐渐暗沉，乌黑的云海沉沉压来。
方珠站累了，坐在路上一动不动地等待着，等到雨滴淅淅沥沥落下，也没见陆青烈人回来。
行人来来往往地奔向屋檐。
只剩方珠一人抬头望着天空。
这一场雨，令方珠想到了书中的一句话。
【方珠过得极端的孤独，那被爱人冷落的日日夜夜，令她痛不欲生。】
这是书中的他们，结婚第三年的第三次争吵。
也是那个雨天，陆青烈摔门而出。
书里那些刺骨的冷语还深深刻印在她的脑海之中。
“若不是你，我该和玉婷在一起！”
“你这个心思歹毒的女人！”
“玉婷家里困难，我只是去帮帮她，你还揪着这点事不放吗？”
“你再闹，我们就离婚！”
明明是夫妻，却从未同房。
甚至就连方珠用过的东西，陆青烈都会像是脏东西一样绝不会再碰。
这样冷冰冰的婚姻有什么意思呢？
一滴雨落在方珠苦涩的唇角。
瞳孔倒影着无数的像细丝，密密斜织着的雨帘。
她想着。
等陆青烈回来，就跟他说清楚，不结婚了。
她是真心愿意成全他们。
雨渐渐大了，方珠久也不见陆青烈的身影，只得起身离开。
回到家。
方珠湿润冰冷的发丝贴在脸上，露出惨白的小脸。
看到客厅等待的父母，她眼中一颤，低声道：“我们没有打结婚报告。”
方父方母头也不抬地回答：“知道，青烈去帮玉婷拿东西了，你们下个休息日再去吧。”
方珠怔住一瞬。
原来，陆青烈是为了方珠才缺席。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她好似痛到麻木了。
方珠木着脸，看了一眼橱柜倒影里狼狈的自己，抬步走回了房间。
从始至终，她的爸妈都没发现她淋湿了。
……
次日，方珠来到了歌舞团。
马上就要到演出的时候了，她不甘心，想要再争取一下。
一踏进去，就见众人异样的目光再度袭来。
方珠心头一跳，不好的预感传来。
她环顾四周，对上了兰玉婷愤恨的眼神。
方珠诧异地看着她被纱布包裹着的脚。
下一刻，团长走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对着方珠厉声呵斥：“方珠，是不是你把玻璃放到兰玉婷的舞鞋里？”
第8章
临近国庆汇演，歌舞团内乌烟瘴气，团长内心满是愤怒。
方珠看了一眼兰玉婷，就这一眼，清晰地看到了她眼底划过的一丝讥笑。
她瞬间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兰玉婷做的局。
方珠深吸口气，看向团长一字一句道：“我发誓不是我，若是我做的，我不得好死！”
这狠厉的誓言，让团长和其他人的神色迟疑起来。
兰玉婷见此，也一下红了眼圈：“你以为说这种话，别人就会信吗？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谁会当真！”
其他人闻言，立即点头。
纷纷讥讽方珠：“好懒话谁不会说？”
“就是，每次都空口污蔑别人。”
“和这种作风不好的人待在一块，真晦气。”
方珠一下惨白了脸色。
正在这时，陆青烈踏了进来。
方珠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她眼中带着希冀，冲上前抓着陆青烈衣袖求证：“陆青烈，你和团长讲，昨天我一直都在等你，我根本就没来歌舞团。”
陆青烈却抿抿唇，冷淡开口：“我没和你在一起，怎么知道你到底去了哪里。”
这一句话，令方珠的心彻底凉了。
她怔怔看了他几眼，终是缓缓松开了手。1
失魂落魄地退后了几步，方珠缓缓抬头望向团长，希冀着她能秉公处理。
却见她眉头紧缩，冰冷的话语如寒风冰雪袭来：“方珠，临近国庆汇演期间，你屡次违反纪律，情节严重，影响恶劣，我会向上面打报告，要求开除你的军籍。”
“现在，我宣布，方珠退出歌舞团。”
话音一落。
空气中静谧一瞬。
方珠大脑一片空白，周遭的声音一下子就听不见了。
目之所及。
全是周围人一张一合的嘴，像一群吃人的怪物，要将她吃干榨净。
等方珠回过神，所有人都去排练了。
原地只剩下陆青烈、方珠和兰玉婷。
方珠缓缓抬起头，看着陆青烈英俊的面容。
她突的笑了一下，红着眼圈，语调颤抖着：“你满意了？”
“我要被开除了，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
方珠泪眼的绝望，那般浓郁，令人不禁跟着心一沉。
陆青烈神色一动，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抬起。
一旁的兰玉婷见状，眼底闪过一丝暗光，立刻打断道：“方珠，你为什么做了错事还不承认？后天就要国庆汇演了，整个军区都会来看，就因为你害了我才导致这个节目夭折！”
陆青烈抬起的手放了下去。
方珠转身看她，只觉前所未有的厌恶，她语气凄厉：“你好了不起，就因为你是女主角，所有人都要围在你的身边转。”
兰玉婷脸色变了一瞬。
陆青烈皱起眉，却不禁迷茫，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正要问，方珠却已经转身离开了。
一连几日。
方珠都浑浑噩噩地过着。
家里人也知道了这件事，嘴里的冷言冷语愈发向方珠扑来。
她心中苦闷，却无处去说。
很快就到国庆汇演。
听说，兰玉婷忍着伤上了舞台，表演很出彩，但舞台上却留下了她的血迹。
领导们都看到了，目露不忍，对其大肆夸奖，似乎要把出国表演的机会给她。
而方珠的世界里，骂她的人一天比一天多。
甚至有人在楼道里怒骂：“方珠，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怎么还敢住在我们这里……”
声音大到整栋楼都听见，方珠只能坐在床上，用枕头捂住耳朵让自己不去听。
随着国庆汇演结束，许久不见的陆青烈踏进了方珠的家中。
方珠听到动静，趴在门上听着。
随着话语的传来，她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
陆青烈说：“方珠这个情况，没办法再待下去，我建议把她送到农村去改造。”
第9章
方珠如坠冰窖，整个人仿佛被冻成了冰块一动不动。
良久，方珠才手脚发软地打开房门。
客厅的三人循声望来。
室内的气氛陷入一阵沉默之中。
方珠直直注视着他们半响，眼中渐渐通红，嗓音哀诉：“爸、妈……你们真的……要把我送走吗？”
方母长长叹了一口气：“你现在名声坏了，送你走是为你好。”
一颗心缓缓沉入深渊。
方珠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用极轻的语调说着：“如果……我去乡下会死……”
话还没说完，就被父母打断了。
他们依旧以为方珠在闹脾气，神色不耐：“好了好了，方珠，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种谎话都编的出！”
方珠眼底的光彻底熄灭了。
她几乎是一整夜没睡，睁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
次日一早，方珠收好东西就准备悄悄离开。
然而一打开房门，却对上了陆青烈和方父方母的愤怒的眼神。
方珠脸色骤然一白。
方父方母看着方珠脚边的行礼，冷下了脸：“方珠，你真是不知悔改。”
随后，他们对着陆青烈说道：“青烈，就麻烦你了。”
陆青烈颔首。
眼看着陆青烈一步步逼近，方珠内心的恐慌彻底占据心神，她止不住尖叫：“你不要过来……”
但方珠力气哪里比得过久经沙场的陆青烈。
她的反抗微不足道，很快，便被带进了车里。
方珠的手脚被捆住，只能含着泪朝车窗外的父母求饶：“爸妈……求求你们，不要送我走，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死的……”
方父方母摇了摇头，眼中满是失望。
车子缓缓开动。
方珠的心也跟着跌宕不安。
她眼圈湿润，极力想要说服陆青烈：“陆青烈，看在我们从小到大的份上，你放我走吧。”
“只要不去和鸣村，你把我送到别的地方都行，求求你了。”1
陆青烈不为所动。
方珠快要疯了，无论她如何撒泼，如何威逼利诱，陆青烈都跟没有感情的木头人一样开着车。
“我会死的！真的会死的……”
直至最后，她的声线都沙哑了。
只能一路上呢喃着这句话。
很快，和鸣村到了。
和鸣村大队长站在拖拉机旁，不停张望着。
车缓缓停下，陆青烈给方珠松绑，低声道：“去了村里要积极劳动，不要再做偷奸耍滑的事了。”
方珠抬眸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无悲无喜。
宛如一尊泥菩萨一般毫无生机。
她僵硬着身子，坐上了拖拉机。
“突突突”伴随着拖拉机的声音，大队长的话语传来：“你叫方珠是吧？等你进了村就给你安排在王大娘家，以后好好做农活……”
王大娘……
方珠的眸子一颤，王大娘的儿子就是那本书里凌辱她致死的人。
正在这时，拖拉机经过一条湍急的河流。
反着光的河，如同一条白练，将河两岸划为两个世界。
这一刻，方珠内心骤然涌上一股强烈的惊骇感。
她知道——一旦过河，她的命运也就彻底落幕了。
一抹瑰丽的霞光照在方珠的眼皮上，她的眼泪霎时流下来，猛然间，她攥紧了手站了起来。
紧接着，在大队长惊惧的呼声中。
方珠纵身一跃，如飞鸟一般投进了汹涌的河水里。
她的身子缓缓沉入黑暗的河底，脸上的笑容却是明媚如骄阳。
……
吉普车停在军区大院。
陆青烈却没有下车。
他神色恍惚，脑海中总是不停地浮现方珠被带走前看他那无悲无喜的眼神。
隐隐的，心口如同被一块巨石堵住，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陆青烈拧了拧眉，下了车，直奔兰玉婷的家中。
今天要带她去医院换药。
一坐定，兰玉婷便端来一杯茶水。
陆青烈双手接过，却在触到炙热的温度时，“啪地”一声，不小心摔落在地四分五裂。
望着地上破碎的碎片，陆青烈顿觉熟悉。
兰玉婷的母亲道了一声可惜。
“哎呀，这玻璃杯前段时间才打碎一个，今天又打碎了一杯，这个可是从赣市那边独家烧制的，别人家都没有呢。”
陆青烈抬眸，清晰地看到了兰玉婷眼底划过的慌乱。
她低下身，手慌张地收拾着。
倏的，陆青烈抓住了她的手，眸光寒冷至极点：“那个玻璃是你自己放的？”
他的语调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意识到陆青烈发现了玻璃的事情，兰玉婷的脸瞬间白了：“不是的，你听我说……”
可陆青烈听不进去了。
他脑中不停浮现着方珠毫无生机的脸庞。
胸腔的窒息感越发严重，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了一般。
陆青烈猛然松开手站起身，冷冷地俯视着兰玉婷：“等我把方珠接回来，再跟你好好算账。”
说着这句话，陆青烈转身大步离开。
他拿着车钥匙，快步走向吉普车，心中的酸胀伴随着愧疚和后悔如火山熔浆一般喷出。
陆青烈紧紧抿住唇，心中不断喊着……
对不起！珠珠。
再等一会，我马上来接你。
就在陆青烈准备上车，去找方珠的时候，通讯员骑着二八大杠急速前来，见到他便踉跄着扑来。
陆青烈心中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袭来。
下一刻，就听见通讯员颤抖的声音：“陆营长，不好了！和鸣村大队长刚刚来电话，说、说方珠跳河自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