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肺癌晚期诊断书之前，我当了二十五年的老好人。
现在要死了，干脆直接放飞自我。
继父把我养的豚豚扔了，我转头就把他养了八年的锦鲤做成了红烧鱼。
男朋友劈腿了我的闺蜜，还请我去参加婚宴。
我穿着婚纱在婚宴上泼了他们一身酒：“祝你们长长久久。”
经理剽窃我的创意，还跟总裁告状，我摸着总裁的胸肌：“老公，这个老巫婆欺负我，我好害怕！”
总裁生气地指着经理。
“给我老婆道歉！”
1
万万没想到，我的二十五岁生日是在医院过的。
我看着报告单上的诊断结果为“小细胞肺癌”时，有点懵了。
医生接过报告单，又看了看电脑上的核磁共振成像图，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小姑娘，你平时就没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
“哎，从你这个片子上来看啊，你这情况达不到手术的评估标准，生存期也达不到3%，我建议你保守治疗吧。”
“医生，保守治疗是怎么治疗？”
“回家吃点想吃的，想出去走走就多出去走走，最重要的是保持一个好的心态，然后呢，平时......”
霎那间，我的脑瓜子嗡嗡的，也听不见医生后来说了些什么。
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是张杰希和刘倩。
他们一边目无旁人地亲吻着，一边在说着什么悄悄话。
我走近一些，想要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倩倩，你也知道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我才不信，你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还要跟沈曼在一起？”
“她那个继父有背景，可以帮到我，再说了，沈曼那个男人婆，哪有你风情万种，我就喜欢你这样的骚货。”
“哎呀，你好坏......”
“那你喜欢我这么坏吗？”
我已经压抑不住心里的怒火。
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的男朋友居然跟我的闺蜜搞在了一起。
“你他妈的混蛋！”
我朝他们走过去，刚要抬手打张杰希，却被他推倒在花坛里。
花坛里的杂草和泥巴溅了我一身。
“你看看她，脏不脏！”
“沈曼，你来得正好，省的我再通知你一遍了，咱俩分手了。”
“沈曼，快起来换身衣服，再洗洗脸，不要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在这里杵着。”
刘倩鄙夷地目光深深地刺痛了我的心。
我跟刘倩从中学就认识，十年了，我对她掏心掏肺，无话不说。
而张杰希，大一我们就在一起了，还是我生日那天，今天刚好是我们在一起六周年的纪念日。
可笑，真的可笑。
我拍了拍身上的泥巴，余光里看到了不断震动的手机。
又是经理的魔鬼连环CALL。
我没接，她又轮番轰炸微信过来。
“沈曼，你是聋了还是瞎了？电话不接？”
“我让你留在公司把提案做完，你人呢？”
“我给你十分钟时间，十分钟你要是过不来，明天你就别来了。”
手机又响了。是继父黄添打来的。
“喂。”
“老子跟你讲了多少次了，电话别静音，你非得静音。”
“有事吗？”
“我们在4S店给沈浩买车，限额了，你现在转十万块钱过来，快点。”
“我没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账上还有几十万，沈浩是你弟弟，你不管他？”
突然，我如鲠在喉，好像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喉咙的出口。
我这碌碌无为的二十五年人生，着实有些可笑。
掏心掏肺地对别人，不求回报地付出，我得到的是什么？
亲人、恋人、闺蜜、上司，他们又对我付出过什么？
难道我要忍气吞声，窝囊无能地过完这一生吗？
都说原生家庭的阴影会伴随人的一生。
是的。
我两岁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
一个月后，妈妈带我见了一个陌生男人，跟我说以后这就是你的爸爸，他会疼你的。
一开始是疼我的，但一年后，沈浩出生了，那个家也就不属于我了。
所以说，最好的结局就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但我不想剩下的日子也过成这幅鬼样子。
2
自从有了沈浩，我好像变成一个工具人。
三伏天里，家里有三台空调，继父不给开，说现在电费多贵啊，他们那个年代，比现在还热的时候也熬过来了，心静自然凉。
寒潮来的时候，可以住在学校的宿舍里，妈妈却说住在学校里不安全，让我坐一个半小时的地铁回家，哪怕是有晚自习的时候，也得赶最后一趟地铁回去。
考上大学的时候，我想染个头发做个美甲，继父不愿意，继父说女孩子朴素点就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会认识坏朋友。
他们去新疆旅游的时候，继父会买硬座给我，让我坐56个小时的火车过去。
不过也多亏他们的决策，让我练成了铁腚。
每次回家的时候，我都发现我的卧室里放了好多沈浩的东西，有篮球还有滑板，沈浩跟我说这个家的所有东西都是他的，他想怎么放就怎么放。
他看到我把他的篮球扔出去后，竟然让我滚出去。
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下了狠心买了看了很久的黑天鹅蛋糕，那个蛋糕3000多块钱，我舍不得吃，把蛋糕带回了家。
我满心欢喜地打开蛋糕，继父的脸一下子就阴沉起来。
“沈曼，你还小，不需要买这么贵的蛋糕，你是不是最近交到坏朋友了？给你传输拜金的思想了？”
“对啊，曼曼，你太不会过日子了！这么点蛋糕就花这么多钱，省下来多好啊！”
我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买个好一点的蛋糕就被这样批评教导。
我天真的以为是我真的买贵了，他们不喜欢吃，想着反正还没吃，一会儿拿回去退掉。
结果换完衣服回来，却看到沈浩拿着勺子在吃那个蛋糕。
蛋糕本身的造型被他舀的面目全非。
妈妈亲了亲他的脸颊，说道：“儿子，你喜欢吃吗？”
沈浩点点头。
“妈妈，这个蛋糕太好吃了！”
“你喜欢吃的话，明天咱们再买！”
经过那次我才知道。
花钱没有错，黑天鹅蛋糕没有错，过生日也没有错。
错的是我，是我的出现让他们过得不开心。
后来，哪怕我的薪水能月月吃一次黑天鹅蛋糕，我也没有再买过一次。
这个家里的钱、房子、任何财产，都是沈浩的。
我但凡多花一分，就是对不起这个家，就是心里没有家人，就是自私。
这么多年以来，我被他们谴责、压迫。
直至我满心内疚、压抑、抑郁，到现在得了肺癌、
我都要死的人了，他们还是不放过我，还要继续剥削我。
难道非得啃我的骨头，喝我的血才满意吗？
不。
这次我不会让他们满意，剩下的日子，我只为自己活。
怎么快乐，怎么活。
3
想着想着，我来到了黑天鹅蛋糕店的门口。
店员热情地给我开门。
我指了指展示柜里的蛋糕。
“这些，我全都要了，给我包起来。”
进家门的时候，我妈看到我推了一小车的蛋糕直接开骂。
“沈曼，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妈妈不是教你要节俭吗？这么贵的蛋糕买这么些你怎么吃啊？浪费就是犯罪！”
“我自己赚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蛋糕贵又怎么了？我就是爱吃，我不光今天吃，我以后每天都吃！”
我拆开蛋糕就开始吃，连刀叉都不用，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你听听自己说的叫什么话！真是造孽！”
“你吃错药了？怎么跟你妈妈说话呢？”
继父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鸡毛掸子。
这根鸡毛掸子我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我的童年阴影。每次我犯错，或者他们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就拿我出气。
小时候，小姨给我和沈浩一人买了一盒彩笔，我从小就喜欢画画，把那盒彩笔当作宝贝一样。
但弟弟的彩笔从楼梯间掉了下去，摔坏了，然后他就来抢我的。
我不给他，他就把我的彩笔也扔下楼。
扔完后，他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继父看到他哭了后，连问都没问，转身去厨房拿起鸡毛掸子就打我，打得我浑身淤青，下不了床。
毕竟在他们眼里，我是老大，他是老小，再说了，他还是个男孩，我理应什么事情都让着他。
慢慢地，我长大了，但是只要牵扯到沈浩，他们还是会打我。
我妈打我的时候，还经常骂：“你身上的肉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我爱怎么打就怎么打！”
可是我现在已经肺癌晚期了，真的要死了，我可不会惯着他们。
鸡毛掸子打过来的瞬间，我伸出手紧紧地拽住。
塞满奶油蛋糕的嘴巴大喊的时候，还喷了继父一脸。
“你这个老东西，有完没完？当真以为我不敢还手？”
继父瞪大眼睛看着我，他没想到我会反抗，他从一边拿了几张纸擦了擦脸上的奶油。
“你再说一遍？谁家孩子敢打自己老子？”
“你还算我老子？你不过就是个二手后爹！”
我又朝他脸上扔了一坨奶油。
“你这个小畜生！我要替你家里祖宗好好教训教训你！”
“替我家祖宗？你今天要是敢打我一下，我明天就去挖你家祖坟！”
说完，我用力把鸡毛掸子抢了过来，继父一个踉跄没站稳差点摔倒。
4
“沈曼，快跟你爸爸道歉！”
我妈看着眼下这情形，竟然哭了起来。
我没理会她，转身进了厨房，拿了那把最大的菜刀出来。
继父看见我拿菜刀出来，赶紧往后退了几步。
“告诉你们，从今天开始，不要插手我的人生，我爱怎么就怎么，你们要是再搞这些有的没的，我就砍死你们！”
我把菜刀扔到了茶几上。
“还有，别一天天的重男轻女，想着从我身上捞东西给沈浩，什么年代了？”
我抬头看了他俩一眼，他俩一脸震惊面面相觑。
我拿起剩下的蛋糕就回了卧室。
我以为我进来后，他们会在门口破口大骂，结果却异常的安静。
我刚坐下，豚豚就开始吱吱地叫起来。
豚豚是我养了五年的荷兰猪，也是我的宝贝。
我把豚豚抱了起来，眼泪突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或许在这剩下的日子里，陪伴我的或许也只有它了。
一晚上没睡着。
我起了个大早就开始捯饬自己。
平时一贯遵循他们的意见，穿的朴素，也从来不化妆。
但今天，我化了全妆，还穿了件紧身低胸连衣裙。
我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笑了。
做自己真好。
刚到公司大堂，就看到孟婕指着我开骂了。
“哟，怪不得昨天一天没在公司也不回电话，这是打扮自己去了啊！想勾引谁啊？”
我叹了口气，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只能媚男吗？不能取悦自己吗？
“走快点啊！今天老板过来视察，赶紧回去准备着！”
我白了她一眼，然后回到了办公室。
我刚坐下，同事们就涌了过来。
“曼曼，能不能帮我改一下文案？”
“曼曼，一会你帮我去快递柜取个快递吧！”
“曼曼，我的平底鞋放在休息室了，你帮我拿过来。”
我明明是这个公司的运营组长，可他们却把我当工具人当丫鬟对待。
不好处理的工作都交给我，出了事我第一个背锅。
开会的时候，领导拿我杀鸡儆猴。
原本我以为一切都会苦尽甘来，但现在看来。
只要开始吃苦，就会有吃不完的苦。
苦难就是苦难，它不会带来成功，也不值得追求。
所以什么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都是屁话！
这苦，谁他妈爱吃就吃去吧！
5
“都给我滚开！”
我把椅子踹到一边后，又把桌子上的文件全部扔到了地上。
“你们来公司是坐吃等死吗？”
“全都指望我，你们的活都交给我做，工资怎么不交给我啊？”
“这点东西都做不出来，你们的大学是白念了吗？是弱智吗？”
在场的人满脸震惊。
孟婕刚拿着文件夹走进来，抬起手就指着我想要开口骂我。
我还没等她开口就大吼道：“对，就是你，你就是个傻逼，什么都不会做的大傻逼，屁大点的事情都要指挥我，你是生活不能自理吗？”
反正骂都骂了，我也爽了，大不了就辞职滚蛋。
我没想到他们竟然都把我扔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曼曼，不好意思。”
“曼曼，你别生气。”
我白了他们一眼。
孟婕冷哼一声，回到了她的经理办公室。
我把电脑打开，开始工作。
白薇路过我旁边的时候，我瞪了她一眼，她拿起我的水杯。
“曼曼，我去帮你倒杯茶。”
说完便拿着我的水杯去了茶水间。
真是搞笑。
当我越来越倒霉的时候，一切竟然变得顺利起来了。
手机响了。
我点开信息一看，突然有点头疼。
“曼曼，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吃饭？我们聊一聊项目的事，白天你在上班的话，我们可以约晚上，晚上我们可以喝点酒或者去私人影院看电影，到时候我们可以聊一聊下个项目的签约问题。”
发信息的是我的客户，之前我们合作过一个项目。
在那之后，他就日以继夜地骚扰我，以前为了能合作我还可以忍他。
现在我都快要死了，我管他？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差点吐出来。
“曼曼小宝贝，你想好啦？愿意跟我约会啦？”
“小宝贝你个头！天天宝贝来宝贝去，我可不是你的小宝贝，我是你妈！再发信息烦我，我就杀去你家，躺在你和你老婆中间，然后把你绑起来，让你把给我发的所有信息念给你老婆听！”
“我......对不起......沈小姐别生气，我现在就让助理把签约合同发给您，不打扰您了。”
他结结巴巴地挂了电话。
我接完电话后呆滞在原地。
不是吧？这就解决了磨叽了那么久的一个项目？
果然，忍一时风平浪静也不能信。
从现在开始，谁惹我，我就干谁！
6
我还沉浸在刚拿下一个项目的喜悦时，孟婕拿着一个档案袋来到我面前。
嗯，该来的总会来的。
“沈曼，你被开除了。”
我冷笑，你以为我会怕吗？
“我凭什么被开除？你算个什么东西？自从你当上总经理后，整个运营组的氛围就像一坨屎！你不靠我，你能拿下什么项目？再说了，我刚又拿下一个项目，你这个一事无成的老女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孟婕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别跟个泼妇似的在这嚷嚷，这是人事部魏经理的决定。”
“魏经理？就是那个跟你在茶水间做了三分钟运动的魏经理？不是我说，三分钟也太丢人了，你还真是饿了什么都不嫌！”
孟婕的嘴角有些抽搐。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魏经理的老婆我见过，学散打的，她要是想撕外面的小三小四，那得老猛了！就你这身板，估计...... 一拳就没影了！”
议论声和笑声充斥着整间办公室。
孟婕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后，办公室的嘈杂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朝门口看去。
顾若宇倚在门框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众人。
孟婕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突然伸出手指着我：“你，不尊重公司上司，毫无素质可言，更是藐视公司的规章制度！”
藐视？没素质？那我还真就没素质一回了。
反正也快死了，我管别人干嘛。
我朝门口走去，把手搭在了顾若宇的胸肌上，又把脸贴了上去。
“老公你来了，那个老巫婆欺负我，我害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