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为裴阎金丝雀的第九天，他带我去了富北大厦的37层。
那便是姐姐告诉我的“斗雀台”，裴家那样圈子里的富豪们，平日里消遣金丝雀的地方。
纸醉金迷的陈设间，比我漂亮美艳的女子在四周游走。
裴闫掐着我的腰，一脸坏笑的冲我说。
“沐清，一分钟一千块，你能在台上待多久，凭你本事。”
我不是他今夜带来的唯一的女人，却是这些女人里最缺钱的一个。
奶奶的四十五万手术费，我必须在两周之内凑齐。
1
“哟，裴总，最近口味变了呀，现在是流行家雀吗？”
一旁的男子搂着个金发碧眼的短发外国妞，满脸戏谑的朝我瞟了又瞟。
裴阎没有应他，只是将我从怀中推到一旁，轻轻哼了一句。
“斗雀嘛，这丫头是丑了些，没准本事大呢，严总要不要买一注？”
斗雀台的规矩，是可以猜今晚每局的胜出者。
没人能提前知道这台上比什么，历来都是现场抽题，全场围观。
俨然像是藏品展示，那些业内大佬们领来的金丝雀们，上到古董鉴宝，下到琴棋书画，什么领域的知识都有涉猎。
运气不好的，便会遇到晦涩羞辱。
我的姐姐，就曾输在这里，那场号称美人鱼闭气的选题里，她没能从池子里爬起来，彻底丢掉了性命。
那个曾经被我鄙视过无数次的姐姐，把从这里赚的钱甩到我脸上时，很是得意。
“徐沐清，你得意个什么劲，还名牌大学毕业呢，就你那点工资够做什么的？”
姐姐其实是我大姨的女儿，她母亲早死，便丢给了我妈抚养。
只可惜，我妈是个赌鬼，平日里除了靠奶奶贴补家用，便是哄姐姐给她钱花。
对于我这个整日里只会念书的女儿，我妈一次好脸都没有给过。
姐姐虽然也笑我，也骂我，可是转过头来，明里暗里往我包里放钱。
2
她死的第三个月，我妈跑了，卷走了奶奶家里所有的钱财。
其中，便有姐姐攒下的三十万，那是给奶奶预备的手术费。
我几乎是哭着求到了梁姐家门口，我知道她是我姐的中间人。
“你跟你姐，可是一点都不像！”
她叼着根烟，烟气中有着薄荷爆珠的气味，那也是姐姐平日里最爱的。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和浓艳美丽的姐姐比，我平淡得毫无特色，没有一点能被圈子大佬喜欢的理由。
我咽了咽嘴里的苦涩，抬头和她说。
“可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能让我尽快赚到四十五万！”
是的，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奶奶被我妈的离去，气进了医院里。
医生下了最后通牒，手术计划需要抓紧了。
我是在第二天下午接到的梁姐电话，她的语气很是平和。
“徐沐清，一个小时后，到Z HOTEL 1806号房。”
那时我正在便利店理货，难得找到一个兼职，我还是咬咬牙走出了门。
我不知道我会面临什么，曾经许多次在清晨时分，我得帮归家的姐姐处理背后的伤口。
“一天到晚鬼混，你这样以后怎么办？”
话说的不好听，可是我还是心疼她的。
而那时候的姐姐，总是会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你懂什么，这叫情趣。”
是的，我不懂，就如同我不懂我的姐姐，明明有深爱她的男友，明明可以好好走入婚姻，却生生劈了腿，走了歪路。
3
这家酒店在市郊，瞧着模样像是刚刚竣工不久。
我走进大堂的时候，有人迎了上来。
“小姐，我们暂时还未对外营业。”
“唔，我找人，1806房间。”
我说出这话时，那人显然一愣，掏出对讲机说了一句。
“1806的客人到了，通知一下做准备。”
这是要做什么？我心里很乱，我曾经偷偷解锁过姐姐的秘密相册，见过里面那些声色画面。
可终究，没人告诉我，今天我来，是要做什么？
叮咚！
按响门铃的时候，我的手在发抖。
“门开着，自己进来。”
那声音听起来不急不慢，我低着头，走了进去。
会客沙发上，坐着一个裹着睡袍的男子，打量我的眼神中，甚至有一丝不悦。
“把衣服脱了！”
他的声音依旧不急不慢，像是在施展最平常的口令。
我的眉眼，嘴唇，手都在颤抖。
“怎么？验验货而已，我不喜欢有纹身的女人，你总要证明一下。”
那是我人生，最无法抬头的十五分钟。
对面这个陌生男人，始终没有从沙发上站起来，而是慵懒的说着最简单的指令。
“转过去。”
“抬起手来。”
“抬腿。”
“好了，检查完毕，穿上衣服吧。”
4
他起身将那杯半温的红茶递到我面前，瞧见了我眼里的泪。
“你确实没有做这件事的天赋，不过你运气好，长得很像我的前妻。而我恰好，某些时刻的确想她。”
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裴闫的前妻并不算是他的白月光，他恨了她整整七年。
“我，我可以拿到多少钱？”
我颤抖的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第一次笑了。
“你以为我是提款机呢？张嘴就能给钱？你到底有什么价值，值得我留下你，我还没弄白呢！”
“我想要四十五万！”
我与他的对话，像是天方夜谭，他大概从未见过一个这样脸皮厚的女子，开口便是和他要四十五万。
“你，四十五万？”
那戏谑的口气，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是的，四十五万，我需要做什么，才能快速拥有四十五万？”
“滚出去！”
他的声音，依然是那样平静，这个滚字说的气场十足。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了那个酒店，脑子里回想着病床上奶奶艰难呼吸的样子，心痛到不行。
5
我不记得来时的路，只是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打一辆车离开。
就在我浑浑噩噩不知所向的时候，一辆白色的宾利呼啸而过，停在我的前面。
裴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滚上来。”
那一夜，是在他的家中度过的。
我拖着一身的疲惫，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慵懒的点起来一支烟，说了句。
“还不错！”
他指了指一旁的衣橱。
“里面，有上一个女孩留下来的东西，你能用就用，能卖就卖。我裴闫有钱，但也不爱烧钱。”
我便是那样，获得了一衣橱的二手货。
说是二手货，其实里面很多都没有拆封，从衣服、首饰再到包包和美容卡。
“既然给我了，那我应该都能卖掉吧。”
我不知道裴闫什么时候出的门，就连他回来的时候，我都在专心整理和拍照。
所有的东西我分类贴上了标签，电脑里做好了表格，原价和二手估价的对比。
就连物品有磨损的地方，拍摄里也都圈出示意，全部挂上了二手网站。
看到裴闫的那一刻，我不知道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可我很开心的举起表格向他展示。
“谢谢你，我今天，赚了三万四千块。”
那一刻，我瞧见他的眸子，动了一下。
6
裴闫，没有真正给过我一分钱，可是那一衣橱的宝贝，是我当下最大的希望。
直到第九日，他瞧了瞧逐渐抹去的标签，轻声问我。
“你，今晚和我去个地方，先说好，要钱，就不要脸。”
脸？呵，在我跪下来求医生救救我奶奶的那一刻，对我来说就不重要了。
富北大厦37层，他环着我的肩膀走进去的时候，四周的人都在向他点头示意。
我猜得出，他是这里的常客。
走进回廊的那一瞬间，看到门口的珊瑚雕塑，我愣了。
这里，便是姐姐那个秘密相册里拍过的，富人圈子的“斗雀台”？
诺大的内场里，中间是圆形的玻璃台面，四周环绕着贝壳沙发。
这里，更像是，某种意义上的斗兽场！
我听到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
“裴总今日带来的这是谁啊，总不能是上次做高数题输了，去大学里抓了个学霸来吧？”
“咱裴总也不是什么都吃好吗，这姑娘看着平平无奇，说不定有咱们不知道的好呢！”
其实，我不是今夜裴闫带来的唯一的女人。
他的车里除了我，还有一位自称“可儿”的姑娘，腿长得吓人，就在下车的前一秒钟，她还环在裴闫身上拥吻。
7
一分钟一千块，这是裴闫给出的诱惑。
只要我在这台上，待足够久的时间，我就一定可以赚到我需要的钱。
“来来来，恭喜我们今天第三场，获胜的是徐炀明徐总的宝贝！”
台下的控场主持，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我惊呆了。
徐炀明，我认得这个名字，我甚至在姐姐的相册里，见过这个人的样子。
当初，我姐姐，就是作为他的金丝雀，死在了这里。
“愣着干什么？”
我感觉到有双手在我背后游走，那是裴闫在提醒我，下一场，我可以报名了。
控场主持从我手里接过裴闫的桌牌，示意我可以在一旁等候。
上方的电子屏幕上，正在滚动今夜的选题。
【请找出本场男士中，胸毛最长的男人】
【请唱一首情歌，歌曲中的你我他用嗯代替】
【请双手演奏出现场的一种乐器】
……
五花八门的选题在上面滚动着，乍一看好像很有趣，可我记得姐姐和我说过，这些题目的背后，揭晓时才会说明真正的规则。
我手里已经微微冒汗了，虽说裴闫在我耳边说过，今夜这整场的七次我都能参与。
可我来的时候已经错过了两场，剩下的时间内，我能在台上待多久，也许只能听天由命。
这一场的题目开出来，我还是破防了。
“好的，今夜第四场，娱乐主题是【请你说出该国家的知名建筑】”
控场主持的下一句话，揭密了这道题的条件。
“说错或说不出者，脱一件衣服，如果衣服全部脱完，胜利者没有停，游戏便不结束。”
8
我从来没有出过国，周遭的那些金丝雀们，或是陪伴大佬多年，早已在各国游历。
或是本就留学于国外，对那些旅游胜地的景色知之甚多。
一场六个人，我是那个从外表看起来最土气的姑娘。
“注意哦，答对者可以指定下一个国家，今天我们顺时针作答，请各位宝贝就坐。”
整个台上六把椅子向外，环成一圈。
我们逐一落座后，我数了数，我是第二个作答者。
控场主持微微一笑：“那么第一个我先来提问，英国。”
我左手方的那个女孩微微一笑。
“英国，BIG BEN,大本钟。米兰。”
米兰，这个对我万分陌生的名字响起，我的脑子里瞬间空白一片。
“五，四，三，二，一。二号位失败，请脱一件衣服。”
我咬着嘴唇，脱去了鞋，只听到右手边的声音响起。
“米兰。Duomo,杜奥莫大教堂。西班牙。”
那声音瞬间让我想起来，我姐姐为数不多的收藏。
那是一叠明信片，关于世界上知名的各大教堂的。
而平日里，没事的奶奶总会拿出来摸索，因为姐姐说过，等她以后有钱了，一定要去最漂亮的教堂里结婚！
转眼间第一轮瞬间过去，左手边的女孩丢出的接龙国家是西班牙。
“西班牙，塞维利亚大教堂！”
我咬着牙回忆起，和奶奶相处的日子里，对那叠明信片的记忆。
控场主持笑了，好心提醒我。
“二号位宝贝，别忘了，你还得出题呢。”
“哦，澳大利亚。”
9
我满心祈祷，祈祷我上一位姑娘，一定要给出我能答得出来的国家。
“梵蒂冈。”
这名字出现时，我松了口气。
“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意大利。”
无惊无险，我通过了第二轮、第三轮、第四轮。
第五轮的时候，已经有姑娘输光了所有的衣裙遮挡。
我瞧见台下裴闫的眼神，没有欣赏，只是戏谑的看着我。
“德国，克隆大教堂。法国。”
我右手位的姑娘开始着急了，她显然害怕我说出太小众国家的名字。
因为上一轮里，我的左手位，一直在出小众国家难题给我。
“捷克，圣维特大教堂。”
我轻松应对出捷克的时候，想起来我姐姐曾经得意的向我描述，她向往的教堂婚礼大片，一定要有“幕夏之窗”那般美的窗景。
那时的我，哪里知道什么是“幕夏之窗”，只知道姐姐笑着拿出明信片指给我看。
“看，圣维特大教堂里，在捷克哦，很远。”
那绚丽的彩色玻璃花窗，是我姐姐曾经的梦想，只可惜她没有等来她的婚礼，甚至连那个曾经许诺娶她的少年，都被她伤透了心。
这是一场不算光彩的比拼，有人一个劲想赢，有人一个劲想结束。
“够了，你已经是今晚的胜利者了。”
我小声对着左手边的女孩示意，台下炙热挑衅的目光，扫过台上女孩们的腿，每一簇都没有善意。
10
我下台的时候，拎起了我唯一输掉脱下的鞋，走到裴闫的身边坐下。
他摇了摇手机，十一分三十四秒，算十二分钟。
“十二分钟，一万二，你说的，立结！”
我回答得铿锵有力，他倒是也不含糊，直接将钱转给了我。
这里今夜的活动，每场结束都有二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我却迫切的期待下一局开场赚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