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对不起，真是“错怪”南通了。

前几天，南通因一纸禁令被骂上了热搜：

禁止制造、销售冥币等殡葬用品，违规将处 3倍以下罚款。

构成违反治安管理条例的，还要治安处罚，构成犯罪的，也会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结果，禁令刚宣布下来，还没实行几天，就遭到了不少当地网友的质疑。

市长热线也被打爆了。

如东、启东、海门、海安、如皋、通州的网友，更纷纷表示自己不是南通的，禁令和自己没有关系。

还写打油诗在网上调侃：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不见南通魂。

借问先人何处有，孩童不知有先人。

甚至，有网友气愤地说：

你们把清明都禁了吧！

不少媒体更是纷纷下场，痛斥南通当地这种一刀切的“懒政”政策。

就连一向严谨的央视都坐不住了，用了四个字“简单粗暴”来形容南通这纸禁令。

顺便为冥币纸钱伸了冤：

焚烧冥纸只是祭扫中的一个环节，谈不上是封建迷信。

也就是说，南通这纸禁令虽然是依据《殡葬管理条例》第十七条“禁止制造、销售封建迷信的丧葬用品”和第二十二条，“制造、销售封建迷信殡葬用品的，由民政部门会同工商行政管理部门予以没收，可以并处制造、销售金额1倍以上3倍以下的罚款”来下的。

但最大的问题就在于，祭祀用的“冥币纸钱”到底算不算封建迷信殡葬用品？

就目前的舆论来看，无论是长期从事社会学研究，关注民俗文化的大学教授，还是中央媒体，都觉得“冥币纸钱是一种民俗形式，根本就不是封建迷信”，所以南通的这纸禁令就下的很没水平。

被骂也确实一点不冤。

只是没想到，南通刚被骂不久，这件事就“反转”了。

02

这两天，好多人出来为南通喊冤，其中还不乏南通本地人。

热搜榜上，支持这纸禁令的观点似乎也越来越多。

问题就出在这样一张图片上。

这张图片是南通一个本地的网友拍的，我大概去搜索了一下，这张图片并不是近期拍的，而是2017年拍摄于南通市崇川区大马路旁的一幕。

拍摄的网友投诉说：

从2016年2月至2017年7月，隔壁小区业主一直在该小区28号楼北围墙外烧纸房子。

白天烧，晚上烧，初春烧，晚秋烧，还专门堵人家门口烧，该小区居民投诉了一年都没啥用。

的确，仅从图片上可以看出，这哪里是在烧纸房子，这明明就是在烧建筑群。

整个建筑群由5栋单独的房子组成，正中三栋，全是二层小洋楼，左右各一栋，也是一层楼的平房。

如果大家都烧这样的建筑群，那地府城市化是指日可待了。

更要命的是，这样的建筑群搁那一烧，不知道要烧到何年何月，这滚滚浓烟可能方圆几里的人都能闻到。

更别提这样的建筑群在马路边上一旦一起点火焚烧，即便在晚上也会严重影响过往的行人和交通工具，甚至有很大的火灾和安全隐患。

你还别不信。

在当地网友接连爆料的信息里可以看到。

有人在小区外的马路边烧纸房子，结果发生了火灾，还得拿高压水枪去救火。

还有位网友晚上骑电动车回家，因为天太黑看不清路，结果被固定房子的铁丝割伤了脖子。

所以，你说这些南通小区里的居民气不气，恨不恨，这纸禁令该不该一刀切的全禁了？

这样看来，南通的这纸禁令也不是一点依据都没有，怪就怪我们不懂当地习俗，在这方面触碰到了知识短板。

03

原来，南通这种在路边随处可见的庞大“纸房子”，名为“扎库”，是一种流传已久的殡葬用品。

虽然在其他地方也能见到，但像南通这么庞大的，还真的很少见。

这也是南通当地的一个习俗。

说好听一点，是一种大型纸模艺术，甚至这种艺术还被拿到法国去展览，震惊了外国友人：

就算人已经去世，还会为他准备这么漂亮的东西，中国人对待死亡的想真是太浪漫了。

据许多本地的网友说，扎库一般是在亲人葬礼或周年祭等“大祭”时才会出现，并且他们会尽量在无人的空地上完成“烧库”（也叫化库）。

但说难听一点，“烧库”这样的习俗盲目攀比不说，真的有很多潜在的安全风险。

有位南通网友，就在祭祖的时候烧了一个高达2层楼的“巨型”纸扎别墅。

东西长7米，南北长5米，每层的面积达到35平方米，两层加一起就是70平方米。

再看这栋纸扎别墅，足足有两层楼高，相当于和现实的别墅是1：1还原，里面空调、彩电、冰箱、桌椅，甚至地板砖都一应俱全，和现实中的别墅内景没有什么两样。

大门也能正常开合，一个成年人都可以随意走进去参观一圈。

最厉害的是，院门口还有个提款机，让你不得不感叹这些后人真是孝心满满，把“地下生活”的方方面面都考虑进去了。

还有这栋，雕龙画凤，就主打一个气派，直接在往现实中的房子旁边一放，1：1的复刻还原手艺，就问你不提前告诉你，你能一眼看出这是纸房子吗？

门口还有师傅正在安装灯罩呢，足以以假乱真。

怪不得国外的网友，夸这项手艺是“中国人的浪漫”。

但想要纸扎这样一栋气派的房子，每个大几千是下不来的，再想要弄气派一点，精致一点，面面俱到一点，那上万块也不是不可能。

特别是在当地还有这样一种说法：

家族人丁旺不旺，就看坟前炮纸多与少。

攀比之风也就这样来了。

真是一栋比一栋高，一栋比一栋豪，一栋比一栋更能以假乱真。

不得不说，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南通当地的扎库艺人做不到。

但问题也随之出现。

这么巨大的纸房子到底要怎么烧？

04

别急，南通网友也提供了相关影像资料。

首先你得找一块平地。

镇上和村里的人还好说，原来是往田间一放就开始烧，现在不允许了，他们要么就在小路旁边烧，要么就在规定的平地上烧。

结果，安全隐患还是没有避免。

他们也不管上面有没有高压电线，反正一通烧就完事儿。

估计祖宗都在下面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对于住在城里的人，想要找这样一块空地就有点难了。

有些只能趁着天黑往大马路边上一放，烧了了事。

有人居然还直接往大草坪上一放，这一把火下去，这块草坪基本上是全废了。

就算真的让他们找到一块空地，那经过这场大火一扫，地下的黑印子是洗都洗不掉。

更别说如果好巧不巧刮过来一阵风，这浓烟裹挟着灰烬漫天飞舞，就算在大白天，也很难看清周围的路。

更严重的是，还很容易让自己被烧伤。

曾有报道称，在2020年清明节期间，79岁的如东村民在田间给去世亲人烧纸钱，这时突发大风，大风把他烧伤。

医生在采访时说，老人有生命危险。

老人烧伤面积比较大，达到42%，另外烧伤的程度也很深，大部分创面达到了三度烧伤。除了皮肤烧伤，呼吸道也存在烧伤，并伴有低血容量休克。

其次，想要把这样大型的纸库点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得配上黄纸元宝一起烧，主打一个“昏天暗地的效果”。

就算不烧纸库，当地烧纸钱的架势，也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我们是拿一个小盆，一点一点的烧，他们是把纸钱往地上一摆，堆成半人高这样烧。

这哪里是在烧纸钱，这完全就是在烧钱山。

顺便再说一句，这些烧纸库引起的环境污染和废弃物，估计这些人也不会打理，就算打理也打理不干净。

这样来看，南通当地的祭祀行为也确实有点过分了。

怪不得不少前几天还在骂南通的网友感叹道：

每一个离谱规定背后都有离谱的故事。

一开始觉得南通官方保守了，现在看来是我保守了。

另外，还有人甚至想快点在全国推进这种“一刀切”，认为这都是“活人做戏”。

05

文章写道这里，相信很多看客也能理解南通这样的一纸禁令。

但理解归理解，虽然事实和我们以为的有出入，但这样的禁令就真的没有一点问题吗？

或者说，这件事就真的反转了吗？

当然不是。

无论看什么问题，我们都要一分为二的来看。

南通当地这样的民俗虽然刷新了很多人对于祭祀烧纸的传统认知，也明白南通官方的无奈，但这样的习俗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几代人甚至十多代人的祭祀风俗。

为了个别的，或者说极端的几个案例就一禁了之，那还真的应了央视的那句“懒政”的评论。

再说，南通的这纸禁令，根本就没有明确说禁止烧库，而是说的“禁止制造和销售冥币纸钱”，反而和最应该禁止或者说最应该整顿的烧库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就连各大官媒都群起而攻之，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这也体现出南通官方主次不分的禁令有多么的可笑，都不知道这样的禁令到底是想解决问题，还是没分清主要问题。

事后还辩解说，只是禁止制造和销售，没说禁止使用。

那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只是不让农民种地，没有让你们不吃饭啊”！

这样看来，反转是反不过来了，南通官方最应该做的事，是想一想怎么来解决烧库的安全问题和环境污染问题。

一禁了之虽然简单粗暴地解决了问题，但又如何去保留当地人的传统习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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