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常年待在军营，不近女色。
太夫人担心他有隐疾，便将我塞到他房里。
不料第一晚，我就扯坏他的腰带。
男人冷心冷面，差点将我扔出去。
后来，将军一下朝便将我拉进房里，一直到暮色四合。
门外守着的人听见动静，忍不住脸红。
直到听说府上要迎娶将军夫人了，内宅突然起火。
将军猩红一双眼睛闯进去，终是，什么也没带出来.....
01
太夫人将我塞到了将军房中。
明明早上我还在厨房烧火，厨娘妈妈直夸我机灵。
管事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偷吃芙蓉糕。
见她来了，我连忙用双手捂嘴，地上的碎屑却出卖了我。
管事嬷嬷无奈地摇了摇头。
「想不想天天都吃上好东西？」
我眼睛一亮，而后迟疑，又点了点头。
于是，我被送到将军房里侍候。
因为年纪小，院子里的姐姐都很照顾我。
她们什么也不让我做，只让我哄将军开心便好了。
这还不简单，哄人开心，我最擅长了。
当初人牙子来我家时，娘亲正为地里的租金愁地掉眼泪。
我拿了人牙子手中的五两银子，就把自己卖了。
除了还债，剩余的刚好够一家人半年的吃喝。
02
可是，将军也太不爱笑了。
从前我到厨房偷吃，看到将军每次都行色匆匆。
高大伟岸的身影，着一身戎装，薄唇紧抿，眸色深深。
好像和他说一句话，就能一整天不开心。
我每次偷吃都避着他走，生怕被他发现将我掐死。
这不是我胡说，长安城的百姓，到现在都传诵着他的事迹。
北国入侵，将军一人深入敌营，把人太子的脑袋都砍下来了。
敌国元气大伤，拖着太子尸身，骂骂咧咧地退兵。
我想也正是如此，才使得贵女们对将军又爱又怕。
毕竟，没人不喜欢大英雄，却又爱温润如玉的郎君。
但将军明显不是这样的男人。
他只喜欢剑，不喜欢女人。
以至于太夫人都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偷偷把将军院子的侍从都换成女子。
即便是这样，将军早出晚归，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军营里。
听说最近又去巡盐了，明晚才会回来。
我闻着被子上淡淡的沉木香，一个人将屋内的床占得满满的。
然后打了个滚，甜甜睡去。
03
后半夜，我是被男人捏着后颈醒来的。
那双粗粝的手，一点也不温柔。
我揉着眼睛起身，看到暗夜中男人深邃的眸子，如同鹰隼般锐利。
周身散发的冷冽，让我睡意全无。
我瞪大了双眼，磕磕巴巴地喊了一声「将，将军...」
下一秒他手中的剑落在我的颈侧。
映着微弱的烛光，我彷佛看到自己的身子断成两截，血流如注。
我倒吸一口凉气。
「将，将军，我不是故意偷吃的，我把厨房偷来的东西都给你，你不要砍我。」
「嗯？」
男人紧紧皱着眉头，声线带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我用指尖捏着他的剑，稍稍躲开些，忍痛将枕头里藏好的包袱拿出来。
「将军，都在这里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拿这么多了。」
将军用剑挑开了布，莲蓉酥的香味顿时飘出来，还有绿豆糕，芙蓉糕，樱桃煎，桃片......
我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
直到一只包着纸的烧鹅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我的心在滴血。
将军愣住了，不到片刻，似乎从他嗓音中透出一声轻笑，但很快就消失了。
好像他刚刚的笑意只是我的一个幻觉，而此时却依旧冷着一张脸看我。
「府上是闹饥荒了不成，竟让你偷拿了这么多吃食，吃坏肚子怎么办？传出去还以为将军府苛待你。」
世家大族，最是好面子。
我瞬间明白了将军的怒意，爬到床沿，连忙解释。
「太夫人，管家，嬷嬷，侍女姐姐......还有......还有将军，都对我很好，是我太贪吃了，怕好东西不能一直吃，就想一次多吃点。」
父母因只生了女儿，受尽了祖母的白眼，最后分家只得了一亩田。
一大家子人，逢年过节，能有番薯玉米吃便已是恩赐，更别说烧鹅肘子。
「嗝。」
一道不合适宜的声音响起，大概是晚上吃太多了，现在肚子还烧得慌。
「去倒杯水。」
我抬起头，看见将军把剑收回去，坐了下来。
我从床边爬下来，乖顺地端了杯水给他。
「看看屏风后面的药箱，把那个白色瓷瓶拿过来。」
他瞅了一眼，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直接递给我。
「自己吃，难不成让我喂你。」
我没看过话本子，倒是经常和嬷嬷出去采买，也曾听过大家族将不听话的奴仆药死的。
将军果真不愿放过我吗？
我一双杏眼顿时染上泪来。
要知道，我就不偷吃食，改偷银子了。
毕竟因为偷吃死掉也太丢人了。
04
「将军，我能明天吃吗？」
我打了一个哭嗝，想着明天要把存的月钱都给阿娘。
让她给妹妹买南街的大肘子，因为只有那家的最好吃。
厨房的狗洞有只流浪狗，不知道我死了以后，它会不会饿着。
虽然每次我喂它，它都追着我狂吠。
阿才上次借我钱还没还呢，他说这个月底就给我的。
......
「不能，现在就吃。」
将军冰冷的声音从我面前传来，将我的愿望都击碎了。
我瞪大眼睛，一边抽噎，一边将药丸塞到嘴里。
「将军，我死后，能不能让秋菊姐姐帮我收拾得漂亮一点，我不想死了变成丑八怪，不然鬼差看到我，会偏心，让我下辈子投胎又吃不饱……」
我糊了满脸泪水，却发现肚子的灼烧感逐渐消失，有些讶异地盯着将军。
他了然的模样，依旧凶巴巴的。
「怎么不说了，若是再哭，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把你的头砍下来，喂给厨房那条野狗。」
「不要，将军。」
天色已经很晚了，将军身上还带着尘土的气息。
想必是刚刚才从外面回来，我快速准备了洗漱用具。
看到他将外裳放到屏风上，主动去侍候他。
我将手搭在将军的腰带上，皱紧了眉头。
男子腰带与女子不同，繁复的构造，几乎是难到我了。
但想到已经惹得他不快，我不敢和他说话，随手拿起怀中的刀。
「哐当」一声，将军的腰带落在地上。
「终于解开了！」
我擦了一把汗，正对上男人黑得不行的脸。
这晚，我差点被将军扔出来，一脸委屈地睡在偏房中。
05
太夫人失望极了，拄着拐杖在榻上直说头疼。
管事嬷嬷来找我的时候，给我带了琼玉楼的烧鸡。
「男人呐，哪儿能硬来，便是像将军这般驰骋沙场的英雄，也抵挡不了女人的温柔小意。」
她怕我没听明白，直白道。
「我知你心急，也不能直接用刀挑了将军的腰带啊，这与街上调戏良家妇女的地痞流氓有什么区别，你得循序渐进才好。」
想到那晚的事情，我的脸红了个透。
府上丫头在及笄后便已经晓事，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
「嬷嬷，我知道了，下次会注意的。」
我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让嬷嬷放下些心来，但又见我反常地没有胃口，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
「自己的身子还是要照顾好。」
我顺势解释。
「之前吃坏了肚子，要不是将军赐药，恐怕今晨都起不来。」
管事嬷嬷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情，浑浊的眼底有一簇细碎的光。
「嬷嬷我啊，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06
因着把将军的腰带扯坏，我熬了好几个通宵，重新做了一条。
为此，手上扎地血迹斑斑。
将军昼伏夜出，在军营操练，每次回来都很晚。
我一直守在门口等他。
眼看着月亮和星星出来，在浸满月桂香的院子里，洒落了点点疏光。
「旺！旺！」
厨房那只流浪狗又在乱叫。
今天早上我为了报复，将它的狗盆吊在树上了。
索性我不去管它，它却闹得更凶了。
我快步走过去教训它，看到昏暗的小巷子里，它那双黑得发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觉察我来了，冲过来就追我。
我边跑边骂，一人一狗，院子里吵得不可开交。
隐隐看到有人提着一盏灯直挺挺站在走廊，我彷佛看到救星般，使出全身力气，爬到那人的身上，闭上眼睛，大气也不敢喘。
07
身后的狗止住脚步，呜咽一声，没了凶劲，倒真是个欺软怕硬的。
「还要抱到什么时候，再不下来，就把你扔进池塘。」
将军的声音半带威胁，一点儿都不善解人意。
我撇了撇嘴，到底有些理亏。
「是，是是，马上就下来。呜呜，可是我腿软。」
我紧紧环住将军健硕的腰，一张脸都埋在他的胸膛上。
到底是武将，身上遒劲的肌肉硌地我生疼。
「出息！刚刚骂狗不是挺有精神吗。」
就在我以为将军要把我扔掉时，他一手虚环我的腰，抱着我径直走到房中。
我感激之余，终于想到今天的正事，但很不凑巧，我藏在怀中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又在找什么，烧鸡？还是烧鹅？」
「不，不是，将军，我已经不偷吃了，最近在减肥。」
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出卖了我。
将军瞥了我一眼，让人送来一桌酒菜来，都是我爱吃的。
我眼睛简直放光，直到看见男人用两根指头拎着一块熟悉的布料。
那是我绣的腰带。
「将军，这是我赔给您的，上次实在不好意思，扯坏了您的腰—」
将军眉眼跳了跳，用眼神止住了我未说完的话。
毕竟一个男子被人扯了腰带不是什么光明的事情，尤其是像将军这样的大英雄。
「为何要在上面绣蜈蚣？」
我拿着大肘子顿了顿，将腰带仔细瞅了好半晌。
「您再好好看看，那是如意云钩纹哦。」我小声提醒。
「还真是丑得不一般啊。」
男人的嘲笑声清晰可见。
和将军说话，还不如我多吃几个肘子。
不知不觉，我和将军成了饭友。
他用膳的时候，多数是不让人侍奉的，有时候，见我狼吞虎咽，还会给我夹菜。
有时府中的厨子还会提前问我想吃的东西，这无疑是他交代的。
太夫人头也不那么疼了，整日笑呵呵的，还给我涨了月钱。
不过，最近正是雷雨天气，我刚刚回到偏房。
暮色四合，一道闪电，如同鬼魅般追来，余光闪在支摘窗上，透出浮动的影子。
窗外的雷声轰隆，震地我心跳加速，脸色惨败。
我突然有点想哭，但事实上，我也是这样做的。
直到窗上映着一个高大诡异的身影，我吓得泣不成声。
「呜呜呜，鬼叔叔，你不要吓我啊，去将军房里吧，他胆子大！」
我听到有人轻哼，门被「咯吱」一声推开。
「合着，我请你吃这么久饭，你把我当鬼差的人情，真是恩将仇报。」
将军身着白色的里衣，修长的手执一盏油灯，在暗色中都显得高大伟岸起来。
我想也没想就扑过去，将人抱了个满怀。
「将军，今晚我陪你睡好吗？」
08
空气中传来男人的冷哼。
「小丫头，你变脸可真快，不需要的时候挥之即去，需要的时候便想起我来了，谁教你这么做人的。」
窗外的雷声不止，我是个很识时务的人，抱着将军半点也没松开。
「我说的是实话，将军定是不信鬼神的，便是有，他们也不敢动将军呢。」
「呜……好疼……」
我的脑门突然被人用手指弹了一下，将军捏着我的后颈将我扒拉下来。
「不好意思，我记仇了。」
「对了，听说鬼最喜欢你这样的小姑娘了，你自求多福吧。」
我跺了剁脚，站在原地恨得牙痒痒。
后半夜，整个人钻在被窝里，第二天秋菊姐姐见我乌黑的两个眼圈吓了一跳。
不过，这点小事我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因为我在采买的路上遇到了小翠。
她和我同村，家中比我家还穷，但胜在人长得水灵。
当初一起卖给人牙子，我们被送进了不同的府邸。
见她珠翠绫罗，挽着妇人发髻，我才知道她给那家主人做妾了，如今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
我们本打算一起说说话，但她家里大夫人派人来催，才作罢。
不过看得出来她夫君对她很好，还答应过几日带她出来看花灯节。
将军府有宵禁，我上一次看花灯还是和妹妹一起，那日铺子吃食可多，我和妹妹卖了手中的兔子灯，一人买了一根糖葫芦。
真到了那一日，我在院子里洒扫，听着外面喧闹的声音，心早就飞走了。
太夫人叫我过去回话，给了我一个食盒，让我给将军送去。
09
原来，今日花灯节，将军带着人巡视。
我哪里敢迟疑半分，再晚一点，花灯节就要结束了。
顺着一路眼花缭乱的花灯，我在西城门看到男人一身戎装，正站在城墙上面。
月光清冷，映照着长身玉立的身姿。
剑眉星目间，将军的面色冷冷的，不过，他好像一直都是如此。
他似乎看见我了，转身和属下交代了什么，便走到我的身边。
「将军，太夫人说你没用晩膳，让我给你送些吃的。」
我们找了一处坐下，打开食盒我忍不住抿了抿唇。
将军修长的手将醉虾剥开，果然，模样好看的人连吃东西都散发着一种矜贵自持，很难想象他怎么能忍住和我一起吃了这么久的饭。
我眼睁睁看着他把剥好的虾都放在一个碗中，然后又将碗推到我的面前。
「快吃，眼睛要长到盘子里了。」
我故作拒绝，扭捏了一下。
「这是太夫人给您的。」
「那算了。」
他说着就要将碗拿走，被我一把抓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