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林素月结婚六年，无人不知我是她的好丈夫。
实际上，我只是她的白月光替身罢了。
后来我得了膀胱癌，命不久矣。
她牵着刚回国的白月光，对着我嘲讽道：“谁不知道，这只是你吸引我注意力的手段罢了，有种你真的去死啊！”
半个月后，如她所愿的我真的死了。
可是她却崩溃了。
我想不明白。
当初口口声声让我去死的人，可是她啊！
1
“你的其他家人呢？”
眼前的医生盯着我的检查报告。
他叹了口气。
此时怀里的小宝正哭闹着，让人很烦躁。
我稳了稳情绪，开口：“我老婆去上班了，就不要打扰她了。”
“这……”
“你的病情开始有了恶化的趋势，我还是建议你跟她商量商量这件事。”
“毕竟人命关天。”
听到这，我叹了口气。
其实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跟林素月坦白。
毕竟她又不爱我。
医生捏了捏眉心：“最起码，也要为你的孩子考虑考虑吧。”
我低头，看着怀里眨巴眨巴的小宝。
心下了然。
“我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
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林素月在站在门口处的玄关。
“你回来了……”
我站起来，想要起身给她倒杯水。
却发现膀胱那里扯得生疼。
由于疼痛的作用，我的全身顿时冒着冷汗。
林素月看着我这个模样，厌恶的皱了皱眉。
“你这是又闹得哪一出？”
她咬着牙，将脱下的高跟鞋跟跟搁置在鞋架上。
金属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自从徐明浩回国之后，林素月对我的态度就大不如前。
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对我冷眼相待。
可明明，我才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我垂下头，强掐住因为疼痛而剧烈颤抖的手。
林素月清了清嗓：“等下明浩要来我们家吃饭，你去收拾收拾做饭吧。”
我不想再跟她争辩，定了定神，起身走到厨房里。
不一会儿，徐明浩来了。
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和一盒玩具。
那是林素月跟小宝最喜欢的东西。
看着他们三个人聊得热火朝天，我的心里酸涩极了。
我就像窝在下水道里的老鼠，偷偷的看着他们的幸福。
他们看起来，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三口。
饭桌上，徐明浩非要拉着我们玩看手相的游戏。
可是我知道，那只不过是他想要牵林素月的借口罢了。
换做从前，我一定会大发雷霆。
可现在，我不想去计较那么多了。
毕竟我也没有几个月好活了。
小宝一边吃着我喂的饭，一边拿着只纸飞机在玩耍。
忽然，纸飞机飞到林素月的碗里。
因为油水的浸透，纸飞机散了开。
此时我才发现，那个纸飞机，是我的检查报告单。
正当我反应过来想要拿走的时候，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徐明浩的手，比我的快。
他念出了病例报告上的字。
“膀胱癌晚期。”
“咦，姐夫，你得膀胱癌啦？”
林素月的手一抖，碗扣在了地上。
她没有迟疑，反倒是皱眉着说：“假的吧。”
我忽然想起医生的话，决定向她坦白：“这是真的。”
徐明浩此时就像是故意一样：“怎么可能，姐夫不抽烟不喝酒的，怎么可能会得这种病，你可不要吓素月啊！”
言外之意，我不要再拿这种小把戏吸引林素月的注意力。
林素月脸上的阴霾更重。
还没等我开口，她便直接牵起徐明浩的手。
“只因为我牵了明浩的手，你就想这么吓唬我？”
“我……”
说完，她便嗤笑了一声。
“谁不知道，这只是你吸引我注意力的手段罢了，有种你真的去死啊！”
2
当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如坠冰窟。
再怎么说，我们毕竟也是相爱六年的夫妻，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吧！
我松开攥紧的拳头，沉声道：“我没骗你。”
很显然，她不相信我。
“呵，你这个大骗子，我被你骗得还少吗？”
她指的是，当初我被医院误诊成弱精症的那件事。
林素月不想生孩子。
因为那个医院的误诊，导致我们阴差阳错的生下小宝。
从那之后，她对我再没了笑脸。
连带着小宝，她几乎也很少抱抱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那个医院是徐明浩给我介绍的。
她说完，跟着徐明浩一前一后出了门。
“今天是明浩的生日，晚上我不回来了。”
林素月临走前，还特地对我交代。
而徐明浩，也对我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
林素月骗人。
她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
每次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她总会说没时间，先不回去了。
可我哪里不了解她？
她只是不想见到我们罢了。
林素月跟我是同一个公司的。
那时候的我是她的小组组长。
刚进公司的她清纯又漂亮，是公司里不少男同事的倾慕对象。
可唯独，她偏偏选了我。
我外貌中上，资质平平。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我。
直到我看清到了她跟徐明浩的合照。
才发现，我原来跟他有七分相似。
只不过，我比他多了些阴柔。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只是徐明浩的替身罢了。
婚后的生活，还算幸福。
只是林素月不愿意生孩子。
现在想来，她只是不愿意给我生罢了。
自从徐明浩回国之后，我跟她的僵化关系又进一步加深。
毕竟正主回来了，替身也就没了出场的必要。
更是在生下小宝后，我们彻底没了话题。
我们之间，更多的是无言的冷漠。
这几天，身体的状况越来越糟糕。
为了不拖累他们，我决定自己偷偷去医院治疗。
一番思索之后，我将小宝送到了托管中心。
自己的卡里还有一百万，应该能支撑他到成年吧。
把小宝送到托管中心后，他似乎料到了什么。
扒着我的脖子忍不住崩溃大哭。
“爸爸……爸爸，我不要你走！”
看着眼前的孩子，我好不容易忍下去的酸涩，再次翻滚了上来。
这毕竟可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儿子啊！
林素月生下他后，对他怀恨在心，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
最后还是我，半夜拿着奶瓶，一口一口喂出来的。
叫人怎能不心疼？
我强忍泪水，将脖间的小宝扯出来。
“爸爸要外地出差，你在这里以后要乖乖听话，好不好？”
可一个三岁大的小孩哪里懂得这些，他只是一个劲的哭泣。
我的心都快碎了。
我握着他的手，说出了此生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以后，你也要多听听妈妈的话！”
毕竟在这世上，林素月是他第二亲的人。
撂下最后一句话，我转身就走。
在我身后的小宝，哭得撕心裂肺。
“我不要妈妈！”
可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3
当天下午，我已经住进了医院。
医生人很好，特地嘱咐我有那些需要忌口以及化疗时的注意事项。
像心里流过一股热流，暖暖的。
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被人关切的感觉了。
距离上次被关心，还是在跟林素月刚谈恋爱的时候。
那时候我为了给她摘一朵花，不小心把手划破了一个好大的口子。
她哭了好久好久，一边哭着一边给我包扎。
可现在呢？
尽管她知道我得了癌症，却选择装作看不见。
我病情严重，当晚就要立即剃头化疗。
看着血液一点点流出来。
又流回去。
我倒是没有任何感觉。
心里的酸涩远大过身上的痛楚。
直到夜深人静，我又被护士推回了病床。
看着钱包夹层里的全家福，让我忍不住泪流满面。
明明那么好的一个家。
怎么就这样散了？
关于我跟林素月相遇的故事，我好像选择性的忘掉了什么。
直到今天，我忽然想起来。
林素月跟我在一起后，我手下的一个项目就归到了她的身上。
不仅如此，她还顺利替代了我的位置。
但那时我被爱情蒙蔽了双眼，总觉得是她自己努力的成果。
现在想来，她早就有所企图了。
可无论再怎么回忆，她那些不好的事，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
反倒是那些开心的，让我幸福的事。
一直镌刻在我的脑海。
我跟林素月的在一起的前两年。
是幸福的。
就像普通情侣那样。
我们一起逛街。
一起去喝酒。
一起去看日落。
一起是旅游。
就在我以为，我们会就这么幸福的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现实却狠狠的给了我一耳光。
不，准确的来说。
是徐明浩给了我一耳光。
后来，她把所有温柔，耐心全都了徐明浩。
就像当初对我那样。
而我就像一个假冒的残次品，被她无情的丢到一边。
更是在生完孩子之后，她视我为宿敌。
好端端的一个家，一段爱情，就这么散了。
我不甘心。
我哭过。
试图找她谈话过。
终究都是无济于事。
还换来了她更加厌恶的眼神。
我无奈，只得被迫妥协。
这天，化疗之后，医生找我谈话。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是针对我的病情。
他看着我的病历，一遍遍叹着气。
我说：“医生，您就直说吧，我还能活多久？”
他看着我凹陷的脸庞，终于开口：“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意料之中。
回到病房之后，身体又开始不可制作的剧痛起来。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晕厥过去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林素月打来的。
整整十几天，她终于打来了电话。
在这之前，我尝试过给她打了很多次的电话，都是拒接。
唯独这一次，她主动给我打来了电话。
“喂？”
我接起电话。
强忍着自己身体的剧痛。
汗水浸湿我的枕头。
“江静川，我劝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不就是几天没回家吗，你至于带着儿子失踪吗？”
她劈头盖脸对我就是一通指责。
4
尽管我什么都没做错。
但在她心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我没有……”
我咬着牙，慢慢的说出这三个字。
仿佛在说完之后，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剥离。
“你没有？那我问你，小宝呢？”
小宝？
这个女人还好意思提小宝？
作为一个母亲，十几天对小孩子不闻不问，现在还好意思来质问我？
但她是小宝在这个世界上唯二的家人，我不得不坦白。
我深吸一口气，尽力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悲伤。
“我出差了，小宝在托管中心。”
林素月这才肯善罢甘休。
“呵，我希望你不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更不要来打扰我跟明浩。”
“给彼此一个体面，对谁都好。”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看着天花板。
“好。”
“等下，你记得去接小宝回家……”
想到小宝，我几乎是带着点恳求的意味。
那边不耐烦。
“知道了。”
随后无情的挂了。
看着手机上的电话号码。
我沉思片刻，便点击了拉黑删除。
既然她已经有了自己的生活，那我就不会再打扰她了。
疗程越到后面，越是格外疼痛。
有好几次，我硬生生的晕厥在化疗室里。
抢救室里的电击起搏器，我也尝试了几次它的滋味。
现在我的胸口还有它的痕迹。
给我换药的小护士问我疼不疼，我故作阔达的说，这是我作为男人的勋章。
其实很疼。
疼死了。
尤其是癌细胞已经转移扩散到身体里的各处。
每到特定的时候，他们准会跳出来一起叫嚣。
在发作到痛不欲生的时候，我恨不得给自己来一个痛快。
可是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也怕死。
有时候临睡前我甚至在害怕，这次睡着之后，再也醒不来了。
身体和精神上的摧残，让我再也没了走动的力气。
很多时候，我都是静静的躺在病床上。
等着护工给我喂饭。
等着护工给我换尿布。
等着护工推我去化疗。
现在的自己，一定很像个废人吧。
小宝会不会怪我，自己的爸爸是一个短命鬼。
唉。
主治医生看我活得痛苦。
给我推荐了一个化疗方案。
做一次，可以缓解一周的疼痛。
只是过程会比之前的更加痛苦。
一周？那不就是我人生剩下的最后时间？
我没有犹豫，点点头。
毕竟在这最后的时间里，还是让我轻松的走吧。
如主治医生说的，这个方案真的很痛苦。
就像是有千万根针扎着我的骨髓，又硬生生转了一圈。
“疼……”
我恨不得把牙齿咬碎，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真的很疼。
我难得的哭了。
一开始，是生理上挤出的泪水。
到后面变成了真心实感的哭。
眼泪划过我瘦削的脸庞，狠狠地砸在蓝色的无菌布上。
里面掺杂着不甘。
我才三十二，怎么就死了呢。
我还没看着我的小宝长大成人，我不想死。
还掺杂着悲伤。
我真情实感的爱了林素月六年，她却只把我当成别人的替代品。
最后还让我真的去死……
巨大的疼痛之下，我又昏厥了过去。
我罕见的做了梦。
梦里是林素月。
她穿着初见时的白裙子，朝我腼腆一笑。
“江静川，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我没有犹豫，点点头。
再次眨眼，眼前的林素月变成了黑白无常。
他们拿着索命绳，往我脖子上套。
醒来，我满眼泪水。
只是这一次，病床边多出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声音好像哭过，变得十分沙哑。
她扯了扯我的被子。
“江静川，你醒了。”
这个声音，是我十分熟悉的声音。
我一瞬间炸醒。
因为这是，林素月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