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盘山道上，我接到了妻子发来的消息。

“我们离婚吧。”

恍惚间，为了躲避迎面驶来的车，我猛打方向盘。

坠崖前一秒，妻子有说有笑地挽着白月光的胳膊飞驰而过。

我用仅存的理智拨通她的号码，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

“陆延庭，你怎么不去死啊！这婚我必须离。”

后来，我真的死了，她却抱着我的骨灰迟迟不松手。

1.

我连人带车悬在半空中，下意识的朝着后方看去。

迈巴赫车里，妻子顾明月和白月光贺川俩人动作亲密，压根没往我这边瞧。

我多想她再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可奢望变成了绝望。

我摔得血肉模糊，五脏六腑被震碎。

颤颤巍巍拿起电话，不等我吱声，她咄咄逼人的质问：“你以为我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吗？不，我只是通知你！”

我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终究是对这个世界再无眷恋，咽下最后一口气。

灵魂脱离体内，飘到了顾明月他们身边，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喊着：“陆延庭，跟我装哑巴是吗？”

“明早民政局门口见，谁他妈不离，谁是儿子！”

我双唇抖动想要辩解，这才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待她挂断后，贺川单手握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十分善解人意的说：“明月，我不过就是想给你个生日惊喜，没想到让陆延庭误会。”

“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出现，影响到你们夫妻间的感情。”

“况且，他对你那么好，你舍得吗？”

闻言，顾明月的神情变得紧张起来，担心对方生气。

可她却忘了，我才是她的丈夫。

“阿川，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

“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离开的这五年，我无时无刻都想着你、念着你，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

说罢，她顺势抬起了右手，双眼看向无名指。

我这才发现，我们的婚戒不知何时被摘下，换成了亮眼的鸽子蛋。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

她故意放慢了语速，含情脉脉地望向贺川。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送礼物的人。”

听到这里，原本摊开的手掌握成了拳头，像是有无数把刀正一下下地剜我的心脏，痛得几乎要窒息了。

细细想来，她说的没错。

我们在一起的这五年，向来都是我主动示好。

事无巨细的为她着想，换来的却是施舍。

她甚至不愿正眼瞧我，更何谈对我做出言语间的挑逗。

贺川眉宇间多了几分得意，随即又换成了关心的询问。

“你现在事业做得风生水起，就算真的离婚，陆延庭也能分到不少财产吧？”

再次提起我的名字，她闪过一抹厌恶，冷笑着：“要不是你帮我重振旗鼓，我怎么会有今天的成就？”

“至于他？他吃我的喝我的，拿着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别做梦了！”

“我要让他赤条条的来，再赤条条的走……想分家产？没门！”

我双眼猩红，泪水笼罩了双眸，顺着眼角滴落。

顾明月，如你所愿，我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2.

我跟随着他们一路回到城郊。

午夜时分，贺川见四下无人，将车停在了路旁，转头看向顾明月，略带磁性且沙哑的声音响起。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离不开你了……”

“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会让我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要不是我一走了之，也不会错过你最美好的五年。”

他的一番话，彻底打动了顾明月的心。

她将身子往前凑了凑，贴在他的耳畔低语。

“阿川，我为你守身如玉，等的就是今天！”

彼时，我胃里泛起了阵阵恶心，干哕了几下巴不得立刻离开。

可无论我怎么尝试，都只能在顾明月的身边打转，动弹不得。

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

我要眼睁睁的看着妻子被别的男人玩弄吗？！

五年来，我使出浑身解数不留余力的对她好，以为只要我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终究是会打动她的。

事到如今，我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顾明月迫不及待地脱下外套，与贺川相拥在一起，他们旁若无人的深情相吻……

直至她见到脖颈上的护身符掉落在地，整个人有些走神。

她挣脱了贺川的手臂，弯腰捡起后，死死地攥在掌心里。

贺川不肯就此罢休，接连示好，却被她一一回绝。

“阿川，我累了，能送我回家吗？”

犹记的五年前，顾父投资失败，一夜之间，顾家由名门望族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顾父不堪重压，最后从三十楼顶一跃而下当场身亡，顾母悲痛欲绝，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要不是我悉心照料和看护，早就撒手人寰。

与此同时，贺川连夜跑到国外，与顾明月断绝所有往来。

在双重打击下，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发起病来用刀割腕，试图结束生命。

我没日没夜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

……

后来，我趁着护工照看的时候，独自前往寺庙，一步一叩首，才求来这护身符。

用我的虔诚为她祈福，祈祷她这一生平安快乐，万事顺意。

贺川身体微微一怔，脸上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他突然说了句：“这是陆延庭送你的吧？”

“来，我帮你戴上，万一被他瞧见没了，你不好解释。”

顾明月思忖片刻，下一秒她按下车窗，反手将护身符丢了出去。

“不值钱的玩意，留着也没什么用！”

贺川嘴角上扬，又假惺惺的说：“我记得，他当时磕了一千多个头才求来的。”

顾明月蜷缩着身体靠在椅背上，直勾勾的望着外面的风景。

我自嘲的笑了笑。

不值钱的何止是它，还有我真心错付的五年光景。

3.

她心不在焉地推开房门，见屋内漆黑一片，忍不住骂了几声。

“陆延庭，你大半夜的不开灯，想吓唬谁？”

“我警告你，明天无论如何，都得跟我去民政局办手续！”

转瞬间，她的目光停在了餐桌上不肯移开。

今天是顾明月27岁的生日。

为了这一天，我提前一星期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她换好拖鞋，一步步走了进来。

蛋糕是我亲手做的，上面还清晰的写着，“老婆生日快乐！”

她夹了一块放在嘴里，紧接着又嘟囔着。

“要本事没有，只会搞些花样，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说罢，她走进厨房正准备开冰箱，悬在半空中的手一直没有落下，上面密密麻麻贴着五颜六色的便利签，全都是我记录的点点滴滴。

“老婆应酬回来，要给她煮热牛奶。”

“老婆爱吃空心菜，不吃香菜。”

“冷冻柜第三格有饺子，左边牛肉萝卜馅，右边是三鲜馅。”

“老婆一周食谱……要给她养得胖胖的！”

她愤恨地扯下一张又一张，狠狠地丢在垃圾桶里。

顾明月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该死的陆延庭，你到底去哪了？”

“别以为你藏起来，我就找不到了，有种一辈子都别出现！”

她终于拿起手机，想起给我打电话。

可顾明月不知道，往后余生，等待她的永远都是冰冷的声音，再也不会是我接的了。

我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准备尝尝自己的手艺。

脑海宛如不受控般，回想起几个小时前，我就是同样的姿势收到了贺川的消息。

【陆延庭，五年前你争不过我成了接盘侠，五年后你一样是个被我踩在脚下的垃圾，瞧瞧顾明月，她笑的多开心。】

照片里，她笑靥如花的站在山顶，仰着头看着空中璀璨的烟火，贺川单膝下跪亲吻着她的手背。

任谁见此情景，都忍不住称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被气得浑身颤栗，青筋暴跳，连带着指尖都抑制不住的发抖。

还没等我回复，贺川直接发来定位：【想来现场看更刺激的画面吗？等你噢。】

我穿好外套不顾一切的冲出去，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说来奇怪，在瞧见他们要苟合在一起时，我的心像是失去了知觉，就再也没疼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