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痛苦的是,过去朋友很多,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了,一个人在房间喝酒是不是很沉闷?
我曾经是局长,现在是退休老叟,没有前呼后拥,身边没有朋友了。
人生最痛苦的是,过去朋友很多,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了,一个人在饭店喝酒是不是很沉闷?
张局长,是我对他的敬称,他是我的邻居,曾经是城建局的局长,现在已经退休6年了,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威风和趾高气扬。
6年前,他还没有退休的时候,张局长在小区里进进出出,从来不和我打招呼,我们擦肩而过,各走各的路,各做各的事。如今,张局长见到我,总是主动和我打招呼,而且是满脸带笑,那哈哈的笑意都能拧出水来。
他见到我,邀请我坐在小区的长条椅子上,热情地和我攀谈,我也就满足他的期待,做一回他的忠实听众。
退休后的张局长,自然没有了坐在会议桌前侃侃而谈的机会了,只能拿我做听众了,呵呵,我不是他的下属,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他的邻居。
我和张局长住的是高档小区,他的住房是大户型,有170多平方米。
张局长对我说:“人生最痛苦的是,过去朋友很多,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朋友了,一个人在饭店喝酒是不是很沉闷?”
我说:“是的,你以前是被人前呼后拥,喝酒不用自己花钱,现在一个人在饭店喝酒,没有人作陪,当然很沉闷了。”
张局长尴尬地笑着:“老兄说得对,五彩缤纷的烟花散去就是寂寞。”
张局长说:“我在位的时候,坐在台前讲话,我也知道,我的讲话基本上都是空话、大话、套话,可是,我的下属们都说新欢听我讲话,有理论,有深度,有力度,有创新,百听不厌。我每次讲话,都是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的。”
张局长和我说起他的经历,特别兴奋。
张局长在位时,有一种荣耀感,对待下属是很严厉的,做事要求一丝不苟,不能敷衍了事,而且他也是雷厉风行,以身作则。他每天都是很早就来到工作单位,下班也是晚走。在单位,他喜欢到各个科室,看到下属都是埋头工作,他特别兴奋,时时告诫年轻人:“好好工作,自然就会有回报,年终奖、升职,我就是要看你们的业绩,业绩不好,说的再漂亮,也是白扯。”
张局长是个说话严肃的人,但也喜欢开玩笑,只是他的下属不敢和他开玩笑,单位的员工见到他都对他打怵,汇报工作也是细声细语的。遇到这种情况,他就说:“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不害人,我们是同事,现在好像很怕我,等我退休了,就不会怕我了,只是我提拔你了,到时候能说这个老张头还不错就行,见到我不骂我就行了。”
张局长话是这么说,其实他还是喜欢被人前呼后拥的,特别是讲话时,特别受用下属热烈不断的掌声,感觉是站在云端俯瞰下属。
一个人官做得再大再长久,到了退休年龄也得让出自己舍不得的位置,张局长也不例外,机关舍不得他的局长位置,但还是退休回家了,成为一个围着锅台转的老人。
张局长在位时,除了工作,也没有什么特殊爱好,他对钓鱼深恶痛绝,他曾经对我说:“钓鱼的人太残忍了,那些鱼儿本来在水里无忧无虑,可是,钓鱼的人还不放过它们,残忍地剥夺它们的生命,简直是不可理喻。”
张局长在位时,单位的下属都知道他痛恨钓鱼者,所以,没有人和他谈论钓鱼的趣事。
也许是张局长在位时对下属工作作风太严厉了吧,他退休后,那些平时对他点头哈腰而喜欢说恭维话的人都翻转了,不再以他马首是瞻。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张局长倒是想得开,可是,刚退休那阵子,他还真的有些不适应,单位不再是他的家,年轻貌美的女秘书也不再为他倒茶,换了新局长。他也没有条件再和下属发号施令了,更没有机会在台前讲话而赢得热烈掌声了,从而成为老伴在家里发号施令的对象了。
他失去了权力,就失去了过去所拥有的发号施令和掌声,他感到特别的失落,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他能高兴起来吗?每天一起床,面对的就是一个人,就是他的老伴,两个人也说不到一起去,他关心的是国家大事,老伴关心的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在位时,每到周末,家里都是高朋满座,而逢年过节,那就更热闹了,他家的门前都停满了车,因为占道而引起邻居的不满。如今,不要说是周末,家里冷冷清清,就是逢年过节,他家也是门可罗雀,以前的下属很少有人登门拜访。
特别是让他愤愤不平的是,他曾经提拔重用的人,对他也不尊重,他去单位办事,对他都是敷衍,没有一点热情劲儿,更别说给他倒茶了。一次,他去单位办事,在走廊里遇到了他的女秘书,女秘书就像没见到他似的,也不和他说话,直接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肩而过,让他感觉很不爽。
女秘书对他不敬倒也罢了,他也不会和一个女人计较,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局办公室主任小王对他也是不敬,让他感到意外,又感到愤怒。
他去单位办事,随便到小王的办公室去看看他,现在的小王已经是副局长了,他也觉得他是这块料,工作有能力,有才干,不足的就是为人圆滑。他走进小王的办公室,正在看文件的王副局长看到老局长来了,并没有起身,而是笑呵呵地说:“老张来了呀,好久不见了,是来办事的吧,需要我帮忙吗?”
张局长一听,顿时脸上就变色了,他冷冷地说:“没事求你这个大局长,就是随便看看老同事。”说完,他就转身走出房间,气哼哼地回家了。
回到家,他还没有消气,对老伴说起他在位时经常来他家的小王,“这个人,真是白眼狼,我是看走眼了,当年怎不该提拔他,别人都叫我老局长,竟然叫我老张了,真是狗眼看人低,认为我帮不上他了,就对我这个态度。“
转眼间,张局长就退休6年多了,也适应了退休生活,学会了在家养花种草,没事就一个人去公园打太极拳。
说起他的在位时的往事,他就一脸兴奋,看得出他对过去的荣耀还是很在乎的,可是,说起他提拔的办公室主任小王,他就愤愤不平,说是提拔了一个白眼狼,连“老局长“这个称呼都不愿意叫。
我说:“你都退休6年了,应该早就看开了人际关系吧!他们以前是你的同事,你们有利益关系,现在没有利益关系了,各有各的身份,你现在不是局长了,局长和老张的称呼没有什么不同,你何必在意这个称呼呢?那时候,你的同事对你前呼后拥,不是前呼后拥你这个人,而是前呼后拥你的权力,你现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了,没有必要唉声叹气的,过好你的退休生活才是你现在的根本。”
张局长笑了,“你说得对,我是应该放下了。你也别叫王张局长了,我就是个普通老头,就叫我老张吧!”
说罢,我们相视而笑。
人生的角色在不断变幻,你在单位是局长,回到家就是老公,是父亲。每个角色是不同的,你不是局长了,那么,你的格局和行事作风也应该随之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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