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生,媳妇儿我错了再给次机会》
作者:五月初二
简介:
【双重生,追妻火葬场,病娇,爆脾气闺蜜团,权谋,家国天下】
【天之娇女VS疯批帝王VS腹黑萌宝】
沈灼一手天牌开局,爹权臣,娘郡主,姐王妃,亲哥手握重兵,镇守一方。
她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娇女,结果却落得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皆因被萧屹的皮囊迷了眼,任性骄纵逼人强娶。
一见萧屹误终身,恋爱脑毁全家。
3000年天盛第一人,圣武帝萧屹,人称 “疯帝”。
他灭二十三国,一统亚古大陆他肃朝野,惩贪腐,兴农业,重商贸,发展工业,开创 “元景盛世”
他弑父杀兄,杀妻灭子。父兄杀了,嫡母杀了,原配杀了,皇后杀了,唯三的儿子杀了俩。
他的王座下堆满了累累白骨,他的盛世掩不住血流成河。
萧屹这一生,不敬神佛,不畏鬼怪,也不惧报应,唯独怕不见了沈灼,可偏偏不见了沈灼。
萧玮冷笑:“说他是魔鬼,那真是抬举了魔鬼。”
“所有魔鬼加一起,也抵不过父皇一小指头。”
天之娇女重生改命,戒色戒萧屹,远离皇权保平安。
钢铁直男重生追妻,既疯且直,疯起来大杀四方,神佛难挡,直起来榆木脑袋,药石罔效。
萌宝重生实力坑爹,小小的身体,住着腹黑魂魄,天天想给娘亲换夫君。
精彩节选:
在被太医诊断出心神有损后,萧屹便禁了烈酒,很长时间都没再碰过。太医说烈酒会使他心神脆弱,邪妄增强,增加失智狂躁的风险。
于是,整个皇宫内都不再许烈酒出现,就连各种盛典,也只敢用水酒代替,生怕扰了萧屹的心智。
但能扰萧屹心智的,哪里只是烈酒?姜宁贴身服侍萧屹多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随着时间的流逝,萧屹疯魔得越来越严重。
姜宁将皇宫内所有能引发萧屹记起沈灼的物品,全清理得干干净净,可端王府里的,他就无法了。王府的每一处,都有沈灼的痕迹。严格来说,整个端王府都是沈灼布置的。
萧屹现在一月之中,有二十日住在端王府,甚至连下朝办公也移至王府内。端王府的书房已俨然成了第二个御书房。
这日,王府书房内,萧屹双眼半阖,手撑着头,坐在书案前一动不动。姜宁觑了觑,见萧屹维持这个姿势已有一盏茶时间,不由担心。
他上前小声道:“陛下,是否要休息片刻?”
萧屹缓缓睁开眼,姜宁一瞧,顿时怵然一惊!萧屹眼里竟已是血红一片。
姜宁忙躬身低头,向后退去。他眼光四处打量,看到底有什么东西,又惹萧屹发病。
然后他注意到了书案上有一本打开的奏折。这个折子姜宁知道,是刚才郑国公亲自送来的,他嫡长子给家里添了丁,特来给嫡长子请封世子头衔。递完折子后,郑国公还塞了姜宁两颗金豆子,挺好的一桩喜事。
陛下怎么就犯病了呢?姜宁皱眉暗思。
只见萧屹眼底血红,目光凌厉,将茶杯重重掷于地,怒声骂道:“十四年了,已经十四年了!这个蠢材,就是爬,也该爬回来了!他到底干什么吃的!!”
“他还让朕要等多久?!”
姜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骇得全身一颤,半声都不敢再吭。
萧屹用手撑着头,只觉头疼欲裂,他一把将书案上的折子扔出去,“啪”一声,击在房柱上,砸出深坑。
“连孙国山那老匹夫都有嫡孙了。他是残了还是废了?!什么军队,这么久还练不好!”
姜宁俯在地上,瑟瑟发抖。那一刻,他希望自己聋了。
今天当值的,看来是一个都不能留了。
萧玮是在两年后回来的。他回来得既悄无声息,又雷霆万钧。
元景二十年,这一年天盛繁荣兴盛,国泰民安,海上贸易来往频繁,各边境多年无战事,人民皆安居乐业。
元景盛世的雏形已初现。
年节将近时,萧屹在朝阳殿里宴请群臣,皇后林飞凤陪同出席。
傍晚时分,殿内灯火通明,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进行。萧屹和林飞凤并排坐在殿内的最高处,群臣按品级分列坐于大殿两侧。
明亮的烛火,映衬得大殿金碧辉煌,满桌的佳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席间丝竹声不绝于耳,精心编排的歌舞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目不暇接。
帝后二人坐于高台上,时不时侧首细语,场面温馨和谐,而群臣们则一改平时的严肃刻板,相互敬酒、交谈,很是放松自在。连好几个御史台的大夫,都喝得醉眼迷离。
“嗖!”“噗!”
一支长箭,从殿门射入,带着尖锐的啸叫,直入大殿正中的柱子上,箭头入木三分,箭尾羽毛不停震动。
“啊~~~~~”
“有刺客!”
“护驾!”
“禁卫军何在!”
尖叫声,喝斥声,杯盘碗盏的碎裂声,拔刀剑的碰撞声......大殿一时惊叫得乱成一团糟。
萧屹坐在龙椅上,平静抬起眼,看了眼大殿外,淡声道:“肃静!”
萧屹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在嘈杂繁乱的大殿中清晰可闻。萧屹一开口,便如定海神针,兵荒马乱的朝阳殿逐渐静下来。众人目光都看向大殿门口。
大殿外一片寂静,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三丈高的朱红大门静静敞开,在殿外漆黑夜色的映衬下,像是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殿内的禁卫军集中防守在殿门口,一副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模样。
萧屹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米酒,酒入喉头,他嫌弃地嗤了声:“太淡。”
“烈酒伤身。”林飞凤细眸微弯,轻声劝道,“米酒虽淡,陛下也不宜多饮。”
林飞凤说着取过一茶盏,替换掉萧屹手里的酒杯。
帝后的从容淡定,安抚了忐忑不安,惊慌失措的群臣。大家安静坐在原地,静等即将面临的变故。
片刻后,朝阳殿外涌现无数的黑衣人,他们和守殿的禁卫军厮杀在一起,刀刀见血,剑剑入肉。一时间,殿内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滚烫的鲜血到处飞溅。
在座的诸位武将,见状都血气上涌,捡了地上无主的刀剑,挺身就上,也与黑衣人战作一团。
萧屹眉眼不动,端坐于龙椅之上,冷眼看众人厮杀。
“这些人看着不像刺客,陛下不避一下吗?”林飞凤道。
“梓童若有不适,可先行离开。”萧屹侧首看向她。
“臣妾有何惧?”林飞凤眉眼一挑,朗声道。
有明眼人已看出,这些黑衣人,不是普通的刺客,而是训练有素,成建制的军队。他们之中既有可近身的短刀兵,也有中距离的长枪兵,还有可远攻的弓箭手。
这不是在刺杀,这是在打仗。
禁卫军是很强,个个武功高强,但他们的职责是警戒和护卫,不是作战。因此在面对训练有素的军队时,毫无胜算。
不到两刻,禁卫军几乎全军覆没,除了都阳和四大高手还站在萧屹身侧,其余的全被人捆成了一团,堆在殿内角落。
“呵。”萧屹冷嗤一声,冷然笑了。
这时,黑衣人已经整齐列队,鱼贯而入,沿大殿四周站定,将朝阳殿围得水泄不通。
“尔等哪来的乱臣贼子,竟敢突袭我天盛皇宫!”一老者起身站立,掷杯在地,指着黑衣人大声怒斥。
众人一看,是御史台的郭仪郭大人。
此时,黑衣人群中走出一人,年约二十来岁,身材颀长,长相俊美,一双眼眸凌厉。他手持长剑,走一路,剑尖上的血,就滴了一路。
一见此人,郭仪顿时噤声,再也说不出话来,群臣也集体沉默,连脸上的神情,都变得很微妙。毕竟此人长得和萧屹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需要任何人来证明他的身份,大家一眼即知,太子萧玮回来了,而且是率军打回来的。
林飞凤眼神微缩,握住茶盏的手收紧。她目光扫过殿中群臣,最后停在林之鹏处。林之鹏不动声色地,极细微地点点头。随后,他拿起一个杯盏,用手捏碎,将碎片藏于衣袖,准备伺机而动。
萧屹撩起眼皮,扫了一圈狼藉不堪的朝阳殿,淡声道:“打完了?”
“打完了。这就是你的禁卫军?不堪一击!”萧玮嚣张地嘲讽。
他站于殿中,虽浑身是血,却难掩其锐利的锋芒。
“你身为天盛太子,他们也是你的禁卫军。”
“呸!老子才不稀罕当这太子!”萧玮啐了一口。
“啪!”地一声,殿中突然响起极清脆的声音。
众人偷眼打量,原是萧屹从龙椅上飞身而至,大手一挥,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萧玮脸上。
萧玮白皙的脸,顷刻红肿起来。萧屹这一掌,没留一点力。
那一声脆响,听得群臣都觉脸疼。
萧屹站在萧玮身前,斜睨着他,淡声道:“在朕面前,你和谁称老子?”
“你信不信我杀了你!”萧玮暴怒,猛地一抬手,剑尖直抵萧屹咽喉。
萧屹鄙薄一笑:“就凭你?”
众人也是开了眼,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被围困之人能如此嚣张,元景帝当属第一人。
萧玮眼神凶狠,提剑就直往萧屹身上刺。萧屹足尖一点,身形忽地拔高数尺,避开剑锋,接着空中一扭身,双手拍出,劲风袭向萧玮周身几处大穴。萧玮忙急退数步,才堪堪避开。
见萧玮避开,萧屹倒是正眼看了他两眼。随后萧屹缓步走回龙椅,从容坐定,口中轻而清晰吐出两个字:
“缴械。”
话音一落,变故陡生。
大殿内忽地此起彼伏响起“噗嗤”“噗嗤”声,在明亮的龙烛下,无数身着玄衣描银虎服的龙虎卫,从横梁上飞身而下,一团团银光在他们手中炸开,闪着光四散飞溅,像烟花般炫烂。
数以千计的银针射向四周的黑衣人。
萧玮闻声即动,一个旱地拔葱,避开了射来银针,随后剑锋一转,合身就往龙椅上刺去。
萧屹微垂双目,淡淡瞥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茶盏,杯盖顿时裂成碎片,瞬间弹射而出,像疾驰的箭。
真正的决战,只在刹那之间。
前后不过五息时间,朝阳殿内的形势便彻底反转。萧玮带来的数百黑衣死士,已被萧屹龙虎卫全面压制。
殿中众臣这才松了一口气,难怪陛下如此从容不迫,原来是早有应对。
“回主上,已全部缴械。”陆云回禀道。
“绑了,全扔到殿外去。”萧屹吩咐。
陆云领命而去。
萧玮则被都阳和另一高手钳制着,跪倒在龙椅前,两肩处各嵌着一陶瓷碎片,血汩汩地流,长剑跌落在旁,被都阳一脚踢开。
萧屹端起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他垂目看着萧玮,淡声道:“此番这般大张旗鼓,你意欲何为?”
萧玮抬起眼,一字一顿:“为母报仇,血债血偿!”
萧玮的目光从萧屹身上转向林飞凤,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
“如今事败,是我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萧玮挺直了肩,年轻的脸桀骜不驯。
萧屹扫了萧玮一眼,没理会他的挑衅。
“你说要为你娘报仇,可有证据?”萧屹问。
“我呸!她是不是被人害死,你这老贼还会不知道?!”萧玮怒骂道,“你要证据?好呀,小爷我就是证据!”
“啪,啪,啪,啪!”,清脆的声音在殿中又起。
都阳只觉眼前人影一晃,然后下一刻,萧玮就被扇倒在地。
“再出言无状,朕便割了你舌头。”萧屹缓缓收回手掌。他声音很冷,神色更冷。
萧玮这回是没再自称“老子”,可还是挨了打。
殿中群臣集体抖了抖,特别是前排靠得近的,脸皮抽了抽,无端就觉得疼。
“呸~”萧玮狠狠啐了口血沫:“我亲眼看见有人在冷宫外点火,这算不算证据?”
整个朝阳殿,鸦雀无声。
萧屹坐在上位,良久不语。
“你为何没救她?”很久,萧屹才问道。
“你怎知我没救?可娘亲早已病入膏肓,又萌了死志,她根本不愿意走!!”萧玮红了眼,他狠狠盯着萧屹,恨声道,“若不是你想让你心上人顺利称后,拿娘亲给她铺路,娘亲怎么会惨死冷宫!”
群臣听着太子声声指控,俱心惊胆战,都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你是这样想的?”萧屹目光怅然,他轻声喃喃着,“那她,也是这样想的?”
随后,萧屹侧过头,看向林飞凤:“你也是这样想的?”
林飞凤心里一惊,忙摇头道:“臣妾绝没非分之想。”
萧屹轻轻一笑:“你可以有非分之想,皇后这位置,朕确实是想给你的。”
说罢,他走到萧玮近前,抽出萧玮挂在腰间,却一直没出鞘的剑。虽是长剑样式,但剑身却很短,似孩童使用的剑。
“这是你五岁时,你娘送你习武的那把剑?”
萧玮默默跪着,不作回答。
萧屹拿着剑,在手里挽了几个剑花,剑的重量很轻,剑锋却被磨得很利。萧屹微微颔首,似很满意。
突地,萧屹反手一掷,剑带着破风之声,直刺林飞凤的胸口。
“啊~~~”
“母后!”
“娘娘~~~~~”
伴着林飞凤的痛呼,朝阳殿内再次炸了窝。除了萧屹之外,所有人都要疯了!这是幻觉吗?萧屹亲手,当着所有朝臣,杀了一国之后,杀了传说中他心尖上的女人!
连萧玮都傻了眼!张着嘴,震惊地,呆呆地,发愣地看着萧屹。
龙虎卫极快速地维持住了殿里的秩序,及时按住了暴起的林家人和两位皇子。
“为,为......什么?”林飞凤不可置信地看着萧屹,手颤抖地握着剑柄,艰难地问。
剑尖从她前胸入,后背出,整柄剑竟是全没入她胸口。
萧屹一出手,从不手软。
萧屹转身,看向林飞凤,目光平静,缓缓道:“你自幼熟读兵书史记。武,可上阵杀敌;文,能安邦定国,是难得胸怀天下的奇女子。”
“你随朕出生入死多年,朕与你也曾肝胆相照。朕本以为,可允你一切。”萧屹顿住,深深地看着她,声音怅然,“朕可以立你为后,可以让你有皇子傍身,也可以赐林家无上的荣耀,甚至你插手朝中大小事,调动防务,朕也能应允。”
“可你,却让朕无家可归。朕富有天下,庇佑万民,却护不住自己妻儿。”
“你本可走得更高更远,但你万不该,不该动她。”
“她是你妻子,那我呢?我算什么?!”林飞凤双眸含泪,大声质问。
“你是天盛的皇后。”萧屹的回答,清晰而冷淡。
“哈哈哈~~~~~”林飞凤蓦地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鲜血从胸口不断涌出,她却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满脸全是疯狂,“她是你妻子,我是天盛皇后!难怪她住龙渊殿,我却住凤坤宫。原来你们才是一家人!好!好!好!”
“萧屹,‘皇后’两字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难道仅仅赏赐,是一个超一品的爵位吗?你知不知道,皇后也是你的妻子!”林飞凤一叠声的质问,字字泣血。
萧屹默默看她颠狂,淡声道:“朕的妻子,从来就只有一个。”
“你是将才,亦是良臣。你我之间若为君臣,想来不至走到今日。”
萧屹的话,让林飞凤一怔。她忽然想起,自己少年时女扮男装,也有过一腔豪情。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名留青史,想要做不输男儿的巾帼英雄。
可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囿于后宫方寸之间?兵策谋略都用于内宅算计,心里想的念的,全变成了男人的宠爱,孩子的地位,父兄的前程......自己呢?自己的梦想,被遗忘在哪里?
她还记得在北疆的草原上,纵马飞驰的畅快,也记得在江左的小酒馆与人斗酒的酣畅淋漓,更记得在漠北率部杀敌的铁血。那样的,才是她林飞凤。
林飞凤眼里的颠狂渐渐散去,眸色平静,她深深缓口气,道:“我有一愿,想以一世功勋相求,不知道陛下可否同意?”
“说来一听。”
林飞凤脸上血退尽褪,面容苍白,她惨淡一笑:“沈灼确因我而死,如今因果报应,倒也无甚怨言。”
“想我这一生,虽有凌云之志,却因女儿身,到头来只能困于后宫。若女子可入仕为官,我也不至于此。”
“望陛下能允许女子参加科举,入朝为官。倘若他日,我再投生于天盛,也许还能与陛下殿上一见。”
“可。”
林飞凤闻言心一宽,一滴泪划下脸庞。她望着萧屹,望着这个她倾心爱恋二十多年的男人,终是不甘心,问:“二哥,你可曾心悦过我?”
萧屹沉吟片刻,道:“你向来才华横溢,心思敏捷,朕十分欣赏,也一直爱重你,敬你。这,可就是你说的心悦?”
“呵,呵,呵~~”林飞凤又笑起来。这一次她声音愉悦,她缓缓闭上眼,轻声低喃,“沈灼呀沈灼,你我都一样瞎,对着根木头浪费了一辈子。”
说完这一句,林飞凤抬起手,握住胸口的剑柄,猛地往外一拔......血像喷泉一样从她胸口飚出,溅了一地。
“母后~~~”
朝阳殿内响起两声凄厉的痛呼。林飞凤朝声音处望了眼,然后头一偏,断了气。两道人影猛地扑将上来,正是二皇子萧宣与三皇子萧义。
萧义扑在林飞凤身上放声痛哭,萧宣则一把捡起地上的剑,飞身就往萧玮刺去。
萧宣的来势迅猛,而萧玮受制于都阳,只能低头侧身,避开了肩颈,用后背生生受了一剑。
萧宣持剑想再刺,都阳挥刀一挡,将萧宣的剑震落在地,然后压制住他,让他动弹不得。
萧屹居高临下看着萧宣。
“杀你母后的,是朕。你要报仇,为何去寻他人?”
萧宣死死盯着萧玮,眼里恨意沸腾,大声道:“非诏带兵入宫,视同叛乱,这等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萧玮冷冷哼一声,满脸不屑。
明明是不敢对萧屹动手,转而把愤怒撒自己身上,还偏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借口。
呸!孬种!
萧屹走到萧玮面前,静静俯视着他。萧玮被看得莫名其妙,他抬起眼皮,恶狠狠瞪了回去。
萧屹垂目,淡淡道:“一直担心你受你娘影响,有妇人之仁,难当大任。”
“你果然受她影响,有妇人之仁,难当大任。”
说罢,萧屹脚尖一挑,将落在萧玮身旁的剑挑起。剑再度回到萧屹手中,他抬手,轻轻一挥,滴着血的剑锋就从萧宣的颈间划过。
“砰!”一声,萧宣侧倒在地,连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他一双眼圆瞪,露出无法置信的目光。
一剑封喉。
“皇,皇兄......”萧义傻了,他怔怔地呆愣,白净的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
他好像明白不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好好的,突然之间母后死了,皇兄也没了?他抬起眼,茫然地看着父皇,想寻求一份安慰。
然后,他就看到眼前一抹鲜艳的红色掠过,带着淡淡的腥味,那是他自己的血。等他一头栽倒时,他想,也好,这下可以和母后和皇兄做伴了。
群臣已然被萧屹的举动骇到肝胆欲裂!不到两刻,萧屹竟是接连杀了皇后和两个皇子!!
不少老臣颤颤巍巍着,连坐都坐不住,只能瘫倚在桌旁。
这是要灭自己的族吗?不少人心中竟生出盛世要亡国的错觉。
“疯子!你疯了!你不是人,不是人!他们可都是你的儿子!”
整个朝阳殿内,唯一还敢发声,还敢叫骂的,只有萧玮。
萧屹看了他一眼,目光鄙夷:“你既不够果断,也不够狠。”
“他们是我儿子,但更是天盛的皇子,天生便是帝位的争夺者。与其日后让你来动手,不如此刻朕先清理干净。于国,少些动荡,于家,也让你娘少埋怨我几句。”
他睥睨着殿内众臣:“弑父杀兄,朕都不惧,再多个杀妻灭子,又何妨?”
萧屹突然想到什么,他轻嗤一声,面露不屑:“倒是你,别轻易沾上污名。要知你娘,最是看重这些虚名,一脑子仁爱侠义。”
萧玮心头大震。萧屹的雷霆手段他在民间早有耳闻,等亲眼看到,他才真正明白什么叫铁血手腕,冷酷无情。
萧屹也没在意萧玮的眼神,他拿着剑随意一挥,割下块龙袍。然后,殿内的上百人,就看着他坐在龙椅上,拿龙袍仔仔细细擦拭长剑,直到剑上的血迹被擦得干干净净。
手中剑花一挽,剑锋便悬于萧玮颈旁。
萧屹声音冰冷:“拿来。”
“陛下!万万不可~~~”
“陛下,手下留情!”
殿内的群臣都快疯了,萧屹总共四个儿子,其中一个早几年就送回了鲜丽,册立为鲜丽储君。留在天盛的就三个,刚杀了俩,要这个也杀了,国祚就真没了。
不能再杀了!
内阁和御史台的几个老臣,摘了官帽捧在手上,一头磕在地上,竟有以死相谏的决心。
萧屹恍若未闻,连眼风都没扫那几个老臣,他只看着萧玮,重复道:“拿来。”
萧玮抬起眼皮,冷冷地道:“你要什么?”
“骨灰和遗物。”
“没有。”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着,萧屹将剑锋紧贴萧玮的肌肤。
“骨灰我撒了。至于遗物,我娘不是宫里收敛的?哪来的遗物。”萧玮扯动嘴角,满含讥诮。
“撒了?”萧屹蹙眉,低声重复了一句,似不太理解这个意思。接着,他眉眼渐冷,一层红雾从眼底蔓起。只见,他猛地抬手一挥,剑锋立斩萧玮颈部。
姜宁站在萧屹身后,从萧玮被押着跪在龙椅前,他就一直胆战心惊。听着两人话锋越来越不对,他冷汗直冒,时时刻刻拎着心,打起十二万警惕。
萧屹剑锋一动,他就一把死命拉住萧屹的衣袖,“噗通”一声,跪扑在地,死命地磕头:“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呀~~~”
饶是这样,萧玮脖颈上也被剑锋划开诺大个口子,鲜血直流。看这架式,萧屹竟是真的痛下杀手,往死里刺,丝毫不留情,哪还有半点片刻前的父子情?
萧屹抬腿一脚,往姜宁肩膀踹过去,姜宁被踹出一丈多远。
萧屹厉声道:“既护不住他娘,也守不住遗物。此等废物,还留在世上做什么?”说罢提剑又刺。
“哧啦啦”一串刺耳声响。
一个黑衣人从殿中飞身而起,挡在萧玮前面,他手中软剑堪堪抵住萧屹剑尖的攻势,两强相遇竟激起一串火花。
众人凝目一看,这黑衣人赫然是之前告老还乡的勇义侯许皓之!
“你够了没?”许皓之怒视萧屹。
只见萧屹冷眼一横,后退半步,然后捏个剑诀,直刺许皓之。许皓之也二话不说,提剑就迎上。
一时间大殿上刀光剑影,招招都致命,剑剑是杀招。
龙虎卫军一时也瞠目结舌,不知该如何办,连钳制着萧玮的都阳也不知,是该继续钳制,还是该传太医。
忽见姜宁以头抢地,脸上老泪纵横,大声疾呼道:“王爷,世子是王妃唯一子嗣,王妃最是心疼他。若有个三长两短,王妃怕是会伤心的呀~~~~”
满殿众臣骇然,这皇帝疯病还没过去,怎么大总管也疯了?陛下登基已二十年,哪还来的王爷,世子?
倒是曲墨然心里一动,蓦然也高声道:“虎头,你莫打了。还不去找大夫给世子上药,世子身体弱,若有个好歹,你二嫂定会怨你,再不会理会你了。”
殿上大多数人已目露惊恐,今儿这疯病是会传染了吗?只有一些跟随萧屹二十几年的老臣默默低下头,好似在思索什么。
许皓之打得火起,一股怒气正憋着,听到曲墨然这无头无脑的疯言疯语,正要张口痛骂。却见萧屹一个鹞子翻身,往后翩然一撤,居然停手了。
萧屹冷冷地看着萧玮,萧玮同样冷冷地看着萧屹。
父子两人的神情如出一辙,完全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对视半晌,萧屹才冷然道:“今日且放过你,省得你娘说我欺负你。”
姜宁见状马上爬起来,扑到萧玮身边,一把捂住他要出言不逊的嘴,连声道:“快宣太医!快宣太医!”
看着想挣脱禁锢的箫玮,姜宁拧着眉,小声急促地耳语道:“小祖宗,你可消停一下吧,别再激得你父皇犯病。不然可真没人保得下你小命了。”
萧玮冷着脸:“我没有父皇。”说罢倒也安静下来,未再挣扎。
姜宁一噎,这偏执的性子真真的是亲父子。
朱太医本就在朝阳殿中,他让人去太医院取药,自己则上前几步,快速替萧玮包扎止血。
萧屹坐在龙椅上,死死盯着萧玮。萧玮抬眼看过去,这才注意到,萧屹的一双眼,竟然完全血红。他心一悸,隐隐觉得有异。
多年下来,朝臣们早已知道,一旦萧屹眼底泛血丝,就代表他疯症发作,会处于神智不清的状态。这个时候的他,最易动怒,最是疯癫,毫无道理可言。
萧屹发病,大家多少都见过几次,但像此刻这样,眼眸彻底血红,还从未出现过。
于是,大家都安静地,战战兢兢地坐在原处,无人稍动。
“朱太医,他伤可严重?”萧屹突然开口询问,声音清正,不见一丝疯态。
朱太医清理伤口的手顿了顿,斟酌片刻,极为谨慎道:“回陛下,太子的伤都是皮肉伤,算不得太重,只是失血过多,需马上静养调理,切不能再伤上加伤。”
朱太医斟字酌句,话虽说得隐晦,但意思很明白,太子不能再受伤了。可他忘了,此时的萧屹疯症已发。
萧屹只听到了“伤不太重”,于是,他提起剑,又走了过去。朱太医和姜宁顿时如临大敌,守在一边的许皓之“蹭”地一下,站起来。
萧屹的目光只在萧玮身上,他拎着剑,在萧玮脸上虚晃几下,道:“若我在他脸上划个七八刀,不伤及筋骨,应该没事吧?”
朱太医手一抖,“啪~”药膏罐掉在地上。他伏身跪拜,颤声道:“回陛下,不可,万万不可。”
萧屹蹙眉,似有不解道:“有何不可?我瞧他体格挺好。”
正在萧屹盘算着要从哪里下手。曲墨然忽地大踏步走到朝阳殿正中,俯身行了个君臣大礼,正色道:“陛下,古来有训‘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若毁了面容,岂不是对母不孝?”
萧屹闻言,侧首看向曲墨然,想了片刻道:“大哥说得有理。”
姜宁拎起的心刚刚放下,便看到萧屹拎着剑,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萧玮看。
萧屹只觉得额头突突地跳,头似要爆裂,两个小人又开始在他脑子里打架。
一个说:“你要是敢伤了小石头容貌,娇娇怕是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另一个说:“娇娇最是好美色,本打小就一直偏心他,此时他长大,又如此俊美,以后娇娇的眼里,哪里还会有你?”
萧屹一时眉头又纠结,暗想:不行,这相还是要毁才好。
萧玮被看毛了,多年的怒气再压不住,他挺着脖子,直接呛声道:“看什么看!你以为我喜欢这张脸?你看不顺眼,老......”萧玮突然卡顿了一下,后接着道,“小爷我还不想要呢!想毁就赶紧的,要皱一下眉,小爷就不姓沈。”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萧屹眸中闪过窃喜,眉目舒展。
萧屹拿起剑在萧玮脸上比划,然后在眉骨边,飞快地划了一剑。伤口不深,但确实破了相,一条血痕从额头直到眉尾,几粒血珠沿着萧玮的额头往下滴。
萧屹忙用手胡乱地在萧玮脸上擦,小声自言自语着:“我已经小心收了力道,这么小的疤,她应该不会太生气?”
随即,他脸色又一沉:“嗯,就算她生气,那也不能让他越过我去。”
萧玮听着他不知所谓的神神叨叨,不耐烦地一把打开萧屹的手,冷声讥讽道:“陛下,这下可满意了?”
不待萧玮接着再说,朱太医迅速地手起针落,一针扎到萧玮的昏睡穴。于是,萧玮一歪,倒在地上。
看到萧玮乖乖的没再出言顶撞,萧屹很满意。他偷偷地把手上的血,尽数抹到姜宁身上,然后背着手,步履轻快地走出朝阳殿,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2.
“让开!”
萧玮剑尖直指正乾宫前的龙虎卫。“唰唰唰”几声,八个龙虎卫长刀齐出鞘,面无表情地用刀对着萧玮。
正乾宫是萧玮儿时的住所,也称东宫。自“元景宫变”后,他当日就被龙虎卫绑回了正乾宫。萧屹口谕,他一日不承太子之位,一日不准他出宫门。
若论单打独斗,萧玮对上龙虎卫自是不在话下,以一敌三,也可勉强支撑,但要是群殴......萧玮只能是屡战屡败。
整整一个月,萧玮被困正乾宫寸步难行。
此时,萧玮身后远远地站了十来人,围观他每天上演相同的戏码,天天闯宫门,天天失败。
“太子的心性,倒是坚韧。”文渊阁大学士宋舒感叹道。
“一个月来,太子都没真下杀手,不然早闯出去了。上次宫变,禁军虽伤无数,但被斩杀者甚少。难怪陛下说他心性过仁。”兵部尚书焦义皱着眉,说不上是喜,还是忧。
“眼下四海已定,境内无战事,正是休养生息之时,出个仁德之君,未尝不好。”礼部尚书杜佑微眯着眼,越瞧着萧玮,越觉得好。
“诸位,别说这么多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劝导太子吧。我等也困在这里,一个月没能回家了。”宋舒叹了口气。
宋舒,焦义和杜佑分别是萧屹指给萧玮的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萧屹下旨,在没把萧玮教导出来之前,三人全住在东宫,谁也不准回家。
“殿下,到上课时间了。”有内侍上前,小声提醒萧玮。
“小爷姓沈,不姓萧!这天下是萧家的,关小爷屁事!这太子谁爱当,谁当去!”萧玮一甩袖,冷着脸回了寝殿。
此时,正乾宫的耳房内,姜宁与福来正隔桌相对而坐。
姜宁拿起桌上的壶,抬手给福来倒了杯茶。
“哎呀,姜公公,这可万万不敢当,折煞老奴了。”福来慌忙站起身,恭敬道。
“小福子,你我都是奴才,哪有什么折不折煞一说。”姜宁倒是从容,他对着福来幽幽道,“若你能把沈皇后的骨灰和遗物在哪儿指个方向。别说端茶倒水,就是让老奴叫你一声爷,也是使得的。”
福来苦笑道:“那还不如你一刀杀了我罢。反正左右都是死。”
姜宁何尝不知道福来的为难,但他不也为难?
姜宁道:“太子殿下最近没少被陛下揍吧?”
福来默了默,叹道:“两三日被打一次总是有的。”
姜宁继续劝道:“总不能眼睁睁瞧着父子俩一见面就打吧,关键每次都是太子殿下挨揍,你也不忍不是?”
福来长长叹了口气,道:“七岁丧母,太子殿下对陛下怨恨太深。哪里肯把沈皇后的骨灰和遗物交给陛下。”
姜宁眉间一展,忽地一笑,满意道:“那就是说,有遗物,而且骨灰也在。”
福来神色一僵,继而无奈着:“姜公公,你......”
姜宁拍着福来肩膀,语重心长道:“小福子,你这条命当年可是陛下救的。”
福来神色一肃:“陛下将奴才给了太子殿下,那奴才的主子就只有殿下。”
姜宁但笑不语,迈着八字步,出了正乾宫。
然后,朝臣们就明显地感受到,萧屹最近的心情平和不少。
“陛下,太子心性倔强,又离宫十余年,现在一味强逼,属实是无益。老臣建议,倒不如用怀柔之策,徐徐图之。”
萧玮像头犟牛,宋舒,焦义,杜佑三人根本劝谏不了。无法,宋舒只好硬着头皮向萧屹来陈情,总不能大家一直住东宫,都不回家。
好在,萧屹最近心情不错,听了此话倒也没责怪,只是淡淡一笑:“呵,他犟?朕倒要看他能怎么犟。”
宋舒头皮一紧,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于是,第二天,上朝的群臣就看到太子被绑在一把椅子上,放置在萧屹旁边,脸上好像还有点肿?群臣只扫了一眼,便低了头,不敢再看。
太子这是被绑着来上朝听政了?
众臣一时觉得,这对父子,真是亲父子,刻在骨子里乖戾嚣张,一模一样。
“听说陛下把小石头绑着去上朝了?”曲墨然刚一下朝,就被许皓之逮着问。
萧玮带回来的二千死士,后来被萧屹全圈在京郊的一块荒地上垦荒,许皓之也在其中,是曲墨然亲自去把他提出来的,然后让他住在侯府。
“之前不是说过,让你别回来吗?”曲墨然道。
“那也得我劝得住呀,他那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性子,非得回来找二哥算账。”许皓之一脸无奈。
“别说我了,就连他三舅也没辙。沈三将军本拘着他,要他平平安安做个普通人,结果呢?他一言不合就跑了。要不是我后来跟去,他都要当山大王了!”
曲墨然瞥了许皓之一眼,道:“那你就由着他?所幸陛下没真想要他命,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候如何向他娘交待?”
许皓之不满道:“虽没要他命,但天天打得像个猪头似的,也很要命。他是太子呢,不要脸面的吗?”
“大哥,要不你劝一下陛下吧。”
曲墨然一叹:“算了,他们父子俩,哪一个是听人劝的?唯一能劝住的人,早不在了。”
此话一出,两人再没人说话。曲墨然让人备了酒,两人一杯接一杯喝着。
萧玮被绑着上朝听政,一绑就又是一月。
这日,萧屹在御书房召见工部和户部的官员,商议完开春的农耕事务后,他扭头一看,被绑在一旁的萧玮正冷冷地看着他。
萧屹挥挥手,让一众官员都退下。
“你当真不想当太子?”萧屹问。
“如果我不是太子,我娘就不会死。”萧玮声音冰冷。
萧屹沉默了良久,才缓缓道:“你娘的死,不是因为这个。”
“放屁!若不是为了麻痹林家,给我争取逃走的时间,她怎么可能轻易就放弃出去的机会!”萧玮狠狠啐了一口,眸中有水光泛起。
萧屹淡淡地看着萧玮,道:“沈家三百多条性命,才是你娘心结所在。”
“沈府抄斩的那天,她心神就垮了。”萧屹转开目光,望向窗外。
“不是你嫌娘亲外戚势力太大,所以亲手灭了外公九族吗?”萧玮冷笑。
“不是。”萧屹转回目光,直视萧玮。
萧玮一怔。他一直以为是萧屹为了灭沈氏,才罗列了叛国的罪状给沈渊。
“沈途是真叛国,证据确凿,十万余将士因他而死,而沈渊包庇了他。”萧屹的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萧玮沉默。不管他如何不齿萧屹的作为,但他相信萧屹不屑说谎。
“可你娘无论如何都不肯相信。哪怕铁证如山,她也坚决不信。”萧屹轻轻叹了口气,眉宇间难得有些无奈,“她总是这样固执。”
“后来很多年中,朕有时都不禁怀疑,是不是她才是对的?朕派过很多人去重查,可查回来的结果,都是一样。”
萧屹看着萧玮:“你想不想亲自查一次?”
萧玮心里一动。
他细微的表情逃不过萧屹的眼睛。
萧屹微微一笑:“你若是太子,你便有权力去重查一次,或无数次。”
萧玮终于点头同意当太子。他总觉得自己被萧屹算计了,可能替沈家洗刷冤屈这个诱惑,确实太大。
太子不再跟陛下对着闹腾,朝臣们都大松一口气。朝堂上日常事务的处理也都恢复正轨。由于皇位后继有人,且只有一人,所有人工作起来更安心,也更放心。
而且,萧玮是唯一一个敢且能当面硬刚萧屹的人,朝臣们更是额手相庆,实在是萧屹手段过于暴戾,而萧玮宽厚。
除了君臣齐心,天公也作美,一连好几年风调雨顺。既无天灾,也没人祸,天盛王朝的发展一骑绝尘,终于进入一个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太平盛世。
这日早朝,萧屹突然提出要去云山祭天封禅。众臣大为诧异,因萧屹一向低调务实,从不歌功颂德,更不敬天地,不畏鬼神。如若不然,他也断然做不出各种大逆不道之事。
怎的突然就要去祭天封禅了?
萧玮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明面上理由是劳民伤财,私心的理由是,萧屹手沾累累血债,他也配?
当然也有不少朝臣赞同,萧屹在位二十余年来,天盛国富民强有目共睹,而且萧屹还一统亚古大陆,打造了一个空前强大的帝国,此等丰功伟绩,值得告慰天地,获得祝福。
一时间,朝廷中争执不断,萧屹悠闲地坐在龙椅上,淡定地看众臣唇枪舌战。
萧屹治国虽手腕铁血,可并不独裁。他在领军作战上,所向披靡,但于治世一途,他自知能才不足,因而他一向纵容臣子们在朝堂畅所欲言,并且他听得进谏言。这也是天盛能强大的根本原因。
可祭天封禅这事,萧屹不打算听任何人的劝谏。最后他一锤定音,定下元景二十二年,二月初二登云山封禅。
萧屹不喜招摇,此次封禅他只带了五千护卫和六部重臣,携太子同往,令内阁首辅李延进留守监国。
是的,萧玮也要同行。
萧玮本意是不想去,奈何打不过萧屹,只得随行。
云山离京都六百里,是天盛的神山,山高峰峻,终年云雾环绕,因山峰高耸云端而得名。传说云山上曾有通天神道,后来因人族贪婪,天神斩断通神道,从此天地之间再无来往。不过,有乡野传说山上仍有神仙居住,因此云山被定为天盛的封禅之地。
萧屹摒弃车驾,策马而往。一行人轻车简行,不到三日便到了云山脚下。
萧屹斋戒沐浴三日。二月初二,他身着帝王衮服,头戴十二旒冠冕,率百官徒步上山。萧玮一身黑色金丝锦袍,头戴九旒冠冕随行在侧。百官则着玄衣纁裳按品阶跟随在两人身后。
“你祭天封禅,彰显你的功绩,关我什么事?”萧玮冷言道。
萧屹淡淡瞥了他一眼:“你口碑比朕好,老天爷兴许更喜欢你。”
所谓封禅,遵循先封后禅。封,即是积土石为坛以祭天;禅,则是祭坛前除地而祭地。萧屹遵循古礼,在云山神殿前,按礼部引导,一步步走完祭天仪式。紧接着,萧屹在祭坛前跪拜,亲口念诵祭天祝文。
“朕自继位以来,兢兢业业,一日不敢懈怠,唯恐社稷不稳、天下不平。励精图治多年,终使天下一统,海清河晏,时和岁丰。朕不敢居功,愿以二十年国运昌盛,求见吾妻一面,叩祈上天眷佑。”
祭坛边的百官傻了。
自古以来,封禅旨在祈求神灵保佑江山稳固,望天上赐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萧屹竟是以国运为筹码,求与亡妻见一面!堂堂国之祀,竟如此儿戏?!
国祀,这是国祀呀!这莫不是要让社稷将倾!!
杜佑忍不住老泪纵横,气得双手不停发抖,心中狂呼:大逆不道,实属大逆不道!
在场所有人,无人不被这祝文惊到,包括萧玮。
萧屹念完祝文,拔出佩剑,往掌心一划,鲜血随剑而出。萧屹走上祭坛,将掌心的血洒在祭坛上。
“轰隆隆~~~”
天空突然传来一道巨响,竟是晴天平地响惊雷!
跪伏在地的百官,此时全都瑟瑟发抖。这是上天震怒了吧?陛下真不会被劈死吗?
睛天几声炸雷响过,萧屹默默立于祭台之上,良久没作声。
忽然,他猛地一把拉过萧玮,将他也带到祭台上,然后抬剑一挥,在萧玮的手心划开一道血口。萧玮的血,也滴在祭台上。
萧屹抬眼看天,道:“若二十年国运不够,那把他的也算上,朕再许你三十年国运昌隆,天下太平。”
说到此处,萧屹顿了一顿,然后缓缓抬起剑锋,直指苍天:“如若还是不应,朕便劈了你。”
萧屹的语气很平静,也很从容。百官却已然要疯了。
这是祭天吗?是吗?!大家还能活着走出神山吗?能吗?!
而晴朗的天空,此时却静悄悄的,天高云淡,连风都很温柔。
萧玮受到巨大的冲击,如果他没听错的话,自己是被萧屹押给老天爷了?
萧玮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十分想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