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时,梧州府有一个商人,名唤唐东来,靠贩卖茶叶发迹,在当地小有名气,人们都称他唐员外。
唐员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唐望红,二女儿叫唐望紫。
唐望红生得貌美如花,上门提亲的不计其数,但没有一个入她法眼的。
唐望紫则相貌丑陋,额头中央有一颗豆粒大的虫状胎记,左手上还有一块三角形的疤,是烧火时不注意,被火叉烫的。
正因为长得丑,唐望紫从小就被雪藏起来,没有特殊情况,只能呆在屋中。如果出来,必须要戴上面纱,遮住面部。
唐望紫一开始总是哭闹不止,自从有了书后,就再也不哭闹了。
一天下午,唐员外邀请醉仙楼的丁掌柜来家中做客,两人相谈甚欢,竟忘了时间,结束后已是傍晚。
丁掌柜起身要走,唐员外哪里肯,执意留他吃饭。丁掌柜拗不过他,只好依了。
酒足饭饱后,唐员外邀丁掌柜到后花园散步。
丁掌柜看见一轮弯月挂在柳梢上,不禁感叹道:“残月无心挂柳梢,佳人有意陪君老。”
唐员外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连忙说道:“丁贤弟,鄙人有女,未曾婚配,可否结为连理?”
“唐兄……”丁掌柜刚说出这两个字,又止住了,改口道,“唐父如此看得起小子,又岂会不同意?”
“好!”唐员外笑道。
“不过?”唐员外忽然卖起了关子,“鄙人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唐望红,二女儿叫唐望紫,不知丁贤婿喜欢哪一个?”
丁掌柜抬头望了望远方,道:“依唐父之见,哪个千金更适合我?”
唐员外迟疑了一会儿,道:“若论样貌,大女儿适合。若论才华,二女儿则是不二人选,只是她长得不好看。”
丁掌柜走了几步,转身说道:“莫作孔明择妇,正得阿承丑女。唐父,小子就选二女儿。”
唐员外听后,心中甚喜,脸上却不露微笑,道:“此话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丁掌柜斩钉截铁地说道。
“贤婿果然有品位!”唐员外称赞道,“今天是初九,七天后,贤婿来下聘礼,意下如何?”
“行!”丁掌柜应道。
两人又闲逛了一会儿,各自回屋睡去,不在话下。
翌日,天未破晓,唐望紫便只身前往寺庙烧香,祈求上天赐给她一个如意郎君。
当她路过一段官道时,忽然听到右前方有婴儿的啼哭声。
唐望紫上前一看,见草丛中有一个婴儿,她翻了翻襁褓,没有发现字条,只知道她是一个女婴。
好心的唐望紫没有多想,就将她抱走了。由于孩子哭得厉害,唐望紫不再去烧香,而是原路返回。
回到家,唐望紫径直去了厨房,吩咐阿婆煮点米粥给她喝。
不消半柱香时间,唐家人都知道唐望紫在外面捡了一个女婴回家。
唐员外得知后,火冒三丈,立即去找唐望紫。
“望紫!”唐员外大怒道,“赶紧将她送回原处!”
“哇……哇……”
婴儿好像是被唐员外的怒吼声给吓到了,哭得更厉害了。
唐望紫连忙抱起婴儿,不停地哄她。
“望紫!爹为你许了一门亲事,是醉仙楼的丁掌柜,六天后他就会来下聘礼。倘若他见你还有一个婴儿,定然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唐员外大声劝道。
“爹爹!就女儿这样貌,他定然不会看上,还是让给大姐吧!”唐望紫一边哄着婴儿,一边说道。
唐员外见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更加恼怒了,厉声说道:“望紫,你要么将婴儿送回去,要么你带着婴儿走。”
“我走!马上就走!”唐望紫毫不犹豫地回道。
唐员外气得掉头就走,临走前留下一句狠话:“走可以,休想带走半文钱!”
唐望紫简单收拾一下,便背着一个蓝布包袱,抱着婴儿,出了唐家大门。
唐望紫出了家门,由于无处可去,身无分文,便四处流浪,到处乞讨。
一天,她在路过醉仙楼时,突然停了下来,因为她看见店门口贴着七个大字:有才者免费吃饭。
唐望紫抱着婴儿,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客官,这边坐!”店小二见她进来,连忙招呼道。
“给我两碗米粥,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两个馒头。”唐望紫随口说道。
“好嘞!客官,您慢等!”店小二边说,边擦桌子。
约莫半柱香时间,唐望紫和婴儿都已吃饱了饭,起身走人。
当她走到门口时,被店小二拦住了,道:“这位客官,你还没有给钱。”
唐望紫随口回道:“你们店不是‘有才者免费吃饭’吗?我便是有才者。”
店小二上下打量着她,道:“就你?跟个乞丐似的,连脸都不敢露出来,还有才者?别逗了!赶紧给钱。”
“把你们老板叫来,我要跟他理论。”唐望紫厉声说道。
“我们老板正在招待重要客人,哪有功夫见你。”店小二不屑道。
就在两人争论不下时,突然从身后传来一男子声音。
“让她上来!”
两人皆转身望去,店小二见了那男子,连忙笑着回复:“好的,掌柜。”
唐望紫仔细端详那男子,约莫二十五岁,头戴青色逍遥巾,身着红色道袍,皮肤白净,相貌堂堂,丝毫不逊潘安。
“啊!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醉仙楼的丁掌柜,那天晚上,在我们家的后花园,爹爹还将我许配给了他。”
唐望紫一边想,一边走,不觉间进了二楼的紫薇厅。
“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丁掌柜拱手问道。
“唐……”唐望紫刚欲说出自己的真名,突然又改口了,“唐小花。”
“唐小花?”丁掌柜嘴里轻声念叨着,“姑娘为何要蒙着面纱?”
“因为我长得丑,怕吓着人。”唐望紫坦然地说道。
丁掌柜本想看她真容,见她如此一说,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姑娘师从何人?读过什么书?”丁掌柜问道。
“没有老师,读过四书五经,喜欢蔡文姬、卓文君、李清照。”唐望紫道。
“唐姑娘,我出上句,你说下句,并说出作者及诗词名称,只要能答出五题,这顿饭就免费。”丁掌柜道。
“好!”唐望紫道。
丁掌柜想了想,道:“相思相见知何日。”
“此时此夜难为情,李白的《三五七言》。”唐望紫随口回道。
丁掌柜笑了笑,道:“天不仁兮降乱离。”
“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唐望紫道。
“我见青山多妩媚。”丁掌柜道。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辛弃疾的《贺新郎》。”唐望紫随口答道。
“知否?知否?”丁掌柜道。
“应是绿肥红瘦。李清照的《如梦令》”唐望紫道。
“姑娘果然是个读书人。”丁掌柜夸道,“还有最后一题了。”
唐望紫并不答话,只是抱着熟睡中的婴儿。
丁掌柜忽然笑了笑,道:“残月无心挂柳梢。”
“这哪是什么名句,分明是那晚他在我家后花园的即兴句子,幸好被我偷听到。”唐望紫心想道,“可是,我若答出来,他肯定要细究我的来历。倘若答不出来,我又无钱付账。”
丁掌柜见她不出声,连忙说道:“姑娘认输了吗?”
“管它呢,先将饭钱挣上来再说。”
想到这,唐望紫随口答道:“佳人有意陪君老。作者是一个自恋狂,没有诗名。”
“哈哈哈……”丁掌柜听后,哈哈大笑起来。
忽地,丁掌柜又止住了笑声,仔细端详着眼前女子,道:“你在哪里听到的?”
“梦里!”唐望紫故意说道。
“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啊!”丁掌柜喃喃自语道。
“姑娘,我能看你真容吗?”丁掌柜好奇道。
“不可以!”唐望紫直接拒绝。
“我给你一两银子,如何?”丁掌柜道。
“一百两也不行!”唐望紫坚决地说道。
丁掌柜见她手里抱个婴儿,好奇道:“这孩子是你的?”
“是的。”唐望紫道。
“那孩子他爹呢?”丁掌柜道。
“不知道。”唐望紫面无表情地回道。
丁掌柜见她不愿说出实情,也就不再勉强,不过临走前,还是给了她10两银子,让她好好喂养孩子。
唐望紫起初不肯要,但一想到孩子,也就收下来,不过她表示,今后有钱了,一定会还的。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眨眼间功夫,已到了订亲日子。
丁掌柜如约而至,并带来了丰厚的聘礼:黄金100两,白银500两,绸缎500匹,酒50坛,马20匹,鸡鸭鹅、杯盘糕点等其它物什应有尽有。
唐员外见到如此丰厚的聘礼,心中是既激动,又惊慌,因为二女儿已被他赶走。
好在昨天晚上,唐员外已与大女儿唐望红说了此事,没想到,唐望红竟然一点意见也没有,直接同意了。
为何?一是丁掌柜年轻有为,英俊潇洒,心地善良。二是丁掌柜家产万贯,是当地的首富。
唐员外见大女儿没意见,于是让她冒充二妹唐望紫。
唐员外将丁掌柜接到会客厅,此时,大女儿唐望红走了进来。
“贤婿,这是小女。”唐员外指着身旁的唐望红说道。
丁掌柜见她宛若天仙,心想:“二女儿尚且如此美丽,想必大女儿是嫦娥下凡了。”
“鄙人丁承志,见过望紫姑娘。”丁掌柜拱手说道。
唐望红先是一怔,继而微笑道:“望紫见过丁公子。”
“听闻望紫姑娘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日难得有机会,鄙人想与姑娘吟诗作对,不知意下如何?”丁掌柜微笑道。
唐望红从小就讨厌读书,如今让她吟诗作对,这可把她急坏了。
唐员外见状,连忙说道:“贤婿,望紫今日要亲自下厨,还是让她先忙吧?”
唐员外一边说,一边朝大女儿使眼色。
唐望红立刻会意,道:“丁公子,小女先走一步。”
丁掌柜见她走了,也不再勉强,只是心中有一丝落寞。
就在此时,突然有家丁走了进来,说道:“唐老爷,外面有个道士,说是要见丁掌柜。”
丁掌柜听后,甚是惊讶,连忙对家丁说道:“你速去回话,我马上就到。”
丁掌柜与唐员外说了几句,径直走向门外。
丁掌柜一边走,一边想:“我从未接触过道士,他来找我作甚?”
“丁掌柜,就是他。”家丁指着门口的道士说道。
丁掌柜仔细打量着眼前的道士,约莫五十岁,一头华发,身着蓝布道袍,右手拿着拂尘。
“道长,找我所为何事?”丁掌柜直接问道。
“丁掌柜,昨天晚上,有位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被三个毛贼抢劫,殴打,幸好被贫道及时发现,否则小命难保。贫道问她叫什么名字,家中有何人,她说她叫唐望紫,无父无母,只有一个未婚夫,是醉仙楼的丁掌柜。”
丁掌柜心想:“我的未婚妻在唐家,一看就是个骗子。”
“道长,我还有事,就此告辞!”
丁掌柜刚走两步,那道长大声说道:“残月无心挂柳梢,佳人有意陪君老!”
丁掌柜听后,立马止步,转身道:“她在何处?”
“跟我走!”道长道。
丁掌柜与道长前脚刚走,一个捕快带着六个衙役便去了唐家。
“奉县令大人之命,前来捉来唐望红。”捕快亮出捉拿文书后,便让家丁带路。
捕快到了会客厅,唐员外吃了一惊,连忙询问原因。
捕快道:“六天前,唐望红雇了一个牙婆,将女婴故意丢在唐望紫上香的路上。至于什么目的,目前还没有查明。”
话音刚落,唐望红忽然走了进来。
唐员外也是正直之人,见女儿犯了事,自然不会包庇。
“望红,你过来。”唐员外道,“你到底有没有雇人遗弃婴儿?”
唐望红起初想抵赖,谁料捕快将那牙婆抓了过来,唐望红只好认罪。
“爹爹,女儿这样做,只是想嫁给丁掌柜,没有其它歹意。”唐望红哭诉道。
“来人啦!将她带走!”捕快命令道。
唐望红被带走后,唐员外匆忙出了家门。
却说丁掌柜出门后,跟着道长一路小跑,约莫半柱香时间,来到了一座破庙。道长将门打开,丁掌柜走了进去。
但见一个女子躺在地上,脸上蒙着红纱巾,一动也不动,旁边的婴儿正在熟睡中。
丁掌柜上前仔细辨认,果不其然,就是那天在酒楼里的对诗的“唐小花”。
“道长说她是唐望紫,难不成她就是唐员外家的二小姐?”想到这,丁掌柜将她的面纱揭了下来,但见一个丑陋的面容露了出来。
那道长见了,立马将脸转过去,似乎是看不下去了。
丁掌柜并没有嫌弃她,相反,他还仔细地拭去她额头上的乱发。
“她姓唐,有才华,长得不好看,又知道那两句诗,必定是我的未婚妻唐望紫了。”
想到这,丁掌柜情不自禁地低下头,亲吻了她的额头。
谁知,那额头上虫状胎记忽然亮出金光,转瞬间,竟然变成了一只美丽的蝴蝶。她的脸也变了模样,宛若天上的嫦娥。
“蝴蝶姑娘!太神奇了!”那道长惊叹道。
丁掌柜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少顷,但见唐望紫突然醒了过来,见自己的面纱掉了,连忙捂住脸,不想让任何人看见。
“娘子,莫怕!我是你未婚夫!”丁掌柜关心道。
“唐望紫,你照镜子看看!”那道士将他随身携带的菱花镜递给了唐望紫。
唐望紫起初不敢看,后来被丁掌柜打动了,这才拿起镜子看。
“这是我吗?”唐望紫惊叹道,“额头上的虫子变成蝴蝶了!”
丁掌柜笑了笑,道:“娘子,是我吻了那虫子一口。”
唐望紫听后,脸刷得一下变红了,羞愧地低下了头。
丁掌柜问她婴儿是怎么回事,唐望紫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细讲了一遍,又将自己如何被赶出来的事情也说了一遍。
丁掌柜听完后,这才豁然开朗,他谢过道长后,便带着唐望紫及婴儿去了唐员外家。
到了唐员外家,当丁掌柜和唐望紫得知唐望红被捕后,甚是惊讶,尤其是唐望紫,心情更是复杂。
唐员外见瞒不住了,便将此事如实告诉了丁掌柜,丁掌柜询问二女儿在哪里,唐员外羞愧地低下了头。
这时,唐望紫走了过来,对唐员外道:“爹爹,我是唐望紫啊!”
话音刚落,唐员外和唐夫人都被惊住了,他们谁也不相信。
于是,唐望紫便将此事的前因后果详细讲了一遍,他们这才豁然开朗。
一个月后,丁掌柜娶了唐望紫,一年后,唐望紫为丁掌柜生了个大胖小子,一家人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个女婴,也回到了亲生母亲身边,享受着浓浓母爱,唐望紫只要有时间,也会去看看她。
唐望红因妹妹不计前嫌,替她求情,再加上女婴父母谅解了她,所以没有坐牢,只是赔了点银子。
牙婆不仅涉及此案,还涉嫌拐卖其它孩子,被县令判了十年牢。
唐员外从此以后,再也不以貌取人了。
(故事完)
本故事纯属虚构,与封建迷信无关,旨在通过故事劝诫世人多行善事,传递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