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花上新闻时,我还在实验室做实验。
她被评为了“最美乡村女教师”,多嘲讽啊,她是被拐卖来到这的。
是的,我的妈妈赵兰花是被拐卖来的,而我是她的女儿,赵婉竹。
1
男人的谩骂声,殴打声充斥着我的童年。
每当这个时候,赵兰花都会把我藏起来,让我不要出声。
我只能捂住自己忍不住呜咽的嘴巴,躲在角落一抽一抽。
「他妈的,老子几千块买回来的人,生不出一个儿。」我名义上的爸,姚鹏一脚一脚地踹在赵兰花的身上。
「逃啊!带着你那个赔钱货,找你那不要你的娘家。」姚鹏扯着赵兰花的头发,死死把她摁在地上。
「太久不打你,真给你脸了?还敢提要求让那赔钱货读书?再过七八年,她就能卖给隔壁村的,卖个好价钱。」
姚鹏的羞辱并没有让赵兰花开口,当提及到我时,她死死地盯着姚鹏。「动我可以!别碰我囡囡!」
被打不出声的她,嚎啕大哭。「她不是你孩子?你这么对她,贩卖人口犯法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那警察怎么还不来找我!毕竟你也是买来的。」姚鹏呸了一口,就离开了家门。
我立刻冲出去,抱住了缩在地上的赵兰花。
她看着我,泪流满面。我当时还小,不知道什么是拐卖,不知道什么是重男轻女,我只知道我爸不喜欢我。
我和赵兰花,都是他们姚家的赔钱货。
有一次,赵兰花想吃药自杀,带着我一起。
可是她看着我,还这么小,没享过福,没看过外面的世界。
她想通了,为了我,她要好好活下去。
对于姚鹏,赵兰花从来没和我说过他的坏话。
但我恨他,恨他打骂妈妈,恨他不让我上学。
而一切的改变是村长的到来。
在赵兰花告诉我,她发生的故事之前,我对村长怀着感激之情,赵兰花更是感激不尽。
「兰花啊,你来给我们村小学教书吧。」在姚鹏的拳头就要落下之际,村长走进来看到这一幕。
「哎呀,村长,你怎么来了。教育婆娘呢。」姚鹏嘿嘿地笑,丝毫没有停下殴打。
村长皱了皱眉。「事关紧要,你晚点教育!」
赵兰花被打倒在地,吃力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她想拒绝,她只读到高中啊,凭什么教育孩子。
「听说你是高中生,教育小学绰绰有余。」村长提着一袋水果,放到桌面上。
姚鹏看着赵兰花拒绝,试图又想给她来上一顿。「给脸不要脸的婊子!」
「村长,我学识短浅,怎么能…」 赵兰花踌躇着,她怎么能教书呢。
「你是这个村里最有文化,读过书的。」村长上前看着赵兰花。
「我……」赵兰花有点拧巴,她这点学历,根本不值得一提。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村长瞪了一眼姚鹏。
「让我的囡囡一起念书。」赵兰花第一个想到了我。「不,是让村里的女娃也能来念书。不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念,是男孩子在她们也得在!」
村长说「好。」
赵兰花不信,非要村长挨家挨户的通知告诫。
全村的女娃,都得去读书!
在赵兰花眼里,学校里的姐姐妹妹,都是她的囡囡。她把对我的温柔,也放在了她们身上。
我小时候不理解,也会嫉妒。但后来我长大了,我才发现,不是所有的囡囡,都会有一个好妈妈。
2
我的妈妈竭尽所能的保护我,我身上流着一半让她痛苦了大半辈子的人的血,她依旧不抛弃我。她说不是我的错,是她没有保护好她的囡囡,让她的囡囡生活在这里。
我有书念了,在学校咿咿呀呀地跟着他们一起学。
长大些了,我开始羡慕有些囡囡有新衣服,新发卡,还有稀奇古怪的玩具和零食。
「你妈妈是老师,肯定有钱。」小孩说话都是不带脑的。
「对啊,不给你花,肯定是存着给你的弟弟啰。」花裙子给我做了一个花脸,把嚼了几口的口香糖吐进了沙地。
「才不是!」我嘴上虽倔,内心却动摇了,妈妈有钱为什么不给我花。
「妈妈,我也想要新衣服,还想吃口香糖。」我拉着写教案的赵兰花。
她头都不抬。「没钱,有这些功夫多读点书。」
「妈!你的工资不是钱?难不成你真的是把钱留给没出生的弟弟?」我直言不愧,眼泪直掉。
「啪!」赵兰春手上的笔一拍,紧紧盯着我。
「赵婉竹,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弟弟妹妹,我的工资,你问姚鹏去啊!」她被我的话伤到了,我质疑了她对我的爱。
「为什么,她们都有,爸爸是不是不爱我。」我哭了,我第一次感觉到,我好像真的只有赵兰花爱我。
「赵婉竹,你要好好读书走到外面去!」赵兰花擦了擦我的眼泪,从抽屉里摸索着翻出一张皱巴巴还有虫洞的一块钱。
「去吧,去买糖吃。」我接过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我一定能考到外面去读书的,去镇上,去市里。
「恭喜呀!你们家招娣考上了市重点。」校长握了握姚鹏的手。
「什么狗屁,女孩子读这么多书干嘛。」姚鹏不耐烦地甩甩手。
「哎哟,有奖学金的,只要给伙食费,就可以了。」校长笑呵呵的,这个小乡村,终于要出一个大学生了。
「说得倒轻巧,市里物价这么贵。」姚鹏不乐意了。
这时,赵兰花站了出来 。「我的工资呢?我给囡囡存的钱呢!」
「什么你的她的!这是老子的钱,你们在老子家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要钱!」姚鹏面子挂不住,一把推开赵兰花。
「我先出,以后每个月从你工资扣。」校长拉住了挥舞着拳头的姚鹏。
「从工资扣?她钱都是我的!」姚鹏不服气,可是看着德高望众的村长,还是放下了拳头。
我静静地站在那,抬头看着刺眼的阳光。什么时候,我才能真正的离开,带着我的妈妈离开这里。
那笔工资,姚鹏拿去买新媳妇了。
他不在乎什么是重婚,他只需要一个年轻漂亮能生儿子的老婆。
他颇为自豪,有赚钱的大房还有年轻细腻的二房。
那个新媳妇看着就比我大一岁,白白净净的,像是橱柜里的瓷娃娃,好像碰一下就碎了。
她是被拐卖来的,利用她的善良,把她骗到了山沟沟。
她被关在一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时不时发出呜咽。
姚鹏在她那里碰了不少灰,只好去请赵兰花帮忙。
「去!把这婊子治服帖了。」姚鹏觉得赵兰花作为被拐的人,一定有经验,他让赵兰花去做思想工作。
真是好笑,他觉得赵兰花对他已经百依百顺了。
「好。」赵兰花当然要去,只不过不是劝她留下来。
「我会想办法让你走,但你要听我的。」赵兰花在里面待了很久,然后把她拉了出来。
姚鹏的眼睛都看直了,这新媳妇比年轻时候的赵兰花,还要漂亮。
他上前想要伸手抓她,那女孩子闪躲到了赵兰花面前。
「她来月事了,而且她还小,没长开,先养养。」赵兰花经验老道。
姚鹏撇了撇她还未长开的身段,难得答应点了点头,是啊,还这么干瘪,怎么生儿子。
赵兰花让我喊她阿姐,因为她不可能会成为我的小妈。
3
在暑假,我和她一起渡过。赵兰花拦住姚鹏,不让他碰阿姐。赵兰花说阿姐还未成年,生不出儿子,要再养养,养胖一点。
阿姐告诉了我很多外面的世界,高楼大厦,琳琅满目。她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我没见过的。她说是在手机下单买的,什么是手机,我也不知道。
阿姐被我们母女俩救下来就很感激不尽,可我们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
赵兰花想尽办法,终于联系到了阿姐父母。她以一种外出采买教材的形式,带着阿姐出去了。
怕姚鹏阻拦,赵兰花带着阿姐找到了村长。
阿姐的文化比赵兰花还高,会英文,会唱歌,会什么牛顿元素周期表。村长自然会答应让阿姐陪着赵兰花一起去选教材,再回来教书。
赵兰花带阿姐去采买书籍这个事情,姚鹏答应了,他想不通这两个女人能有什么花花肠子。
姚鹏现在很放心赵兰花,觉得她已经死心塌地了。自然也会用村里女人的方法,留住被拐卖的女人。
很快,赵兰花带着阿姐去镇上买书了。
阿姐坐上了接她的轿车,扬长而去。
阿姐的父母给了赵兰花一旅行袋的现金表示感谢,赵兰花本来是打算不收的,可是阿姐看着她。
「阿姨,为了囡囡以后能走得更远,您收下吧!以后逃离了,有事找我。」阿姐固执地递钱和联系方式。
「好!」赵兰花接过来了,她拿到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钱全部藏在了她工作的地方,然后拿出一万块钱回家。
那一晚,我永生难忘。
姚鹏拿到了翻好几倍的钱,很满意。可他到嘴的鸭子,就要跑了。
「人呢!」姚鹏抄起板凳,砸向了赵兰花。
「她爸妈给钱来赎了,听说这女的是个病秧子,别说生孩子了,活不活得过十八都不知道。」赵兰花没躲,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
「那也要给老子爽了再说!」姚鹏铺天盖脸一顿揍。
我很害怕,我扑到了赵兰花面前,紧紧抱着她。「不要打我妈妈,家暴是犯法的。」
「你读的都是些什么狗屁!」姚鹏一个耳光扇过来,把我脸打偏。
突然他紧紧盯着我,那种眼神赤裸裸地,我恐惧地缩了缩。
「你妈生不出儿子,还放跑了我新媳妇,要不你来生。」姚鹏搓着手色眯眯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