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妈重男轻女。
从小就对我打骂不断。
他们骂我是赔钱货、撒谎精、拖油瓶。
差点被霸凌轮奸那晚我打电话给妈妈求救。
爸爸却在旁边说「儿子的汤还没炖好,这赔钱货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
我绝望地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哭得泪都要流干了。
谁能想到三个月之后他们居然会跪下来求着我搭理他们。
不好意思,我不稀罕了。
1.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我瑟缩地躲在墙角。
「臭婊子,还敢打电话报警,胆子挺大啊!」黄毛扯着我的头发狠狠撞在墙上。
一旁的瘦高个,把我的衣服从下往上整个掀开,露出来雪白的腹部。
「又能拿钱又能上妞,老大这单接的不亏啊。」
我拼命挣扎,「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你们想要钱是不是,我也可以给你们钱的!」,粗粝的石子磨的人生疼。
我却像什么也没感受到一样,跪在地上不停给黄毛磕头。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
瘦高个一把捂住我的嘴,「闭嘴,臭婊子!」,转头谄媚地对黄毛说「老大,你先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没人能救我,没人愿意救我。
远处的手机闪着微弱的光,我依稀能看见那个被挂断的电话。
「妈,我好像被人跟踪了,你能不能和爸爸一起来接我。」
「妈,我好害怕啊。」
电话那头的女人,语气不耐烦地说「催催催,催命呢,闯祸了就知道找我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
爸爸夺过手机,挂断电话前我听到的最后一句是,「儿子的汤还没炖好,这赔钱货自己惹出来的事自己解决。」
2.
「老大快跑有警察来了!」
黄毛裤子拖到一半就看见瘦高个急匆匆跑来。
「这妞咋办?」
「我们先走,能抓着她一次就肯定会有第二次。」
说罢两人逃离小巷。
得救了嘛,抓着衣服缓慢坐起,一个看着像收废品的老头坐在我面前。
胡子拉碴,满脸沧桑,衣服破旧但意外干净。
「林叔怎么是你?」
他在我家附近也是出了名的,听说他儿子犯了强奸杀人罪,家里全部的钱都赔进去了,也没把儿子救回来。
「叔刚好路过,看到这些人欺负你,就模仿警车的声音把他们吓走了。」
「这群鳖孙,真不是东西。」他说着想摸摸我的头,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
「谢谢!」我扶着墙站起来,双腿打抖,刚刚那种恐惧的感觉还没散去。
「你爸妈知道这事嘛,要不叫他们来接你?」他提议。
嘴里像吃了冰过到柠檬,冰冷酸涩,「他们不会来的。」我说。
3.
在我家那块,和林叔的事一样出名的,就是我爸妈的重男轻女。
在那个家里,我的性别就是原罪。
我沉默地走在前面,林叔默默跟在后头,直到我进了小区,他才离开。
我敲了敲门,等了快半个小时才有人来给我开门。
「死丫头终于知道回来了~」林耀祖学着爸妈的话,对着我阴阳怪气。
我张嘴就想反驳,妈妈却走了过来,「耀祖,你那汤还没喝完呢,快去喝,冷了就不好喝了,妈专门给你炖的,你姐这我来处理。」
林耀祖朝我看了一眼,嘴巴无声说「你完了。」
下一秒。
「啪!」
我被打地偏过了头,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妈妈。
「妈 」
「妈什么妈,我没你这个女儿,人尽可夫的东西,你说说你今天晚上都做了什么!」
她挥舞着双手像在做正义的事,表情是那么义愤填膺,好像我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而不是她的女儿。
「送你上学是让你读书的,你倒好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
「我和不三不四的人?我和你求救的时候你理过我吗!」
「我都快被人强奸了,你还在那给林耀祖煲汤,我到底是不是你女儿啊!」
我绝望地看着眼前无比陌生的女人,疯了一样冲她喊到。
她是生我养我的母亲,也是我这十几年苦难的缔造者。
眼泪簌簌落下,模糊了视线。
妈妈讪讪一笑,拉着我的手臂往饭桌走。
大手紧紧拉着我的伤口,我痛呼,她却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4.
「妈这汤啊,是煲给你们俩喝的,你读书也累了,喝点鸡汤补补哈。」
发现我这个女儿将要脱离她的控制了,就想用碗鸡汤哄住我。
我眼睛直勾勾看着妈妈,缓缓说到「妈,我香菇过敏!」
她盛汤的手顿了顿,手上大半碗都是香菇的鸡汤重重放到桌上。
「不想喝就不喝,这么大的人了,就知道撒谎。」
我张嘴想反驳,被爸爸的一皮带在背上。
「你妈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孩子家家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再反驳一句信不信老子抽死你!」
心口的痛远甚身上的,我抹了把眼泪,平静地说「六岁那年,林耀祖拿各种食材捣成泥加上辣椒水、糖、醋、酱油做成了他所谓的\'\'神仙水\'\'。」
「他把\'\'神仙水\'\'硬灌到我嘴里,自己不小心拿刚摸了辣椒水的手碰了眼睛,痛得满地打滚,你们着急忙慌就带着他去医院了。」
「有谁注意过我呢!我喊了一声声爸爸妈妈,起了一身疹子没一个人理我!」
我喘了一口气,看着他们逃避的眼神,冷笑一声。
太悲哀了,从出生开始我就被灌输要让着弟弟,弟弟是全家都宝贝。
那我呢,我算什么!
绝望,失望最后化成了浓浓的悲哀。
「不会养就别生,生出来不好好养的比畜生还不如,当然我没在说你们,你们也别对号入座了。」我讥笑地说完这句,甩开门就走了。
不就是在外面呆一晚上,以前是被赶出门,这次好歹是我自己的选择。
书包还在身上,明天可以直接去上学。
5.
我露宿的便利店离学校有点远,紧赶慢赶才在打铃之前到教室。
一进去,我就感觉好像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我身上。
我自嘲了一下,这怎么可能,我在班里一直是透明人,倒是林耀祖做什么都高调的很。
早自习一下,一群人围着林耀祖,人群里隐约传出来几声惊呼。
「你姐真是这种人!」
「不是吧,她都不怕那老头有病吗。」
「说不定她就喜欢老人味呢,哈哈哈哈。」
我一走过去,人群四散分离,还有人捂住鼻子喊了两声晦气。
浑身就像被冰水泡过,我气得打抖,脑子却十分清醒。
我抄起旁边的凳子,猛的往林耀祖的脑门上砸。
有人反应过来推了我一下,凳子擦着他的头过去,林耀祖的脑门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我扑到他身上,左右开弓,那张肥头大耳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我拿起他桌子上仅有的一支笔,对着他的眼睛狠狠刺下。
「你们在干什么!」
笔稳稳悬在了他眼球的正上方,我本来就没想刺下去。
毕竟打人可以说是我听见他造谣太生气了,刺伤眼球性质就不一样了,我冷静得想。
「林耀祖和林思楠来我办公室一趟。」
我跟在刘老师后面,林耀祖恶狠狠盯着我说你死定了。
应该的,毕竟我给刘老师闯了这么大的祸,他会怎么处罚我呢?
总之不会轻轻放过,早该想到的,我一直是这么被对待不是吗。
「你先来说说吧,这是怎么回事,林耀祖你给我闭嘴,没让你说话呢!」
刘老师让我坐在凳子上还给我倒了杯茶,让我慢慢说。
我的手一直在发抖,水杯一到我手上就撒了一小半。
我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慢慢说出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6.
「林耀祖!给你姐姐道歉!」
刘老师推了推眼睛,拿了张餐巾纸让我擦眼泪,我仰着头冲他说了声谢谢,原来泪水早已糊满了我的脸。
「凭什么啊!明明是这个撒谎精打的我,你看我这头上还有伤呢!」
「闭嘴,你们家这情况当我不知道啊,还敢在学校传播谣言,学校是你学习的地方,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
「在全班面前给你姐姐道歉!明天再交一千字检讨上来。」
林耀祖一向吃软怕硬,看到一向温和的刘老师强硬起来,嗫嚅得说了声好。
说完,刘老师就叫他出去了。
「楠楠,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思楠这个名字吧。」
她她耐心得拍了拍我的背,「你的家庭情况老师知道,老师这次也是想问问你,想不想住校,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老师会先替你垫付。」
顿了顿她又说,「老师已经帮你申请了学校的奖学金,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你的未来还很长,不要被一些人绊住脚步。」
「即使那个人是你的父母。」
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用心地和我说话,一股暖意从心间流过。
我点点头,随刘老师去了教室,看着林耀祖在讲台上愁眉苦脸地说着他是怎么造谣我,诬陷我。
我发现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比他强,比我的爸妈都强,他们还能用什么方式支配我呢!
7.
林耀祖回去之后肯定会把今天的事告诉爸妈,今天晚上是不能回去了。
再呆一晚便利店吧,可是住校还需要一些东西,我现在身上没有钱,总不能一直用刘老师的。
回去拿上东西就走,今天是星期四,按照惯例爸爸要出去喝酒。
走出校门,我没想到林叔会在门口等我,他显然是有些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一下说「那路晚上不好走,你要是嫌弃叔,我在后面离你远点就是了。」
为什么毫无关系的陌生人会给予我帮助,血脉相连的亲人带来的只有痛苦。
一路上,他都沉默地缀在后头,一如昨日。
我很想问像他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有个强奸犯儿子。
可是我们终究还没熟到这种地步。
「林思楠!耀祖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在外面鬼混,昨天还敢和我顶嘴!」
「妈!你怎么在这?」
他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站在小区门口,大嗓门附近不少人都出来看热闹。
不知道多少次了,在外人面前教训我,把我斥责地体无完肤。
让我跪下向他们一遍遍重复自己的罪行说「我错了。」
「我没错。」我挺直脊背,第一次态度这么强硬。
「你没错?那你昨晚身上的痕迹怎么回事,不就是这老头弄出来的。」
围观的人一听这话,不是在那窃窃私语,就是拿出手机想把这事拍下来。
「报警吧!」林叔站在我身边,语气坚决。
我点点头说「林耀祖说我昨天和林叔有瓜葛,我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跟踪,见死不救」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把头缩到妈妈背后的林耀祖。
「不行!妈你快别让她打电话!」语气急迫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他。
有问题,昨天那几个人不会和他有关系吧。
这事不急,先把行李的事解决了,这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
「不打电话可以啊,你让爸妈把我的身份证和行李都给我,我今天就不打这个电话。」
「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自己知道,我可不是你爸妈会信你的鬼话。」
最后,在林耀祖百般恳求之下,妈妈还是让我回家把行李拿了。
而我所谓的父亲只能在旁边拿着皮带死死盯着我,那又能怎么样呢,是他们非要在小区门口谴责我,羞辱我。
自讨苦吃。
8.
林叔一路陪着我,还想替我拎行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帮我。
自从那天巷子的事发生之后,他好像一直在帮我。
这么想,我也这么问了。
一路走一路聊,等到了学校门口我已经泪流满面了。
命运何其不公,善良的人为什么总是没有好的结果。
林叔的儿子林鹿鸣十八岁生日那天,也是从学校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旱厕。
路过的时候问到了一股浓重的不属于厕所的血腥味。
他小心翼翼前去查看发现是一具女尸,光裸着身体,生前面部遭受殴打肿胀不堪,四肢上布满青紫的痕迹,颈部有扼痕。
林鹿鸣第一时间打了警局电话,可是在那个监控缺失,检验手段不足的年代,竟然丝毫不能查出真凶。
舆论满天飞,林鹿鸣从证人变成了强奸杀人的罪人,学校不能上,家里被泼油漆,林叔的工作也丢了。
又因为整个现场离奇得只有林鹿鸣一个人的dna,最终林鹿鸣被定性为强奸杀人罪,判处死刑。
「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放弃吗?」
我想如果是我我早就放弃这个虚无缥缈的目标了。
「怎么可能放弃,要是连我都放弃了,就没人知道鹿鸣是个好孩子了。」他哽咽地说。
他曾无数次上诉,可是一个个走街串卖卖百货的,没钱没势,没人愿意给他儿子打辩护。
他为了儿子没日没夜看法律文书,可是最后林鹿鸣还是死了,那一年他才十八。
他的人生也永远留在了十八岁。
「我当时看到你一下自己就想起了我儿子,如果小鸣看到的女孩子能有人拉她一把,也许她和小鸣现在都已经平安长大了。」
「小鸣和那个女孩我已经救不了了,但是你我还能帮一帮,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散架,能多拉一个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