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失十几年的姐姐被找回后,爸妈视若珍宝。
可她生命垂危,急需心脏移植。
我的爸爸是顶级的心脏移植专家。
为救姐姐,他铤而走险花钱买来一个面目全非的植物人做自愿捐赠者。
他动用关系违规将植物人判定为脑死亡,并亲自做了手术将植物人的心脏移植给姐姐。
等他知道被他亲手掏掉心脏的植物人是我时,最厌恶我的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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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被刀生生划开,这场手术没有打麻醉药,植物人的我被剧烈的疼痛刺激的睁开了左眼。
任凭我如何挣扎,身体也动弹不得,我说不出话,甚至连睁开的左眼都闭不上。
给爸爸递手术刀的妈妈看到了我睁开的左眼。
她吓了一跳,嗓音发抖。
“王立新,这个植物人还没死,她没有脑死亡,停止手术。”
爸爸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我,他淡定的拿着手术刀,命令道。
“手术刀递给我。”
下一秒,我的心脏被爸爸掏走了。
魂魄从身体脱离。
我死了,被我的亲生父母亲手夺走了心脏。
他们铤而走险,赌上下半辈子只为弥补我的姐姐。
一年前,丢失十几年的姐姐找到了,爸妈将她接回来,视若珍宝。
我以为姐姐找回来了,爸妈对我的厌恶就会减少。
结果姐姐有先天性心脏病,活不了多久。
爸妈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导致的。
小时候我不去买那个棉花糖,姐姐就不会丢失。
可我清楚的记得,是姐姐要吃棉花糖,我劝她不要去,她非要拽着我去。
买了棉花糖后她把我丢下,我凭着脑袋里的记忆哭着找回了家。
受了惊吓的我泣不成声,还没来得及诉说心里的委屈。
爸爸的巴掌扇的我飞出去好几米。
姐姐没有回家,一切就成了我的过错。
我百口莫辩。
姐姐丢失后。
爸妈跑到全国各地去寻找姐姐,我的童年被他们寄养在不同亲戚家。
他们很少管我。
直到我十岁。
他们有了弟弟,才停止出远门找姐姐,我居无定所的日子才跟着结束。
他们把全部的爱都给了弟弟,时常会想念姐姐,对我只有冷漠和漫骂。
我原以为姐姐也会恨我。
没想到认亲回来的姐姐非常喜欢我。
她把好吃的分我,和我睡一张床,和我讲她的小秘密。
我期待,姐姐对我的原谅能影响到爸妈,让他们接纳我。
是我想的太天真,太小看人性了。
一周前姐姐来学校看我。
她说她命不久矣,问我愿不愿意陪她出去旅游几天。
我答应了她的请求,和学校请了假,瞒着父母带她去看山看海。
爬山时她非要我给她买几个氢气球,历经几个小时我们爬到山顶。
她让我把脸贴在氢气球上,她说给我拍照。
我按照她的要求,脸被氢气球包围,下一秒她退的很远,不明物体抛过来。
氢气球当即爆炸,刺眼的火团袭过来,面部的灼热让我痛不欲生。
“去死吧!”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被她从山上推下去了。
等我再有意识,如同梦魇。
只有耳朵能听到声音,发不出声音更醒不过来。
当听到了爸爸的声音,我以为有救了。
没曾想,他亲手夺走了我的心脏。
几天后,姐姐手术很成功。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爸爸是院长,妈妈是科室主任。
我的魂魄跟着他们飘到姐姐的病房。
妈妈满脸心疼的摸着姐姐的脸,喜极而泣。
“玲玲,不害怕,手术很成功,你会长命百岁的。”
爸爸欣慰的摘下眼镜,双手搓了搓脸,笑着擦掉眼角的泪水。
“乖女儿,爸爸答应过会治好你,就绝不会食言。”
姐姐虚弱的睁开眼,她朝四周看看,小声询问,“芳芳没来吗?”
弟弟最先发火,“大姐,你就是太善良,什么都惯着她,二姐是个没良心的,人家正游山玩水呢。”
王玲摇头,“弟弟,你别胡说。”
“我哪里胡说,你看她朋友圈,接连几条全是旅游照。”
弟弟打开朋友圈把手机递到王玲面前,她立刻哭了。
嘴里却依旧通情达理,“准是芳芳不知道,她不知道我做手术。”
妈妈拧着眉头,拿出手机翻朋友圈,满脸疑惑。
“我这咋看不到芳芳旅游的朋友圈。”
“屏蔽了呗,妈,你不用给我二姐找理由,她就是坏。”
我心抽着痛,弟弟这么讨厌我少不了爸妈从他出生就灌输的思想。
听了这话,爸爸脸上青筋暴起,我的电话打不通,他破口大骂。
“这坏家伙,等她回家,我定打断她双腿。她打小就坏,小时候弄丢姐姐,长大了嚣张跋扈,她不忏悔还出去旅游,这是挑衅。”
“爸爸,你别说了。”
王玲哽咽着满脸痛苦。
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不知道姐姐的演技这么好。
我朋友圈的照片都是她拍的,拍完没经过我同意就发出去了。
我的胸口空落落的。
是啊,我没了心脏,我的心脏在姐姐身体里。
也许是心灵感应,王玲的排斥反应很强烈。
一向温和的妈妈在安抚好姐姐后,眼中是恨不得杀了我的狠毒。
“我恨自己没掐死王芳那个毒种,我就不该生她。玲玲这一生都被她毁了,若那年她没弄丢姐姐,玲玲年纪轻轻怎么会心脏衰竭,这孩子流落在外吃了多少苦……”
看吧,只要姐姐难受,全都是我的错。
我不明白,明明是他们没看好自己的孩子,犯错了为什么要怪在我身上。
那年我不过五岁,我也只是个孩子。
爸妈没有在病房停留太久,他们鬼鬼祟祟的回到手术室。
我的尸体还躺在那里。
那只满眼是泪的左眼依旧睁开着。
这是出事后我第一次直视我的身体。
四肢被灼伤的掉皮,右眼烧焦的留着溃烂的不明汁液,头部除了左眼,早已面目全非,皮肉黏合在一起,露出来的血肉分不清哪里是鼻子,哪里是嘴巴。
死相很恐怖,妈妈吓得躲在爸爸身后,不停地干呕。
“立新,植物人的眼睛太吓人了,我害怕。”
爸爸用布把我遮住,向着我的尸体鞠了一躬,他眼里有泪,嗓音低沉。
“你这样的人活着就是痛苦,我是在帮你,死了对你是解脱,我女儿就不一样,花一样的年纪,等待她的全是好日子,安息吧。”
没有心脏的魂魄胸腔全是凉风,冷意入骨。
我也是你的女儿。
躺在手术台上被你夺走心脏的植物人也是你的女儿!
我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若你知道,你会愧疚吗?
按照医院的规矩,医院全体人员要对捐赠者鞠躬送别,感谢他们的无私。
这是对生命的一种敬畏。
可是我没有这样的待遇。
爸妈怕他们违规做手术的事情被人发现,连夜把我送到火葬场烧了。
从火葬场出来,我的骨灰被他们随意扔进了回家路上的一条臭水沟。
等他们回到医院。
王玲还在呕吐。
妈妈又想起了我,脸上的疼爱变成厌恶,“当初就不该准她去上大学,现在翅膀硬了,电话不接,微信不回。”
王玲抓住妈妈的手,通情达理的安慰,“妈妈,我这辈子没机会上学,芳芳能上大学,我替她骄傲。”
听了这话,妈妈一下子泪如雨下。
站在妈妈身后的爸爸老泪纵横,他愧疚的张嘴。
“玲玲,对不起,是爸爸没保护好你,你快点好起来,爸妈送你去留学,只要你想,我们都会满足你。”
姐姐轻而易举的得到了爸爸的承诺。
我十几年的起早贪黑换来的优异成绩,他们嗤之以鼻。
曾经,我固执的以为,只要我足够优秀,我给他们长脸,他们就会喜欢我。
事与愿违,我越优秀,换来的是他们对姐姐的愧疚。
他们见不得我好,甚至打心底里期盼着我不上进,烂泥扶不上墙最好。
对他们彻底失望,我埋头苦学,公费申请了去国外进修的机会。
弟弟吵闹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
他心疼的看着王玲,十分气愤的为她打抱不平。
“大姐,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二姐好几次差点害死你,她那样的人不值得你替她保守秘密。”
王玲拉下脸,严肃的批评弟弟,“小弟,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芳芳,她是差点将我毁容,可她给我道过歉了,她知道错了,你又何必提及。”
爸爸暴跳如雷,“玲玲,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那个孽障又背地里欺负你了。”
王玲眼神闪躲,拉开手腕,“没事,就稍微灼伤了一点。”
她的右手是那日躲避不及时,被氢气爆炸误伤留下的疤痕。
妈妈猩红着双眼,咬牙切齿,“这个畜生,屡教不改,还好我把她赶了出去。”
弟弟跟着愤愤不平,“我早让你们把她轰出去,你们舍不得,这下好了,大姐右手永远留疤了,她该多疼啊,幸好没烫伤脸,毁容就惨了。”
毁容两个字让妈妈打了个寒颤。
“可不能毁容,给玲玲心脏捐赠的那个植物人就是烧伤的,吓死人了,太恐怖了,我现在想起来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妈妈眼中的嫌弃,刺痛了站在她身后的我。
我想到了自己那烧的看不清脸的躯体,真可怜。
爸爸呵斥妈妈,“别胡说八道,你吓着玲玲了。”
被爸妈赶出家门那次妈妈也是这般的嫌弃,爸爸也是在安慰姐姐。
那是几个月前。
大学老师通知我国外公费留学的申请下来了。
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姐姐。
第二天,我的录取通知书丢了,找到时正在妈妈手中。
还没等我说话,爸爸冲过来甩了我几巴掌。
力度太大,右耳膜穿孔瞬间耳鸣,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我轻轻一咳全是血。
姐姐哭的喘不上气,“妈妈,我真的替妹妹高兴,你们这是怎么啦。”
“玲玲,你太单纯了,这家伙就是故意的。”
妈妈把姐姐护在身后,满脸厌恶,“就你会显摆,若玲玲有机会上学,她不见得比你差。”
爸爸冷着脸,当着我的面把录取通知书撕成了碎片。
我绝望了,扑过去反抗,爸爸力气很大反手把我摔倒在地。
“给我滚出去,我们王家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后背着地,疼的我蜷缩着在地上打滚。
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
从妈妈骂我的话中,我才知道姐姐递给妈妈的不只是我的录取通知书,还有她心脏衰竭,要死的病历单。
这一次我对姐姐彻底失望,我不愿意和她说话。
姐姐拦住了爸妈,不让他们把我赶出去。
她一直在解释,说是她的错。
她越自责,爸妈越仇恨我。
最后她干脆跪下来哀求爸妈不要赶我出去。
我提前收拾了东西要回学校,下楼时她拦住我,眼睛红肿。
“芳芳,你真的错怪姐姐了,我没有那么多心思,你能出去留学,我真心为你高兴。”
我不理她。
低着头下楼,不知怎么的撞到她,一声惨叫,她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爸爸闻声赶来,一脚踹在了我肋骨上,飞出几米撞到硬物后,我听到肋骨断了的声音。
明明只有几个台阶的楼梯,我清楚的看着姐姐屁股着地,躺到地上怎么就昏迷不清了。
爸爸抱着姐姐,像恶鬼缠身,狂躁的指着我骂,“玲玲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弄死你。”
妈妈厌恶的又踹了我好几脚,“我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女儿,给我死出去。
她不顾我疼痛的哀嚎,连同弟弟把我抬着扔出了门。
我求他们送我去医院,爸爸冷笑着反问我。
“王芳,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我下脚多重,我能不清楚,一点皮外伤,别特么在我面前装可怜。”
我真的没装,他踢我的时候正好磕到了楼梯转角的扶手。
姐姐缓睁开眼,很难受的张嘴,“爸爸……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玲玲,你别维护她了,若不是顾及你,我早打死她了。”
妈妈嗓门很大,爸爸扯住妈妈,让她声音小点,别惊吓了姐姐。
……
爸爸接连几日做噩梦,梦中总会出现那只流着泪的左眼。
他心神不宁,在手术中频频出错。
为此他以身体为由暂时休息几天。
闲下来的他狂躁难安,每天都会去我的卧室转转。
某日去楼下遛弯,碰到隔壁医院的老友,对方问他,我身体恢复的咋样。
他很诧异。
老友笑得嘲讽,“你女儿在我医院里住了几个月院,你不会不知道吧,有个男孩一直陪着照顾她……”
“她不会是未婚先孕,丢人丢到你医院里了。”
老友急忙摆手,“王院长,你想啥呢,芳芳断了几根肋骨,我要给你打电话,她怕你们担心死活不让打。”
爸爸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愣了一下,眼中全是慌乱,“老李,我还有事,改日再聊。”
回家的路上他不停地给我打电话。
电话打不通。
他冲回家问我妈有没有我大学同学的联系方式。
妈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了,她和那个男生的事情。”
“什么事情?”
爸爸脸上的焦急没了,又变成了往日的冰冷。
妈妈没脸说的模样,捶了几下肚子。
“怪我肚子不好,生了这么个丢脸玩意,“未婚先孕,还在上学就出去鬼混,背着咱们孩子都流过好几个了。”
妈妈边说边甩了一张我住院的照片,守在我床边的是大学的男朋友李凯。
“我说他死活不让老李头告诉我,原来做着这样的龌龊事,亏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没什么。”
爸爸极其爱面子,自然不想妈妈知道别人说我可能肋骨住院,这样就坐实了是他踢断的。
这时候学校的电话打来了,说是我的大学导员。
爸爸迫不及待的打断对方说话,“我没有这样不要脸的女儿,她未婚生子,败坏社会风气,你们要开除随便,不用通知我们……”
一阵输出后,电话又响了。
这次学校方把电话给了警方。
“王先生,你好,半个月前王芳离校,现一直未归,经她同学报警,我们已找到准确的证据,很抱歉的通知你,当事人已经死亡,请您配合我们尽快寻找王芳尸体,尽快破案。”
爸爸身体僵住了,而后不受控制的哆嗦,嘴角泛白,自信的反驳:“你在开玩笑吧,我女儿在外面旅游,怎么可能被害,绝对搞错了!”
“她从小就心眼多,最喜欢卖惨搞失踪,小时候拉她姐姐一起去买棉花糖,把姐姐甩掉自己回来,她啊,心眼多着呢。”
“她这是在和我置气,用这种方式和她姐姐争宠,她见不得我们弥补她姐姐,她自私惯了……”
警察声音变的严肃,从最开始担心的不忍变成正义的打抱不平。
“够了!为人父母怎么说话的,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父女关系,她死了,你这样污蔑自己的女儿,良心不会痛嘛,你若有点良心早点配合我们,找到她的遗体。”
“什么狗屁,我警告,再敢胡编乱造,我报警抓了你们这些诈骗犯。”
爸爸咆哮着,嗓门升高,气愤的把手机摔到地上。
妈妈被爸爸的样子吓住了。
捡起地上摔烂的手机,“立新,发生什么事了?”
爸爸胸口剧烈起伏,看他大口的喘气说不出话,妈妈也跟着急了起来。
她焦急的顺了顺爸爸胸口,“慢点,先把气顺下来。”
弟弟这个时候正好从外面回来。
看到爸爸翻白眼抽搐,冲过来使劲的按着他的人中。
在弟弟一系列操作下,过了几分钟爸爸终于缓过来了。
妈妈告诉弟弟,爸爸发病前听到了我的名字。
她在旁边听的差不多,把其中原委告诉弟弟。
弟弟怒火中烧,一拳打在附近的桌子上。
“这死家伙,简直是我们家的蛀虫,要死不死,总隔三差五出幺蛾子,小时候害姐姐丢失,现在又差点气死老爸,她就是个害人精。”
妈妈赞同的看了一眼弟弟。
冷着眸,咬着牙。
“没良心的白眼狼,我真想把她的心掏出来看看长什么颜色。”
“她就见不得我们过几天安生日子,玲玲刚手术完,她就想把你爸气进医院,让我们没好日子过。”
我低头摸着自己胸口带着窟窿的魂魄,嗓子哽住。
她不是帮着我爸亲手掏了我的心脏,你这么快就忘了?
“是的,肯定是二姐自编自导的,她故意的,想让大姐住不好院。”
妈妈和弟弟还在七嘴八舌的骂我。
“别吵了。”
爸爸不耐烦的让他们住嘴。
他眉头凝成一团,忧心忡忡,“收拾东西,去一趟芳芳学校。”
弟弟翻了个白眼,“不是吧,爸爸,你还真信啊,八成是骗子,现在的骗子啥都能编。”
爸爸没理他,打开手机买票软件,准备买去我学校的飞机票。
妈妈一把抢了他的手机,“老头子,你上当了,这肯定是芳芳的阴谋。”
弟弟也劝他。
“爸,大姐刚换了心脏,她需要你和妈妈的照顾,这个时候你们离开她去找二姐,不是二次抛弃是什么。”
“我劝你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大姐,还没来的及弥补,别再让她寒心了。”
“大姐够可怜了,你们自己想清楚了。”
这样的话是五大三粗的弟弟说不出来的话。
他能一字不落的说得这么动情,王玲没少在他耳边卖惨。
爸爸明显犹豫了。
原地愣了几分钟,像在思索。
我嘴角拉下,是啊,他都能亲手掏出我的心脏,又能有多担心我。
“你留下来照顾玲玲,我去趟她学校。”
爸爸的坚持出我们的意料。
妈妈和弟弟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