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刘凤艳

我叫刘凤艳，我是八零后。我出生在北方的一个小山村，母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家里还没有点上电灯，点的是煤油灯。

家里都很穷，刚刚过了大集体，开始分田到户了。虽然每家的土地不算多，但是日子都慢慢好起来了。虽然一整年都吃不上几回细粮，但是粗粮加野菜能勉强填饱肚子了。

父亲在家里排行老二。记忆里，爷爷奶奶都是跟着父亲母亲生活。我的爷爷特别勤劳，还倒卖过枣核。会编筐编篓卖了换钱。

那年代的老人多数不识字，不过，我的爷爷是认字的，并且字写的还不错。听说爷爷曾经读过几天的私塾呢。

所以，爷爷还是比较重视读书这个事情的。爷爷也是尽全力供大伯，父亲和几个姑姑读书的。只是，后来因为家里太穷了，父亲他们才不得不放弃读书了。

不过，父亲读完了高中的。我小的时候，父亲就是上班的，那时候在乡里工作。每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

要说家里有个拿工资的，日子总归都不差。可我家不一样。还是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因为我有个常年缠绵病榻的奶奶。父亲的工资都不够奶奶吃药的。

记忆中，奶奶一直都是病怏怏的。母亲那时候忙的脚打后脑勺。父亲出去上班，母亲要干农活，还要给奶奶抓药煎药，还要照顾我们三姐弟。

我是家里的老大，妹妹和弟弟当时都小，只有我勉强能帮着母亲做些家务。

母亲特别勤劳能干。母亲种了好几亩地，还养了很多鸡和兔子，还有几只大白鹅。我记得母亲跟我说大鹅可以看家。

鸡生了蛋，母亲都攒起来，得空拿到集市卖，偶尔还要给奶奶炖一只鸡补身子，不过，当时我们谁都不能吃。只能病着的奶奶吃。

我们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记得有一次，弟弟太馋偷偷吃了一块，被母亲发现，结果被烧火棍伺候了一顿，那之后，再也不敢吃了。

母亲是个心地特别善良的人。记得早年，我们家附近有个要饭的，他就住在桥洞下。

都管他叫“老财主”，好像说是他家以前有特别多的地，后来家里啥都没了，就沦落到乞讨的地步，大家都那样叫。

母亲看他可怜，经常给送些饭，天冷还给送被子棉衣。

我上小学有一年，我们当地发了一次洪水。其他村子冲走了好几家。后来大队把这几家分别安置了别的村子。

我家后院也被安置了一家。那家是两夫妻带着一个男孩，一个女孩。男孩比我还要大一点。

要说这一家人也是运气不好，他们本就是别的镇子搬过来的，这住了还没多久就被冲了。

当时家里冲的什么都没剩了。他们安置好之后，村里人给送了很多日用。自然母亲也没少给拿。母亲还给拿了很多旧衣服。那时候别的东西不多。不过，母亲给拿过去不少的土豆。

那段时间，邻居经常过来借这个那个，但凡家里有的，母亲从没说过一个“不”字。父亲也跟我们说:谁都有可能遇到不容易的事，能帮就要帮。自然邻居对我们家也是千恩万谢的！

我记得那一年的雨天特别多，时不时来一场。有一天晚上，我们都躺下准备睡觉了，又开始轰隆隆的打雷，父亲当时还没下班，母亲喊我起来，帮她赶紧往屋里拿一点柴。

要不然柴被打湿就没办法做饭了。我赶紧爬起来，就听到家里的鹅叫个不停，我想着是不是家里来了什么黄鼠狼之类的来偷吃鸡，鹅才叫的。

我赶紧往外走，母亲在我身后，我开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人影从我家后墙跳过去了。我们也认出了是后院的男邻居。

我小的时候，家里都是很矮的土墙。别说大人，就是孩子都很容易翻的。

我要过去追，母亲叫我别声张。母亲让我回屋找手电筒，然后，我们去鸡圈，母亲数了数，鸡刚好缺了两只。

我当时觉得很生气。自从他们来了，母亲帮了他们那么多，母亲还时不时的给一些鸡蛋，说给孩子吃。要知道，当时，我们都很难吃到呢。可如今，还跑来偷我家的鸡。

母亲跟我说:邻居叔叔家肯定碰到难处了，也不好开口，所以，才用了这样的方式。母亲让我不要出去乱说。当时我虽然不能完全领悟母亲的意思，但是，我还是点头答应了。

后来，过了两个月。他们家就搬走了，说是去外地投奔了亲戚。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多年后，大娘婶子们在胡同口坐着聊天，偶尔还会说起当年的洪水，也会带上两句那个邻居叔叔一家在我们村住过，我还会想起我家丢了的两只鸡。

2019年，母亲得了甲状腺癌，当时在我们当地医院检查的，我们都不放心，想着带她去大医院看看。

当时，我和父亲带着母亲去看的。也真是巧了，给母亲看病的医生居然就是当年邻居家的那个男孩，自然，我们都认不得他了。因为当时年龄太小了。

只是他看到了母亲的名字，又问了父亲，又问了老家在哪。这才确认好了。他特别激动，一直抓着父亲的手不放，我看到了他眼里的泪花。

最终母亲确诊了甲状腺癌。我们的心情都特别不好，邻居家的男孩说问题不大，发现的早，做了手术就没事了。

邻居家的男孩还把我们带回了家。他的父亲和母亲在他家给带孩子，就这样，多年后，两家人见到了面。

邻居叔叔解释了当年的事，说是男孩当时病着，实在没东西补身体，又没钱买，才做了那样的事，后来，也不好说出口。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办法释怀！母亲说不让放在心上，都过去了，再说，本就没多大事。谁家还没个难处呢。

男孩帮着母亲安排做了手术，那段时间，邻居叔叔婶婶还在家给做了饭给送去医院。

母亲做完手术身体恢复的很好！这几年，邻居男孩时常给父母寄过来土特产。自然，每年父母也会把家里的大枣，花生，小米给寄过去。

如今我已人到中年，我也会跟孩子们讲当年发生的事，感觉有些事情是冥冥中注定的。大家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