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盛高无人敢惹的校霸，所有人都对我避之不及。
唯有许清鹤一次又一次试图靠近我，我不想跟老师的大宝贝过多纠缠，见到许清鹤就躲。
我曾不耐烦质问他:「你图什么！」
他马上接道:「图你。」
后来他将我堵在墙角，眼尾发红，用最硬的语气说出最软的话:「求求你，看一眼我。」
1
我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许清鹤，在我看来，盛高出了名的学神是不会也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而现在，穿着白衬衫的许清鹤用他那双黑亮的眼睛看着我，双眸里溢满了好奇。
我看到他的眼睛，莫名想到了一条初生的幼犬。
可真奇怪，我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甩甩头，扬起的拳头放了下来，就要转身离开。
后头的粉毛小弟难以置信：「姐，就这样放过他吗？」
我回头看了眼蜷缩在墙脚的人，冷笑：「今天就先这样，明天咱们再好好比划比划。」
听到这话，地上团成一团的男人发出一声细微的吸气声，身体开始发抖。
「呵，算你走运！」粉毛小弟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了男人，但他向来以我马首是瞻，最后还是乖乖听话。
其他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弟小妹也紧接着放狠话:
「我们可不是好惹的，再有下次，呵呵……」
「敢偷拍晴妹，活腻了吧你！」
「m的，遇到你这种下头男，老子的拳头都硬了。」
男人抖得更厉害了。
我向前走，快要离开巷子口时，突然停在许清鹤的身边，恶声恶气道：「看什么看！还不滚远点！」
真烦，他一个好学生凑什么热闹。
让我没想到的是，许清鹤突然红着脸，支支吾吾道：「你、你可真好看……」
我一下子握紧了拳，重重喘了一口气，低骂道：「深井冰啊你！」
我快步走开，可心脏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2
走到家中，天已经黑了。
王嫂目不斜视经过我，身体力行表达了她有多么看不起我。
毕竟我只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女。
我忍下了，我不希望爸爸不喜欢我。
看了一眼餐桌，果然，一尘不染，就连果盘都没有。
我打开冰箱，熟练拿出了食材，简单煮了一碗青菜鸡蛋面。
「小姐，要不要吃饭，我去给您准备。」王嫂殷勤说道。
我转头，不意外看到了顾薇从回旋楼梯走了下来。
她穿着修身的连衣裙，下巴微昂，就像高贵冷艳的黑天鹅。
瞥了一眼我染成白色的短发，像麻布袋一样的上衣，许多洞洞的牛仔裤，她嘲讽勾起了嘴角，「不用了，我今晚出去吃。」
说完，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王嫂忙诚惶诚恐点头，生动诠释了主顾是上帝的真理。
望着顾薇摇曳生姿的背影，我想到了爸爸带着我回家的那天，顾薇的眼神冷傲中带着一丝怜悯，莫名其妙说：「真可怜。」
爸爸呵止了她，她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可怜吗？
我带着冻疮的手捏了捏烂了个洞的衣角，同样长了冻疮的脚捂在鞋子里，瘙痒难耐。
可我不用再吃发馊了的饭菜，不用穿勾丝缩水的衣服，不用在寒冷的冬天里洗厚厚的被子和衣服，不用长了冻疮没钱买药只能硬抗，不用……
我憧憬看着穿着板正西装的爸爸，心想:我也不用再被别人忽视了，有人会喜欢我的。
所以我不可怜。
3
我打算将面带上楼吃，走上楼梯的时候遇到了正准备去公司的爸爸。
我期待喊道：「爸……」
顾时动作没有停顿一丝一毫，走下楼梯后径直离开了别墅。
我失落地低下了头，恰好看到那碗青菜面，憋住泪，我加快脚步进了房间。
面已经坨了，我大口大口吃着。
吃得太急，噎住了，我赶忙喝了一大口水，忽然看到水面上自己模糊的倒影。
崩溃就在这一瞬间，我捂住了嘴，泪液顺着脸颊低落在地毯上。
我可真是贪心，明明以前觉得能吃饱穿暖就够了，现在却奢望能有人爱我。
我要的不多，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4
第二天来到学校，果然已经迟到了。
今天正好到许清鹤值日，我看着像是个发光体的男生，暗骂倒霉，转身就要走。
「顾蓁……」
身后传来许清鹤的声音，我加快了脚步。
不想没几下就被许清鹤追了上来。
衣服洗得发白的男生张开双臂站在我面前，「顾蓁，今天是星期四……」
许清鹤的意思很明显，想要让我回学校上课。
我有些不耐烦：「我上不上课关你什么事，我爸都不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许清鹤面色发白，可还是倔强得看着我。
我的心底升腾起几分恶趣味，于是为难道：「你看，都这个时候了，我回学校岂不是要被扣分，我可不想被扣分，那也太丢脸了。」
我知道，对于许清鹤这种好学生、乖乖男来说，给别人开后门可太难为情了，也不符合他们一贯所接受的观点。
可是站在我面前的许清鹤眼睛一亮，迈开腿往校门跑去。
难道他识相不拦着我了？
我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微微的失落。
抬头时却看到许清鹤朝同样值日的男同学说了几句话，男同学走开后，他兴奋地朝我招手。
当我走进校门，还有些回不过神，晕晕乎乎恍若梦中。
盛高天资过人，情商低下的学神许清鹤，竟然给我开了后门。
可他图什么呢？
5
这件事太过于梦幻，以至于我走进高三二十班教室时还有些出神。
我愣愣坐在了椅子上，掏出崭新的课本竖在面前。
「老大，书本拿反了。」
过道一边的粉毛小弟弱弱提醒道。
我挂不住脸，拿反了书本这事让我在小弟面前颜面尽失。
于是我补救道：「我看郑红不顺眼，故意要气气她，让她脸上的皱纹多一些。」
郑红是我的语文老师，二十班没一个人喜欢她。
得益于她时不时劝女生早点找个有钱男人嫁了、劝男生快点退学不要影响盛高声誉的“壮举”，大家都对她深恶痛绝。
今天早读是语文，郑红会随时来班上巡查，顺带发表一番落后现代几百年的话语。
粉毛小弟深以为然，也故意将书本拿反。
高三二十班在盛高是有名的差班，因此早读的声音乍一听很是洪亮，其实都是吵话的声音。
粉毛小弟问我:「姐，咱们今天晚上还去堵下头男吗？」
「堵，怎么不堵，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咱们女生可不是好欺负的。」
那下头男偷拍晴妹，只是觉得她长得瘦小，发现了也不会闹开，就肆无忌惮将手机摄像头直直伸进了晴妹的裙底，脸上还带着几分淫笑。
我捏紧了拳头，晴妹的遭遇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好的往事。
我起身离开教室，边走边拿起手机点来点去，周围的人见怪不怪，聊天的音量都不带变动的。
对于二十班的人来说，不到一年的高考还很遥远，等到高考随便考考拿到毕业证就好了，至于毕业之后的要做什么，所有人都逃避去想。
未来一词，在二十班的人看来，太过遥远，太过抽象，太过飘渺。
至于旁人的事，又与他们何干？
教室里的粉毛小弟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突然，裂开了的手机屏幕亮起，他一个激灵，仔细一看，是顾蓁给他转了账。
看着那串数字，他悄悄红了眼……
6
我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掏出兜里的廉价香烟。
“咔嚓！”
白色的烟雾徐徐升起，透过烟雾，我想到了五六岁时，许久不跟我说话的女人突然吩咐我给她买包香烟。
我高兴坏了，这是妈妈几个月来第一次向我开口。
我飞奔到窄小的小商铺，看着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香烟，毫不心疼拿出几张皱巴巴的钱票，那是我得闲时捡瓶子攒下来的。
珍惜地摸摸口袋里香烟，我走进了黑黑的小巷。
一个男人捂住了我的嘴，我怕极了，怕不能及时将香烟给妈妈，妈妈又要不理我了。
我又咬又踢又踹，男人痛呼，手松了力气，我赶紧跌跌撞撞跑回了家中。
女人不在意我狼狈的模样，她瞧不起廉价的香烟，跟了几个老板，见识过更好的东西，是不会抽这么廉价的烟的。
于是她将香烟扔进了垃圾桶，嘴里不屑道：「看不起谁呢？」
可我所有的钱也只够买漂亮玻璃柜里最便宜的一包香烟。
女人没能抽到烟，骂骂咧咧提起包就走，一整晚都没有回家。
我一天没吃东西，饿极了，眼睛发绿，幸好在冰箱最里面找到了不知何时剩下的半个包子。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忆中断，我转头，又是许清鹤。
7
一来到我的身边，他就被刺鼻的烟味呛到，咳个不停。
我没那么好心掐掉，反而举着烟，好整以暇看着他狼狈地模样。
咳了一阵，他才缓了过来，眼睛里带着水光，「吸二手烟不好……」
我一愣，随后轻笑，将烟给掐灭，看着许清鹤微亮的眼睛说道：「许清鹤，你怎么这么贱呢，一而再再而三对我指手画脚，是不是想要看我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