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死了，死在了地震的废墟里。
身为职业救援者的老婆当天也赶往灾区救援，却为了初恋父子导致女儿被困死在余震之中。
女儿临死哭着喊着质问我，“妈妈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愿意救救我。”
我答不上来。
女儿葬礼上，亲生母亲迟迟不出现，我给张曼打电话。
她撂下一句，“李铖父子俩的手脚都受了严重的外伤，孩子的脚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你能不能别闹了。”
电话被挂断。
我看着自己被医生下了终身残疾判决书的腿，指甲盖外翻的手指轻轻抚过孩子生前因为窒息而青紫的面庞。
我知道，这段无望的婚姻已经走到了尽头。
1
“妈妈——妈妈——救救我，彤彤身上好痛，救救我！”
“彤彤，保存体力，别说话了！”
蠡县发生地震时正是晚上，我抱着五岁的女儿玩命奔跑却在半途摔倒。
女儿被困在了石板架出的小洞里，我的双腿被石板压在了石板下面。
我老婆是市里职业救援队队的队长，这次蠡县的地震救灾她也带救援队来支援。
出门前，我特意发了和女儿的位置给她希望她得空了能来陪陪女儿。
我看见她时以为救星来了，我的腿不要紧，可是女儿的处境已经不能再拖了。
可是她径直越过女儿身边奔向旁边初恋父子。
我知道她是想去救她初恋儿子俊俊，他的腿被巨石压住无法动弹。
我顺着那块巨石看过去，只要石板移动女儿所在的小洞就会出现塌方。
“妈妈……救救彤彤，爸爸，爸爸你在哪里，爸爸——”
一声声的哭喊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动弹不得只能拼尽了全力回应她。
“彤彤别怕，别怕，爸爸马上过来救你！”
我费力地移动着压在我小腿上的石头，纹丝不动。
张曼就站在彤彤的不远处，我看见她细心地检查着俊俊身上的伤口。
“俊俊别怕，阿姨来了，阿姨马上救你出去。”
“等会可能还会有余震，我们把石板先挪开把孩子救出来。”
看着被困在里面无力呼喊的彤彤我目眦欲裂，“张曼，彤彤快坚持不住了，快救救她。”
“张曼，我求你了先救救彤彤！”
就这最后一次，性命攸关，她能不能先救救彤彤。
可她充耳不闻，指挥着队员帮着李铖一起移开那块碍事的石头。
石板落下的那一瞬间，那边出现一大块坍塌的声音，彤彤哭闹的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变得空白，心痛到要死掉。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我耳边什么也听不清，只有彤彤的哭喊声不断的回绕在我耳边。
张曼抱着李俊火速离开现场，我凭着本能呼喊一声一声地呼喊着彤彤的名字。
有两个消防员帮我掀开压在腿上的石板，我连滚带爬地往彤彤身边爬去。
那两人把我拉开在我耳边咆哮，“余震就要来了！你还往里面爬，是不是不要命了？”
“彤彤，我孩子还在里面，她怕黑她见不到会害怕的，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救我女儿。”
我并不知道余震有没有来，我只知道我的女儿一个人在黑暗的地底已经呆了很久。
她肯定很害怕。
我拖着没有知觉的双腿一块一块地翻开那些石头，翻到最后十指指甲盖都被掀翻。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帮着我一起翻。
我的彤彤，我那么小的女儿，就被卡在那里一动不动，由于长时间的缺氧她的脸上青紫一片。
张曼带着职业救援队随意地收了个尾，而后带着李铖父子俩匆匆回了市中心。
最后我是坐着市里消防员的车去了市里第一人名医院。
医生只看了彤彤一眼，他长叹口气，“这孩子生前受了不少苦。”
可是彤彤最怕吃苦了，她平时喝完药都闹着要吃口糖缓缓。
2
我的腿失去了知觉暂时留在医院观察，拜托了我妈来处理孩子的丧事以及和张曼离婚的事宜。
离婚协议书我早早地找了律师拟好了，只是我现在后悔了，后悔没早点签字离婚。
哪怕是彤彤会怨我怪我，也好过她现在冷冰冰地躺在我面前了无生机！
可是张曼的电话却怎么也无人接听，从前也是这样，她嫌我打扰她和李铖父子的美好时光。
拉黑屏蔽都是家常便饭，什么时候有事找我了又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我妈忙着去殡仪馆处理彤彤的后事，医院里只有护工在照看我。
张曼呢？她从头到尾一直在忙着隔壁病房忙着照顾李铖父子，一墙之隔，她却没有发现她的丈夫也断了腿。
她的女儿更是丢了性命。
我让护工帮忙把我挪到轮椅上，推着轮椅去隔壁病房找张曼。
这场闹剧式的婚姻，早就该结束了。
李铖身上没几个子，却住着医院里最豪华的vip病房，不用想也知道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我是有钱，早些年我爸做生意攒了不少钱，我大学毕业后也顺利进了大厂工作，年薪几十万。
可是这些钱我大部分都拿给张曼保管，就她那个职业救援队有一半是靠我的钱在撑着。
可是我没想到她还拿着我的钱养她的初恋情人！
李铖跑得快顺利逃过一劫，李俊今年也有九岁腿脚又灵便，他们两父子不过是扭了扭脚，破了点皮。
我又想起彤彤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我呼吸急促恨不得能提刀亲手宰了这对狗男女！
彤彤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能下得了这样的狠手！
“张曼！”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
张曼扭过头看向我，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她皱着眉头呵斥道，“王睿！谁让你不敲门就进来的？给我滚出去！”
我坐着轮椅，脸被碎石蹭出来的伤口包着纱布，十个手指被紧紧地绷带紧紧地缠住。
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权当看不见，生怕我扰了李家两父子的清净。
她把我的轮椅推出去，还不忘斥责我一顿，“阿铖是我高中的男闺蜜，李俊又从小都没有妈妈，为了这么点小事，你非要和我闹的不可开交么？”
李俊没有妈妈，可是我女儿有妈妈！
她这个妈妈又做了什么？
李铖没有老婆，可处处有我的老婆照顾，他又可怜什么！
彤彤两个月大饿得哇哇乱叫的时候，她在陪李家父子参加幼儿园亲子运动会。
彤彤刚学会说话想叫妈妈的时候，她在忙着给李俊办入学证。
我发高烧求她回来照看彤彤一天，她忙着给李铖挑选面试用的衣服骂我没事找事。
这种事情在这几年早已经是屡见不鲜。
如今再听见她说这些话，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想再和她做任何无用的争辩。
“你签了离婚协议书，以后你爱怎样怎样，想怎么和他滚在一起都和我没关系。”
我把离婚协议书递给她。
她气的叉腰，以为我又在拿离婚威胁她回家，她蹙着眉头不耐烦地开口，“王睿，你别闹了，俊俊的脚被石板压了，医生说可能落下终身残疾。”
“他现在真的需要我，等他的脚好转了，我马上就回家！”
这是她一贯的话术，可是这次我不会再相信她，“你不签也没关系，走法律程序这婚总能离掉的，三天后彤彤要下葬，你……”
李俊的哭闹声传来，李铖惊呼一声，“曼曼，俊俊的腿又开始疼了！”
张曼又紧张又心疼，连忙拉开门进去安抚李俊。
对着别人的儿子嘘寒问暖，对自己女儿的葬礼却不闻不问，她根本不配做彤彤的母亲！
禁闭的大门压的我快要喘不过气来，我如同行尸走肉一样推着轮椅回了自己的病房。
一直到彤彤葬礼那天，张曼也没再打一个电话来问过。
甚至葬礼进行到一半，她这个当妈的都不见半点影子。
3
在场的宾客议论纷纷，“怎么回事，孩子的葬礼这当妈的连面都不露一下？哪怕是哭的眼睛肿了也总要来送送孩子最后一程吧？”
“你可别说，我在医院当护士的亲戚告诉我，孩子她妈正忙着在医院照顾一对父子呢，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是不是她的种！”
“那王睿岂不是被绿了？”
所有人同情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我身上，甚至有年纪大的阿嬷拍拍我的肩膀开始安慰起我来。
我握紧了拳头浑身气得发抖恨不得活撕了张曼，可这是彤彤的葬礼，不能出一点意外。
我的电话早就被她拉黑了，我只能求我妈再给她打一个电话，孩子的葬礼她哪怕是做面子工程也总归是要到场的看一眼的。
我妈脸色算不上好看，却还是忍这气给她打，电话很快接通那边传来张曼尖锐的声音。
“张曼，今天是彤彤的葬礼，你就是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一趟！”
“王睿，你到底有完没完，手段层出不穷！这次还学会拿彤彤的葬礼来骗我回去了！”
“你也不怕真折了彤彤的寿！”
“我早就和你说过，李铖他们父子现在离不开人，我和李铖也是清白的，是你自己非要胡思乱想！”
她声音不大在众人屏住呼吸的殡仪馆里显得格外地清晰，我妈被气得浑身发颤，夺过手机把死亡诊断书殡仪馆的照片一股脑地全发给她。
“彤彤已经去世四天了，你这个当妈的就像跟着她去了一样，连个面都不露，你还是人吗？”
“我们家王睿娶了你做媳妇，彤彤遇上你这么个妈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自以为和她说的足够郑重，清楚，可是她却始终把这当成一个笑话，整场葬礼她都没出现。
我麻木地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宾客，耳边不断的回荡着彤彤凄厉的哭声。
“爸爸——爸爸，救救我，彤彤好疼，妈妈为什么不救救我——”
这些话在我耳边回荡不断的折磨着我脆弱的神经，彤彤本来不该死的。
但凡张曼她有一点心，她选择先救彤彤，彤彤也不会死在废墟里。
我彻底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耳边传来我妈急促的呼唤声，“小睿，你醒醒！”
……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距离彤彤的葬礼过去了整整一周，张曼坐在我床边，眼袋肿得很大，眼下一片青黑。
头发乱糟糟的，和从前她光鲜亮丽的样子截然不同，见我醒了她擦擦脸上的泪水，扯出一个笑容，“阿睿，你终于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压抑的情绪再也控制不住，我抬起手猛给她扇了一巴掌扔觉得不解气。
她这张脸就算是被扇烂了都不够解我心头之恨！
她哭着抓我的手，“王睿，我错了，彤彤的葬礼我不该不去，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我抬起手又给她另一边脸来了一巴掌，“张曼，你可真够贱的！自己的亲生女儿不关心，上赶着照顾别人的儿子！”
“天下怎么会有你这么贱的女人，上赶着当别人的后妈，彤彤怎么会有你这种恶毒的妈！”
“彤彤哭着喊着找你的时候你在哪里？现在来我面前装？”
“我心思龌龊，你清高！”
在我的下一巴掌落在她脸上前，她攥住了我的手腕，她是职业救援者受过些锻炼手劲比一般人都要大。
“王睿，我和李铖就是普通朋友关系，我已经做出了让步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我浑身气的发抖，只觉得她在我面前多待一刻都是污了我的眼睛！
我挣开她的手把她甩向一边，她稳稳当当落入李铖的怀抱里。
李铖皱起眉头质问我，“王睿，你太过分了！曼曼已经找你认错了，你还想怎么样？难不成真要她偿命？”
要她偿命都算是轻的，我要他们三个都给彤彤偿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