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清水寺
一直想写篇祭文,拜祭一下我的老恩师,和我的老部长。
去年感觉一写就难受得不得了,心脏处痛痛的,泪水迷失了眼,写不下去了。
又是一年过去了,想到去年2月回来,就去了茨城县牛久墓地,给井上部长扫墓。
发现部长夫人的名字也刻在上面了,我吓了一跳,难怪我发的邮件没有人回,原来老夫人也过世了。
再看着墓旁部长唯一儿子正敏的墓,我一下子就感觉血液要从口腔里喷出来,我嚎啕大哭,估计那天周围要是有人,都会被惊吓到。
茨城县牛久大佛
这个新冠病毒,夺走了我最亲爱的老部长的生命。
他就像我在日的父亲,一直无微不至地关怀着我,疼爱着我,为我挡风挡雨。遇到他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现在两世相隔,再也不能和他一起饮酒,听他絮絮叨叨。再也看不到他发牢骚批评我后,又来哄我巴结我的样子,那种老套的套磁手法,又使我失笑。
想起泡沫经济后,公司倒闭,老部长带着我们几个人,去几家企业找工作,跪下来求人家的场景,我的眼泪就会忍不住再次流出。
日本人的葬礼
我们大家刚有了工作,生活刚一安稳,老部长儿子正敏就又走了,丧子的打击,使老人一夜白发。
可那时老部长夫妇两人,居然脸上没有一丝悲伤,恐怖的让我害怕。
当时想日本人难道都是这样绝情吗?可想到老部长跪着求人给我们找工作,他绝对不是那样绝情的人!
一个月后,一次和老部长喝酒,我看着日渐衰老的他,不由自主地说道:如果您感到难受,您就哭出来吧。
结果,被老人那一顿爆骂。
但我看到他的眼里含着泪花。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感到我做了一件天大的蠢事。
正敏的葬礼,是我第一次参加的日本人葬礼,黑西服是穿了,但黑领带忘在了车上,还是老部长给我拿了一条,所以连带着这件事,我一生自责,后悔不已。
没想到先走的是正敏,那个风风火火,谈吐从不拘泥做事豪爽的小子,那么早就离开了我们,难道这是老天爷对好人的待遇吗?
金泽兼六圆
牛久回来第二天我就去了金泽,去给我老恩师稻川定子扫墓。
在金泽我待了近两周,顺便回了趟母校,又去游览了多年未去的兼六园,也给老师儿子一雄一家人添麻烦了。
稻川老师既是我在中国学习日语的老师,又是我大学院的指导老师,还是我的保证人。 并且我到日本初期,打工还是在她侄子稻川吉男,在东京御茶之水车站的西餐店,所以说稻川老师就像我在日的母亲,时刻关注着我的生活。
倒是我这个不孝子,在她去世时都不在她的身边。此恩今生老天也不给我报的机会了。现在只能清水净碑,鲜花摆放,缅怀以往,那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我就是个不孝子!
今年元旦能登半岛地震,还好一雄一家人都不在金泽,大难之后必有后福。
听说那时他们去了堂兄吉男的家。
吉男兄是我老恩师哥哥的孩子,和他父亲一样很有经济头脑,他们一家人在日本开了很多家日式西餐店。
我在东京语言学校时,因学校在莺古,山手线上一个小站,所以吉男兄就让我去他御茶之水店打工。后来我在六本木一带找了份深夜工,所以为了方便又去了他家六本木的店。
自打吉男兄自己的双亲去世后,他们夫妇就从东京搬到了京都,以方便照顾他夫人的母亲。
同时,吉男兄也想在关西好好游历一番,他是非常喜欢历史的人,还有就是三个孩子也长大成家,不用他们再操心了。
东京御茶之水车站
稻川老师去世是在2020年的4月,也是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所以当收到一雄的邮件,已是老师葬礼两周后的事情了。这也是老师临终遗言的一部分,她是担心疫情严重不想让我来回跑,但我还是埋怨着一雄的。
这次办事去大阪,就顺便抽出一些时间去了趟京都,去看吉男兄和一雄他们两家人。
吉男兄糖尿的原因腿脚有些不太好了,看着让我心酸,但我还是强颜欢笑,和他们度过了两日。
小酒喝着,吉男兄还是那样牢骚满腹,斤斤计较,真看不出这个小老头是个身价几十亿的老总。
据他讲,因自己年纪大了,孩子们又都不爱干餐饮业,又搭上这新冠,在不景气之下,关掉转让了关东、北海道、九州的所有店铺,现在只专心经营京都和大阪的五家店。
又聊到我想再回日本的问题,他们让我来京都,我拒绝了,毕竟孩子们在北京和东京。就像08年派我去上海,说好三个月就到北京,结果在上海一待就待了三年,既照顾不了北京的母亲,又照顾不了东京的家人,太折腾了。
在京都的两天,时间虽然短,但我们很开心,回忆着过去。特别是这次回来看到沧桑的一雄,吓了我一跳,他比我就大几个月,怎么看起来像大了五六岁。
也可能吉男兄的店将来要全都给他的缘故,干得比较辛劳吧。
在京都的小酒馆内,吉男兄,一雄和我
还好据一雄说体检还是没有问题的,但他总是叨叨说关西人太过精明,我跟他讲,你也很精明啊,能登也是能人辈出啊,上杉谦信,前田利家等等。
他撇了撇嘴,说道:“前田利家那也是这边人,名古屋的。”
我马上反驳道:“按现在的日本行政划分,名古屋,能登都属于日本中部地区。你们是一个地方的。”
“一个学理工的,居然还知道得这么详细。”吉男兄马上就怼了我一句,大家都哄笑起来。
我看着吉男兄脸上显出的病色,忙趁机叫酒馆掌柜的给我们拍照。
吉男兄看出我的心情,嘴里叨咕着,自己还死不了,还死不了!
在我的盛情下,他才不情愿地站起身来,拍下了我这次回来的第一张纪念照。愿他们都身体健健康康的,以后还是有大把机会坐在一起小酌的。
不情愿的吉男兄
皆、お元气で!愛してる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