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5月，德国克利茨，乌克兰士兵使用豹式坦克进行训练

在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后的14个月里，分析人士一再对欧洲对基辅的承诺力度表示怀疑。在2022年的大部分时间里，许多人注意到，德国在向乌克兰军队提供武器方面拖拖拉拉，花了几个月时间才对坦克做出反应。其他人则担心，一些面临能源成本上升和其他经济压力的欧洲国家会减少支持力度，并要求与莫斯科通过谈判实现和平。

即使是现在，尽管欧洲向乌克兰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武器和援助，但一些评论家仍然认为，俄罗斯总统普京在计算欧洲发生动摇的可能性，因为他可以轻松地超越基辅的西方伙伴们的耐心。

我们不能只关注于武器和援助，这种评估忽略了欧洲在乌克兰的全部努力。在冲突的前12个月，乌克兰获得了1560亿美元的经济、人道主义和军事援助，美国提供了大约一半的援助，这一点当之无愧然而，援助和装备虽然重要，但并不足以说明乌克兰在战场上的成功，这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乌克兰部队的质量和训练。

而在这方面，欧洲一直能够发挥特别关键的作用。例如在2022年，英国训练了约10,000名乌克兰士兵，而美国只训练了约3,100人。而且，除奥地利外，欧盟的每个国家，甚至瑞士，自战争开始以来都向乌克兰军队提供了某种形式的致命或非致命援助与军事训练。

事实上，欧洲的这些努力建立在北约国家在战争开始前向乌克兰提供的培训和咨询项目之上：2014年至2022年期间，加拿大、立陶宛、波兰、英国和美国以及其他十几个西方国家从战斗领导力到作战计划，向乌克兰军队提供培训和咨询。

北约顾问还帮助乌克兰建立了符合北约标准的特种部队。这些举措取得了成效：战况也与2014 年形成鲜明对比，当时乌克兰军队组织混乱，缺乏最新式的训练来应对俄罗斯占领克里米亚和顿巴斯的初阶战争，而今天的乌克兰部队成功挫败了俄罗斯2022年的入侵，并在此后保卫了乌克兰的大部分领土。在此过程中，他们使用了从西方顾问那里吸收的非正规战争战术，在通往基辅的道路上成功挡住了俄罗斯的军队，以及基于军事力量和纪律的更常规的战术，阻止俄罗斯在该国东部地区的大规模攻势。

但训练是一个持续性的过程，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训练就变得越重要。乌克兰需要更多的新兵，并接受来自西方的先进武器系统的专业培训。为了提高即将到来的春季攻势的成功几率，它还需要在所谓的联合武器演习中协调大量部队和火力的专业知识。将训练规模从班级扩大到排级、连级和营级，也将为乌克兰部队奠定他们作战所需的行动速度，以破解俄罗斯喜欢进行的消耗战，并夺回俄罗斯占领的领土。

凭借其地理上的接近，欧洲处于提供这种支持的理想位置。自俄罗斯入侵以来，在没有美国参与的情况下，欧洲国家一直在接待和提供乌克兰新兵的所有基本战斗训练--在为期五周的训练课程中把平民变成有作战能力的士兵。此外，许多欧洲国家正在提供诸如豹式坦克和防空系统等武器装备的专门培训，并且目前正在提供约占一半的更高级培训，这些培训是乌克兰大型编队学习和掌握机动战所需的。

乌克兰将俄罗斯挤出其领土的攻势将取决于战前训练，这甚至比武器弹药更重要，为了更好地把握乌克兰所面临的挑战，特别是欧洲能够帮助应对这些挑战的方式，我们关键是要认识到战前训练的这一重要领域，以及认识到今天的乌克兰是如何解决这一问题的。

经过一年多的艰苦战斗，保持部队质量已成为乌克兰的一个关键挑战。任何长期投入激烈战斗的军队都会经历战斗力下降的过程，因为有经验的士兵会流失并被新兵取代。去年，乌克兰超过12万名专业的、训练有素的部队被杀或受伤，而替代者包括了大量被动员的公民士兵，他们几乎没有战斗经验。这种技能和专业知识的下降是可以预期的，而且这种问题也影响到了俄罗斯，其军队已经遭受了20多万人的伤亡，如今的俄罗斯军中填满了被动员的士兵和来自监狱的新兵，他们很少有人愿意在乌克兰战斗或献生。

尽管如此，基辅不能简单的只是希望，一个人口超自己三倍的俄罗斯看到自己的部队比乌克兰的部队退化得快。为了保卫自己的阵地并从俄罗斯手中夺回领土，乌克兰必须继续训练大量的公民士兵，其中许多人缺乏基本技能，不知道如何射击、移动、沟通和提供战斗医学。乌克兰政府已经制定了每月培训6000名新士兵的计划--鉴于该国资源严重紧张和以及还在为基本生存而挣扎，这项任务想实现非常困难。

为了帮助乌克兰实现这一目标，欧洲国家正在提供至关重要的支持。我们对乌克兰和北约人员的采访表明，来自北约国家的教官已经能够让每月大约2500名新的乌克兰士兵完成基本的战斗训练--虽然没有达到基辅的预期目标，但仍然是一个重要的贡献。该计划被称为 "Interflex行动"，于2022年6月开始，由英国领导，澳大利亚、加拿大、丹麦、芬兰、立陶宛、荷兰、新西兰、挪威和瑞典的军队培训人员协助。

训练在四个地点进行，是英国及其北约盟国在2022年前提供的训练的一种延伸。鉴于乌克兰东部战场的实际情况，它是根据乌克兰武装部队认为有用的内容定制的。对来自欧洲国家及其在印度洋-太平洋地区的合作伙伴的军队培训人员的依赖，对于展示对乌克兰的多边支持和打击俄罗斯关于战争是由美国和北约助长的说法至关重要。除了基本训练外，完成该计划的乌克兰新兵还获得了制服、头盔、背心、急救包和防寒防湿服等装备。除此以外，德国、拉脱维亚、斯洛伐克和西班牙也向较小规模的乌克兰士兵提供培训，每月约200人。

即使是身经百战的乌克兰士兵也需要在使用和维护现在由西方提供的大量武器系统方面接受培训。自战争的最初几个月以来，乌克兰一直依靠各种西方和不结盟捐助者提供的军事装备来补充其现有库存，并装备其正在建设的新部队，以准备反攻行动。

一些西方的武器系统，比如标枪和NLAW反坦克导弹，很容易被纳入乌克兰行动之中，因为它们易于使用或已经为乌克兰士兵所熟悉。但许多其他种类的非苏式武器和装备--包括火炮、防空系统以及德国的豹2和英国的挑战者2型坦克--对乌克兰士兵来说是全新的装备，需要经过高级培训才能够熟练掌握。

事实上，欧洲国家在领导这一培训工作方面还有一个优势：他们比美国的同行更熟悉各种装备和武器系统。虽然从援助数量上看，美国是最大的捐助国，但欧洲国家向乌克兰提供的武器系统、弹药和设备种类更多。以炮弹为例：美国提供了大量的120毫米迫击炮弹和105毫米炮弹，与美国发给乌克兰的武器兼容，但欧洲捐助者一直在提供数十种其他种类的炮弹，以供应乌克兰武库中的大量不同类型火炮。一些欧洲国家，如斯洛伐克，正在将155毫米炮弹的生产规模扩大到五倍以上，以满足乌克兰的需求。

根据2023年2月对乌克兰军队的采访，他们使用的火炮和迫击炮系统有一半以上是由欧洲国家、澳大利亚和加拿大捐赠的。由于靠近乌克兰，波兰也在维护和修理众多西方和苏联遗留的武器系统方面发挥了主导作用，当这些武器的系统出现故障时，乌克兰会用卡车运过边境。3月，欧盟集体同意向那些从自己的库存中向乌克兰运送总计100万发炮弹的成员国付款，并计划进行10亿美元的联合弹药采购以进一步支持乌克兰。

鉴于他们所使用的武器和火炮种类繁多，欧洲捐助者最适合对乌克兰人进行这些系统的培训。欧洲国家目前正在提供大部分专项武器系统的培训。例如在波兰各地的场地，乌克兰的坦克乘员正在加拿大、波兰和挪威培训人员的协助下学习如何使用豹式坦克。

欧洲在提高乌克兰的防空能力方面也发挥了主导作用。德国正在自己的领土上对乌克兰部队进行IRIS-T先进防空系统和Gepard防空炮的培训；法国和意大利一直在向他们教授如何使用Aster 30 SAMP/T防空系统。如此强调防空训练对乌克兰保护其基础设施和平民的能力至关重要。尽管如此，鉴于俄罗斯使用伊朗无人机以及弹道导弹和高超音速导弹在全国范围内造成附带损害，乌克兰在夏季结束前还将需要更多的这些欧洲防空系统。

欧洲的贡献并不限于对乌克兰部队进行新武器系统的培训。首先，欧洲提供了关键的帮助，将新训练的部队整合到乌克兰现有的部队中，并让乌克兰为复杂的联合武器行动做好准备。

一旦单个士兵接受了训练，他们就需要被整合到他们被分配到的连级和营级的单位中去。为了能够协调有效的防御和进攻行动，这些部队必须迅速学会相互协调。乌克兰为收复其南部和东部领土而进行的春季攻势中将需要更先进的协调指挥，涉及装甲、炮兵、侦察和空中力量的联合武器机动战。按照北约教导的规划和执行此类行动，对于乌克兰从欧洲获得的先进武器装备的全部潜力，以及刺穿俄罗斯的防线与战壕至关重要。

当然，美国在这方面也发挥了重要作用。目前，美国教官在德国的格拉芬沃尔训练区向乌克兰提供了大约一半的联合武器训练。但波兰和许多其他欧洲国家起到的作用也非常关键。例如在24个国家的支持下，2022年11月成立了支持乌克兰的欧盟军事援助特派团。它将在两年内培训15000名乌克兰人，活动范围从基本训练到高级和更专业的军事能力培养，如排雷、初级领导、后勤和通信。许多欧洲国家开始训练较小的、连级规模的乌克兰部队后再进行联合武器演习，这一举措将提高乌克兰的战斗能力，并加强欧洲的团结，抵御俄罗斯的侵略。

欧洲国家也率先提供了美国一直犹豫不决的武器，比如来自波兰和斯洛伐克的米格29战机。即使是美国和许多欧洲盟国在1月份同意向乌克兰转让主战坦克，也是欧洲而不是美国的倡议。该协议是在英国首先承诺提供 "挑战者 "坦克，波兰与11个欧洲国家和加拿大一起作出类似的 "豹 "式坦克承诺并向德国施压以允许其向乌克兰出口后才达成的。最后，在美国同意提供艾布拉姆斯坦克后，德国同意了豹式坦克的出口。但美国的贡献主要是象征性的，至少在短期内是这样： 乌克兰将在其春季攻势之前收到近300辆带有现代瞄准和光学套件的西方作战坦克，但其中没有一辆是艾布拉姆斯坦克，这些美军坦克要到今年晚些时候才会到达。

随着芬兰、法国、荷兰和英国等国家考虑向乌克兰提供第四代战斗机和战斗机飞行员培训，这种欧洲的主动性和决心在未来几个月可能证明出更加关键的作用。到目前为止，美国还没有同意训练乌克兰人驾驶F-16战斗机。美国同意让欧洲国家自行提供先进战斗机，以避免印证华盛顿一些政客提出的升级担忧。

与欧洲在乌克兰问题上摇摆不定的说法相反，欧盟和北约在整个战争期间表现出非凡的团结。此外，这种统一战线的形成是自下而上的——由各个国家挺身而出提供培训、设备和其他支持——而不是美国强加的要求。最重要的是，虽然这种多方面的援助在华盛顿的分析人士中受到的关注较少，但它反映了欧洲公众对乌克兰的真正支持。2022年11月对北约成员国的民意调查显示，约64%的受访者认为俄罗斯对乌克兰的入侵威胁到他们的安全，69%的人认为他们的国家应该继续向乌克兰提供援助。在整个欧洲，民间社会团体和非政府组织以自己对乌克兰的非正式援助来应对俄罗斯的侵略，在对抗俄罗斯的虚假信息的同时，众筹武器和军事援助，并提供人道主义培训。

在训练乌克兰军队方面，欧洲国家承担了比美国大得多的负担，尽管成本高昂，而且对其自身的军事储备有影响。英国军方训练和装备的是乌克兰人而不是他们自己的士兵，牺牲了其自身军事储备的很大一部分。美国在德国的几个基地提供的联合武器训练对美国军队的影响要小得多，因为它的规模无法和美国在欧洲布置的大量资源相提并论。事实上，美国应该做更多的工作来帮助乌克兰训练其军队，并保持其稳定的部队质量。

一个特别急需的领域是发展乌克兰的初中级军官。确保乌克兰初级军官能保持着稳定的质量对于维持良好的战场决策至关重要，而这对乌克兰一直追求的军事成功至关重要。由于欧洲国家已经为培训乌克兰人做了很多工作，这无疑是美国可以凭借其战斗经验和资源可以带头做的一个领域。

培训需要数周和数月才能取得成果，乌克兰的西方盟友不能等到基辅出现新的需求再做决定。迄今为止，欧洲通过其广泛的培训工作帮助乌克兰在部队质量方面取得了关键性的优势。但美国及其欧洲盟友应立即开始计划在可能的长期反攻中，用训练出的预备役部队维持住乌克兰的战斗力。

如果欧洲国家的努力未能在战场上迅速为乌克兰带来收益，美国提供更多支持将有助于增加训练量，并稳定住欧洲各国的决心。欧洲国家愿意投入大量资源--即使是在美国做得相对较少的领域--对乌克兰的国防无疑是越来越重要了，对其最终胜利也将是至关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