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半年,丈夫中风偏瘫在床,为了维持家庭开销
我听从了长辈的建议做起了见不得光的行当。
当晚,村里的木匠来到我家,丈夫隐匿在黑暗中冷冷看着我
第2天, 木匠死了
1
我丈夫年纪不小了
四十三,比我爸小五岁
而且他常年做农活,风吹日晒的,显老
脸上一道道深深的沟壑
一笑起来,就露出一嘴黑烂的黄牙,属实不算好看
不过他不常笑
也好,他笑起来,我总没好事
2
我第一次看到他笑
是在那个压得人透不过气的芦苇丛
他粗喘着撕扯我的衣服
粗糙的手掌磨得我皮肤生疼
再之后,我便贬了值
从翠绿色待熟的麦穗
成了被以废品价出售的破烂
我丈夫说他算不得捡了便宜
3
我今年二十
所以我伺候我丈夫跟伺候我爸差不多
不过这情况在村里不奇怪
村里女人少,所以彩礼高,长辈们生了女儿,就为了这时候能赚点钱
有的汉子适婚年龄给不起彩礼,攒到中年才能勉强娶个媳妇儿
更惨的,打一辈子光棍的都有
大家也不觉得黄花大闺女嫁给中年男人可惜
男人嘛,能干活能挣钱就等于给了女人依靠,年龄不是问题
这个道理,我上吊了三次,喝了两次农药后终于明白
谁的一辈子不是这么过呢
可我没想到,他会瘫了
4
我丈夫干活是一把好手
非要说个缺点的话,就是爱喝酒
瘾上来的时候,他直接拿酒当水喝
他也知道这东西伤身,可就是戒不掉,还总是带着侥幸心理
「我身子骨好,不碍事儿。」
我是厌恶他喝酒的
他倒是没觉着伤身,因为都是伤的我的身
粗硬的柴火棍,跛了只脚的板凳,无辜的瓷碗
总是一股脑的往我身上招呼
大片淤紫红痕像水蛭一样爬上我的皮肤
他却很开心,粗厚的嘴唇里一口黄牙一览无余,兴奋得像狗一样趴在我身上
我控制住了流眼泪,但是没控制住流血
感觉到小腹坠痛,热流我的从腿间流出时
他不笑了
我也失去了我的第一个孩子
5
他仍旧是爱喝酒的,并且是变本加厉
我也不再仅限于他喝酒之后再添新伤
结果有天夜里,他刚灌完一壶酒,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送到村医那儿的时候,村医说是中风
「估计是要瘫。」
我丈夫当时已经动不了了,听见村医的话,唯一能动的眼睛也灰败了
我也愣在原地,他瘫了,我岂不是要养他一辈子?
他不能干活不能挣钱了,我就成了田道上的狗尾巴草
都说寡妇可怜,我这要比寡妇还可怜
我不信邪,求人拉着驴车,把丈夫送到了镇里的医院
可惜距离太远,送到的时候,镇医院的医生叹了口气
「没办法喽,大妹子,想想别的出路吧」
6
丈夫瘫了之后,每天只能直直地挺在床上
动也动不了,想翻个身都得靠我
屎尿也都在床上,一个不注意,房间里便充斥着臭味和骚味
即便如此,他仍要死死瞪着我
口中含糊不清的骂着腌臜话
我并不搭理他,也没有这个时间
我忙着干活
地里的太阳毒得要将人烤化
坚硬得土层故意要跟我手里的锄头作对
每弯腰一次,浑身得肌肉都以剧烈的刺痛来抗议
才犁了一天地,我就趴在床上起不来了
我丈夫就趴在旁边
他的嘴已经歪了,还要做出丑陋的狞笑
7
村里人都说我命苦,又觉得我爸命更苦
「长得那么水灵,本来以为能卖个好价,结果搭上个瘫子」
我爸听不得这话,一听到就想把我打死
我也不让他们说
「别让我丈夫听见,他瘫在床上已经很痛苦了。」
村里的大娘们听了这话倒是开始心疼我了
也不再笑话我是赔钱货、朝着我泼刷锅水了
没事儿就拿点黄瓜西红柿啥的补贴一下
8
刘大娘进屋的时候,我正在给我丈夫擦身
夏天到了,他更臭了,我常觉得即便是腐烂了许久的尸体都没他那么难闻
我闻过死人的味道
我娘原是正经大学生,被人牙子从火车上骗来的
她一开始也想跑,被打断了双腿就跑不掉了
生下我和弟弟后也算过上了安稳日子
直到有一年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家里没钱吃饭,我爹便引男人到我家来,靠我娘挣钱
我娘不争气,咬咬牙没忍下来,便咬舌头去了
家里没钱给我娘置办棺材,她就院里摆了半个月
腐臭味让村里人不少人来投诉,没办法只能凑活扔土里了
9
我想到我娘,脸上就难免露出苦相
我丈夫见不得这个神情——他以为我是要给他哭丧
他心里愤怒,面上又露出哂笑,往常这个时候便是要打我了
可如今他身上没了行动能力,便张开嘴一口咬在了我的耳朵上
他用尽了浑身力气,那口烂牙像是钉子一般,他的口水混着我的血流下来
「这是怎么了!」
刘大娘看到屋内的场景,满脸惊慌
我丈夫也终于松了口,只是那双浑浊的眼睛仍然死死瞪着我
他向来充满恶意,只是我不知道这股恶意从何而来
刘大娘叹了口气,来拉我的手,又递给我一篮子鸡蛋
我有点惊讶,这东西不便宜,从小到大我都没吃过两次
「这我可不能要,您赶紧拿回去。」
刘大娘却拍拍我的手,神色复杂的瞥了眼床上正望着这边的丈夫,拉着我出了屋子
她带着我来到窗下,窗户没关严,屋里也能听见我们的话
刘大娘透过窗子看了眼努力往这边转眼睛的丈夫,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秀儿啊,你男人瘫了,你就想自己这么撑着啊。」
我露出苦笑
「能怎么办呢,熬过来就好了。」
刘大娘叹了口气
「女人啊,还是得找个男人才是根本。」
我听她话里有话,抬起眸看她
「刘大娘,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指了指那篮鸡蛋,笑着拉我的手
「我今天来就是做媒的。咱村子里有拉帮套的习俗,你也不是不知道,何苦这么委曲自己。」
「可是......」
「村南边的木匠小张,和你岁数一样大,长相身板都不错,就是早早没了爹娘,没人操持这些,他不嫌弃你嫁过人,就是想有个家。】
「我......」
「再说你男人都瘫了,什么用都没有,来个年轻力壮的,有什么不好的。」
10
拉帮套的意思,就是丈夫重病不能养家的情况下,征得丈夫同意后,妻子可以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新来的男人负责养全家,等丈夫死后,男人和妻子就是正式夫妻。
这是村子里的习俗,天经地义的。
之前也有人来劝过我
但我娘曾教我认识几个字,读过几句礼义廉耻,我不太肯
我偏过脸,透过窗户看到我丈夫面色凶狠
牙齿紧紧咬着,腮边的肌肉都鼓了起来
他是又想咬人了
耳朵上还没处理的伤口生疼,我低下头
「大娘,多谢你的好意,还是算了」
刘大娘指了指屋内,声音提高了些
「你就打算跟他这样耗着?秀儿,你才十七,可得想清楚」
「再说了,他如今都瘫了,这种事还不是全凭你心意」
丈夫眼睛都瞪了起来,嘴里不住流着口水,发出含混的声音
他用力偏过头,看上去竟是想起来,结果自然是不行的
他已经瘫了
「那好吧」
我答应了
11
木匠到我家的那天,乡里乡亲都来祝贺。
虽不算正式的婚礼,但该请的酒席还是要小办一下的
屋内四处也挂了红纸,显得喜气洋洋的
被挪到偏房的丈夫,也换了床红被子
晚上大家酒足饭饱地离开时,还在打趣我们,有的汉子更是看着我
「小张身板好,劲儿也大,秀儿今晚上有福了。」
我闻言羞红了脸,木匠也腼腆地挥手,将人赶走了
等人走干净了,我带着木匠进屋
才把门关上,他就把我压在门板上,一改刚才的老实样,笑得意味深长
「宝儿,可想死我了。」
12
木匠叫张宗,我都叫他阿宗
我和他是青梅竹马,连生日都是同一天
他家就在我家隔壁,他出生的时候,我娘还揣着我疼得惨叫
我爹当时蹲在门口,一脸羡慕地看着邻居一举得男,也期待着我娘能生个儿子
可惜,最后还是生了个没带把儿的
不过我爹也没太气馁,没生儿子就接着生,直到生出来为止
但他对我自然是不上心的,只想着每天给点饭养活,长大能卖个好价
我也指望不上我娘,她断了双腿,一口牙都没了,人也渐渐痴傻
能给我点温暖的,只有阿宗
我从小就是他的小尾巴,他没嫌我烦过,去哪都拉着我的手
我被爹娘打骂的时候,也都是他跑来护着我
村里小孩儿不懂事,指着我嘲笑,说我是阿宗的童养媳
阿宗却搂着我,笑得得意
「秀儿就是我媳妇儿!」
后来爹娘真的生了个弟弟,捧在嘴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我在我爹眼中也彻底成了弟弟的奴仆
弟弟是他的耀祖,是他的命根子
但凡弟弟有什么头疼脑热,那一定是我的问题
打我一顿准能好得快些
我倒没太当回事,反正我的日子从来没好过过
而且,我有阿宗就够了
12
长大后,阿宗成长得端正挺拔,我也出落得清秀可人
我们儿时的情谊变成了暧昧的情愫
不用言说,我们也能从对方眼里看见那份爱意
我时常想象自己嫁给他的那天会是什么样的
但我也清楚,我爹一直想着在我嫁人时拿一笔彩礼狠赚一笔
他们的话说得很明白,如果阿宗想娶我,彩礼钱必须给够
起码要给弟弟盖一栋新房娶媳妇
若是阿宗父母没死,也许给得起
可惜他十岁那年,父母在电鱼时不慎被电死了,家里的存款也被亲戚分得七七八八
能把自己养大已经很不容易
我同他说了情况,他倒也乐观
他说自己年轻力壮,去外地打工存几年钱,应该就够了
我同他约了日子,送他离了村子,便开始掰着手指头等他回来
却等到了我爹要把我嫁给李二牛的消息
李二牛比我大两岁,家里开小卖铺的,是个跛子
我跪下求我爹
却被他狠啐一口,又挨了顿毒打,便不敢再求了
幸好阿牛还没走多远,听到消息又回来了
13
我和阿宗决定私奔
爹料理不情愿的人很有一套,我刚表现出不乐意,他便直接将我锁在了屋子里
阿宗趁着夜色翻窗来见我,我哭着扑进他怀里
「阿宗,怎么办......」
他紧紧地抱着我,轻抚我的背
「别怕,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李二牛,你只能是我的。」
我闻言面颊飞粉,红着眼睛望他,又往他怀里缩了缩
他轻柔地拭去我的泪痕,眼中的色彩渐深
我看着他的眼神心头乱跳,抠着裤缝有些紧张
「阿宗......」
他低低应了一声,抬起我的下巴,霸道又温柔地吻了下我的唇角
我的脸瞬间通红,无措地推拒着他的胸膛
即使隔着布料,坚硬的胸肌也十分硌手,我又慌张地将手缩回来
他看着我慌乱的模样觉得可爱,低声笑笑便松开了我,没再做其他的
「秀儿,我们私奔吧。」
14
阿宗往我家的水井里下了巴豆粉
爹早晨喝了水,便接二连三地往茅房跑
没一会儿就拉虚脱了,不得不去村医那儿看病
我急忙砸破了窗子,跑了
我和阿宗约在芦苇荡见面,我到那儿的时候,他还没来
当初家里亲戚抢财产,他好不容易留下了点钱,怕再被抢走便埋在了山上
所以他要先去挖钱再来汇合
虽然数额不大,但在我们私奔的路上总能起到点作用
何况我们都还年轻,等逃出去,两个人一起打工,很快就能攒下积蓄,组成我们的小家
我站在芦苇荡前,一边幻想着以后的生活,一边张望着阿宗的身影
而下一秒,我便被一双粗糙皴裂的大手,拉进了芦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