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卑微婢女，被心上人送进贵妃宫里当差。
他眉宇间满是关切。
“贵妃如同我妹妹一般，性情温和，定会好生待你。”
贵妃却对我百般折辱，最后用勾引皇上的罪名将我活活打死。
心上人也认为我水性杨花，恨我入骨。
再睁眼，重生回刚进贵妃宫里那日。
说我勾引皇上？
那我便由了这罪名，摆脱那任人可欺的身份。
……
1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
我被沈晚的婢女摁在雪地里跪着。
“娘娘让你拿件披风，你竟弄丢了那上头的白玉纽扣，笨手笨脚的贱蹄子。”
沈晚是如今正当盛宠的贵妃。
方才雪中漫步的她忽然说冷，命我去取一件披风回来。
那披风上本就没有扣子，何来弄丢之说。
分明就是她故意找我麻烦。
果然，只见沈晚微勾艳红的唇，眼中闪过一丝恶意。
“那枚纽扣可是皇上亲赐。”
婢女会意。
“娘娘息怒，奴婢定然让她为您寻回。”
沈晚满意地点头，慢悠悠离开。
我压住眼底汹涌的恨意，弯腰假装在雪地里寻找扣子。
身旁的人催促我。
“快点找，这大雪天冷死个人。”
“和你一起当差真晦气。”
是啊，谁都知道只要和我一起当差必然被贵妃沈晚刁难。
而这一切，不过是出于女人的嫉妒之心罢了。
不远处有巡逻的侍卫经过，带头的那个剑眉星目，一副世家公子的气质。
看见我时愣了下，摆着口型。
【晚上我来找你。】
说完，他目无斜视地继续往前走。
我捏紧了拳头。
……
前世的种种不由浮上脑海。
刚刚那个侍卫，就是我的心上人张初霁。
也和沈晚是青梅竹马。
上一世，沈晚被家里逼着进宫选秀，因为害怕和私心，她求张初霁陪着一同进宫。
张初霁为了她放弃科举也跟着进宫，甘心做一个小小的皇宫侍卫。
张父大怒，下令任何人不许优待他。
张初霁一开始在宫中没少被打压，我偶然见他被几个侍卫抢走午饭，好心把自己的分给他。
他长得好，性格又温润，笑起来比那明月还耀眼。
我一下就动了心。
好在他与我心意相同，在满心欢喜地收下我绣的荷包后，许下一辈子的承诺。
沈晚得知我们的关系，故意让张初霁送我去她宫中当差。
那日，张初霁揉着我的头，满脸关切。
“贵妃如同我妹妹一般，性情温和，自然会好生待你。”
我也就信了。
可等去了沈晚那，才发现一切都是假的。
她放不下权势，又对张初霁根深情种，自是对我嫉妒不已。
我过得甚至不如从前。
各种脏活累活都由我来，得罪其他嫔妃的事也是我做。
最后，我被她以莫须有的罪名活活打死。
等张初霁听到消息赶来时，见到的就是满地的鲜血和死无全尸的我。
沈晚只是哭着说我想勾引皇上，惹得后宫众怒才不得已处死我。
他认为我水性杨花，恨极了我。
醉酒后随了沈晚的勾引，两人滚做一团。
意乱情迷时，他脱口而出我的名字，沈晚哭了一宿。
他转而安慰沈晚。
“一介婢女，无须为此伤怀。”
我的灵魂飘荡在他身旁，只觉从头到脚冷得刺骨。
兴许是我死不瞑目，老天又给了我个重来的机会。
这一次，我定不会再信任何人。
……
婢女冷得直哆嗦，最后直接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周围没人，我也不再找什么扣子，径直往皇后宫中去。
守门的婢女拦住我。
“娘娘累了，不见任何人。”
皇后自从流产后就一心向佛，很少和后宫的人来往，连每日的请安都免了。
人人都说皇后还年轻，没必要为此事过多伤怀，因小失大。
我却是知道缘由的。
皇后之所以流产，是沈晚在她的食物中下了药。
这药也是阴毒，竟让她以后再也不能生育。
那么明显的手段，皇上却因为沈晚家中势力不曾细查，随便找了个替罪羊。
皇后陪皇上从不受宠的皇子走到如今的地位，全凭那一颗真心。
流产之后，皇上不但没有严惩沈晚，还因为沈晚的兄长打了胜仗而大大嘉赏。
要说皇后恨沈晚吗？
那当然是恨不得抽皮剥筋。
所以我直接往雪地中重重一跪，眼神坚定。
“求皇后娘娘见奴婢一面，一面足矣。”
周围寂静到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直到我双腿发麻，人也被冻得昏昏沉沉，才听见里面传来微小的声音。
“让她进来吧。”
看到皇后见我时的眼神，就明白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找本宫何事？”
我回道。
“奴婢愿为娘娘效忠，求娘娘帮奴婢从沈贵妃那调走。”
前世，皇上去沈晚宫中时，目光就曾停留在我身上一瞬。
仅仅那一瞬，在之后就多次让我去御前伺候。
如若不是沈晚阻拦，恐怕我早就……
我知道自己的容貌在一众婢女中算得上佼佼者，但和妃嫔们比并不出彩。
一定是还有什么别的缘由。
这也是我贸然求皇后的原因。
我毕恭毕敬跪在地上，任凭她打量。
许久，她才开口。
“本宫可以帮你，但机会只有一次，若你把握不住，明天便自行了断吧。”
2
我从皇后宫中出来，又在其他地方乱逛。
算着时间，我慢悠悠回了沈晚宫中。
隔着不远，就听见沈晚摔了个茶杯，很生气的样子。
“你说皇上今晚去皇后那了？”
“那老女人又闹什么，今晚皇上合该来我这的。”
她紧缩眉头，见我站在门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天和我一起的婢女推搡我一把。
“让你找扣子你去哪了！”
沈晚又命人沏了一壶滚烫的茶，然后径直泼到我身上。
痛楚一路蔓延。
我惊呼一声，眼中瞬间泛起泪光。
她冷笑道。
“仗着自己有初霁哥哥，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拿出这幅狐媚样子给谁看呢。”
自然是给一会来的皇上看。
我跪在地上，衣服被茶水泼的湿了一块，脸上也带着几滴水。
越是这样，她越是愤怒。
她上前扬手就要打我，却被我侧头躲过去，尖锐的指甲划过发髻。
几缕发丝落下。
“敢躲？”
“真是欠打。”
两侧有婢女抓着我的头发，她再次扬手。
眼看着另一巴掌要落下，我猛地闭上双眼，泪水划过眼尾。
心里默数着时间。
快了。
马上就要来了。
成败在此一举。
“贵妃好大的火气，是谁惹你了？”
男人微沉的声音响起，听不出喜怒。
“皇…皇上，今晚不是去了皇后那？”
沈晚收回手，脸色微白。
她正是因为知道皇上今晚不来才如此折辱我。
谁都知道，皇上最厌恶无故责骂婢女之人。
旁人只道他心善，皇后却告诉我，皇上的生母其实只是一名小小的浣衣婢女，在送衣服时被先帝宠幸。
但怀孕期间被打压欺辱，身体虚弱，产下皇子后就撒手人寰。
连带着如今的皇上都体虚多病。
皇上年幼时，受了很多欺负，多亏一个女孩陪着他，保护他。
后来女孩被他的皇兄抓去欺辱致死。
那之后他处处显露锋芒，引起先帝注意，之后更是心狠手辣到弑父杀兄夺取帝位。
这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而我这双眼睛，便是与那女孩最为相像。
我抬头，露出一种楚楚可怜的神情，眼睫不安地颤抖。
这是对着镜子练了许久的成果。
最能勾起人的怜惜之情。
果然，那高高在上的天子目光一滞。
3
“你叫什么？”
我假装害怕望了一眼沈晚，犹豫着不敢开口。
沈晚如变脸一般，善解人意道。
“皇上问你话，你答就是了，看我做什么。”
于是我轻声回。
“孟喜。”
皇上看了我许久，似是陷入回忆。
直到我打了个冷战。
肩上落下一片温暖，是上好的狐裘。
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皇上竟把自己的狐裘给了我。
沈晚面上虽笑着，指甲却已经深深陷入皮肉。
她刚想说话，就被打断。
皇上连问都不问今晚发生了什么，就要将我带走。
帝王家最是无情。
今晚她已经惹了皇上不快，哪敢再说什么。
即便是家中军功赫赫，但在宫中伴君如伴虎，沈晚还是小心翼翼。
如今我便要借着这把最可怕的利刃，狠狠刺入她的身体。
……
皇上把我带走后没有多管，只是给我安排了个内侍的活，每日伺候他的起居。
我并不急。
太主动容易引起怀疑。
夜晚我捧着龙袍走在路上，在拐角处碰到了张初霁。
他似乎是等了我很久，肩上落了一层霜。
水汽让他的眉眼显得更加柔和。
这样一个温润的人，前世却亲眼看着惨不忍睹的尸体，轻易信了沈晚污蔑我的话。
我浑身颤抖，怨气几乎抑制不住。
不是说爱我吗？
不是说会保护我吗？
为什么亲手将我送上死路。
张初霁握着我的胳膊，语气急切。
“阿喜，你怎么跑去御前伺候了？”
我深吸一口气，平淡回答。
“自是哪里待我好，我便去哪里。”
他皱着眉。
“贵妃那里不好吗？她说你在那里很开心，也不用做什么活……”
真是可笑。
我打断他。
“沈晚说什么你都信，你可曾问过我过得好不好。”
从进了沈晚宫里，我每次和他说沈晚似乎并不喜欢我，他都不相信，说不可能。
沈晚每次找打我，都是避开露在外面的皮肤。
我也不能脱了衣服给张初霁看伤口。
张初霁叹了口气，像看不懂事的孩子一般看我。
“阿喜，你能去贵妃宫里已是万幸，不要不知足。”
“还有，下次再直呼贵妃名字我可要惩罚你了。”
恨意，委屈，不甘。
一概涌上心头。
我甩开他的手，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为何你总是不信我说的？”
想起他前世说的“一介婢女”。
“你觉得我身份低微，所以无论她打我骂我，都是我该受的，哪怕她将我活活打死！”
这是我第一次冲他发火。
他愣了下，有些无措。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却不愿再和他多说，咬了牙说。
“张初霁，你我之间的情谊，就到此为止吧。”
风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皮。
“你说什么？”
我捏紧手中的龙袍，抬脚离开。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语速很慢。
“若沈晚真的欺负你，我代她向你道歉，她自小便是那样的脾气……”
“我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
没有误会。
张初霁这些话，将我心中最后一丝念想彻底断了。
孟喜，你当真是瞎了眼。
重活一世，千万别傻了。
……
那龙袍上原本被熨烫平整的刺绣被捏的有了褶皱。
我跪在皇上的寝宫。
皇上骨节分明的手指点了点那处褶皱，似笑非笑。
“可是路上有鬼追你？”
我摇头。
他走到我面前，弯腰轻轻抬起我的下巴。
“那怎么如此慌张，连朕明日的朝服都差点毁了。”
呼吸中带着酒气，喷洒在我脸上，让我眯了眯眼。
我嘴上说着“皇上恕罪”，头也就要磕下去。
却被他钳制住下巴，进退两难。
他拇指暧昧地擦过我的嘴唇。
“你这双眼睛，和她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你有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