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病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耳边是医疗仪器低沉的嗡鸣,窗外的夕阳余晖透过窗户,落在病床前的地板上,映出一片橙黄色的光斑。
我躺在病床上,感到浑身无力。病床旁边,母亲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声音有些嘶哑:“建国啊,你这病可得好好治,别怕,妈天天来看你。”
我嘴角牵动了一下,回应了一声:“嗯。”
心里却没什么波澜。母亲的关心看似无微不至,但我知道,这份关心背后还有别的意味。
弟弟张建军就站在一旁,一边听着母亲说话,一边频繁地看手表,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哥,我听医生说,你这个手术风险不小啊……”
建军终于开了口,语气中带着点试探,眼神却若有若无地瞄向我手边的手机,仿佛在等着我主动提起什么。
我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说:“医生说风险是有,但我会尽量配合治疗。”
他没有接话,空气安静了片刻,母亲又忍不住开口了:“建国啊,咱家这房子……你也得早做打算,你看建军也……也不容易啊,你小侄子直到现在都没买到房子。”
我心里一沉,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果然,他们的关心背后,始终绕不开那套房子。
妻子刘梅坐在病床旁,握着我的手,眼神中满是担忧。她什么都没说,但我知道,她心里早就明白了这些年来我承受的一切。
我闭上眼,心里一片冰冷。亲情,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脆弱和虚伪。我突然意识到,或许我该做个决定了。
我出生在60年代,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家里条件一直不好。
小时候的生活很艰苦,我和弟弟建军都吃了不少苦。那时候,我是家里的长子,父母对我寄予厚望,我也一直尽力帮家里分担。
可到了弟弟出生后,情况渐渐发生了变化。母亲对建军的照顾远远超出了对我的关心,他成了家里的“宝贝疙瘩”。
哪怕他做错了事,母亲从来不舍得责骂他,总是护着他。偏心,从我的童年起,就成为我心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中学毕业后,我没能继续读书,直接外出打工。那几年,我在外面拼命挣钱,只为减轻家里的负担。
后来,我和刘梅相识,她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懂得持家,也愿意和我一起吃苦。
我们结婚后,日子虽然过得不算富裕,但还算踏实。
女儿张小雪的出生给我们带来了无尽的喜悦,我和刘梅都决心要好好把她抚养长大,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那时候,我在一家工厂做工,工资不高,但我和刘梅都省吃俭用,渐渐攒下了一些积蓄。
到了90年代,我们终于在城里买了一套小房子,虽然不大,但对我们来说,这就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安身之处。
然而,建军却一直没能像我一样独立。他厌倦了打工,回到家里,依旧依赖父母。
母亲对他百般照顾,甚至为了帮他结婚,还向我们借了不少钱。
虽然心里不满,但我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也就没多说什么,想着弟弟总有一天会懂事。
可建军结婚后,情况并没有好转。他和弟媳妇几乎没有正经工作,依旧靠母亲接济。
母亲总是说:“建军还小,你这个做哥哥的多帮帮他吧。”
我心里清楚,母亲的偏心已经根深蒂固,建军就是再大,也永远是她心里那个需要照顾的孩子。
这些年,我和刘梅的生活过得还算平静,女儿小雪也渐渐长大,考上了大学,前途光明。
我以为,我的日子就这样平稳地过下去,直到退休。
可天有不测风云,去年我被查出患了严重的心脏病,医生建议尽快手术。
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垮掉了,这个家也仿佛失去了主心骨。
手术前,母亲和建军一家突然变得比往常更“关心”我了。
他们几乎天天往医院跑,母亲总是嘴上说着“儿啊,妈心疼你”,但话里话外却总是提到房子的事情。
“你这房子,早点给建军留着,妈也能安心。小雪一个女孩子也用不到房子,你侄子就不一样了,没房子这日子无法过啊!”
母亲的语气总是充满了“关怀”,但我听得出她真正的意图。
建军也不甘示弱,每次来医院,总是旁敲侧击地问我:“哥,你手术的费用够吗?要不再从家里拿点钱出来?以后房子的事……咱们再说?”
我心里苦笑,手术费用我早就安排好了,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我清楚,他们的心思根本不在我的病情上,而是早早地盘算着我的房子。
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刘梅和小雪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默默支持我。她们没有多言,但我知道,她们才是我真正的依靠。
终于,我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这天,刘梅坐在病床旁,握着我的手,轻声问:“建国,你打算怎么处理房子的事?”
我看着她,心里无比坚定:“我已经决定了,这房子我给小雪。”
刘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她随即点了点头:“我支持你。”
第二天,我找来律师,当着刘梅的面,立下了遗嘱,明确写明这套房子属于小雪,任何人都无权干涉。
同时,我还整理了我们的存款,安排了刘梅的生活保障。
我知道,这个决定一定会引发一场风波,但我已经心意坚定。
几天后,母亲和建军又来了。
“建国啊,房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母亲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我平静地看着她,说:“妈,我已经立了遗嘱,这房子我留给小雪。”
母亲的脸色瞬间变了:“什么?你把房子给小雪?你不考虑你侄子吗?他还没有房子啊!”
我叹了口气:“妈,小雪是我的女儿,我得为她的未来考虑。建军是你的儿子,不是我的责任。”
母亲气得直发抖,建军也忍不住了:“哥,你这也太不讲情面了吧?咱们可是亲兄弟!”
“亲兄弟?”我冷笑了一声,“建军,你自己问问良心,这些年我帮了你多少次?可你呢?你什么时候为这个家出过力?我现在病了,你们惦记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房子。”
建军被我说得哑口无言,母亲却依旧不依不饶:“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不顾亲情了!”
我闭了闭眼,感觉到心里一阵疲惫:“妈,亲情是相互的,不是你一味索取的理由。我已经决定了,这房子给小雪,你们不用再说了。”
母亲和建军一脸愤怒地离开了病房,他们终于消失了。
我知道,从这一天起,我和母亲、弟弟的关系彻底决裂了。
可我并不后悔。
我只是觉得,到了一定年纪,人总要为自己和最亲近的人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在我最需要亲情的时候,他们给我的只有冷漠和算计。我不欠他们什么,尤其不欠建军一套房子。
刘梅和小雪一直陪在我身边,手术虽然风险很大,但我相信,只要有她们的支持,我就能挺过去。
有时候,亲情并不比金钱更坚固。那些只想着从你身上获取利益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去维护所谓的血缘关系。
我守住了自己的底线,也守住了对妻女的承诺。至于其他人,对我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