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姐姐刨蜈蚣挣了两千块

昨晚给姐姐打电话时已经七点多了，她说还在做晚饭。她说上午出门翻了两座山又去刨蜈蚣了，刨了四十几条，下午就没再上山去。她说这三五天又刨了二百多条，她想今天去卖，就洗了澡，洗好衣服，然后去村邻燕子家打招呼，想今天搭她送孩子的便车去镇上卖，回家再做晚饭就晚了点。

今年姐姐是从清明节开始刨蜈蚣的。我一直奇怪老家山上的蜈蚣怎么就刨不绝——这十几二十年，每到春天，山上漫山遍野都是刨蜈蚣的人，不仅山民自己刨，河里的农民也到山上来刨。他们一般都是吃了早饭出门，带着煎饼或馒头做干粮，再带一听八宝粥之类，一刨一天，向晚才回家。

他们操作的工具，是比较简单的。一把不大的挖矿锄，一把镊子，一个盛了半瓶白酒的玻璃瓶——挖锄刨出蜈蚣，趁它爬动时轻轻踩住它的后半身，然后拿镊子夹住它的头拈起，塞进玻璃瓶用酒淹没它致其死亡或昏迷。

我们小时候刨蜈蚣，镊子是土法上马用竹子剖片制成的，夹不紧，装蜈蚣的瓶子里也没酒，盖盖子时稍一马虎就被蜈蚣逃脱了……所以常常遭到蜈蚣的激烈反抗和回击，我就被咬伤了好几次，手指（背）肿痛、瘙痒好些天，很难受的。

姐姐七十二岁的人了，动作一定还相当敏捷，至今没听她说被蜈蚣咬过。母亲那么闲不住不甘心不服老的人，晚年刷菊花、挖天葵她都干，唯独刨蜈蚣她不敢，蜈蚣太精灵，手指僵硬的老人家捉不住。

这个四月刨蜈蚣季，姐姐已经刨了近千条，最多的一天刨过八十多条。姐姐这个月到镇上卖过三次了，获利两千出头（大蜈蚣3块，小的只有1.5元）。“工资”不算很高，但从纯工作时间和她的年纪来看就很不错了。刨蜈蚣的间隙，姐姐还在兼顾种地，点了玉米，拔了蒜薹，还挖了菜园。

姐姐说今天卖了这一批，明后天开始又要忙菜园子。要起出大蒜扎把挂晾；还要挖地；还要给玉米打除虫药，不然刚长出拃把长的玉米苗可能会被土蚕啃掉的；还要做好收油菜籽的前期准备。

姐姐说今年准备请机器来收菜籽，一亩田一百块钱，花费不算很多，但就是有点心疼——机器在吹掉菜籽壳的时候也会吹走不少菜籽，浪费太大，很可惜。但也没得办法，人工割费时费力，抱秸秆太累，而且最后秸秆还不好处理，因为政府不准放火烧。姐姐说今年的冻雪对菜籽收成影响还是蛮大的，折了好几成。不过有点收成就不错了，菜籽是公家免费发的，田也是公家机器免费耙的，自己只出了点化肥钱。

说到政府的助农利农，我突然想起老三春节从广东回乡，县政府激励农民回乡消费，说给他们报销三百元路费，当时把过路费单据报上去了没即时拿到钱；我问现在拿到没有，姐姐说不晓得，她没有问老三，笑着说“问了就是查他的家底，我不问”；我又想起去年老三返回广东，我问姐姐他开多长时间车，几个人开，姐姐也说没问：“我又不懂开车，他五十岁的人哒自己心里有数的，不需要我管，我也不该管。”

我突然觉得姐姐与孩子之间，边界感把握得很好，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更不干涉。这一点上，姐姐比我做得好，这跟知识没有关系，是姐姐大气洒脱的性格自然形成的亲子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