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增加可约镀锌扁钢,本文部分情节做了艺术化加工,请注意甄别。
我是70年代出生的农村人,如今在市里的医院当医生,还有几年就得退休了。回想自己的一生,最感叹的就是人生短暂,真的如白驹过隙,这种心情在以前年轻时是体会不到的。也只有到了“知天命”这个年龄了,才更懂得往事的美好。
虽然如今的我也算是别人眼里功成名就的人,尤其是在老家的乡亲们,总会用一种羡慕的语气提及我:在市级医院当了主任医师,一家人都成了真正的“城里人”。
但我一直认为,每个人的人生都不是固定不变的,全靠你自己去改写。
就像即将到来的高考一样,可以说是我们每个人改变人生的最佳时刻。如果你好好把握住了,成功就在一念之间。即使真的未能称心如愿,等你年老之后,心里也不会有半点后悔,我就是这样亲身感受过来的……
我出生在湖南益阳的山区农村,父母响应计划生育,只生了姐姐和我两个孩子。而我父亲是村上的赤脚医生,母亲则是完全的农妇。这样的条件下,父母一年到头的勤恳耕种,也顶多算是个温饱。
在那个粮食靠工分,蔬菜靠自己种的年代,农村的生活是相当简单的,除了去地里干活之外,每天傍晚,村里就到处是袅袅炊烟鸡犬相闻,耳中听到的都是大人呼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
没有霓虹,甚至连电灯也没有。如果是夏天,吃过饭就会坐在地坪里乘凉聊天,在月光星光下,说着的也更多是那些神奇的传说。
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但父亲当赤脚医生的缘故吧,多少算是有点见识的人,自从我出生开始,父亲就一直在向我灌输一种理念:多读书,将来别当农民了。
我母亲是个传统的女性,在家里貌似没有什么地位,父亲说过的话就是她的“原则”。
既然父亲让我好好读书,我这个儿子就有了更多的特权:不用做家务,不用像其他小伙伴一样上山砍柴,对我的“限制”只有两条:一是读好书考好成绩,二是不能没大没小。
所谓的没大没小,也就是那年代农村人的“讲礼貌”吧。我们那代人农村孩子都比较粗俗,什么脏话土话脱口而出。但我母亲绝对不允许我乱来,还说既然你要做个读书人,那就得有读书人的规矩。
于是,从小到大,我在村里就显得有点“清新脱俗”了。在学校成绩好,回到村里也温文有礼,对长辈尊敬,即使和同伴们争吵,我嘴里也绝对不会有骂娘一类的葬话出来。
当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概在启蒙前的那段时间吧,六七岁的孩子总会有管不住自己嘴的时候,和玩伴争吵时破口而出说了几句脏话。
刚好母亲在插晚稻,顿时就从田里跑出来,硬是把我给拉到水田里,塞一把秧苗在我手里让我跟着插秧,嘴里还在教训我:
不听管教的人,将来成绩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读不好书就只能干活,现在体验一下顶着火辣的太阳插秧还让蚂蟥叮的味道。
如果用现在的观念去评判父母当年对我的管教,确实也不能说不粗暴。但正是父母的那种浅白干脆的教育形式,才让我从小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读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是我们农村孩子唯一的出路。
但大姐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初中上了一年,她就主动提出了回家务农。既有她自己成绩不理想读得“太辛苦”的缘故,多少也有给父母分担点负担、把机会留给我这个“会读书”的弟弟的原因。
很多很多年后,我们姐弟总会和父母开玩笑,说你们说得如何如何,心里其实还是很有点重男轻女的念头,要不然,为什么姐姐初中辍学你们就批准了呢?
每当说到这个话题,父母的脸上还是有点不自在的,只是在子女面前也不会隐瞒:当年那条件,确实很难负担得起两个书包。如果你姐自己要继续上学,那对你的目标就会“下调”:初中后考中专。
我中学阶段的成绩确实很不错,印象中没有被赶出前三的记忆。在老师眼里,我就是十拿九稳的“中专生”。
但从我自己到父母,却都不希望我读中专,而是让我读高中将来考大学。
原因其实很简单,你说他们那代人有点攀比心也好——我有个堂伯在市里安了家,他的儿子就考上了大学。每次回老家过年时,那可是无比的风光。据堂伯说,堂哥的中学的成绩还远不如我。
于是,我中考真的就没有参加中专预考,很轻松地考上了县里的一中,心目中的大学又朝我近了一步。
我上高中时才14岁,第一次离开家去一百公里外的县城上学,父母甚至还有点担心,到时候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洗该怎么办?
确实,因为从小到大对我的“包庇”,我会做的家务确实不多。幸好为了避免将来在学校没衣服穿的窘境,暑假期间家里洗衣服就被我承包了。经过一个多月的训练,好歹算是能够自己打理自己了。
到现在我也一直在庆幸,当年我的父母还没有现在家长的条件。换做现在,家长肯定会跑去学校旁边租间房陪读吧。那样固然减轻了我的学习负担,但我的基本生活技能肯定会大受影响。
因为学校离家有那么远,当时从县城到我们镇上每天有一班班车,车费记得是两块四毛钱。为了节省车费,我只有寒暑假才回家,其他时候都留在学校。
于是,三年的高中,我的成绩基本能保持在初中时期的水平,尽管这里汇集了全县的尖子生,但我还是能够脱颖而出,既有初中时基础牢固的缘故,也离不开自己平时舍得用功的付出。
那年代的同学都是非常纯真的,谁的成绩好谁就受欢迎。相反,几乎很少有人去比拼家里的背景。因为学校在县城,我们班上确实有好些“权贵”子弟,谁的父亲是局长,谁的家里很有钱等等。
其实也并没有人故意要去隐瞒,但那些“权贵”同学自己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优越感。相反,他们、或者她们对我这个来自农村、年龄又偏小却又很有礼貌的同学还相当容忍,我和他们所有人都相处得很融洽。
我们班有个叫杨芳的女同学,也是班上的“小同学”,和我同年的她却是实打实的城里孩子,成绩也一直在前十的范围里。
杨芳颇有点高冷,对所有人、甚至对某些老师也不冷不热的,唯一对我青眼有加,至少我能和她说几句调皮话也不至于惹她生气。
我总是有点后知后觉,到高三的时候,同学们的成绩分化得严重起来,就像一直很不错的杨芳,几次模拟考都在下滑,到高三第二学期时,竟然掉到了三十名上下。
出于对她的关心,我也好几次找她聊过几句。虽然我的邀约杨芳从来都会准时而来,但我的劝解并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她的成绩一直还是那么不上不下的。
大概到了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吧,杨芳终于和我说出了自己成绩下滑的真实原因——竟然是因为我。
我绝对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成了他成绩下滑的罪魁祸首。但杨芳幽幽地告诉我,这三年来,她一直在暗暗地关注着我,最开始倒只是想和我比拼一下,于是才有前两年的不相上下。
但不知不觉中眼见得就要毕业了,她心里突然感到一种恐惧,总是在担心自己会失去什么似的。就这样心神不宁之下,成绩才一落千丈。
杨芳最后对我说,现在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知道自己没可能考上大学了,毕业这一别,从此是路人,趁现在还有机会就把自己心里的话说出来。
杨芳并没有说出那个爱字,但我绝对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情意,虽然心情激荡地握住她的双手,想要说点什么却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杨芳也主动阻止我说什么,还用一种很洒脱的神情告诉我:心里的话说出来就轻松多了,今后这一个月,我就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
但已经落下了一年的成绩,终究不可能在一个月里追上来。88年高考,我考上了省城的医学院,杨芳以五分之差落榜了。
我考上了大学,不仅是我们全家人,甚至连整个村上都沸腾了。毕竟,作为我们村土生土长的第一个大学生,乡亲们都有一种“与有荣焉”的自豪。
但我心里却一直觉得有点空落落的,总觉得杨芳的落榜不应该。因为她家在县城,我便回了一趟母校,其实更主要是想去找杨芳聊聊。
杨芳的家在县委大院里,我拖到傍晚才在一个熟悉的男同学带领下进去,很顺利地找到了她家。不知道为什么,男同学只是指出了她家的门就离开了,硬是不愿陪我进屋。
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很快就被打开,一个阿姨警惕地在门后问我找谁。得知我是杨芳的同学,阿姨倒是客气地把我让进了屋。顺口朝里面喊了一声:丫头,有同学找你。
杨芳满脸的惊讶从房间里走出来看着我,旁边的房门也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个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肯定是听到有女儿的同学来家里的缘故吧。
幸好我当时心里颇有点“金榜题名”的志得意满,竟然没有露出胆怯,很恭敬地叫了声叔叔阿姨,还朝杨芳挥了挥手,整个表现倒也中规中矩。
我一边观察一边坐下,发现杨芳似乎并没有多少落榜的消沉,心里也就轻松了许多。她父母也陪着我简单说了几句,杨芳却在旁边介绍说:小关就是考上医大的那个同学。
他父母脸上多了几分精彩,我说不出是欣赏还是其它,但得知我是今年考上大学的“新贵”,她父亲还是很和蔼地和我聊了起来。
我这次来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安慰一下杨芳的,如今看到了她的状况很平稳,倒也放心不少,喝了杯茶就准备离开。
但杨芳的父亲留住了我,还一定要让我吃过饭再走。加上杨芳在一旁挽留,我不得以只好留下来,心里更多了几分忐忑。
杨芳的父亲把我和杨芳叫到了隔壁的房间,应该是他的书房吧,杨叔叔坐在桌子后面,让我和杨芳坐在对面,很是和蔼地和我们聊了起来。
这一聊不要紧,杨术数只是简单两句话,我的心就几乎讨跳出来似的。因为杨芳落榜的原因,他竟然一清二楚。
原来,杨芳知道自己的成绩后,很老实地把自己这一年多来的心理变化都告诉了父母。也只有他们这样的家庭,子女才有可能把心事和父母聊及吧。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杨芳的父亲竟然是县长,这在我眼里可真实可望不可及的高度,心里的惶恐就更多了几分。
杨叔叔笑着对我说:小关,恭喜你考上大学,我家芳儿落榜了,你有什么想法?
我心里正在惶恐,一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回答。再说了,自从知道眼前的人就是县长的那一刻起,我心里还真的有了太多的顾忌,也明显拘束了很多。
杨芳一直坐在我身旁笑吟吟地看着我,看到我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愣是推了我一把说:几年的同同学了,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胆小鬼啊。有什么话就说吧,你眼前的就是个大叔,别把他当县长。
我嗫嚅了一阵,脑子里一片空白,几句话就脱口而出:杨芳的成绩原本就不差,她的落榜都是我惹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做……
杨叔叔哈哈大笑起来,甚至还站起来指着我们说:
你们俩个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十七八岁正是发愤图强的时间,却莫名其妙地坠入情网。现在看到结果了,小关没有坠入得那么深,所以才考上了大学,小芳你自己怎么说?
杨芳垂头不语,我很惊讶的却是,那年代的父母,哪个不对子女的早恋视如洪水猛兽,为什么杨芳父女却能这么平和地讨论这个事。
杨叔叔并没有太多纠缠这个话题,精明如他,肯定也知道我这时候说不出什么头绪来。反倒和我们说起了自己上大学时的一些糗事,我的尴尬才慢慢得以释放。
到吃饭的时候,杨芳父母都很平静地和我说说笑笑,让我恍如忘记了不久之前的尴尬。临走前,杨叔叔还是很正式地对我说:
小关,小芳和我说过一些关于你的事,知道你们互有好感。但希望今后,你们能够成为彼此扶持的朋友。现在说什么都太早,你认为对吗?
这番话让我起了巨大的共鸣!像我这样的农村孩子来说,“说什么都太早”绝对是无比的真理。虽然自己考上了大学,但将来的发展如何?杨芳虽然没有考上大学,难不成她的人生就此打住?
我顺利入学了,离开了老家的农村,而杨芳就是和我联系最多的人。
我们几乎每周都会通信,但信里从来不会说什么儿女情长。我一直在压制着自己心里骚动的热情,不断地在提醒她:
说什么都太早,想要让自己青春的梦想成为现实,我们目前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并不是什么海誓山盟,而是在大学会合。
第二年,杨芳顺利考上了师范大学,和我所在的大学仅仅几公里之遥。
她新生报到的那天,我就是捧着鲜花在门口迎接的第一个人。也就是那一天,我们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
我后来继续读研,毕业后回到市里的医院,杨芳师大毕业后也在市里的高中上班。这里面,都有她父亲在背后的默默支持。
几十年过去了,我和杨芳都已经年过半百,半辈子相濡以沫的我们,总还是难忘年少时的那种纯情。很多时候我都发自内心地对她说:当年要不是你父亲那番语重心长,我们俩的生活,或许会是另外一番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