谥号,是古代社会地位相对较高的人物死亡后,后人根据其一生事迹作出评价,给出的或褒或贬的称号。
明代规定宗室亲王谥号为一字,因此在朱祁钰死后,朱祁镇精挑细选为弟弟选了个谥号“戾”,史称“郕戾王”,显然,这是一个恶谥。
朱祁钰是当过大明皇帝的,如果明英宗朱祁镇不复辟,那么朱祁钰死后会享受皇帝待遇,拥有庙号和十七字谥号,但在朱祁钰去世前,朱祁镇已经将弟弟废为“郕王”,所以朱祁钰就不配有庙号了,谥号也只能有一个字。
至成化年间,朱见深倒是为皇叔恢复了皇帝身份,但谥号也只有“恭仁康定景”五个字,后世据此又称朱祁钰为明景帝。
朱祁钰谥号的变化,表明朱祁镇想让弟弟遗臭万年的计划宣告失败,不管他怎样抹黑,都无法抹除朱祁钰对大明做出的贡献。
朱祁钰临危受命宣德十年正月,明宣宗朱瞻基驾崩,太子朱祁镇继位,二月,朱祁镇册封弟弟朱祁钰为郕王,正统二年,年仅十岁的朱祁钰就举行了加冠礼。
举行加冠礼,意味着朱祁钰已经成年,按照规定,藩王成年后要到封地就藩,没有皇帝旨意,不能无故进入京师,但朱祁镇并没有让朱祁钰出京就藩,而是将其留在京师。
正统十四年,北方瓦剌部入侵明朝腹地,朱祁镇在宦官王振的怂恿下决定领兵亲征,在决定亲征之后,朱祁镇任命朱祁钰留守京师,由此可见,兄弟俩的关系应该一直都还不错。
随后,就是著名的土木堡之变,明军大败,朱祁镇本人也被瓦剌俘虏。皇帝深陷敌营,对明朝群臣来说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万一瓦剌以朱祁镇为肉盾叩开边关重镇大门,直达京师城下,那己方会很被动。
实际上,也先正是这样想的,为了断绝也先的念头,这时候有必要丢车保帅,选出新皇帝稳定糜烂局势。
最适合的人选无疑是郕王朱祁钰,这时候,朱祁钰是相当被动的,史书中从来没有记载是朱祁钰本人主动要求称帝,相反,在大臣们建议迎回朱祁镇时,朱祁钰曾说过:“朕本不欲登大位,当时见推,实出卿等。”
朱祁钰的意思不难理解,当初就是朝廷一群大臣逼着他当皇帝,他是临危受命,保全了大明社稷。
对于迎回朱祁镇一事,朱祁钰内心其实很复杂,从情感方面来说,朱祁镇这个哥哥当初对自己不错,如今占了他的皇位,继续让他在瓦剌当俘虏着实有些于心不忍,但回归到现实,谁会愿意放弃皇位呢。
朱祁镇对朱祁钰有怨气朱祁钰显然不愿让出皇位,进而对迎回哥哥朱祁镇也心有抵触,在于谦等人再三保证皇位已定的情况下,朱祁钰才不情不愿地答应迎回英宗。
迎回朱祁镇之后,朱祁钰将其安置在南内,并派人严加看管,防止他与臣子接触,金刀案爆发后,朱祁钰又将南宫的树木砍光,大门上锁并在锁里灌铅,彻底杜绝朱祁镇与外界接触的可能。
很多人认为朱祁镇在南宫被幽禁的七年岁月中,必然遭受了不少折磨,但事实是,在此期间,朱祁镇不仅衣食无忧,还与数个嫔妃生下儿女,并且朱祁钰都依礼对朱祁镇的子女进行了加封。
如此看来,朱祁镇被幽禁不假,但该有的生活供给是不缺的,以至于他闲得没事就只能造孩子了。
朱祁镇复辟后一个月,朱祁钰病重身亡,如何安排朱祁钰的身后事,可以看出朱祁镇对朱祁钰这个弟弟的真实态度,很显然,他内心对朱祁钰其实有很大的怨气。
朱祁镇不仅废黜朱祁钰的帝号,还下诏以“不仁、不义”等词指责朱祁钰,此外,朱祁镇还给朱祁钰安赐谥号为“戾”,表示朱祁钰终身为恶。
在朱祁镇看来,弟弟朱祁钰是不忠君的,一方面,在他返回京师之后,朱祁钰没有将皇位还给他,还将他幽禁在南宫,另一方面,朱祁钰苦心孤诣废掉他儿子朱见深的太子之位,意图转移皇位世系。
也就是说,从始至终朱祁镇都认为自己才是大明正统皇帝,朱祁钰只不过是个代理皇帝而已。
朱见深为皇叔平反朱祁钰受到的不公正评价完全是出自朱祁镇的私人怨气,所以这并不能否认朱祁钰对大明朝做出的卓越贡献,朱祁钰的功绩世所公认,谁都无法抹除。
这个事实,曹吉祥知道,石亨也明白,朱祁镇自然也清楚,既然他们发动了夺门之变,就只能不承认,不然他们的举动就成了谋反,朱祁镇重登皇位也就不合法理。
朱祁镇死后,他的儿子朱见深继位,是为明宪宗。随着于谦、王文等人相继被平反,给朱祁钰平反的呼声在朝堂上也越来越高,但朱见深对如何处理此事却感到十分矛盾。
朱见深是整个事件的亲历者,他知道皇叔朱祁钰的功绩无论怎么夸赞都不为过,但朱祁钰曾经废黜他的太子之位,他心里有疙瘩,而且为朱祁钰平反,无疑是在打朱祁镇的脸,朱见深感到矛盾也在情理之中。
到了成化十一年,朱见深终于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方法,既能为皇叔平反,也不折损亲爹的颜面,那就是将为朱祁钰平反说成是朱祁镇生前的想法。
这显然是在欲盖弥彰,朱祁镇复辟之后又当了七八年的皇帝,如果真有给朱祁钰平反的念头,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下发诏书。
当然,朱见深只是在一定程度上承认了朱祁钰的功绩,恢复帝号的同时,定谥号为“恭仁康定景皇帝”,陵寝也按照帝陵的规格修饰,但他也没有给朱祁钰全面平反,比如谥号不是十七个字,也没有庙号。
不管怎样,朱见深为朱祁钰平反说明了公道自在人心,谁是宠幸奸佞,险些让大明亡国的昏君,谁是选贤任能、挽狂澜于既倒的明君,大家心知肚明,无论怎么遮掩都是毫无用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