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上海滩除有“三大亨”之外,还有江北大亨顾竹轩

求知问 2024-02-12 10:30:10

旧时上海滩有著名的“三大亨",即:“爱钱的黄金荣、会做人的杜月笙和善打的张啸林”。其实除此之外,当时的上海滩上还有一位声名赫赫的大亨,那就是江北大亨顾竹轩。

顾竹轩(1886~1956),名如茂,字竹轩,祖籍江苏阜宁,也有人说是江苏盐城,因在家中排行老四,所以又被称为“顾四”。

1902年,16岁的顾竹轩和哥哥顾松茂来到上海滩闯世界。他们背着铺盖刚踏上上海十六铺码头时,看到了这车水马龙的十里洋场,但那时唯一的奢望就是吃饱肚子。

一无靠山二无文化的顾竹轩在闸北路的棚户区住了下来,靠拉黄包车养活自己。就像老舍先生的小说中的“骆驼祥子”一样,三九天里顶着刺骨的寒风,三伏天里踩着滚烫的柏油路,辛辛苦苦地拉车,还不时遭到各种恶势力的压榨欺辱。

但由于他力气大又吃苦,顾竹轩后来被飞星黄包车行的德国老板看上了,雇了顾竹轩专门给拉包活。更加拼命表现的顾竹轩,很快又成了德国老板眼中的心腹。一战爆发后,在上海的欧商纷纷回国,德国老板打算将车行低价卖掉。顾竹轩看准时机,利用自己的全部积蓄和与老板的人情,低价拿下了黄包车公司,成了这家车厂的老板。

1916年,经苏北同乡的介绍,顾竹轩拜青帮大字辈的人物刘登阶为师,正式加入了青帮,属于“通”字辈,比后来“悟”字辈的杜月笙还高一个辈分,因此,在非常讲究师承和辈分的青帮中相当吃得开。

此外,顾竹轩同乡观念极强,重义气,经常打抱不平,因此,他在苏北籍人士和黄包车夫群体中,很有影响,很快成了上海人所共知的“黄包车大王”。他和黄金荣、杜月笙这类“走上层路线”的流氓大享不同,他们以地域关系为纽带,依靠遍布上海的黄包车夫获取信息,打击异己,很多和顾竹轩为敌的帮会分子被黄包车夫拉入小巷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据说杜月笙还有求过他。杜月笙在公共租界内开了一家豪华赌场,可一直竞争不过附近另一家老牌赌场,因为对方有租界工部局发放的赌牌,工部局的外国董事也从中分红,杜月笙不敢对其下手。无奈之下,杜月笙请出顾竹轩帮忙。

顾竹轩哈哈一笑, 说,这有何难。随后,顾竹轩传出话来,市内所有的黄包车都不许拉客人去那家赌场。当时去赌场的客人大多以黄包车出行为主,有汽车的很少,为了方便,这些赌客都纷纷转向杜月笙的赌场了。

顾竹轩在上海滩的势力渐大。他和苏北同乡一起在闸北开设了演出江淮杂剧的小剧场,开始正式进军娱乐业。此后,又先后开设了德胜茶楼、三星舞台、天蟾舞台、天蟾玻璃厂、大生轮船公司等一系列的企业,成为了实至名归的上海滩商业大亨。因此,上海的苏北人送给了他一个雅号,“江北大亨”。

他位于上海九江路的天蟾舞台名头很响,当时包括盖叫天、周信芳、梅兰芳、苟慧生在内的京剧名角都曾在这里粉墨登场,以至于在梨园行流传有“不进天蟾不成角儿”的说法,这让顾竹轩日进斗金,赚得盆满钵满。可这很快也让顾竹轩惹了一场大官司。

1930年的一天,顾竹轩收到公共租界的一纸公文,说天蟾舞台的土地所有权归公共租界工部局,现在工部局准备收回,拆迁补偿款为五百大洋。天蟾舞台是顾竹轩从商人许少卿的手上买下的,当时还得到了一份租界工部局注册的地契和营业执照。但由于天蟾舞台生意太红,而引起有英资背景的永安公司的觊觎之心,想将天蟾舞台的地皮夺走,进行房地产开发。

明知这是明抢,但对方是租界工部局,是这里的“太上皇”,真要下狠心收拾他的帮会,顾竹轩也无法抵抗。但要同意的话,经济再大还算好说,可他的面子怎么放?以后在上海滩还怎么混?

反复思量后,顾竹轩向上海总商会会长、人称“阿德哥”的虞洽卿询问对策。虞洽卿是工部局的五位华人董事之一,自然明白这里面的猫腻,于是,他建议顾竹轩和他们打官司,并为他推荐了英国律师穆安素。顾竹轩和他的外国律师以“工部局违反合同,强行拆迁,赔偿过低”为由,将诉状递交到了英国驻上海的总领事馆;可等来等去没有结果 ,他们又上诉到北京英国公使馆;最后,他们把诉状上诉到了伦敦的英国最高法院——(中国土地的归属权居然要靠英国法院来裁定!)。还好,到当年中秋节,英国高等法院做出了最终判决,认定工部局赔偿 过低,将补偿款提高到了十万大洋。

打了半年多的官司,顾竹轩还是丢掉了自己的戏院,但总算找回来一些面子。随后,他又用赔偿款在四马路和云南路转角处买下了“天声舞台”,又挂上了天蟾舞台的招牌,受这场官司的影响,新的天蟾舞台生意更加红火了。

可几年后,他又经历一场牢狱之灾。当时的上海滩号称有“四大舞台”,除了顾竹轩的天蟾舞台外,还有“荣记大世界”、“共舞台”和“黄金人舞台”,这三家都是黄金荣开办的。

黄金荣见明着竞争不过顾竹轩,就使起阴招。1935年的一天,荣记大世界的经理唐嘉鹏在大世界门口遭人暗杀,不久,公共租界捕房抓获了凶手,“供述”是受了顾四爷的指使,因此,顾竹轩成了重要疑犯。

这个唐嘉鹏,也出生苏北人,在青帮中一直受顾竹轩的提携照顾,还曾娶顾竹轩的堂妹为妻,后来因为琐事,唐嘉鹏和顾竹轩反目,投靠了黄金荣,当上了大世界的经理。所以,顾竹轩似乎有杀他的动机。

不过唐嘉鹏本人狂妄自大,和不少黄金荣手下结有仇怨,还和黄金荣的寡居儿媳有瓜葛,他们也可以杀他的动机。不过,黄金荣眼见这个机会难得,他原为租界巡捕,正好动用关系,促使租界法院判处了顾竹轩15年有期徒刑。后来,顾家多方请人包括他们的族亲顾祝同疏通关系,因此,顾竹轩在被关押了一年多后被保释出狱。抗战胜利后,租界被收回,顾竹轩又被宣判为无罪。

因为在日本侵华时期的表现不同,三位大亨的结局也不相同:黄金荣不抗日,也不卖国,保持中立,后留在大陆;杜月笙给八路军捐助过物资,也协助军统惩处过汉奸,后来去了香港;张啸林数典忘祖,投靠了日本人,最终横死家中。但在“四一二”惨案中,他们三人都是国民党屠杀工人的帮凶。

而顾竹轩则和他们不同,他虽然也有巧取豪夺、强买强卖的行为,但人品和气节上要比以黄、赌、毒发家的三大享好得多,大革命时代,顾竹轩就和共产党有过接触,上海工人纠察队大队长姜维新,是顾竹轩侄女婿的弟弟,在顾竹轩的帮助下免遭了毒手。

此外,顾竹轩对社会底层,特别是苏北老家的乡亲非常照顾,做过不少慈善。1931年,淮河大水,苏北不少地方受灾,顾竹轩将自己经营多年的天蟾玻璃厂卖掉,花数万大洋购买粮食运往灾区。1932年“一二八”事变时,日军飞机对上海闸北等地狂轰滥炸,不少难民逃入租界避难。顾竹轩见其中不少是苏北老乡,就将自己的天蟾舞台停业,让难民进入剧院躲避风雨,同时还供应衣食。

在上海沦陷后,日本人想借顾竹轩在租界的势力,派出大小喽啰威逼利诱想让他下水当汉奸,而顾竹轩的回答说:“我死也不当汉奸。”

1940年,听说新四军在苏北地区建立了抗日根据地后,顾竹轩非常感谢,不但主动掩护上海的地下党员,还新四军干部来上海治病时,将他们安排在家中或者天蟾舞台,躲避日军的搜捕。并他利用自己掌握的租界码 A 字号头向苏北根据地运送急需的药品物资。

另外,顾竹轩还把自己的小儿子顾乃谨交给了侄儿顾叔平(共产党员),送到苏北参加了新四军。

抗战胜利后,上海的租界被国民党政府收回,传统的帮会势力一落千丈。为了保住手中的权力,杜月笙等人积极“响应”国民党政府的“民主竞选”,参选所谓的立法委员和国大代表。受共产党的安排,顾竹轩也打算参与竞选。但杜月笙等人翻出了唐嘉鹏被杀一案,迫使顾竹轩宣布因身体原因退出竞选。但顾竹轩仍然利用自己的徒子徒孙把侄儿顾叔平选为上海市副区长,为后来上海解放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1949年5月,人民解放军解放了上海,顾竹轩没有像其他青帮头目那样远走香港或者台湾,而是留在了上海。当年8月,陈毅就任上海市长,召开了上海各界组成的人民代表会议,顾竹轩也出席了会议,还受到了陈毅的鼓励和赞扬。

据顾竹轩的儿子顾乃赓回忆,1952年,也留在了上海的黄金荣让人捎话给顾竹轩,让他去黄家见个面。见面后,两位昔日风光不在的大亨相对无语,后来,黄金荣却突然痛哭流涕,说出了一句:“顾四,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唐嘉鹏的事你受冤枉了,还要请你原谅啊!”半年后,黄金荣病死家中,顾竹轩出面为他安排了后事。

1956年,顾竹轩因病于上海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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