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怎么了?我种田我骄傲。扛起锄头下田,给家里病弱的相公挣粮食。他得营养跟上才能快快好起来呀。“相公,快看,我今天给你带了啥?”还未进院子,曹权就听到了媳妇刘吟吟的大嗓门自院外很远的地方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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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六岁就被爹送到曹家做儿媳,曹权是我相公。他们家本来是个地主家庭,我来的第二年遇洪水,几百亩的田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曹家老爷受不住打击,当天就撒手人寰。相公常年有些心疾,没有精力撑起一个家,我就自告奋勇,处理了丧事。本来曹家还有些家业的,结果老爷原来的一些小妾趁我忙碌卷着家财就走了,我只好遣散一些家丁,寻求官府收回一些地,不讲多少银子,先能有人把我们被淹了的地处理掉才最好。现在在我手里还有十亩地,每天起早贪黑照料着,还算可活。
我要是没做这些,那根本就不会有这么大院子能留下。为啥不敬称相公的爹呢?因为我实在看不上他在世时那些不顾家室的行为,因为他滥情导致相公的生母早早就没了。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我相公是真得可怜,瞬间有了更多的干劲,这些麦子我必须带给他,让他吃多多的。
曹权这个人,读书多,不像我,不识几个大字,只知道做些播种、收割的粗活。刚嫁给他时,我就喜欢他,他和我见过的许多男人都不一样,我们那儿的男人都五大三粗的,说话也总带一些不堪入耳的词汇,曹权说话温温柔柔,长得也细皮嫩肉,想想都流口水。
“相公,我回来啦!”我还没进家门就忍不住向他报喜。“相公,快看,我今天给你带了啥?”还未进院子,曹权就听到了媳妇刘吟吟的大嗓门自院外很远的地方传来。“相公,我们家田里居然有野兔子,你看,我一个锄头就灭了它。今晚给你加餐!”“好,谢谢娘子”。曹权支撑着自己慢慢从床榻坐起来,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哎,相公,你别起来,小心你的腿。”我眼看着他费力的撑着胳膊,赶紧跑过去。“于大夫可说了,只要你好生休养,很快就会好的,你千万别在糟蹋它了。”“嗯,娘子,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说话,躺着说也可以啊,你真是。非要给我帮忙,你看,反倒把腿给弄伤了吧?!”说到这儿,我猛然顿住,“不是,相公,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是说,我是说……”哎呀,我总是这么嘴笨,悄悄抬眼观察身边的男人,生怕他又因此自卑,觉得自己没用。“我晓得的,娘子,等我好了,我给你锤麦子”。说着曹权躺下,他知道看起来虎虎的吟吟,其实很细心,心里也很柔软。因为这样,他就更想帮忙,不愿意做个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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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我相公在我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好了起来。于大夫特意给他多熬了一些药,为了感谢我给她盖了新溷藩。这样去她家看病和休养的人排泄会方便得多。我特意用我种的竹子给她家溷藩做这雨的屋檐,这样排水会方便得多,还能不把臭气存在院子里。
家院里,公鸡打鸣不久,我相公就已经在院子里做一些锻炼,并背着诗句。“相公,你起来了?我早饭很快做好,你等下来吃”。“好,娘子,我很快练好了。”曹权看着我笑,我觉得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相公说他要进京赶考,准备给我考个举人回来,我惊讶得不行,这才知道原来他很小时候就开始科考了。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读书可以有这些出路。我以后如果是县令夫人那可真是太美了~
从那天相公说要考学开始,他的作息就和我每天下地一样,公鸡鸣叫就起床,家里的狗子福彩不汪汪叫了才吹灯休息。我呢,除了下地干活就是想办法给相公换一些宣纸,经常去乡学里,我早就和那边的夫子混熟了。“娘子,其实也不必宣纸,宣纸还是太昂贵了。”“相公,你别愁这个,夫子和县里人家交好,他去买,我给银子就成。乡里夫子可好呢。”曹权知道拦不住自己这个虎娘子,只好每写一笔都珍惜着用,一张纸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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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虎丫,你和你家那弱鸡啥时候生个小鸡崽?”“呸,你才是弱鸡,我相公很勇猛的。”下傍晚,我来河边洗衣服,刚到,这个死对头卢尾花就故意惹我,我已经不去纠正她们对我起的外号了,只想着维护相公,于是立刻呛回去。虽然我并不知道我相公那方面咋样,但敌人都打到门前了,我可不能忍。“是吗?虎丫,要是真勇猛,你肚子咋还没动静呢?”旁边大婶也跟着搭腔。人啊,都是这样,传宗接代好像成了我们必须完成的任务。“不急,我相公要考学呢,我们不急着要。”“呵呵,不急不急。”几个人笑一笑就停止了这个话题。她们都知道再惹这个虎妞,她铁定得急。
洗完衣服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孩子的事。其实我也很想要个崽,最好能像相公那样读书识字,不求大官,能做个夫子也好。但这事很难和他开口,嫁给他两年了,也没见他提,会不会我的相公真得不行?
“相公,你尝尝这个什么草,前俩天马婶子给我的,说是吃了对你身体好。”我有些心虚地偷瞟相公的脸色,生怕他不吃。只见他似乎轻笑了一下,然后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我心里的石头瞬间放下来。“相公,还有这个鸡汤,多喝点,于大夫给的呢,说是补身体。”我特意去找于大夫开了些药方,于大夫说这红彤彤的果子熬个鸡汤很是利于床第之事。曹权听闻继续拿起旁边的汤喝了起来,他心里知道这个虎娘子想做什么,他确实也挺想配合她。
“汪汪汪汪汪”。院里的福彩叫得很欢,对床上的我来说却尤其吵闹。我揉了揉眼,醒醒困,才发现天已经大亮,昨天一整夜,相公折腾得太狠了些,就最开始的时候怕我疼温柔了些,后来简直可以说是疯狂。我起身,给自己梳洗好,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滑润,像是吃了什么补品一般,软软的。走到院子里,想着给福彩喂些吃的,再赶紧去做饭,结果发现福彩已经和相公玩了起来。相公捧着书坐在院子里看,福彩绕着他汪汪叫,他时不时把手里的线球扔到远处,陪着它玩。“相公,我今天起的有点晚,你是不是饿肚子啦?我…”“你快去厨房坐着,我给你盛饭。”曹权一看到站在主屋前的人,柔媚可人,心下又动了几分,但想到她还饿着肚子,赶紧起身。“我学着你平时的样子做了一些粥,加了些小菜,你尝尝味道”。“哇,好好吃,谢谢相公。”我确实是饿了,所以大口大口的吃,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弱的男人,第一次做饭居然这么好吃。我这是嫁了个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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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要走了,临近考试,他必须得提前到京城备考。我本想跟着去,但家里的鸡鸭还有田地都没人照顾。“相公,那你要照顾好自己,时常来信,我会让夫子帮我回信给你的。”“吟吟,其实你可以自己写。就算一句话,我也喜欢。”听他说喜欢我写信,我立刻有了动力。“写的丑也没关系噢,相公,我天天给你写信。”曹权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有些不舍,但还是忍下了,轻轻抱了她一下,“吟吟,我走了。”“相公再见。”
曹权走后,我每天都写信,有时候是问他到哪里了,有时候是给他看我新练得字,“相公,你看,你教我的我都会写了,这是你的名字,我写的对吧?!”我的字也越发饱满,从一年半前的爬蛇一样的字体也逐渐练成了圆润润的样子。起初他会告诉我他到哪里了,路上有很多新奇的事,一些中途驿站也建设的很有意思。总之,我们说了好多好多。可后来,回信就越来越少,从长篇大论变成寥寥几笔,再后来我就没收到过信。我知道,他可能是太忙了,毕竟要考学嘛。
每天我依旧是一早起来喂鸡鸭,给福彩喂食,再下地。一年四季十亩地里种着不同的庄稼,我自制了灌水的玩意儿,这是以前我亲娘教我的,她曾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因为和我爹私奔才到了穷地方。我突然想我娘了,那时候我六岁,我亲娘病重去世,告诉我爹等我大了就送到曹家。可能是我的命太硬,我爹也在我十六岁那年没了,于是我就成了曹家的人。我真想我娘啊,要是她在,一定能告诉我,给我选的这个相公是不是值得托付的人?他这么这一去就是三年呢?乡里夫子明明说他去的时候已经快考试了,一般一年就能回来。
“隔壁大婶她们又嘲笑我了,相公,只是这回她们说我是寡妇,这不是在咒你吗?”我还是坚持给他写信,只是不再寄出去,寄出去要邮费不说,还没有回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