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部非常火的电影，叫《草木人间》，我没有专门去了解这部电影，但是从流出的片段，一些情节让我想起了多年以前我遇到的一个女孩，以及她和电影里很像的工作。我很想知道她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离开这个职业，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很多年前，我陪一个朋友去市里采购，我们住到了她的一个远房表亲的出租屋里。我们去的时候家里没人，但是主人电话里交代了钥匙放在哪里，让我们先回去。

她天黑才回家，是一个比我们小几岁的女孩。如果不是相互介绍，我大概会称呼她姐姐，她的样貌有点苍老，也不化妆，穿着朴素。进门就放下手里的许多袋子，脱了外套，打算给我们做饭。但是她说她一个人很少回家，只是偶尔做饭，没有专门买粮食，回来的时候想到了蔬菜，但是忘了买米面，饭做不成了。

后来我们商量干脆去外边吃，但是聊天太晚了，她住的比较偏远，本来那边就没有几家饭馆，出去的时间过了饭点儿，我们竟然找不到一家能吃饭的地方。

我们走了很远，在一家即将打烊的小饭馆坐了下来。人家有什么饭，我们就吃什么，还很贵。这个女孩说的要请我们吃饭，我朋友让我也别太客气。可是吃完了饭，女孩说没提包，衣服兜里的钱不够，最后我的朋友结账。

因为她一个人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房子很大，每个房间也很大，但是大部分地方落满了灰尘。房子的每个角落都是杂物，到处都堆满的纸箱子，大的小的，拆封的，还有未拆封的，外边除了邮寄地址，注意事项什么的，看不出都是什么箱子。拆封的箱子，有一些物品堆放了很多，快掉下来了，好像是药品。我猜想会不会房东把自己的老房子当做了库房，女孩图便宜，租了其中一个卧室。

但是吃饭的时候，她们两个聊天中我听出来，那些箱子都是女孩自己的，所以我开始好奇她看似普普通通，会不会是个大老板。吃完饭走回去十一点多了，路上我们很少说话，都在注意脚下的路。因为路坑坑洼洼，说是前边有建设，每天都是大车经过，路压坏了，而且车落了下来的土或者什么材料，经过下雨，让这里成了“泥泞小路”。而且还没有路灯，我第一次发现在某些城市，也有这么偏僻又落后的角落。

我一直很好奇她是做什么工作的，很想证明我的想法，她一定是个低调的大老板。不然她一个人租那么大的房子不说，里边全是货物。我并不是说普通女孩就不能租大房子，不能有很多货物，完全是出于对一个给我第一印象非常朴素的农村女孩的好奇，是什么原因让她又那么“阔绰”。

但是我又担心问题冒昧。因为我朋友爱开玩笑，提了几次同居的话题，女孩要么转移换题，要么沉默。我怕我再一问，人家以为我们私下怎么去理解她的。

家里太热了，晚上睡不着，后来干脆起来聊天。

我的谜团终于解开了。她是做直销的，产品是什么？好像什么都有，食品、保健品、洗漱用品、护肤品、小家电。服装也有，但是她没有做服装。

她和有个什么男朋友，还是自己是大老板都沾不上边儿，所以我也敢多参与话题了。我问她说的直销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不用租店铺，在家里销售。谁买就来家里，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店铺房租，等有了钱再出去租店铺销售。

她说不是，直销产品不是这个意思。他们直销的产品也没有厂家，他们是线上的一直往下发展，推销或者分销商品，还有任务还是业绩，推销出去的越多越挣钱，听说有的人已经买车买房了。

这是她的解释里我仅有的记忆，我也没太懂到底什么意思。我觉得大概就是我只和我的领导进货，领导的任务完不成，或者销售不出去，我就得买回来，我销售出去就挣大钱，销售不出去就屯在家里，慢慢销售。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觉得她说的这个职业挺高大上的。

她说这个职业前景还是不错的，但是她的性格不适合做，经常要去组织茶话会，饭局，培训。回到家里，还要想办法去推销产品，因为她的货物越来越多，除了这个房子里有，男朋友那边也放着呢。她想放弃，但是想一想将来可能就是富婆级别的人物，真的舍不得。她都做了好几年了，虽然前期是这么艰难，她的上级领导给了她很多鼓励，她只是内心矛盾而已。

我问她能不能和男朋友找个店铺，把这样产品正常售卖，挣钱的了话可以继续和上边进货，这可以做为一个进货渠道。她说好像不能还是怎么回事的，好多年过去了，我本来也没有当个事情把它记住。

她说等上市了，上边会给大家开连锁。她现在没钱，男朋友的钱还等着结婚呢，也不敢动，不如等一等，只是她自己买下来这么多产品，每天去大商场做宣传，光传单费用自己就花出去不少了。

她后来开了灯，出去给我们拿了一些保健品和护肤品小样，说送我们了，还问我们有没有想法加入。我朋友说她就喜欢花钱，不喜欢挣钱，说得我三观碎了一地。我说我没钱，我说的是实话，我是真的没钱，话费都是老娘给我交，那次出去都是为了看看市里有没有适合我的工作，我已经捉襟见肘了。

她说这个职业不仅仅是销售产品，还能给激励人乐观的态度面对人生。比如她，初中毕业没文凭，没特长，学什么也半途而废了。性格比较内向，说实话要不是她的上级领导，她可能成年以后就回老家结婚了，不可能现在这样还能租在城市里那么大的房子里，也不能遇到比自己优秀的对象。她说我像我这样念过书的人，加入了组织一定是大领导，挣大钱的，还能有份稳定的工作。

虽然我没有被她说到心动，她的表达能力的确跟得上她的文化水平，但是我很渴望有一份工作，就不用到处漂着，还能让父母不继续给我操心。我不知道那时假如有钱，我会不会跟着她混。忙完后几天我们回了家，我还有点后悔没有要她的联系方式。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我们再提起来，这份被她说的稳定工作，被我理解成的高大上职业，突然因为一部电影发生了改观。

我看见母亲厨房的角落里，安静地躺着一个保健品字样的瓶子，被母亲放了调味品多年了，字迹还很清楚，背后还标着379的价位。那是她送我的，被谁吃了？大概是母亲吧，我忽然笑了很久。

原来直销，真的不是我理解的直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