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亲弟弟，死在我和苏颜的婚礼当天。
丁泽死后，曾两次拒绝他告白的苏颜，忽然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他。
苏颜开始恨我。
她说我是害死丁泽的凶手，一辈子不配得到幸福。
妈妈也恨我。
她不止一次歇斯底里地问：“丁昊，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后来，我真的要死了，他们又跪下求我活下去。
01
我妈生病住院。
我煲了排骨汤带去看她。
她只尝了一口，便连汤带碗打翻在我身上。
“你想烫死我？”
根本不热，她只是找借口折磨我罢了。
衬衫被打湿，黏在皮肤上，难受极了。
见我皱眉，我妈愈发生气，怒骂道：
“你这是什么表情？你就是故意的吧？
“你害死了我的小泽不够，还想害死我？”
她一下下掐着我的手臂，力道凶狠。
很快，皮肤泛起一圈圈的青紫。
尖锐的疼痛让我觉得眼眶发酸。
丁泽去世两年，我妈拿我撒气是家常便饭。
去年丁泽的忌日，她摁着我的后脑勺，逼我在墓前磕了50个响头，让我向丁泽忏悔。
直到我额头见血，她才松手。
那天，我被迫在墓碑前跪了整整八小时。
傍晚时分，狂风骤雨袭来，我冷得瑟瑟发抖，却不敢回家。
次日，我高烧不退，肺炎入院。
我妈，没来看我一眼。
*
所有人都怪我害死了丁泽。
他们说，如果不是我抢走苏颜，丁泽就不会伤心远走。
如果他没有坐上那架飞机，就不会遭遇飞机失事、尸骨无存。
丁泽的死讯传来时，我爸一脚踹倒了我。
“你这个祸害，我当年就该把你扔在荒山，让你自生自灭！”
我妈疯狂地扯我的头发，声嘶力竭地骂我：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把小泽还给我！
“如果不是你非要娶苏颜，他怎么会死！
“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都快被她扯掉了。
疼。
真的好疼。
02
我没想到丁泽会死。
我从没想过伤害他。
明明是苏颜追我的。
明明是苏颜说爱我的。
明明是她说要嫁给我的。
我没有跟丁泽抢。
我真的没有抢啊。
我崩溃地解释，可是没有人信我。
就连苏颜，也遗弃了我。
我深爱的苏颜，她竟然说：
“我早就爱上了丁泽。
“如果不是因为我意外怀了你的孩子，今天我嫁的人就是他。
“那样……他就不会死了。”
她的声音冰冷至极。
她的眼神阴鹜狠戾，像是在看一个让她深恶痛绝的仇人。
是的。
仇人。
苏颜恨我。
恨到巴不得我替丁泽去死。
那一刻，我终于醒悟，这世上，真的没一个人爱我。
我忽然想起，9岁时爸妈带我和丁泽郊游。
不过是去洗手间的功夫，等我回来，他们就不见了。
我一个人哭着在荒郊野岭走啊，走啊。
走到天都黑了。
爸妈终于想起我不在车上，折回来找我。
当时我的脚都磨破了，眼睛也哭肿了。
我多想他们抱抱我，就像抱丁泽那样。
我多想我妈安慰我，别怕，小昊别怕。
可是，没有。
我妈迎上来便给了我一耳光。
“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知不知道我和你爸很忙！你到处跑什么？
“野狼怎么没把你叼走呢？”
回去后，我被关在阳台，跪地反省。
丁泽告诉爸妈，他怕我挨饿，要给我送饭。
爸爸夸他懂事，妈妈夸他善良。
丁泽端着粥递给我，蹲在我身旁说：
“哥，我好心疼你。
“为什么这世上没一个人爱你呢？
“如果我是你，大概早就不想活了。
“你好坚强啊，不像我身体弱，性格也弱。
“我真的好羡慕你。”
他羡慕我是假。
可他说无人爱我，是真。
我们俩是双胞胎。
但从长相到性格，无一相似。
他生下来时瘦瘦小小。
在保温箱里待了2个月，才保住性命。
爸妈认为是我在妈妈肚子里时抢走了营养，才害得丁泽差点活不下来。
所以，他们一面觉得亏欠丁泽，一面觉得我是个不祥之人。
往后的许多年里，体弱多病的丁泽，自然而然地得到了父母全部的宠爱。
而我得到的，从来只有谩骂、白眼和指责。
我曾以为苏颜是我黑暗的人生里，唯一得到的偏爱。
可到最后，她竟然也爱上了丁泽。
那份爱变成了一柄利刃，每一刀都直直戳入我的胸口，让我痛不欲生。
丁泽离世半个月后，苏颜去医院拿掉了我们的孩子。
孩子没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难过。
我抱着给宝宝买的小玩具，泣不成声。
可苏颜却冷冰冰地说：“它原本就不该来。”
而我妈认为，这是我的报应。
她说，我欠丁泽一条命，这孩子就是来替我还债的。
真的是我错了吗？
两年来，我无数次问自己，我错了吗？
或许，我真的不该爱上苏颜。
或许，我从出生就是个错误。
垂眸收起保温饭盒，我想了想，终究没忍住说：
“妈，如果可以选择——
“我宁愿是个孤儿，也不愿意做你们的儿子。”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抓起玻璃杯砸向我。
杯子砸到我的胸口，我疼得闷哼一声。
她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孤儿？你是在诅咒我和你爸吗？
“你怎么这么恶毒？
“当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为什么是我可怜的小泽？
“他那么单纯，那么善良！”
呵。
真是可笑。
他若是单纯，又怎么会偷偷在我鞋子里放图钉？
他若是善良，又怎么会假装被小混混欺负，以此来污蔑我？
可是，没人相信我的解释。
所有人都只相信丁泽。
03
从医院回家，我昏天暗地睡了两天。
周一上班时，人事部通知我，我被解雇了。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懵在原地。
人事提醒我，我得罪了一个大佬。
我心知肚明，是苏颜。
她还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啊。
我推开酒吧包厢门时，醉醺醺的苏颜正抱着个年轻男孩，喃喃说：
“小泽，我真的好想你啊……”
那男孩跟丁泽的确有几分相似。
苏颜掀开眼皮，瞟了我一眼，却是冷笑道：
“看到你就烦，能不能滚远点？”
结婚两年，苏颜无数次让我滚开。
我以为，我早就习惯了。
可心脏，怎么还会痛呢？
疼痛感自心底蔓延至身体每一个角落。
痛得我几乎快要窒息。
而苏颜身旁的男孩，正在用一种得意的眼神望着我。
有什么好得意的呢？
他也不过是丁泽的替身罢了。
像他这样的替身，十根手指都数不过来。
我问苏颜，为什么要让公司辞退我。
她不屑地睨着我，“你惹我的时候，就应该想到结果了！”
我惹她？
我哪里敢惹她？
哦，想起来了。
半月前有个聚会，出发前我换了件灰色连帽卫衣，被难得回家的苏颜看到了。
一瞬间，她黑眸里迸发出滔天的怒意。
“谁允许你灰色卫衣的？”
她用墨水破脏了我的衣服，冷着脸警告我：
“只有丁泽才能穿灰色卫衣。
“丁昊，你不配，知道吗？”
内心酸涩不堪，我难过地说：“既然你这么恨我，我们离婚，离婚不行吗？”
她只是冷笑，“你想解脱，别做梦了！”
事实上，两年来，我提了很多次离婚。
可是苏颜不肯。
她说，我是害死丁泽的罪魁祸首，一辈子不配得到幸福。
所以，就算拖，她也要拖死我。
可是，精神上的羞辱还不够吗？
现在，她竟然连我的工作机会都要剥夺。
我忽然觉得心灰意冷。
我再也不想忍了。
于是抓起茶几上的酒，浇在了她的头顶上。
“你这么爱丁泽，怎么不陪他死呢？”
苏颜到底是被我激怒了。
她推开身旁的男孩，一巴掌甩到我的脸上。
我被扇得整张脸都偏过去。
脸颊火辣辣得疼。
心脏更疼。
疼得我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抬起双手，凶狠地掐住我的脖子，“你这个杀人凶手都没死，我怎么能死？”
她大约是真的想要掐死我。
箍着我颈项的手指一点点收紧。
我渐渐觉得喘不过气。
意识也开始模糊。
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就在我以为自己快断气时，苏颜的眸光闪过一丝慌乱。
她倏地松开了手。
我捂着脖子跌倒在地。
望着她苍白的脸色，我忽然想笑。
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掉下来。
“苏颜，你杀了我啊！你杀了我啊！
“为什么不敢呢？你可真是懦弱！
“你说你爱丁泽，可你又舍不得陪他去死。
“你说你恨我，但你又下不去手掐死我。
“我看不起你！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
“你根本就不配！”
再次被激怒的苏颜，眼眸充斥着恼意，她弯腰揪住我的衣领，冷笑道：
“我不配？
“丁昊，我告诉你，我从来都没爱过你！
“我当初只是把你当鸭子。
“鸭子，你懂吗？
“就是那种想睡就睡、想扔就扔，用来泄欲的工具！
“你该庆幸你有一副好身材，不然我根本不会看你一眼。
“你连小泽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活该没人爱你！
“你死了，都不会有人为你流一滴眼泪！”
她毫不留情地用最粗鄙的字眼来侮辱我。
她一刀一刀狠狠地往我心口戳。
我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如果当初死的是我就好了。
如果我从来没出生就好了。
事实上，这两年，我不是没想过死。
除了我的心理医生，没人知道我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情绪最低落时，我吃什么吐什么。
洗头时，头发一把一把地掉。
我成宿成宿地睡不着觉，褪黑素吃了一瓶又一瓶。
如果不吃抗抑郁的药，我甚至都没办法正常生活。
好累啊。
真的好累啊。
算了吧。
反正又没人爱我。
干脆去死好了。
我猛地推开苏颜，泪流满面地冲他喊：
“苏颜，我去死，我去死，你满意了吧！
“我现在就给你的丁泽偿命！我给他偿命！”
我拼命地往外跑。
苏颜怔愣在原地半晌。
忽然像想到什么一般。
一贯清冷的面容，陡然闪过慌张。
然后，拔腿，向我奔来。
我好像真的疯了，所以才会闯入车流。
被轿车撞倒在地上那刻，鲜红的血从我的口中渗出。
好疼啊。
真的好疼啊。
耳边传来苏颜声嘶力竭的嘶吼声。
“丁昊，小昊哥——”
小昊哥。
好遥远的称呼啊。
遥远得仿佛是上辈子的记忆了。
可是，苏颜，我真的好后悔爱上你。
所以，如果有下辈子，我们，就别再遇见了吧。
04
送我去医院的路上，苏颜焦灼地喊着：
“丁昊，你不准睡，你给我清醒点！
“小昊哥，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
还真是霸道。
我活着，她恨我。
我想死，她又偏要救我。
苏颜，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被送入手术室抢救的我，如苏颜所愿，没死成。
然而，昏迷六天后苏醒的我，抑郁症加重，甚至出现了严重的自残倾向。
……
醒来第一眼，便看到守在我病床旁的苏颜。
她面色颓然，双眸暗沉，眼睑下有清晰可见的黑眼圈。
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毫无生机。
见我睁眼，她黯然的眸子，瞬间点燃了一簇光。
说话时，她的声音紧绷而干涩：
“小昊哥，你终于醒了。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害怕？”
我扯着唇角，低声揶揄道：
“怎么？怕我死了，就没机会折磨我了？”
难以抑制的痛苦倏然浮现在她的眸中。
沉默片刻后，她哑着嗓子跟我道歉。
“小昊哥，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被车子撞倒那刻，我真的感觉天都要塌了。
“我甚至觉得，如果你不在了，我大概也没办法继续活下去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竟然到现在才明白，我根本不能承受失去你的痛苦。”
听完她这番话，我只觉得荒唐又滑稽。
我爱她入骨时，她不珍惜我。
我心如死灰时，她却说，她不想失去我。
她当我是条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