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相依为命的妹妹跳楼自杀了，就在我的眼前。
一个月前她在地铁上，被人咸猪手。
可是最后，被网曝的却是她。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ID名为“人间正道”的人。
他的一篇文章，将我妹妹钉在了荡妇的十字架上。
1.
“我很痛苦，每天都很痛苦。”
“姐，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说得对，我死了就解脱了。”
我从床上惊醒，这是晓月跳楼前，最后和我说的话。
我看着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惨死在自己眼前。
一个月前，她还抱着我的胳膊和我说，她要去参加市里的舞蹈比赛。
冠军可以有五万块钱的奖金，她想帮我分担经济的重担。
一个月前，她还是那么爱笑的，那么乐观的女孩子。
她最后说“他说的对……”
这个“他”到底是谁？
晓月死后我遍了家里所有的角落，也没有看见她的手机。
那是我花了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的升学礼物，她考上了市里最好的艺术大学。
我打电话给刘警官，他是我高中时候的一个学长。
他迷迷糊糊的接起来：“赵琦，你那个监控我拿到了，等明天我给你送过去昂。”
“好。”
2.
我和刘警官约在楼下见面。
他看到我等在这里，快步跑了过来。
“今天没上班？”
我摇摇头，店里知道我家里的事后，给我放了半个月的假。
他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我：“这个是那天的监控，我拷贝出来的。”
“谢谢你。”
他担忧的看着我：“你确定要看吗？晓月选择和解，或许也是因为不想再面对了。”
我点点头，当然要看的，而且早就该看了。
刘警官犹豫的看了我一下，说道：“我得去上班了，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就行。”
我再次向他道谢，晓月去世后，他真的帮了我很多。
我找了个网吧，去看一个月前，晓月乘坐的那趟地铁上的监控。
视频被打开，晓月背着双肩包走进来。
一个穿着松垮西装的男人，紧跟着走了进来。
他就是被抓住的那个变态，钱兴。
里面的人很多，晓月就站在离门很近的地方。
钱兴看了一眼晓月，走到了一个离她稍远的地方站着。
十分钟后，钱兴慢慢向晓月靠近，走到她身后。
两个人挨得很近，那个男人的手试探着放在了晓月的腰上。
紧接着是臀部，大腿，之后越来越放肆，甚至伸进了晓月的短裙里。
我心一下子揪住。
晓月这时候抓着那个男人的手大喊了起来，周围的人都冷眼看着。
那个男人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立即甩了晓月一个耳光。
“畜生。”我愤怒的大骂了一句。
旁边坐着的男生，惊讶的看着我。
我还未来得及阻止，他就伸过头看了眼我电脑的屏幕。
随后一笑：“这个视频啊，我看过，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3.
我愤怒的站起身，耳机被扯掉，摔在地上。
“你认识她吗？了解她吗？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他耸耸肩：“你没看知情人士爆料吗？这女的在学校玩的很花的，给钱就能上，而且是十几块钱就可以哦。”
我冲过去和他厮打了起来。
他被吓了一跳，抬起手就要打我，但是被另一个高大的男生拦住。
他动作很快，就将对方推到在椅子上，然后迅速拔下U盘，拿着我的包将我拉了出去。
“谢谢。”
我干涩的道了句谢。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才问：“你是赵晓月的姐姐？”
我点点头。
他突然笑了一下：“我正要去找你呢。”
我有些不解：“你认识晓月，是她朋友？”
这男生虽然年轻，但是应该也二十出头了。
晓月的朋友我都见过，没有他。
他想了一下：“我可以帮你查赵晓月的死因。”
我无奈的摇头，绕过他打算离开。
晓月是自杀，我当时就在她身边。
“你父亲在你十岁的时候就去世，是你母亲将你们姐妹二人拉扯大，可在你考上大学的那个暑假因为过劳死了。”
“赵晓月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很爱她。”
“可是，你真的爱她吗？”
我转过身愤怒的看着他。
“我当然爱她，她是我妹妹，是我唯一的亲人。”
他嗤笑一声：“那你知道你妹妹的死，其实是有人故意诱导的吗？”
晓月跳楼前的话再次浮现在我耳边。
“你知道？”
他摇摇头：“现在还不知道，你得雇我，我才能帮你查。”
我看着他坚定地眼神，竟然真的信了他的话。
“多少钱？”
他心满意足的笑着：“一块钱。”
4.
他一本正经的拿出POS机：“只接受刷卡哦。”
我没有理会，等着他的下文。
他耸耸肩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反网络暴力协会副主席，成风？”
他点点头。
竟然还有这样的组织，我有些怀疑。
拿出手机上网一查，还真有。
这个组织在两年前成立，简介下面附带了办公室的联系方式。
“信了就跟我走吧。”
他带着我去了一家咖啡店，价格不算贵。
“两杯水，谢谢。”
我看到店员想要翻白眼，最后还是忍住了。
成风丝毫不在意，从背包里拿出电脑。
“你看就是这个人在你妹妹被咸猪手后的视频曝光后，发了长文……”
我没等他说完，就一把拉过电脑。
文章里说，晓月在学校里出卖身体挣钱，和社会上的青年不清不楚。
还附上了视频。
一个开着奥迪车队的男人将晓月送到了楼下，看着晓月上楼后，开车离开。
“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我摇摇头。
晓月的朋友……我都认识。
我继续往下翻，看到了文章的日期。
2010年七月十七。
晓月被咸猪手的视频被曝光后的第三天。
“前三天，是舆论发酵的顶峰，再晚热度就没有了。”
成风的意思很明白，这人是算好了时间的。
果然，下面的评论就开始变了。
“这男人真是倒霉。”
“穿这么短的裙子，不摸她摸谁？”
“趁着这一个月抓紧约上，等人家上了大学可就涨价了。”
“大学生了嘛，懂得都懂。”
我将电脑扣上。
我不敢想，晓月看到这些言论时该有多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晓月不和我说呢？”
成风愣了一下：“或许，你在她面前说了很多次很累吧，她不敢再让你更累了。”
5.
我垂下头，确实说了很多次。
她学舞蹈的，店里有很多人都说学舞蹈的女孩子最容易学坏。
我信了，所以一直跟她强调，为了她我有多累。
为了她，我连大学都没上。
“是我害了晓月。”
成风无奈的叹气：“这个人虽然匿名了，但是我找到了他真实的ID。”
“人间正道。”
那个人渣竟然取这样的名字？
“不过，他的ID应该是通过国外的网站转换过的，我查不到他本人。”
“那怎么办？”
他想了一下：“他肯定认识你妹妹，他偷拍的照片和视频有的还在冬天。”
我心一惊：“是我晓月认识的人？”
成风点点头。
“可是晓月没有的罪过什么人啊？她脾气很好的。”
成风无奈的看着我：“你到现在还觉得你很了解你妹妹吗？”
我一时哑口无言。
“把你妹妹的几个朋友先找出来。”
6.
我听他的话，先找了晓月最要好的两个朋友。
陈虎是个很有礼貌的男孩子，我记得晓月经常说他字写得很漂亮。
晓月葬礼上，他哭的像个泪人。
这次叫他，他也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晓月的手机，我怎么也找不到了，你和她关系这么好，知不知道她会放在什么地方？”
陈虎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说她在沙发底下放了钱，要给你买生日礼物呢。”
沙发底下，我好像没有找过。
因为……我觉得晓月不会往底下放东西。
“她网上的那段视频，你看过吗？”
陈虎点点头：“是那个人胡说八道的，张叔叔是晓月学生的家长。”
什么学生？
陈虎看我一脸惊讶，才说出原因。
晓月的学校学费和平时花销都不便宜，所以她周末会在舞蹈老师的介绍下，接一些教小朋友的工作。
难怪有一次，我忘记给她生活费，她竟然也没要。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出来帮晓月澄清呢？”
成风踢了一下我的脚，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还没等我道歉陈虎就一脸委屈的解释；“是，是洪珊不让我说的，她说现在解释只会越描越黑，而且还会连累我升学。”
我一时无法反驳他。
洪珊是晓月的另一个好朋友。
今天找她时，她说有事推辞了。
7.
“洪珊。”
我们和陈虎要了洪珊上课的地址，她和晓月一样都是舞蹈生。
洪珊看到我，先是一惊，随后又眼神躲闪。
“小琦姐。”
“现在有时间吗？我想问你点晓月的事。”
她四处看了看，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们去了附近的公园。
“你很紧张吗？”
她赶紧放开攥在一起的手，摇摇头。
“听说你参加舞蹈比赛得了第一名？”
她点点头。
“恭喜你，如果晓月在的话，她应该也能拿上名次。”
洪珊听后，竟然慢慢啜泣了起来。
“对不起，小琦姐。”
我冷冷的看着她：“为什么说对不起？你和晓月之间发生了什么？”
她警惕的看着我，慢慢才说如果不是她拦着陈虎。
晓月就不会忍受那么多流言蜚语，说不定就不会死了。
但是她的神情却告诉我，她还有事瞒着我。
她一定知道我中午见了陈虎。
而她说的这些，陈虎也会告诉我。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她流着眼泪看起来楚楚可怜，心思竟然这么深。
之后我在洪珊那里什么也没问出来，她守口如瓶。
我只好和成风回了家。
“小琦，出去啦？”
周阿姨是我的邻居，最喜欢说别人的八卦。
我赶紧看了眼身后的成风，他一脸淡定。
算了要传就传吧，我现在害怕什么呢？
“是啊陈阿姨。”
她拉住我的手：“可一定不能想不开啊，有空来阿姨家，阿姨给你煲汤喝，看你瘦的。”
我笑着点头答应。
她看了眼成风，想要问点什么。
成风则别过头去，避开了周阿姨的视线。
我打开门，成风毫不客气的走了进去。
他径直走到沙发旁，将沙发垫子拿下来。
晓月的手机，还有……好多百元钞票。
8.
我打开晓月的手机查看。
成风坐在地上数钱。
晓月的社交软件，只有QQ和贴吧。
她的QQ，里面之后十几个联系人。
最后一次聊天是和洪珊。
她们吵了起来，我往上翻了好久也没弄清楚原因。
两人应该是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吵过一次了，现在只是旧事重提。
其他人的，有一个叫郑雨婷的女生，发了一长段文字。
大概是在骂晓月吊着陈虎，言语非常恶毒。
我很难相信这是一个高中毕业的女生说出来的话。
我点开她的空间，在晓月跳楼后的第二天。
她发了一句“对不起。”
郑雨婷，我默默将她列为我要调查的名单。
其他人的聊天记录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
我又打开晓月的贴吧，里面有三条私信未读。
我点开，一个匿名的人发来的。
“没有什么比死更好的解决方式了。”
“你死了，网友就开始同情你了，就不会再有人骂你了。”
“你姐姐也不用再受到影响了，说不定还会有人给她捐款呢。”
我继续网上翻，从7月16号开始，他就已经对晓月进行言语辱骂了。
之后慢慢变为长辈般的劝解，直到晓月死的前一周。
他开始给晓月出各种主意让她转移视线，其中就包括自残。
难怪晓月尸体上会有那么多的疤痕。
最后，他告诉晓月，我在外面也受到了羞辱。
“是我对不起姐姐。”
我的眼泪打在手机屏幕上：“没有，他是骗你的呀。”
那人又说：“你如果真的觉得愧疚，就应该去死，你死了什么都解决了。”
等聊天记录看完，我已经哭的瘫软在了地上。
“发现了什么？”
我将手机递给他。
“一共是两万块钱。”
他伸手将钱递给我。
晓月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
8.
成风查出来，那个匿名给晓月发信息的人，就是“人间正道。”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成风一挑眉说道：“有三种原因。”
“1，他很恨你妹妹；”
“2，他是被很恨你妹妹的人雇佣的；”
“3，他身边有人很恨你妹妹，他帮家里人。”
我一下心里突然有了人选：“是不是那个摸我妹妹的变态？”
成风摇摇头：“不是他，他的账户我查过，如果他用了海外的网站转换我一定可以查到的。”
他想了一下又说：“而且，他对电子产品一窍不通。”
他看出我想问什么，回答道：“他是有子女，但是也都在上小学而已。”
我正要说点什么，成风的电脑突然响了起来。
他急忙走过去，打开电脑。
我也跟过去坐下，他什么也没做，一个页面就直接弹了出来。
我是店里的前台，对电脑不算精通但也算熟悉。
电脑还有这种操作吗？
“怎么了？”
他突然笑了一声：“有人联系了‘人间正道’，还是一个我们认识的人。”
9.
“洪珊吗？”
成风点头称赞我：“不错嘛，挺聪明的。”
“他们说了什么？”
成风在电脑上按了几个键，页面直接切换到了“人间正道”的聊天界面。
对方说自己已经没钱了。
“人间正道”回复让她信守承诺，否则就会将她的秘密发到网上。
他还威胁道，如果不继续打钱过来，赵晓月的下场就是她的下场。
“肯定是洪珊让这个人制造舆论逼死了晓月。”
成风继续在电脑上操作，头也不抬的问我：“动机。”
“动机，动机就是她的舞蹈比赛，如果晓月去的话，洪珊是没有机会拿到冠军的。”
成风点点头：“很充分，但是，这人的佣金肯定不会便宜，你觉得洪珊会有那么多钱吗？”
“她赢了比赛有五万块钱的奖金。”
他抬起头，示意让我看电脑。
洪珊和那人更早的聊天记录。
两人竟然在晓月出事前就有联系了。
晓月死后，洪珊想“人间正道”求助，因为警方调查过几天。
对方则很淡定的回复她，自己给她的账号警察是查不到的。
“往上翻。”
我按着指示滑动电脑，原来那些视频都是洪珊拍的。
她将自己拍到的一一发给了“人间正道”。
“到底为什么呢？她们是好朋友啊。”
成天叹了口气：“少男少女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
我拿起手机，按下了110。
成天一把将手机夺过去：“先别报警，明天去见见洪珊。”
“不过，见洪珊之前最好先去见另一个人。”
10.
“我好像见过你，但你不是晓月的朋友。”
郑雨婷悲伤的看着我：“是的 ，我……之前因为和赵晓月打架，被请过家长。”
我想起来了，那是在晓月高二的时候。
她化了妆我没认出来，但是却还记得她和她父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表情。
她家里很有钱，爸爸好像是开公司的。
“对不起，我不该吗晓月的，她，我没想到她会出这种事。”
她拿起纸巾掩面哭了起来：“我当时就是恨陈虎一直跟在她后面，却不理睬我。”
我心中悲戚，郑雨婷虽然嘴巴毒，没礼貌，但却不是那么坏的女生。
我回头看了眼成风，他点点头。
我们告辞了郑雨婷，去洪珊跳舞的地方等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