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初,李克农奉命到外地执行命令期间,途经自己的老家芜湖。近在咫尺的故乡,令李克农百感交集,他因为革命的缘故,已经阔别家乡多年,与自己的老婆孩子也已经足足分开了六年,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要回去一趟,看看自己的老父亲,也看看自己的妻儿。
下定决心以后,李克农朝芜湖而去。随着时间流逝,身边的一切逐渐变得熟悉起来,许多年轻时的回忆也都涌上了心头。这里是李克农长大的地方,也是李克农成长的地方,他当年在这里参加革命,在这里宣誓入党,思绪万千中家乡老房子的木门进入眼帘,李克农快步走过去,叩响了这扇久违的大门。
一句“有人吗?”半晌没得到回应,李克农伫立在门口等待,越久越不安,终于在他要按捺不住之际,大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小脑袋从门缝里挤出来向外张望。这是一张可爱的少女脸蛋儿,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望见李克农时却突然惊慌起来,快速缩了回去,门内随后传来小女孩的惊叫声:“爷爷,不好了,要债的人又来了……”
突逢巨变李克农长期工作在隐蔽战线,有着“特工之王”的美誉,革命这么多年来,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场面。虽然小女孩仅仅说了这么一句话,但久经世事的李克农立刻从中品味出背后许多事情来,顿时感觉十分愧疚,这六年来的经历瞬间涌入脑海。
六年前,李克农和妻儿在上海工作生活,虽然工作因为隐蔽性不能告诉家人,但妻子也很懂事,知晓丈夫的事业是正事,从来不过问。李克农当时从事地下工作,上海的地下组织发展相当不错,工作环境也比较稳妥,一直以来还算顺遂。
但李克农怎么也没想到,与往常没什么区别的一天,突然因为一个消息导致局势发生剧变——昔日的革命战友顾顺章叛变投敌去了。消息是钱壮飞的女婿刘杞夫亲自来通知的,消息的来源绝对可靠,所以李克农难以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震惊之余,李克农询问现在的情况,得知叛徒已经乘车前往南京,准备面见蒋介石。由于这名叛徒在上海的地位不俗,所知道的隐秘颇多,这么多年打造的上海地下组织恐怕要遭到巨大的破坏。
为今之计,再想阻止叛徒去见蒋介石已经不可能了,更不能抱有侥幸心理,只能尽快疏散各地潜伏工作的同志和家人,尽量减少损失。但以李克农当时的地位,想要一人完成这一切尚显势单力孤,毕竟地下组织的工作性质特殊,许多同志之间互相不联络,必须要尽快联系上陈赓才行。
陈赓在军事领域的造诣家喻户晓,但他其实早期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期间,影响力更是不俗,这一点就鲜为人知了。这也是陈毅后来担任上海市长时,陈赓虽然没有到任,却还是给陈赓挂名公安局长的缘故,因为只需借陈赓的名头,就足以震慑上海不少的宵小之徒。
急中生智李克农与陈赓长期保持联系,但联系却并不频繁。李克农得知有叛徒的消息时,距离他与陈赓约定见面的时间还有两天,如此紧急的事态,显然不可能等这么久。李克农决定亲自前往江苏省委碰碰运气,因为陈赓平日里经常会去这里,幸运的是李克农赌对了,他与陈赓很快就碰面了。
陈赓闻讯也是大惊,马上动用自己在上海的关系,第一时间与周总理取得了联系。三人见面后,有了周总理亲自坐镇,各处地下组织开始有序撤离。李克农与陈赓是周总理的左膀右臂,自然也跟着忙碌起来,分头通知自己能联系到的各级同志。
李克农马不停蹄地四处奔走,直到深夜才停下来喘口气,却突然想到钱壮飞的妻子张振华尚未通知到。张振华住在法租界,此地戒备森严,夜深人静之际若贸然与张振华联系,不仅救不了张振华,还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李克农心急如焚,急中生智之下想到一个细节,张振华最讨厌有人随地大小便,曾经因为此事与人发生争执。于是,李克农来到张振华住所的窗户下面,做了张振华最讨厌之事,借此惊醒张振华,向她示警,顺利帮助张振华脱离了危险。
就这样,李克农在紧急关头,对同志们展开了全面的救援行动,令蒋介石派来的特务们收效甚微。整整忙碌了三天,李克农想去见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时,这才知道负责转移的同志之前帮忙转移了他的妻儿脱险,却因为时间紧任务重,没有安排落脚地点,一时间找不到她们的去向了。
家人重逢李克农的妻子赵瑛,带着孩子们脱险以后,四处寻找李克农的下落,但因为担心李克农的安全,又不敢大张旗鼓,只能四处流浪乞讨的同时暗中打探消息。后来,遇到了一个认识的地下党员宫乔岩,这才与李克农取得联系,李克农因为工作原因无法与她们见面,安排赵瑛带着孩子们回了老家。
时光荏苒,转眼间就是六年时间过去,期间李克农只与老家通过一封信,收到过儿子李伦的一封家书。李伦在信中用稚嫩的笔画表达情感,告诉父亲自己的生活很苦,上学所用的铅笔都是哥哥、姐姐们剩下的铅笔头,有时候也会在路边捡一些同学丢掉的铅笔来用。
要知道,李伦当时才6岁啊,李克农看了信顿时泪流满面,想立刻就回家改善妻儿的生活。但李克农不能这样做啊,他肩上的担子很重,负责的是千千万万个贫苦家庭的幸福,怎么能因为只顾自己家而放弃更重要的革命事业呢?
六年时间过去,李克农终于等到了这次回家看看的机会。由于当时老家依然有敌特出没,所以李克农不敢大张旗鼓的回家,只好打扮成一个富商的样子,穿着一件笔挺的大衣,夹着一个皮制公文包,这才扣响家里的大门。
李克农与家人分别时,儿子和女儿都还小,由于分别得十分突然,早已经记不清李克农的样子。而李克农这么多年劳心劳力,面容也有了变化,再加上刻意伪装打扮,导致出来开门的女儿没有认出他来,反而将他误认为是上门讨债的富人了。
从女儿的话语中可以看出,富人上门讨债的情况早已不止一次了,李克农心中五味杂陈,进去见了老父亲。只是因为工作的特殊性,自己的工作状况不能与老父亲讲,由于有任务在身,李克农没有长时间逗留,与家人短暂的相聚后又分离了。
李克农的子女们长大以后,纷纷跟随父亲的脚步去了延安,随着他们在党内不断成长,这才逐渐知晓了父亲地位。后来,李克农成为唯一没有带兵上过战场的开国上将,儿子李伦也在1988年被授予中将军衔,父子双将军,虎父无犬子,一时间传为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