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是苗疆有名的调香师。
为争圣宠，贵妃请姐姐入宫调制秘香。
宫宴上，贵妃一舞动京城，引蝶入殿，让皇帝赞口不绝。
事后，却因嫉妒、怀疑，选择过河拆桥。
命人一根根卸下姐姐调香的手指，看姐姐活生生疼死。
五年后，我调香引蝶一事引京城热议。
贵妃盛宠不再，急忙找上我。
我微微屈膝，“娘娘，换香可是要经历剥皮之苦，您可愿意？”
1.
淑贵妃在发脾气。
源于不长眼的枝美人又称调出一种能够安定人心神的香，半路拦截下原本打算去永宁宫的皇帝。
“香呢？你们找的一群人当中，竟没有一个人能调出让我满意的香！”
贵妃怒火上头。
枝美人凭借一双巧手，能够调制出让人闻之舒心的香，三番两次从贵妃手下拦截下皇帝。而淑贵妃手上留有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早已用完。
挑衅！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贵妃气得又摔了一个上好的瓷具，伴随咒骂：“本宫要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碎片四溅。
一行入宫调香的手艺人齐齐跪下，恳求贵妃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条贱命。
碎片从我脸颊擦过。
我放下扫帚，摸摸自己脸，却见丝丝血液染上手指。
我忽然跪下，重重的磕一个头。
贵妃留意到我的动作，饶有兴致打量我，“你叫什么？”
大概在她心里，竟然还有贱婢敢忤逆她，非得好好惩治。
我开口，嗓音带上几分颤抖，“贵妃娘娘，奴婢名为怀夕，曾研究过调香。不如，您让奴婢试一试？”
她冷哼一声，“凭你？”
众人屏住呼吸，空气凝固。
终于，贵妃挥挥手，决定让我一试。
我请求贵妃派人给我带来调香所需要的药材，起烟，生火。
调香完毕。
我擦拭掉额头的汗，毕恭毕敬将香呈递给贵妃娘娘。
淡淡的清香传入贵妃鼻子，她深深吸一口气，眸底闪过一刹那惊讶。
她收起香，“你这调香的本领，不错。来人，给赏赐。”
我重重感谢，“奴婢谢贵妃娘娘抬爱。”
就这样，我从一个低贱的扫地宫女，一跃成为贵妃娘娘暗自请来调香的二等宫女。
我有一双妙手，能够调出让人心旷神怡的香。
每每皇帝烦躁，贵妃便会让我调香，借此讨圣上欢心。
她大抵想不到，我调香的本领乃姐姐一手教给我。
她更想不到，我一个低贱的宫女胆子大到想法子设计陷害她。
我要让她为五年前残害死姐姐的行为付出代价！
2.
苗疆一带兴练香，家家户户的女子均喜调制香。而我的姐姐——朝溪，乃苗疆一带中最会练香的女子。
等我长大时，姐姐已声名远扬。她调的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甚至能协助药物使用。
可我没想到，她却不愿意让我接触练香。
“为什么？”
姐姐当时只是温柔的摸摸我头，说了一句，“阿姐不会害你，阿姐是在保护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甚至还跟阿姐大吵一架。
意外发生了。
夜晚，几个身穿破烂衣缕的人朝我吹口哨。
我有意走远，他们却穷追不舍。
我一个狗啃泥的摔跤，被他们捉到。粗鲁的男人的手在我的身躯上游走，引我胃里阵阵恶心。
“滚开啊！离我远点！”
然而没有人理会我话语里的绝望。
他们边摸我，嘴上边说着，“真香啊，把我魂都勾走了。”
“难怪张家之人不让她练香，不让她抛头露面。”
我眼角逼出泪水，却无处而逃。
关键时刻，那几个人却停手，纷纷从我身边倒下去。
“阿姐！”我没忍住哭出身。
“快走！”
阿姐拉起我就跑。
可她被人缠上，头破血流、快被人追上时，狠很把我往前推。
等我救下阿姐，她却衣衫褴褛。
阿姐抱住我痛哭：“你没事就好。”
“你可懂了阿姐为什么不让你练香？你天赋异禀，生来带着一股体香，体香能够蛊惑人心智。”
此后，阿姐给我调制抑制体香的药剂。
我再没有被人纠缠过，却恨上那些人，开始暗自调毒香。
阿姐听闻宫中贵人有求于自己时，我也替阿姐高兴。
明明阿姐的好香家家户户都在用，可那些人依旧对阿姐指指点点。阿姐去京城了，无需在苗疆一地继续遭受这些。
我兴高采烈一同赶去京城。
却等来手指全无，脸颊血肉模糊到看不清人脸的残缺的尸体。
我抱住阿姐尸体痛哭。
匆匆带阿姐尸体归苗疆。
没想到那些人又闯入家中，妄想对我下死手。
我拿出炼制已久，能够控制人心扉的毒香。
那些人杀我一家不成，又放了一把火。熊熊烈火燃烧，染红了我眼角。奄奄一息之际，我爬出去。
再次醒来时，我见到一个女子。
她救下我，同我说如何费劲心思才从皇城之中逃出来。
可她说，她还得入宫。
3.
永宁宫中有一口深井，深井仿佛能吞噬世间万物，看向深井的第一眼便让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黑，细看还能瞧见井口深处时不时冒出绿光。
淑贵妃对外称，深井不过是专用来埋葬宫中无意间死去宫女和太监。
可我知事实并非如此。
每每有宫女惹她不快，亦或是行背叛之事，便会被带到那口井旁边。
她不信任我，却需要我的调香本领。
于是，三番两次试探我。
永宁宫当中，有宫女因寻物去了一趟同别宫中，还有宫女因无意间引皇帝多看一眼，都让淑贵妃心生怀疑。
她开始惩罚人。
又带上我，还特意配一袭深红色衣裳。
淑贵妃用看待蝼蚁的目光看去头磕的满是血的宫女，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从此决定两人命运。
我眼睁睁瞧见她如何放出毒蛇折磨背叛之人，如何一刀一刀划破宫女秀丽的脸蛋。
鲜红的血液溅到她衣裳之上，原本艳丽的衣裳更像是开出一朵鲜艳的花儿。
她笑得很欢，嫌弃的看了一眼手指上染的血。
淑贵妃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瞧我。
她忽的让人把我脸对向一群虎视眈眈的毒蛇、毒蝎子，缓缓开口，“怀夕，你是个聪明人。”
毒蛇吐出蛇信子，嘶嘶响声几乎冲碎我耳膜。
老嬷嬷终于松开我。
我顾不上害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手帕，轻轻擦拭去贵妃手指染上的血。
冲她明媚一笑，表示忠心，“她们该死，以后这种事情让奴婢来即可，万不可脏了娘娘手。”
淑贵妃满意笑了笑，似是很满意我的反应。
她不再让人继续折磨宫女，给她们一个痛快。
我低眉顺眼，藏住眼底中的恨意。
姐姐生前，也曾被她如此折磨。
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4.
皇帝又来了永宁宫。
他明黄色龙袍着身，威严的容颜看向贵妃时却带上一抹惬意，“爱妃调香能力见长。”
淑贵妃巧笑，小鸟依人般依偎皇帝胸膛。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偏偏情深意浓时，殿外闯入一个奴婢，一进殿中便跪下磕头，“陛下，求您，救一救我家主子。”
“何事如此慌张？”
闯入殿中的奴婢清晰的说清事情来龙去脉。
枝美人调香时不知道用错了什么药材，竟然把自己迷晕过去。
皇帝松开原本抱着的淑贵妃，摆驾准备前去枝美人宫中。
他走时匆忙，无意间打翻一个摆放在桌上的茶具。茶具滚落，正好在离我不远处停下。
“晃荡——”
温烫的热茶泼向我脸颊，我脸便忽然露出一片白色的肌肤，明显和脸上其它肌肤不同。
我把头低得更低，生生忍下疼痛，不敢哼出声音。
哪知，皇帝停住片刻，眸光看向我时微动。
不过，他没有耽误时间，只匆匆瞥我一眼，便摆驾离开永宁宫。
落入淑贵妃眸中，这一眼可不得了。
“贱婢，你竟然也敢想法子引起圣上注意！”
等皇帝走后，淑贵妃狠狠扇我一个巴掌。
我脸颊火辣辣作疼，深觉可笑。
花瓶不是我打碎的，被碎片滑过时我更是一声未哼。
怎的皇帝看了我一眼，她便觉得是我包藏祸心，想攀附上皇上？
我不禁想起她当年用完姐姐调制的香引蝶，却因担忧被人争取盛宠，选择过河拆桥。
我费尽口舌解释，“请娘娘明鉴，奴婢万不敢有那种想法！”
淑贵妃不想听我解释。
纤细的玉指轻轻一指殿堂之中盛满水的大缸，命人把我拖向大缸旁边。
“扑哧——”
宫中的老嬷嬷按住我的头，丝毫不带犹豫，狠狠对准大缸，径直冲下去。
冰冷的池水灌入我眼睛，灌入我耳朵，冲击着我鼻腔。窒息感扑面而来，冰冷的池水几乎快麻痹我神经。
在我以为自己快被淹死，老嬷嬷又把头从水中捞出来。
“快溺亡的滋味如何？”淑贵妃冷笑。
我鼻腔中弥漫淡淡的血腥味，可回话不敢有半分耽误。
“奴婢对娘娘忠心天地可鉴！奴婢还能调制更多的香献给娘娘！”
她一个眼神，老嬷嬷松开我。
赌对了！
贵妃在借此敲打我，告诫我：
她能给我权力让我从一个低贱的扫地奴婢成为二等宫女，同样也能收回权力置我于死地。
5.
“倒是生了一张貌美的脸蛋。”淑贵妃玩弄着手指，不紧不慢说着。
“之前怎么不见你有这般美色？”
她慢悠悠反问，似无意从头发处取下一根簪子，随意的丢在地上。
低头看我，眼角处染上不屑。
没有丝毫犹豫。
我爬过去捡起簪子，用力握住了那根簪子，对准经过池水清洗得干净无暇的脸蛋，狠狠一划！
鲜血淌下，几乎快在地上汇成暗红色的河流。
我顾不上疼痛，急忙开口：“奴婢怕惹是生非，此前一直用泥巴掩盖原本的容貌，是奴婢考虑不当，求娘娘宽恕臣妾！”
她唇边抹上笑容，满意的瞧我一眼。
“倒是本宫错怪你了。”
“从此以后，你便贴身伺候本宫吧。”
......
伺候好贵妃不是一件容易的差事。
我必须每时每刻保持高度警惕，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开心掉了脑袋。贵妃善妒，怀疑心甚强，眼下又容不下沙子。
每一个她讨厌的人，结局都是神不知鬼不觉消失在宫中。
她喊我，只留下我和一个在贵妃还只是太子妃时便跟在身边伺候的知心奴婢。
还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打开纸张，嘴巴久久不曾闭合。
“可否能完成？”
我摇摇头，“贵妃，万万不可。
如今，枝美人调制香失败，久病床榻处。奴婢再去太医院，不就是引火上身？如若只有奴婢一人便算了，可万一涉及贵妃您......”
然而，淑贵妃摇摇头。
“你无意间染上风寒，本宫看中你，特让你去太医院瞧病，何来不妥？”
我心中冷笑。
倒是一手好算计。
收买太医院中的太医去给枝美人下毒手，又让我调制毒香害死太医。
死无对证。
我若不去，会得罪淑贵妃，恐在能吃人骨头的后宫之中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我若去，不仅背上两条人命，恐面临事情败露时的圣上的怒火也是死无葬身之地。
淑贵妃留给我一个难题。
6.
“怀夕，如何？”淑贵妃再一次开口，微微上扬的凤眼犹如毒蛇，唇角似笑非笑。
看似询问，实则逼迫。
可惜啊。
娘娘您机关算计，知我有一手调香的好本领，想要借我调香的本领，神不知鬼不觉的除去深得圣宠的枝美人。
可您偏偏忘了枝美人。
您曾害死枝美人一家，贵人多忘事，果然忘了这号人物。
枝美人，是五年前把我从大火当中救出来的人，亦是我的同盟。
我低头，佯装出思索，“娘娘，可否答应奴婢一个请求。”
她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还敢提要求，饶有兴致抬眸，“什么要求？”
“奴婢想出宫一趟，同家人聚一聚。”
贵妃同意，没有怀疑我的用意。
入宫前，我给自己捏造了一个假身份。京城之中，父母身体尚健朗，生活在郊边的小屋中。
可郊边不远处，就是埋葬我亲人之地。
我出宫，一为去爹娘和姐姐的坟前告知他们我已经成功入宫取得贵妃的信任，二为去我常去的药铺。
我与药铺长要好，需要他帮我办一件事情。
......
永宁宫中贵妃身边的红人——怀夕姑娘病了，染上风寒咳嗽不已。
贵妃娘娘心中挂念怀夕，特意让怀夕去请太医看病。
这可是宫中的主子才配有的待遇。
一时之间，旁人羡煞不已。
只有我知道，贵妃分明只是想要借我的手除去太医。
啧啧。
用完即弃。
“怀夕姑姑，你只是感染风寒，并无大事。贵妃娘娘，是不是有别的吩咐？”太医特意给我寻了一个一笔的看病之地，推开天窗说明话。
他是贵妃的人。
可不会认为我仅仅因为风寒一事大动干戈。
我苦笑，“烦请太医先给我开一副治疗风寒的药方。”
太医去给我抓药。
我发出难听的咳嗽声，“您亲自熬药时，可有听从贵妃娘娘的吩咐，把那一味药材煮进去。”
太医点头，“我亲眼见着枝美人饮下那一味药剂，煮药的锅底早已被我清洗干净，断不会让人瞧出别的端倪。”
我骤然语气一转，“蠢货！娘娘可没有让你现在动手，皇帝临时起意，去枝美人宫中，你竟不知晓！”
太医抖瑟身体。
我同太医一起前往枝美人所在的寝宫。
真正的好戏，开场了。
7.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的身体并无大碍。”枝美人一袭白色里衬，眼眶红如兔子，我见犹怜。
皇帝皱眉，“还说不打紧，要不是你贴身婢女告知朕，朕竟然不知你险先吐血。”
等我赶去枝美人所在的寝宫之时，所见便是这样一幅你依我浓的画面。
太医跟在我身后，尤其听到吐血一句，以为毒药已经开始发挥重要。
可他不知，因我早已告知枝美人，所以枝美人压根没有喝下他下的毒药。
太医挺直的背板这一刻竟也微微发抖，只差没跪下来承认错误。
我拉住他。
塞给他一个东西。
轻说一句：“贵妃娘娘让你吃下这个。”
他哪里还顾得上思考，直接吃下我递给他的药丸。
药丸可不是药丸，乃枝美人特意研究出来的蛊虫。
苗疆一片，不仅兴练香，也兴养蛊虫。枝美人没有入宫前，可是养蛊好手。蛊虫入体，可受下蛊人控制。
皇帝此刻留意到太医，正欲唤来太医再去给自己心爱的美人瞧瞧病。
不料，我身后的太医好仿佛患上某种失心疯，竟然直勾勾冲向枝美人身旁。
他发疯的去掐枝美人雪白的脖颈。
太医眼底猩红，鲜红的血丝爬满瞳孔，犹如患上失心疯，嘴里发疯的念叨：“别怪我！都是娘娘想要害死你！我不敢不听娘娘的话！”
所有人皆大吃一惊。
枝美人一张苍白毫无血色的脸庞，此时此刻因为被人掐住脖子涨的通红，犹如一只脆弱的病猫，仿佛下一秒就要撒手人间离去。
我冲上前，使出浑身的劲，堪堪把太医掐住枝美人的双手松懈半分。
“你在干什么？”熟悉的声音传入我耳膜。
这个声音我到死都记得。
淑贵妃到场。
她似乎也被太医发疯的场景吓一跳。
不过，看向我的眼神却是带着怒意。可能，怒我为什么要拦下太医。
太医忽然发狠，松开一只手，把我狠狠推开。
我狠狠砸地。
“娘娘，臣听您的吩咐，已经把毒药下在药膳当中。可她还没死，您等着，我就这帮您掐死她！”太医瞪大眼睛，眼尾泛上快意。
枝美人挣扎更甚。
终于，侍卫反应过来，用刀砍下太医一只手。
太医手受伤，不得已松开掐住枝美人的手。
太医匆忙逃离，疯疯癫癫抽出枝美人床榻处的尖针，冲向淑贵妃，“娘娘，救救我，我都是听您的吩咐！”
我急忙抽出离我最近的侍卫的佩刀。
“噗——”
佩刀直直插入太医的心脏。
他死不瞑目，眼皮往上翻，露出骇人的眼白。
死前，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娘娘，您不能过河拆桥......”
佩刀落下，我手微微发颤。
二话不说，我直直跪下磕头，“奴婢有错！奴婢护主心切，犯下了杀人的错。”
淑贵妃拍拍胸口。
“忠心的奴婢，何错之有？”皇帝一句话把我从困境当中解脱。
我对上皇帝晦暗不明的目光。
我懂，他开始怀疑我。
我为什么急于除去太医呢？
皇帝深邃的眼眸又盯向地上死去的太医，末了用极为冷淡的目光扫视一番淑贵妃。
他开始怀疑淑贵妃。
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埋下。
而这，只是我开始的第一步。
8.
枝美人扑在皇帝怀中落泪，“臣妾自问没有得罪太医院，咳咳咳，到底是何人想害我？”
美人流泪，格外惹人心疼。
“臣妾还有一事没有告知陛下，臣妾近日呕吐不止，恐腹中已有怀孕不足两月的胎儿。”
一语惊人。
皇帝忙唤太医去给枝美人瞧脉象。
真有身孕。
皇帝甚喜，淑贵妃尴尬的站在殿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心不甘情不愿说了一句：“臣妾恭喜皇上。”
她恨得挠痒痒，我却喜滋滋。
可惜啊，旁人怎么能知枝美人不过是借用我所调的香，塑造假孕呢？
而这，是我同枝美人布局的第二步。
9.
“陛下......”枝美人一双美眸可怜巴巴的看向皇上，透过皇帝的身影，胆怯的看向淑贵妃。
皇帝怎么可能没有注意到枝美人的动作。
他轻轻抚摸枝美人后背，“朕会调查清楚。”
皇帝拧眉开口，“淑贵妃何事来此？”
天子不威而怒。
“臣妾听闻枝美人抱恙，特来探望枝美人以表慰藉。”淑贵妃支乎跟在自己身后的婢女，让其补物抬上。
淑贵妃挺直腰板。
太医给枝美人下的毒药，原本要半月之后才能发挥作用。她来枝美人宫中，为的是塑造自己大方的形象。
哪怕今日皇帝失去美人，心中都能有她的位置。
可惜，今日她这如意算盘打错了。
皇帝冷哼一声，“最好如此。”
一连几日。
皇帝忙着派人调查枝美人受害一事，结果显示枝美人并没有中毒。
却逮到淑贵妃收买太医院中太医的证据，还在枝美人的宫中发现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使人身体变孱弱的秘香。
皇帝大怒。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证据齐全，皇帝冲入永宁宫当中，怒火上头时，不顾旁人阻拦，狠狠揣了淑贵妃一脚。
淑贵妃犯的是什么罪？谋害皇子的罪名！
皇帝怎么可能轻易饶恕她？
可淑贵妃口口声声喊着：“皇上，臣妾不知枝美人怀孕一事，更没有命太医给枝美人下毒！那太医一定是被枝美人收买了！”
“依你之意？朕的枝美人不顾自己和腹中胎儿的性命？还有那太医也不惜自己的性命，为的就是构陷你？你可真把自己当一回事。”皇帝冷哼。
淑贵妃自知大势已去。
她不再苦苦求情，反而上演苦情戏，“皇上，臣妾自您还是太子时便跟在您身旁，为了辅助您成功登上帝位，臣妾什么苦没吃过？如今，您要因为臣妾的无心之失，处死臣妾吗？”
皇帝意味深沉的瞧了淑贵妃一眼。
“来人，给淑贵妃关禁闭。没有朕的命令，淑贵妃不准出门。”
淑贵妃含泪看着永宁宫当中的门关上。
一反平日里的嚣张跋扈，她只是擦了擦泪水，不吵不闹，宛如世间最宁静的女子，看着大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我知，她留有后招。
10.
淑贵妃出身贵族，父亲是当今朝廷上的掌握大权的丞相，哥哥乃远征沙场的大将军，正在外打仗。
出于种种考虑，皇帝不能动淑贵妃。
淑贵妃在等，等她的弟弟打胜仗归来。而那时，便是她翻身之日。
我自然清楚，
我也在等，等淑贵妃耐不住气。
我要让她急于解除禁闭。
11.
我特意让人散播皇帝格外宠爱枝美人的消息入永宁宫，种种言语刺激淑贵妃。
淑贵妃想起我这号人，毕竟当时我也在场。
她找上我。
“贱婢，你竟敢背叛我！”她居高临下，睥睨我。
我解释：“臣妾当时在太医所，准备给太医下好毒香。可大皇子忽然出现，说娘娘您有要事相告，要我和太医速速赶去枝美人所住的宫殿。”
“你当本宫是傻子？他一个傻子的话，你也信？！”
“可他毕竟是您的孩子，臣妾愚蠢！臣妾落入了枝美人的圈套，求娘娘原谅！”
淑贵妃命人狠狠扇我一个巴掌，我脸颊一片红。
她喊来大皇子。
“你可喊了她去东边哪都是好闻的香那处？”
大皇子痴傻的笑，点点头，“对呀，好姐姐跟我说要给我用很香很香的香，说让我把这个姐姐喊过去就行。”
“蠢货！”淑贵妃扇了大皇子一巴掌。
大皇子并非淑贵妃亲生，而是死去的娴妃所出。淑贵妃一直没有孩子，原本以为终于能有个孩子，不料大皇子自娘亲死后便患上失心疯。
可我所知的事实，并非如此。
大皇子不是真傻。
他聪明至极，不愿意去认害死自己娘亲的贼人为母，故一直在暗中蛰伏，暗中谋略如何报杀母之仇。
直到，他遇到了我。
大皇子，是我手中的王牌。
12.
配合上大皇子一番措辞，淑贵妃终于信了我。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势必要好好发泄。
因此，她砸掉永宁宫中尖锐的物品。当一地的玻璃碎渣摆放在我面前，她狠狠把我推向前。
碎片扎入我膝盖的血肉。
刻骨的疼痛席卷我大脑，钻心的痛苦令我没有办法正常呼吸，只是眼泪直流。
终于，她瞧我快死去，漫不经心的留下一句：“如若敢背叛我，你的下场会比这惨上千万倍！”
淑贵妃眼中，我不过如蝼蚁。
区区蝼蚁，何足挂齿？生死不过由她说了算，她压根没有把我的性命放在眼中。
一如五年前的姐姐。
可我偏要翻出天，让她瞧瞧她移向不在意的蝼蚁如何一步一步、置她于死地。
......
淑贵妃快把我折磨致死时，我告知淑贵妃我能换香，能让她凭借香味，如同给人中蛊一般，让闻香之人深深沉迷于自己。
只不过，我跟她说，换香要经历剥皮之痛。
她一再犹豫，想恢复盛宠的心终究还是大过身体上的疼痛，她点头同意了。
房中只留下两人。
雨夜，女人痛苦的哀嚎声混杂雨声。
我静静聆听她痛苦的哀嚎，心里一片舒畅。
她以为我是在给她换香，实际上我只是借此折磨她。
我调有一香，可以让人身体上短暂的拥有能够摄人心魂的秘香，代价是要遭受剥皮抽筋之苦。
这香，我是特意为淑贵妃而调。
如今，她要用这香，假装风寒去勾引皇帝疼惜自己，打出自己心底以为的王牌。
可这香迷惑人心智要付出代价哦。
不仅仅种香之人身体会因此变得产肉，闻香之人被香迷惑后，当晚便会做噩梦。
时间短些，皇帝尚能被淑贵妃迷惑。
可若时间长点呢？
她用了这一一招。
一招她自以为的好招数。
13.
淑贵妃染上风寒。
据太医所而言，没数月怕是难以把身体养好。
一向痴傻的大皇子，都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经，跑去殿前求皇上去探望母妃。
皇帝虽恼火淑贵妃残害子嗣，可念及大皇子的求情以及淑贵妃久病床中不起，终究去了禁闭的永宁宫一趟。
永宁宫中，淑贵妃苍白面容，宁静的目光看向皇帝。
她开口的一句话是认错，恼火自己的妒意差点酿成大错，希望皇上能够原谅自己。
姐姐是苗疆有名的调香师。
为争圣宠，贵妃请姐姐入宫调制秘香。
宫宴上，贵妃一舞动京城，引蝶入殿，让皇帝赞口不绝。
事后，却因嫉妒、怀疑，选择过河拆桥。
命人一根根卸下姐姐调香的手指，看姐姐活生生疼死。
五年后，我调香引蝶一事引京城热议。
贵妃盛宠不再，急忙找上我。
我微微屈膝，“娘娘，换香可是要经历剥皮之苦，您可愿意？”
1.
淑贵妃在发脾气。
源于不长眼的枝美人又称调出一种能够安定人心神的香，半路拦截下原本打算去永宁宫的皇帝。
“香呢？你们找的一群人当中，竟没有一个人能调出让我满意的香！”
贵妃怒火上头。
枝美人凭借一双巧手，能够调制出让人闻之舒心的香，三番两次从贵妃手下拦截下皇帝。而淑贵妃手上留有的令人心旷神怡的香，早已用完。
挑衅！
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贵妃气得又摔了一个上好的瓷具，伴随咒骂：“本宫要你们这些废物干什么？！”
碎片四溅。
一行入宫调香的手艺人齐齐跪下，恳求贵妃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条贱命。
碎片从我脸颊擦过。
我放下扫帚，摸摸自己脸，却见丝丝血液染上手指。
我忽然跪下，重重的磕一个头。
贵妃留意到我的动作，饶有兴致打量我，“你叫什么？”
大概在她心里，竟然还有贱婢敢忤逆她，非得好好惩治。
我开口，嗓音带上几分颤抖，“贵妃娘娘，奴婢名为怀夕，曾研究过调香。不如，您让奴婢试一试？”
她冷哼一声，“凭你？”
众人屏住呼吸，空气凝固。
终于，贵妃挥挥手，决定让我一试。
我请求贵妃派人给我带来调香所需要的药材，起烟，生火。
调香完毕。
我擦拭掉额头的汗，毕恭毕敬将香呈递给贵妃娘娘。
淡淡的清香传入贵妃鼻子，她深深吸一口气，眸底闪过一刹那惊讶。
她收起香，“你这调香的本领，不错。来人，给赏赐。”
我重重感谢，“奴婢谢贵妃娘娘抬爱。”
就这样，我从一个低贱的扫地宫女，一跃成为贵妃娘娘暗自请来调香的二等宫女。
我有一双妙手，能够调出让人心旷神怡的香。
每每皇帝烦躁，贵妃便会让我调香，借此讨圣上欢心。
她大抵想不到，我调香的本领乃姐姐一手教给我。
她更想不到，我一个低贱的宫女胆子大到想法子设计陷害她。
我要让她为五年前残害死姐姐的行为付出代价！
2.
苗疆一带兴练香，家家户户的女子均喜调制香。而我的姐姐——朝溪，乃苗疆一带中最会练香的女子。
等我长大时，姐姐已声名远扬。她调的香，令人闻之心旷神怡，甚至能协助药物使用。
可我没想到，她却不愿意让我接触练香。
“为什么？”
姐姐当时只是温柔的摸摸我头，说了一句，“阿姐不会害你，阿姐是在保护你。”
我不明白为什么，甚至还跟阿姐大吵一架。
意外发生了。
夜晚，几个身穿破烂衣缕的人朝我吹口哨。
我有意走远，他们却穷追不舍。
我一个狗啃泥的摔跤，被他们捉到。粗鲁的男人的手在我的身躯上游走，引我胃里阵阵恶心。
“滚开啊！离我远点！”
然而没有人理会我话语里的绝望。
他们边摸我，嘴上边说着，“真香啊，把我魂都勾走了。”
“难怪张家之人不让她练香，不让她抛头露面。”
我眼角逼出泪水，却无处而逃。
关键时刻，那几个人却停手，纷纷从我身边倒下去。
“阿姐！”我没忍住哭出身。
“快走！”
阿姐拉起我就跑。
可她被人缠上，头破血流、快被人追上时，狠很把我往前推。
等我救下阿姐，她却衣衫褴褛。
阿姐抱住我痛哭：“你没事就好。”
“你可懂了阿姐为什么不让你练香？你天赋异禀，生来带着一股体香，体香能够蛊惑人心智。”
此后，阿姐给我调制抑制体香的药剂。
我再没有被人纠缠过，却恨上那些人，开始暗自调毒香。
阿姐听闻宫中贵人有求于自己时，我也替阿姐高兴。
明明阿姐的好香家家户户都在用，可那些人依旧对阿姐指指点点。阿姐去京城了，无需在苗疆一地继续遭受这些。
我兴高采烈一同赶去京城。
却等来手指全无，脸颊血肉模糊到看不清人脸的残缺的尸体。
我抱住阿姐尸体痛哭。
匆匆带阿姐尸体归苗疆。
没想到那些人又闯入家中，妄想对我下死手。
我拿出炼制已久，能够控制人心扉的毒香。
那些人杀我一家不成，又放了一把火。熊熊烈火燃烧，染红了我眼角。奄奄一息之际，我爬出去。
再次醒来时，我见到一个女子。
她救下我，同我说如何费劲心思才从皇城之中逃出来。
可她说，她还得入宫。
3.
永宁宫中有一口深井，深井仿佛能吞噬世间万物，看向深井的第一眼便让能感觉到无穷无尽的黑，细看还能瞧见井口深处时不时冒出绿光。
淑贵妃对外称，深井不过是专用来埋葬宫中无意间死去宫女和太监。
可我知事实并非如此。
每每有宫女惹她不快，亦或是行背叛之事，便会被带到那口井旁边。
她不信任我，却需要我的调香本领。
于是，三番两次试探我。
永宁宫当中，有宫女因寻物去了一趟同别宫中，还有宫女因无意间引皇帝多看一眼，都让淑贵妃心生怀疑。
她开始惩罚人。
又带上我，还特意配一袭深红色衣裳。
淑贵妃用看待蝼蚁的目光看去头磕的满是血的宫女，轻飘飘的落下一句话，从此决定两人命运。
我眼睁睁瞧见她如何放出毒蛇折磨背叛之人，如何一刀一刀划破宫女秀丽的脸蛋。
鲜红的血液溅到她衣裳之上，原本艳丽的衣裳更像是开出一朵鲜艳的花儿。
她笑得很欢，嫌弃的看了一眼手指上染的血。
淑贵妃用略带深意的目光瞧我。
她忽的让人把我脸对向一群虎视眈眈的毒蛇、毒蝎子，缓缓开口，“怀夕，你是个聪明人。”
毒蛇吐出蛇信子，嘶嘶响声几乎冲碎我耳膜。
老嬷嬷终于松开我。
我顾不上害怕，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干净手帕，轻轻擦拭去贵妃手指染上的血。
冲她明媚一笑，表示忠心，“她们该死，以后这种事情让奴婢来即可，万不可脏了娘娘手。”
淑贵妃满意笑了笑，似是很满意我的反应。
她不再让人继续折磨宫女，给她们一个痛快。
我低眉顺眼，藏住眼底中的恨意。
姐姐生前，也曾被她如此折磨。
没关系，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4.
皇帝又来了永宁宫。
他明黄色龙袍着身，威严的容颜看向贵妃时却带上一抹惬意，“爱妃调香能力见长。”
淑贵妃巧笑，小鸟依人般依偎皇帝胸膛。
“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的荣幸。”
偏偏情深意浓时，殿外闯入一个奴婢，一进殿中便跪下磕头，“陛下，求您，救一救我家主子。”
“何事如此慌张？”
闯入殿中的奴婢清晰的说清事情来龙去脉。
枝美人调香时不知道用错了什么药材，竟然把自己迷晕过去。
皇帝松开原本抱着的淑贵妃，摆驾准备前去枝美人宫中。
他走时匆忙，无意间打翻一个摆放在桌上的茶具。茶具滚落，正好在离我不远处停下。
“晃荡——”
温烫的热茶泼向我脸颊，我脸便忽然露出一片白色的肌肤，明显和脸上其它肌肤不同。
我把头低得更低，生生忍下疼痛，不敢哼出声音。
哪知，皇帝停住片刻，眸光看向我时微动。
不过，他没有耽误时间，只匆匆瞥我一眼，便摆驾离开永宁宫。
落入淑贵妃眸中，这一眼可不得了。
“贱婢，你竟然也敢想法子引起圣上注意！”
等皇帝走后，淑贵妃狠狠扇我一个巴掌。
我脸颊火辣辣作疼，深觉可笑。
花瓶不是我打碎的，被碎片滑过时我更是一声未哼。
怎的皇帝看了我一眼，她便觉得是我包藏祸心，想攀附上皇上？
我不禁想起她当年用完姐姐调制的香引蝶，却因担忧被人争取盛宠，选择过河拆桥。
我费尽口舌解释，“请娘娘明鉴，奴婢万不敢有那种想法！”
淑贵妃不想听我解释。
纤细的玉指轻轻一指殿堂之中盛满水的大缸，命人把我拖向大缸旁边。
“扑哧——”
宫中的老嬷嬷按住我的头，丝毫不带犹豫，狠狠对准大缸，径直冲下去。
冰冷的池水灌入我眼睛，灌入我耳朵，冲击着我鼻腔。窒息感扑面而来，冰冷的池水几乎快麻痹我神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