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们来到哈尔滨走亲访友，顺便在我弟弟家楼下理了一个头发。在理发过程中，我和理发店老板聊了二十分钟，这是他的故事：

1、他今年44岁，出生于吉林四平农村。在哈尔滨已经打拼了24年。作为理发店老板，他一年大约休息15-20天左右，其他时间全部在店里，管理店里四五个员工，自己也下场干活。匡算一下，他2023年的净收入在20万左右，比疫情之前的2019年差不多少了5万元——他说，2019年的时候，他在店里虽然也下场干活，但干的活并不多。

2、作为个体工商户，他一年几乎不需要缴纳一分钱的税费，也几乎没有什么政府部门上门检查——数年前，他每年在应对政府部门“上门检查”上面，要花上万元钱。

3、他的店里有4个员工，这些员工和他之间都没有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纯粹是劳务合作关系。我问他，那些年轻的员工在意是否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是否在意缴纳社保，他很确定地告诉我，“年轻人更喜欢现金，他们不存款；到了月底，他们甚至还会要求预支工资”。

4、2019年，他和他妻子在哈尔滨买了一套110m²的房子，总价105万元，首付35万元。买这套房子，用光了他们夫妻十多年的积蓄。6年过去了，他的房子还没交付、已经烂尾了4年，现在还没有复工的迹象。从2023年1月开始，他已经中断了偿还银行按揭贷款，他不知道的是，即便房子未来某一天可以交付，那套房子到底属于他还是属于银行……

5、他有两个孩子，一个14岁、一个6岁，都在哈尔滨上学。因为需要照顾孩子，他的妻子没有去工作，这意味着他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他说，他们一家人每个月至少需要1万元的生活费——2500元的房租、500元的水电网费、4000元的日常生活费用、3000元的孩子教育费用。

6、他说，他感到压力很大。他既担心他们理发店的生意继续下滑（他说，他明显感觉到客人的消费水平下降了），也担心他父母的身体（他父母今年七十多岁了）和孩子的教育（老大的学习成绩很一般，很可能考不上高中），更担心他那套烂尾的房子给他带来“麻烦”。挥手告别的时候，他一声叹息，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日子啥时候能变好啊”……

霍庆川2024年7月7日于哈尔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