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位心上人,他叫许年。
小时候,爷爷指着桌子上的照片,十分肯定地说:“此子将来必成大器。”
于是我天天幻想着“此子”开着亿万豪车,在999层旋转餐厅里请我吃大餐。
但是我却忘了,有一个词叫大器晚成。
1
我第一次见到许年,是在爷爷的葬礼上。
那天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
我抱着铁盒蹲在了路边,对于我而言,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忽然,一把黑色大伞遮过头顶。
我仰起脸,就看到了一身黑色西装的许年。
他本人比照片还要好看。
凌厉的眉峰衬得这人更加沉稳,很符合我心中霸总的模样。
“江似锦?”他嗓音低沉,“我是许年,你爷爷资助过的学生。”
然后,他拉起我,把我塞进了面前的银色捷达里。
路过KFC时,请我吃了15块儿热辣无骨鸡。
没有亿万豪车,也不是999层旋转餐厅。
那天刚好是星期四。
就挺疯狂的。
2
许年把我领回了家。
90平米,两室一厅,整洁到近乎没有人气。
“你住在这吧。”许年说,末了又补了一句,“我不常回家。”
然后就被一通电话叫走了。
临走前往我手里塞了一张卡片,白色的卡纸上写着几个刚劲大字。
——斯帕工作室负责人,许年。
他说,在我十八岁以前他就是我的监护人,有事给他打电话。
他说,以后要叫他“叔叔”。
我不明白,一个明明只比我大十岁的人,为什么要叫他叔叔。
直到有一次数学课上,我偷偷地把电话簿备注栏里的“叔叔”改成了“心上人”,却一个手滑将电话拨了出去。
我赶紧挂断电话,没过两秒,这人竟然把电话又拨了过来。
欢愉的手机铃声响彻整个高二(3)班的课堂。
“江似锦!”班主任抽走我的手机。
屏幕上“心上人”三个大字还在闪烁着不停。
我垂着头,脸色像是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红了绿,绿了黄。
班主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直接接起了电话。
“喂?是江似锦的心上人吗?哪个学校?几年几班的?”
电话那边沉默了几秒,而后沉稳的声音响起。
“……您好,我是江似锦的叔叔,她的法定监护人。”
3
我缩着脖子被许年领出了办公室,但是他并没有苛责我一句话。
他总是这样,无论我犯什么错误,他从不责备。
就好像在尽职尽责地扮演着监护人,但也只是监护人,仅此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开始频繁地叫他“小叔叔”,希望能用“叔叔”两个字,拉近彼此的距离。
“小叔叔,你今晚会在家里住吗?”我乖巧地问。
“怎么了?”
“天气预报说今晚有雷电天气,我害怕。”
闺蜜林晓晓说,适当的示弱会让男人产生保护欲,从而增进两人之间的关系。
许年闻言,不动声色地看了这边一眼,说:“害怕就给我打视频。”
“……哦。”
许年将我送回家,耳中自始至终挂着蓝牙耳机,似乎在沟通着工作上的事。
他长得极好,硬朗的下颚线鼻梁高挺,在讲工作时从容沉稳,总是给人一种安全感。
对于一名正值青春期的姑娘,这份安全感足以让人沉迷。
“小叔叔。”
许年抬眼看着我。
“我、我饿了。”
“冰箱里有牛奶,自己热一下。”许年挂断电话,转身出了门。
我摸着饥肠辘辘的胃,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只是我没想到,炒锅自己会着火。
我举着水杯,面对直冲抽烟机的火光,生动形象地诠释着什么叫“杯水车薪”。
“江似锦!”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接着,一股力道把我拽出厨房。
看到去而复返的许年,我有些惊讶。
许年拿起锅盖扣在了锅上,终止了这场灾难。
“小叔叔……”我看着面色阴沉的许年,垂头小声道:“对不起。”
“有没有受伤?”许年皱眉拉着我打量了一番。
我摇头。
“不是让你先热牛奶?”
“牛奶吃不饱。”
许年盯着我,蓦地笑了,大概是被气笑的。
“所以你就炸我厨房?”
“……”
许年脱下外套,拎着刚买回来的两袋蔬菜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厨房里便传来呯呯嗙嗙的声响。
4
许年让我去专心写作业,我就坐在厨房外侧的吧台上,抱着作业本,聚精会神地看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人。
许年挽着半截袖子,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臂,剪裁得体的灰色衬衫裹着腰身,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像是一副完美的画报。
于是,我暗搓搓地拿出手机。
“咔嚓”
……糟糕,忘调成静音了。
许年明显动作一顿。
还好我凭借着多年上课开小差的技术,只用了一秒钟就进入了“学习模式”。
当许年回过身时,我已然是一副咬着笔杆,一副冥思苦想解题的模样。
毕竟,这么多年以来,老师眼中的乖学生,长辈眼中的乖孩子可不是白演的。
许年端着两碟菜慢慢靠了过来,我不自觉的心跳加速,差点把笔杆咬碎。
“江似锦。”
“啊?”
“你练习册拿反了。”
“……”
5
自从那天“炸厨房”过后,许年坚决不让我再进厨房,每日除了接送我上下学,还会偶尔做一顿晚饭再走。
这让我觉得我与许年的关系,似乎近了一点点。
但也只是一点点。
林晓晓说,要想彻底抓住一个人的心,单单扮弱者是不够的,还要抓住对方的弱点徐徐图之,使自己成为无法取代的那个人。
许年这个人,人帅又稳重,唯一的弱点大概就是不怎么多金。
不过没关系,他没钱,刚好我有。
江氏虽然没落,但爷爷留下了许多财产,全在那个铁盒子里。
爷爷说,若是江氏子孙只想安稳度日,这些钱财可保子孙三世衣食无忧,若是日后决定一展宏图,这些钱也足够让后世东山再起。
我打开铁盒,里面放着几张银行卡和一串银行保险柜的钥匙。
第二天,趁着许年下车买早餐的功夫,我将一张设有初始密码的银行卡偷偷地扔在了许年的车上。
当天晚上,我收到了许年的消息,下边还附上了一张银行卡的照片。
——这是你的?
——不是。
我立刻回复,末了又加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好。
时隔一周,我趁着许年下车给我买早餐的功夫,打算再往许年的车里塞一张。
然而正当我掏出卡片准备放进储物盒时,一道低沉的声音骤然响起。
“江似锦,你在做什么?”
我吓得手一抖,银行卡掉到了座椅的缝隙中。
许年整个人倾身靠过来,淡淡的烟草味迎面扑鼻。
我第一反应是:原来许年也会抽烟?
但是我似乎从未见过这人抽烟。
正胡思乱想着,许年已经直起了身子,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黑色银行卡,冷声问:“江似锦,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我……”
我憋了半天,才想到了一个合理的理由,“小叔叔养我这么久,我想报答小叔叔。”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说完这句话后,感觉许年周身的气场能冻死人。
“江似锦,你觉得我收养你,是为了钱?”他举着银行卡,神色冷凝。
“不是……”
许年下颚紧绷,半晌,按了按眉心,一声不响地发动了车子。
我能感觉到许年很生气。
“下车。”许年把车子停在学校门口。
“小叔叔……”
“江似锦,你要迟到了。”
“哦。”
6
许年好像真的生气了。
除了每日例行公事地接送我上下学,再也没有主动和我说过一句话。
最近,他变得异常忙碌,有时连接我放学都顾不上了。
但是我也没有时间纠结许年生没生气这件事了,因为我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王烨转学了,转到了我们班。
这一日早自习,班主任笑眯眯地介绍国际学校转来的优等生。
我一听到“国际学校”四个字,瞬间抬起头,正好对上了王烨那张笑眯眯地双眸。
他端正地立在讲台上,身形挺拔,戴着一副无框眼镜,脸上挂着礼貌的微笑,惹来班里大部分女生的尖叫。
我却整个人如坠冰窟。
林晓晓怼了我一下,小声道:“你瞧,看起来像不像个斯文败类。”
不,他不是斯文败类,而是个疯子。
初中时他跟我同班,谁跟我好就会受到他的霸凌,别人都不敢靠近我,他反过来向我伸出“援手”。
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
报考高中时,王烨问我要上哪所学校。
我骗他说要去国际高中,因为国际高中在隔壁省,又是全封闭学校。
他信了,去了那里。
我只是没想到他还会再转学回来。
王烨狭长的眸子微眯,若有若无地看向了这边,像是盯着猎物。
他用口型说道:“好久不见,小丝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