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张春霞

父亲一辈子不容易，母亲早年离世。父亲就这样过了27年，没有续弦。

我家是兄妹三个。我是最小的妹妹。上面一个大哥，一个二哥。大哥早年当兵，后来就留在了外面。大嫂是本地的。从结婚后，他们几乎不怎么回老家这边来。所以，这个大哥有跟没有一个样。

说实在的，在我们几个孩子当中，父亲最不喜欢的是二哥，可是到头来，父亲还是一直跟二哥二嫂生活。二嫂把父亲照顾的特别好。

要说二哥学习挺好的。第一年高考没考上，就差了几分。但是，家里实在没钱了，二哥就放弃复读了。要不然在外面总能闯出他的一片天地。那年代，他就是大家口中所谓的大学漏子。

后来，二哥跟着父亲外出做了几年小买卖，倒腾枣核那些。然后就跟二嫂结婚了。二嫂的娘家在三里外的村子。二嫂人长的好，最主要是脾气好，孝顺，心地特别善良。肯吃苦。

二嫂话不多，事办的敞亮。后来二哥在乡里谋了差事。干了几年之后。他跟二嫂商量，要自己开厂子。不过那时候，都是乡企。个人就是可以承包。

我当时已经结婚，嫁到了乡里的人家，乡里离家20多里地。丈夫是个读过书的。婆家用我们这边的土话来讲:挺有招的。意思就是富足。丈夫有一份清闲的工作。

二哥二嫂承包的是乡里的造纸厂。其实，二哥真是做买卖的料，二哥开始的时候，先是在砖厂当厂长，那时候效益不好，二哥去了之后，效益好了之后，就被调到同样亏损的造纸厂。二哥在那待了几年，厂子缓过来之后，就有了承包的打算了。

不过呢，承包了厂子之后，离家太远，那时候也不是给别人打工，那都是自己的。开始的时候，起早贪黑还要回家折腾。有时候厂里有事，大半夜还要骑摩托车往回赶。

后来，二嫂说既然做就好好做，就这样二哥举家搬到了厂里。父亲身体硬朗，一直跟着干活。很多时候，去外地拉原料，父亲都跟车。二嫂怕父亲辛苦，不想让去，父亲还生气。说自己还没老呢，就遭人嫌。二嫂就再也不敢吱声了。

后来，有一段时期，有政策说要把小企业都撤了。因为环境的问题。如果不撤也行，那就需要换设备。但是那个需要很多钱。二哥二嫂那时候年龄都大些。三个孩子读完大学都留在外地，也没有回老家的打算。就这样。二哥不得不关停了厂子。

不干之后，又在厂子里住了几年。那时父亲不爱回村里。二哥二嫂也就由着他。我家离厂子近，没事就爱往那跑，去跟二嫂聊天。我们还一起织毛衣毛裤。

当时说是给孩子织，后来人家都不爱穿了，嫌硬，没有买的软，也没人愿意穿了。前两年我跟二嫂又把那些毛衣毛裤拆了，织成拖鞋了。

要说二哥二嫂还真是攒下了钱。不过，那份辛苦也不是谁都能干的。二哥家的孩子在大城市买房子，都是全款付的。我家孩子买房子，二哥一次性给拿了15万呢。

二嫂那人特别大气。一般什么都不计较。主打一个家和万事兴。跟谁都不吵嘴。

还记得，有一段时间，父亲也不知道咋回事，总喜欢没事找事，不是嫌弃二嫂做的饭硬，就是说菜不好吃。二嫂特别无奈。不过，二嫂也不发脾气，都是哄着，问父亲想吃啥就给他做。后来我们私底下说，可能父亲一个人有点孤单。

说来也是想不通，父亲早早戒掉了烟，平时也没啥不良嗜好。不知道怎么就得了肺癌了。那年他88岁。身体原本特别硬朗。一个人坐客车，去赶大集都没问题。

突然间，就身体不舒服。一检查说是肺癌，已经晚期了。

原本父亲是个开朗乐观的老头。在父亲得病的前五六年，我的二叔患癌离世的。就是父亲的亲弟弟。

他得的胃癌，另外肝也不好。二叔特别好酒，没事总爱喝白酒。父亲都说过很多次，父亲经常跟我和二哥说:不信，你们看着，你二叔早晚遭在那个酒上。

结果也确实，二叔那病跟喝酒有很大关系。二叔家的儿女都挺有能耐的，不能眼看着老父亲就那么走，后来带着二叔几个大医院跑。又做手术，又吃进口药啥的。后来二叔瘦的皮包骨。见了父亲就哭。说太遭罪，还不如早早的去了。二叔熬了一年半走的。

自那之后，父亲常说:人啊，都这么大岁数了，咋样都够本了。以后要是我得了病，小病从医，大病从死。就这个态度，你们都记住喽。

其实，讲真，这话也就是说说，父亲自得了病之后，再也没说过这个话。二哥二嫂带着父亲去大医院看，跑了很多地方，人家的建议就是不用刻意治疗了。也找熟人问，人家也说不管咋治疗都没啥意义。遭罪是真的。

可是，父亲不这样想，父亲跟我说了很多次，说我二哥二嫂怕他糟蹋钱，说他们那么有钱，就是不想给他治。有那么一个来月，父亲就是作，二嫂做了饭，他摔盘子摔碗的不吃。

二嫂在背后偷偷的抹泪，跟我说，心疼父亲。要是能治好，多少钱都给他治。

后来父亲就闹着绝食。没办法。给弄医院打那个白蛋白。虽然不像现在这样贵。好像也是几百块一瓶呢吧。

父亲从发现得病到离世仅仅8个月时间。二哥二嫂把能做的都做了，后来也去了外地，又放疗啥的。其实无非是多遭些罪而已。主要年龄大了，身体抗不了折腾。后来，父亲也就剩八十斤的样子。看着吓人。

尽管这样，父亲临终前还指着二嫂说:你就是心疼钱，不给我做手术。要是做手术，我就早好了，我记住你了！二嫂就一个劲的掉眼泪。

现在每每跟二嫂聊起当时的事，二嫂还会说:估计父亲下辈子都得记恨她！其实我们都知道，二嫂什么都不喜说，太孝顺了。

或许每个人都一样，病没长在自己身上，都可以说的豁达。可是一旦轮到自己，那就是另外的想法了吧！

你们身边有没有这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