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又补了一句,“还有件事,沈万州似乎感觉不到疼。”
“我看旁人审他,就觉得不对劲,好几次鞭子没下去他就嗷嗷叫。”
“刚才我出来时,故意拍了拍他的伤,但并未用力,只是做了个动作,结果沈万州就痛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在演。”今夏都看出来了,陆绎怎么会看不出来。
沈万州应该猜到了,他还会再回诏狱,用麻药屏蔽了痛感。
沈万州嘴很硬。
他坚称,他跟如意台只有过节,没有交情,谋逆之事,与沈府无关。
这些话,陆绎当然不信,如意台费尽心思,又要杀沈万州,又要夺取沈府,仅仅是因为过节?
眼下的问题是——时间紧迫。
诏狱的手段没用,陆绎只能换个法子了。
——攻心为上。
沈师依是攻克沈万州的利刃。
他将沈万州、沈师依、沈千府三人关在一起。
沈师依是聪明人,就看看她能不能撬开沈万州的嘴了。
今夏看着那三人,这叱咤风云的沈府,个个单拎出来都能打,如今全都在诏狱里了,“倒是一家齐整。”
陆绎皱眉,是真真可惜,缺了个沈拾肆,否则就可以凑一桌麻将了。
想了想,让人将管家提过去,算是真给他们凑了一桌麻将。
四人同牢,相当热闹。
牢狱设有铜管,铜管另一端可窃听。
岑福忙于彻查沈府每一人,尤其是那长老会;沈惊带人搜查沈府产业,企图寻出蛛丝马迹。
陆绎则是复勘一应审核内容,顺便听听沈师依那儿的动静。
可沈万州能到京师首富,心志之坚定,旁人难以比拟。
面对沈师依的追问,沈万州总是避重就轻。
进展,迟缓。
……
眼一眨,夜色深。
今夏看陆绎不停歇,大人真是为大明鞠躬尽瘁。
“大人,我看你气色不好,咱们先回陆府?”
“刚才府中来了消息,说千面已经在等你了。”
二人回了陆府,在冰窖看到了传闻的雪荷花。
千面喋喋抱怨着,“我真以为是一株花,结果还要用冰土养着。”
“我又不敢将那花摘了,你悄悄这块冰,都快成一座小山了,这一路运回来可是累死我了。”
“时辰都耽误了,我回家若是晚了,我夫人们会生气的……”
今夏严重怀疑千面是不是花银子进的锦衣卫,大人那般冷清的性子,真的不烦那话唠吗?
眼见陆绎皱眉,今夏就将千面推了出去,“时辰晚了,赶紧回罢。”
千面:“……整整一日,快马加鞭,马不停蹄,陆夫人就这态度?
唉,果然是他的夫人们温柔可人。
丐叔盯着那雪荷花,目不转睛,漂亮,太漂亮了。
“我曾听闻,它生于西北边陲最高的山上,最好的药师都摘不到,都说那花生于天上,人间哪能见着。”
进入地窖前,今夏便给陆绎加了衣裳,就差未拿出狐裘。
陆绎一入地窖,便是身子一凛,许是寒气入骨,骨子似乎都隐隐疼着。
今夏被那雪荷花勾了去,怪不得千面抱怨,这是将宛若大石的冰土一块运回来的。
那花生得倒是漂亮,生于冰上,下是冻土。
形似荷花,如雪如玉,透着冷冷青色的,根部色青翠,往上便是渐浅,最上的花便透着白。
林菱看着那花,她师父因谢姓友人染此奇疾,有生都在寻入骨寒的解法,然一无所获,众生抱憾。
误打误撞,既就被她寻到了。
她去搭陆绎的脉,忽而眉宇一拧,除去那极寒之症,似还有……
“你发烧了?”
今夏紧张的看向陆绎,怎么突然烧起来?
“他体寒,察觉不出热症。”丐叔伸手触着陆绎眉心,“先替他解寒,热症养一两日便好了。”
他说完便去挖花,奈何……挖得满手冰渣渣。
“你大爷的,雪荷花的根也太深了!”
“生于冰上,扎于冰土,寒气为养,世上物真稀罕。”
……
按照沈万州所说,此花生于寒,根可聚寒,所以……要把雪荷花种在陆绎身上。
陆绎承了极寒,流于体内,而人体后背腧穴跟五脏相通,腧乃通道,直通脏腑。
雪荷花性凉,遭热血一灸,为自保便会吸纳寒气。
陆绎趴在床上,解了衣裳,便是精壮的背。
林菱在水分穴、足三里、丰隆穴、解溪穴、太白穴划出浅痕。
血色轻蔓。
今夏悄悄握住陆绎的手。
明明只是轻轻一划,今夏却觉得很疼。
她垂眸看陆绎的眼。
那人趴着,抬眸看她,捏了捏她的手心。
雪荷花根须长,插于五穴之中,血色顺着根部蔓上去。
男人的背微微颤着,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像是话本里的妖精,漂亮的背脊染上血色,开出妖冶而瑰丽的花。